第11章
这是兰波被孤剑士“银狼”追杀的第五天。
福泽谕吉是位名副其实的剑道高手,和他打近战无异于拿命碰运气。
兰波在暗巷中疾行,忽得毫无预兆猛然向后倒去,之前正面对着的墙壁后透出一振银光闪亮的好刀。
躲开直取眉心的锋利刀刃,她快速穿过这条小巷。
这里已经无限靠近Port Mafia的势力范围,看上去似乎刚刚爆发过一场街头战斗,地面上除了四散的尸体外还有个红发少年站在当中苦恼不已。
看看稍显落魄的装束就知道他是某一方的下级成员,出现在这里乃是为了打扫战场顺便将能够证明尸体身份的东西统统带走。
无论配枪、身份证件、医疗卡、公交卡,还是个人随身携带的一些饰品,甚至包括但不限于假发与眼镜……
这可真是个悲剧,都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还混在炮灰队伍里最终成为了炮灰,也不知道那点抚恤金能不能支持遗族度过难关。
兰波冲出小巷就看到他正左挪挪右挪挪挨个尸体仔细翻找收集,直觉告诉她不能这么直愣愣朝前跑,女人迅速向左矮身滚开,与此同时抬眼看到她的红发少年也瞪大眼睛喊了一句“危险”。
三秒,刀光闪过,身后被她故意推倒的障碍物四分五裂,整整齐齐落在地面,身穿和服的白发剑士手持佩刀突破封锁出现在两人面前。
为了逃跑方便,兰波小姐早就把长裙换成了长裤,如今任谁都会把她认作是个黑色般忧郁的阴柔男子,而不是位女性。
红发少年左右看看,非常识趣的朝路边让开:“额……有话好好说?”
兰波看了他一眼,立刻把脸扭开紧盯福泽谕吉,这几天一直被人溜着满街跑的剑士突然发现面前的女人……气质发生了变化。
她终于变得像是个名满天下的杀手。
□□出现在女人手中,她以一种几乎无法闪避的速度冲上来攻击。
一位出色的杀手绝不会首选和人打贴身战,尤其面对同样擅长近战的剑士,就算跑不掉也罕有这般决绝姿态。
福泽谕吉尊敬每一位对手,银色刀光闪过全力一击……斩空了,被她骗去了佩刀的回旋半径。
兰波适时急停,待银发男人招式用老才再次拉近距离。此时剑士的长刀失去了用武之地,他只能选择回手防御用刀身拦下直刺咽喉的危险武器。
军刺凿在刀反上,激起一串火花,她全不后退,挥手换了方向直取对方胸口、脾脏等要害之处,剑士频频防守,甚至还向后退了几步。
一时之间福泽谕吉颇有几分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这还是他头一次被人以武力压制,对手竟然还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最重要的是……比他小了很多。
就算兰波小姐一向喜穿重色服饰,他也能从身体状态判断出她大约的年龄,二十岁左右,绝对没有超过二十二,反观自己……算了,不提也罢。
这年头外来的年轻新人都是妖怪吗?
受限于体力上的先天差异,兰波一波操作打懵福泽谕吉,趁其没反应过来展开反击,翻身抓住已经躲进角落的红发少年逃之夭夭。
“……佯攻?”
被热情对待后又扔在原地放置了的福泽先生如坠云雾。
这什么情况?
怎么跑这么快?
那少年是谁?
熟人?
“这位……先生……我还得回去工作。”
被迫不得不跟着人疾跑的红发少年同样一头雾水——他其实不能被称之为“少年”,虽然年龄在这个范围内,奈何长得实在有些着急。放他和兰波小姐站在一起,十个路人里有九个得把他们认作同龄,实际上他今年只有十七岁而已。
“让娜,我的名字。”
风把她黑色的长发吹得像是海蛇一样蜿蜒扭动,同时把名字送到紧跟其后不知为何要一起逃跑但莫名其妙就跟着她一起跑的人耳朵里。
“哦哦,织田,织田作之助。”
他有些木讷,“那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织田作之助……杀手圈子里的传奇人物,他现在大概已经洗手不干了吧……还真是任性的天才。
“下一个路口,你朝左我朝右,快点逃命!”
原来是怕他遭受无妄之灾?这可真是位好心人!
