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与海洋的交界线上还矗立着一尊名为“骸塞”的变异洛可可风格高层建筑,每到夜间灯火通明名,白炽灯白色的灯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看上去就像是不可捉摸的极光。
然而现在,骸塞早已废弃多年,昔日平整繁忙的租界也变成了一个球形大坑,住满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的人。
兰波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那是她噩梦般过去的一部分。
寄生在这座废墟上的所有生命无一不在证明着一场荒唐闹剧,作为主演者之一的她面无表情径行而过。
完全没有意识到被人跟踪了的芥川龙之介绕过一层又一层破败低矮的铁皮长屋,走过好几个小组织的地盘后来到“羊”们最活跃的地方——一条隔开擂钵街和走私仓库的河的这半边河岸。
只要实力足够,就算是“羊”也敢亮出头上的尖角攻击敌人。
“你来了。”
几个正在望风的少年一看见他就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纷纷围拢,龙之介从口袋里取出那只蓝色塑胶手环递了过去。
“请恕在下拒绝,‘羊’不适合在下。”
少年们哄笑起来:“但你的同伴们可不这么认为。”
他们指了指更远些的河对岸,龙之介的视力很好,他看到几个同伴跟在大孩子身后偷偷摸摸向走私仓库里摸去。
“只要能从那里随便弄出点什么东西就算通过考验,你的话,应该非常容易。”
龙之介仍旧摇头:“在下找到了更强的教导者。”
“我们听说过,住在房子里的外国女人。你确定她不会觉得厌倦?也许某一天那栋房子里就会出现一个男人,然后你和你妹妹就都得从那儿滚出来,‘羊’可不要落水狗,你要想好了。”
为首的少年抬起下巴很有几分骄矜,状似无意实则有心的吸了口气鼓鼓肚子,想让这个有异能的小子好好看清他腰间别着的一把手/枪——这几天刚从外面的尸体上摸出来的。
黑帮火并嘛,总有些比较倒霉的家伙死在不被注意的角落里。
异能力者又怎么样,同样都是血肉之躯,吃了枪子儿都得玩完。
龙之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拒绝:“抱歉。”
“我无所谓。”
少年接过他递上的手环耸耸肩膀,“最近想加入‘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是,你这样不给脸面,让我和我的朋友们很不高兴。”
嘴上说得轻松,他的表情可不好看。
龙之介了然,这是要打一架,打赢了想走就走,打输了就算把自己输给别人。
“你想怎样。”
论起动手,他就没怕过谁。
“你是异能力者。”
少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要打的话,我们这边也得出个异能力者,怎么样!”
“在下奉陪到底。”
芥川龙之介打架从不管对手是谁,反正谁都没有他头铁。
他的对手是个橘发少年,中等个,因为大一些的缘故个子比他高了那么一点点,钴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还真像头精神十足的小山羊。
这是个漂亮男孩,龙之介甚至觉得擂钵街这种地方有些配不上他这份闪耀……和兰波小姐一样,他身上有着浓浓的违和感,他们……都不属于这里。
“哈?这只是个小鬼吧,他做了什么?”
橘发男孩似乎有点弄不清状况,很明显,他不认为欺侮“弱小”是件值得花费时间去做的事。
但是其他的“羊”可不这么想。
最开始的那个少年立刻走过去小声和他说了许多,橘发少年的表情从生动到漠然进而耐心全无。
“别忘了可是我们把毫无意识的你从外面带回来照顾到现在,你总该回报一二!”
橘发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到底没有再次提出异议:“小鬼,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太过傲慢。”
“我叫中原中也,你叫什么?”
“在下,芥川龙之介。”
“嗯嗯。”
橘发少年胡乱点点头,双手插在衣兜里,矮身磕了磕鞋子,瞬间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般冲了过来。
龙之介身后的衣摆飞出几道布刃,双方简单交手几招橘发少年周身辐射出红色光波,黑发少年立刻感觉到了压力——身体和布刃都变得越来越重,原本就不算健壮的体质很快坚持不住。
眼见对方的脚底板就要踩在自己脸上,龙之介开始思考该怎么逃跑,这时身后突然有淡金色立方体激射而出,好似不可打破的牢笼直接把橘发少年给关了进去。
“喂!你居然使诈!放我出去!”
中原中也被关在淡金色的立方体里气愤不已,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打砸,看似脆弱的屏障始终纹丝不动。
“羊”们显然没见识过这种情况,距离稍远些的孩子早就一哄而散各自逃跑,只有最近处年龄大一些的胆子也大,纷纷摸向腰间的枪/械。
神情倦怠的长发女人鬼魅般出现,几个“羊”的少年刚从腰间掏出□□武器就被击飞。
“小孩子,不要摸枪,容易走火。”
她好像刚睡醒一样掀起眼皮看看呆愣原地的几只“羊”,没什么焦距的视线最终移到还在“笼子”里努力挣扎的橘发少年身上。
“蠢死了!”
怎么会蠢成这样?
最大的“羊”少年努力镇定下来:“你是谁?”
兰波想了一下,慢吞吞冲龙之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的债主。”
“放了中也,我们以后不会再找这小子麻烦。”
少年见她好像不是很难说话的样子,气势再次足了起来。
没人能看清她的动作。
兰波单手举枪冲着他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子弹擦过耳朵,擦掉了一层皮。
专门打脑袋,或者专门打不到脑袋,都不是为难的事,但要只打耳朵上的一颗痣,就比较困难了。
“羊”少年立刻闭嘴。
“这小子,我带走了。”她指了指还趴在地上吐血的芥川龙之介,然后又指了指奋力挣扎的中原中也:“战利品,我也带走了。有意见?”
除了气得眼睛都瞪大了的“战利品”中原中也外所有人都默默摇头表示没有任何意见,打不过,惹不起,不敢有意见。
“我不欺负小孩。”
“五天后的下周三,还在这里,你们想要的东西随便搬。”
兰波小姐表示自己可不是无赖。
“羊”的少年们闻言大喜:“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走私仓库里的酒。我可以弄来,而且不会被抓到把柄。怎么样?”
其实就算什么补偿也没有“羊”们也拿她没有丝毫办法,一听竟然还能得到额外报酬立刻大喜过望:“只要你说到做到,中原中也就算送给你了。不过,他可不是很听话,小心被反咬一口。”
牢笼里的橘发少年顿时不再挣扎,震惊之后漂亮的钴蓝色眼睛诧异不已,进而蒙上了一层灰。
看来他这还是头一次被出卖。
嘛……人嘛,被出卖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兰波摸摸下巴不置可否。
“那就说定了,但愿是笔划算生意。周三,不见不散。”
长发女人一挥手,淡金色的立方体连带被关在里面的中原中也一起消失不见,“羊”少年们吸了口气后退数步,兰波小姐看也不看,拎着芥川龙之介的后脖领就走,边走边教训:“出门和人打架连基本情报都不调查一下,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芥川龙之介:“……”
你先说清楚那个一头橘毛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第9章
芥川龙之介最后是被兰波小姐拎猫崽一样一路硬拎进森医生诊所的。
今天位于老旧砖房里的破旧诊所没什么生意,坐在里面的除了银以外还有个抱着刀的严肃武士。
说实话,这年头还坚持穿岛国传统服饰的人已经不多了。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战争摧毁了很多东西,人们在废墟上又重建了很多东西,这期间不可避免的丢掉了许多传统,这样才能空出位置接纳那些外来的流行。
兰波拎着芥川一路走进去,森医生正坐在书桌旁咬着铅笔屁股愁眉苦脸。那位严肃端方的白发武士看见有人进来便从充当座位的箱子上站起身颔首示意,她自顾自走过去,把手里的少年扔到简易病床上。
“这小子和人打架不是对手,估计内脏碎了。”
“在下没事!”