“谢谢您!我会记住这个人情。”
他也没解释以自己的异能力,只要想苟没人能苟得过他,就这么欣然接受了别人的好意。
虽然这幅好意来得有点无厘头。
下一个路口很快就在眼前,红发少年向左蹿出,兰波向右一跨顺势跃上屋顶,确定福泽谕吉一时没追上来,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说实话,福泽谕吉算是她所见过的,除了中原中也以外单体攻击能力最强的异能力者,最过分的是这人到现在还没使用过异能力,纯粹以剑术对战打得她几乎要动真格。
中也纯属BUG,是个意外,不在人类范围内不予讨论。
这什么世道!难道越是小地方越卧虎藏龙?
兰波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瓶水,想想快到交易时间,抬头喝光塑料瓶里的液体,犹豫一番顺手将空瓶塞进脚下这栋房子主人家的垃圾袋里。
嗯,早晚都是扔,还是顺便拜托别人帮忙吧!
她站起来确认了一下方向,兜了个圈子没有继续等福泽先生追上来,跳下去从路边随手“借”了一辆“小绵羊”骑着就走。
“我一定会把它还回来的”,兰波小姐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有了交通工具,她的行进速度立刻发生质的变化,换了驾驶者的“小绵羊”跑出自己的巅峰速度,硬生生让人看出几分“哈雷”的风采,一路“之”字形走位风驰电掣呼啸而去……
兰波坑起未来东家半点不手软,趁着还有一次能一笔勾销所有债务的机会直接骑着“小绵羊”杀到仓库外。
也许是Port Mafia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偌大仓库只安排了三人看守……打个麻将都嫌少人!
她先把这辆外观可爱的女式小坤车藏好,整个人没入亚空间中,等她再出现,人已经站在仓库里,顺手还把中原中也给拎了出来放放风。
“你自己看,哪些合适?”
人的价值由自己决定,兰波把选择权交给橘发少年。
这些走私酒大多度数都比较高,属于烈性酒范畴。对于这种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政府绝对会课以重税。
然而就是有那么些乐于作死的人非常青睐这些“掺了水的酒精”,于是使得这样的高度数劣质酒竟然颇有市场,同时也催生出了繁荣的走私业务。
兰波是不喜欢这种酒的,会影响到大脑对肢体控制的精准度,没了准头的杀手离下地狱也就不太远了。
中原中也同样不喜欢——它们既不好喝,又不能当粮食,偷来拿去卖钱还会害了别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橘发少年站在堆满细长玻璃瓶的仓库里转了一圈,撇撇嘴:“都是些垃圾,一点用也没。”
兰波也不为难他——她是成年人了,小孩子会为选择烦恼,成年人还选什么选?
女人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一只只走私木箱,连箱子带里面的货物尽数消失,出现在常人肉眼所看不到的亚空间里。
她再次看向中原中也,似乎是在提醒他放风时间结束,该回小黑屋里继续蹲着去了。
被关怕了的橘发少年急忙连连摆手:“别关了,我跟着你还不行吗。你不会再把我转手给别人了吧!”
白捡这么大一个儿子,傻了才送给别人呢。
“哦,那你跟好。”
兰波全不怀疑,带着他进入亚空间离开仓库,两人一起出现在约定的地点时中也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把仓库全给搬空了。
……大概没有吧,貌似角落里还留了几只箱子。
……
“羊”组织最近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内部分歧——关于中原中也的转让问题。
这个很讨女孩子喜欢的少年是两年前几个搜索成员从靠近镭钵街中心地带的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彼时他看上去脑子还有几分不清醒,迷迷糊糊只记得姓名,其他来历一概说不清楚,还是几个少女看在脸的份儿上据理力争才保下他没叫人重新扔出去。
等他脑袋里的伤势逐渐痊愈,年龄更大些的少年们才发现当初阴差阳错下竟然捡了个异能力者回来,从此以后“羊”就多了个强悍的“打手”。
幸亏这个中原中也老实到了极点,拿好话哄他,用责任感压迫……实在不行只要提到当初收容接纳的恩惠,无论什么要求橘发少年最后都会点头答应,然后不管不顾冲在最前面让他们得成所愿。
所以关于“更强大异能者抓走中原中也并提出交换”这个话题,“羊”的内部也出现许多不同意见。
总的来说,一部分人主张就这么着吧反正连中原中也自己都打不过人家,还能得到一大批酒,何乐而不为;另一部分则唯恐少了中原中也的武力支持,不知道“羊”今后该如何发展……或者能不能让那个更强大的异能者替代中原中也来保护大家?