龙之介立刻反驳,后脑勺上随即挨了一记脆响。
兰波收回镇压熊孩子的手。
“闭嘴,吵死了。”
“嗯嗯嗯,让我看看。”
森医生扔掉被他咬得面目全非的铅笔,从口袋里掏出听诊器凑上来。龙之介试图反抗但被另一双软绵绵却完全无法撼动的小手给摁平在床。
“不要动。”
那是个穿着护士短裙的金发女孩——与其说护士短裙,倒更像是某种奇怪的服装模仿。毕竟,理论上这么小的孩子可当不了护士……
“谢谢啦,爱丽丝。”
冰冷的金属听筒被塞进衣服里,医生带着耳塞仔细倾听。
“唔……嘛……肺部有点小小的出血,其他地方还算得上健康。”
他收起听诊器,小护士同时松手,少年像是被人倒着摸了毛的猫一样几乎原地跳起来躲进墙角。
“小崽子。”
他笑骂了一句,捡起铅笔撕了张纸奋笔疾书:“稍微吃点消炎药,不感染就行,卧床休息,过几天就好了。”
听上去就像是随意敷衍病人的庸医。
“诊金。”
兰波自己走去药品柜打开玻璃门照着纸条找到需要的东西,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剩下的就当谢你照顾银。”
“我以为照顾部下的家人是首领应当做的……”
“谢你完整保存货物的价值,而且,现在你还不是我的boss,森医生。”
女人几乎要打哈欠,“龙之介,银,走了。”
“不要这么无情嘛……”
森鸥外靠在书坐上单手顺着小护士的金发:“我觉得,为了未来能够更好的合作,我们应该更开诚布公一些,兰堂君。”
“这孩子是我的人形异能生命体,异能的名字对于女士来说过于唐突就不提了……”
这男人紫色的眼睛里流光溢彩,莫名骚气得不得了。
兰波小声抱怨了一句“麻烦”,摊平右手,掌心浮现一个淡金色立方体:“空间异能。”
坐在箱子上被忽略许久的武士抬头看了一眼兰波手里的异能,森医生若有所思添了一句:“那个沉默寡言眼神凶狠的家伙是我暂时的合作者,也许将来还会有什么交集。”
兰波这才仔细观察他。
个子出乎意料的高,一头银发,表情严肃。穿着传统男士和服,披着羽织。唯一让人觉得好笑的是他竟然在脖子上挂了一条带着圈圈图案的嫩绿色围巾。
原本端肃的画风被这条萌萌哒的围巾破坏殆尽,把武士衬得多了几分呆气。
发现对方盯着自己的围巾,银发武士咳了一声挪开视线:“家中孩童顽皮。”
兰波立刻不满的看向芥川龙之介——你看看别人家的小孩!至少知道给一家之主准备围巾,你呢!?
芥川龙之介哼了一声做低头思故乡状。
“福泽谕吉,异能力人上人不造。”
福泽谕吉过于老实的自报家门。
面前这位明显来自异乡的女士和他所见过、接触过,或者说,和本土的任何一位女性都不大一样。
她身上看不到诸如“温柔”、“驯服”、“柔软”、“谦卑”、“恭顺”等等一系列被誉为女性美好特质的形容词。
她是冰冷的、倦怠的、漠然的旅行者,虽然眼下站在这里仪态优雅,也许下一秒就会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海妖一样危险,就像是藏在沼泽深处隐居的女巫。
这是位连面子都懒得做给人看的强者。
“让·兰堂,彩画集。”
兰波勉强让自己保持最基本的风度,点头向武士介绍化名。
森鸥外合掌拍了一下,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太好了,我未来的重要部下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可人儿。”
“兰堂君,您是否愿意帮我一个忙——佯做被福泽殿下追杀直至潜入Port Mafia。无论什么职位,我只需要您先行混进去。”
勉强自己忽略掉“可人儿”这个令人吐槽不能的形容词。
兰波:“……明白,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时候开工什么时候开始算工资,谁也别想赖账。
“嘛……最好从踏出这个诊所起……”森鸥外笑得一脸无辜,“政府最强刺客孤剑士‘银狼’,在镭钵街发现杀手‘醉舟’的行踪,孤身追踪并试图击杀,逻辑上没有问题。”
“我需要提前在Port Mafia内部拥有支持者,我的,‘白皇后’。”
嘴上说得客气好听,但他可不接受做不到以外的任何答案。
“……嗯。”
兰波胡乱应了一声,并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深究森鸥外到底是怎么认出她的代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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