——没有一个人替中原中也这个人考虑,也没有人关心他现在的状态,以及是否在等待伙伴救援……
这才是镭钵街真正的生态,看不见光的腐烂沼泽,还有深不见底的绝望。
第12章
兰波安静坐在约定地点的石墩上,身边跟了个橘发少年。
两人一坐一站,莫名其妙就从擂钵街破败阴暗的背景中凸现出来,突兀的在这片昏暗街区涂抹出一片格格不入的亮色。
明明兰波身上的衣服算不得考究精致,颜色更是暗沉,但是黑发遮掩下露出的鲜艳红唇却触目惊心,令人情不自禁去想像“他”藏在阴影中的眉目到底是何种风情。
“您已经来了!”
姗姗来迟的“羊”少年们咽了口口水。
是不是因为异能力的缘故,颜值也会和普通人不一样……
“日安。”
兰波对自家孩子的“小伙伴”保持着基本克制与礼貌,挥手间空地上出现了堆得如同小山般高的木箱子,里面全都是很有销路的烈性酒。
如果拿出去转手倒卖,足够养活所有“羊”们至少两个冬天。
“羊”少年们的内心开始发生倾斜。
是留下越来越不好控制的中原中也,还是要这些唾手可得不会长脚跑掉的物资?
中原中也站在兰波身后很有几分踌躇。
如果伙伴们在这个时候出手解救,能有多高的成功率?
他甚至已经做好徒“手”攻击的准备,哪怕放弃作为一个人的机会,至少要保护这些“羊”的孩子们……
——很快他就不必再烦恼这个问题,因为他所认定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的“伙伴”们替他做出了决定。
“感谢您的慷慨,这位……先生。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去骚扰您和中也!”
对物资的渴望很快压倒了另一半不同声音,“羊”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其次才能偶尔谈谈道德与廉耻。
少年们狡猾的更换了对兰波的称呼。既然对方做男装打扮,那么他们当然也可以假装失忆或是眼瞎。
啊……去他妈的,老子再也不要什么伙伴了!
又被遗弃了一次的少年往女人身后躲了躲,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此时微微发红的眼眶。
“成交。”
兰波转身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抬手用力在他橘色的脑袋上压了压,“走了。”
少年低着头迈开腿就走,跟在女人高瘦身影后彻底离开这片充满他所有记忆与视线的小小世界。
完成这笔“交易”的兰波神清气爽,就连走出擂钵街就叫福泽谕吉堵个正着也没让她烦躁。
反手将新鲜出炉的儿子塞进亚空间,淡金色立方体如法炮制捆住剑士先生。
“福泽殿下……太过热烈的追逐会令人厌倦……”
女人唇角扯出一个艳丽的弧度,又一堆亚空间立方体出现,堵死了剑士周身各个方向。她施施然绕过他,带走一片薄荷以及淡到几乎无法嗅出来的香水味。
剑士的耳尖微红,收刀入鞘一本正经的冲着她的背影小小声道:“真是乱来的家伙。”
等他再次拔刀斩断所有淡金色立方体,兰波小姐早跑得靴子下的泥都看不见了。
森鸥外给了二十五天时间,兰波一点也不着急,优哉游哉溜着福泽先生满横滨跑,偶尔靠近一回Port Mafia的地盘紧接着又触之即走,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真正的目标。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没人能抓住“醉舟”,就连想要分一杯羹或是想伸手招揽的人也不例外。
只有“银狼”还一如既往紧追不舍,不得不让人赞上一句其不愧为“政府最强”。
到了第十天,“醉舟”几经试探最终选择一头扎进港口附近的租界,躲进类似“吉原”的风俗街中彻底消失无踪。
一身正气连长相都格外严肃的武士抱着佩刀站在赌场外反复运气,眼神凶到吓跑一圈赌徒,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走进这纸醉金迷时常让人忘记身在何处的销金窟。
茶舍、水亭、料亭、风俗店、赌场,但凡与昂贵的消遣有关的服务这里应有尽有。只要你花得起钱,什么都能拥有,当然,一旦囊内告罄也会立刻被弃如敝履。
传统些的游女,现代点的橱窗女孩,甚至非常洋气的男公关,看上去妆容精致谈吐高雅,美其名曰“贩卖爱情”,本质上与擂钵街那些来者不拒的女人没有丝毫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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