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国木田开车送兰波和太宰赶在校长致辞结束前到达典礼现场的同时,福泽谕吉坐在种田山头火对面,两人各执黑白安然落座对弈,一位议员含笑观棋、默默不语。
棋局过半胜负已分,两人也就不再过多缠斗,种田山头火扔掉手里的棋子以示弃句:“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棋艺倒是精进了,刀术亦然否?”
福泽谕吉放下手中黑子,极有耐心一颗一颗棋子捡着放回盒子,坐了许久的议员忍不住抬起下巴跟着笑:“听说您数年前是政府名下的最强剑客?”
不等别人答话他继续道:“不知道孤剑士银狼与PortMafia的兰堂,哪个实力更强些?”
嗯……银狼先生暗自觉得自己是打不过醉舟小姐的,她一眼斜过来他就想认输了,这种情况怎么打?教练没教过啊!
种田山头火倒是知道早先自己这个老朋友曾经一路追杀尚未加入Port Mafia的兰堂,要不是他刀术卓绝,后者也不会被逼入绝境成为森鸥外手下一员大将。
联想到不久之前坂口安吾递交的报告,他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福泽谕吉不知道议员打算说什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好像在认真听人说话,也好像没听,心里细细思索为什么这个人突然问起他与兰波之间的实力问题。
议员笑得更加真切,他以为福泽谕吉目光越来越凶是出于武人的骄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政府名下的剑士竟然被人和一个黑道罪犯相提并论,是个人心头都不会舒服。他希望的就是这样。
“实不相瞒,”觉得铺垫差不多够了的议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先侧过身去看种田山头火:“最近港口那群走私贩越发猖狂,每每令政府颜面无存。由于保护合同的庇护我们不能在明面上对森鸥外做些什么,但是大家一致认为该给他个教训。”
然后他笑着转向福泽谕吉:“正巧您开了家武装侦探社,突袭刺伤森鸥外,或者暗杀Port Mafia干部兰堂,哪一件更好办些呢?”
“眼下夏目老先生正在积极向宫内厅申请关于贵社的‘异能开业许可证’,我想这桩功绩或许能大大提高申请通过的可能。”
第120章
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的私人会客室内,气氛有点凝重。
山头火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光头暗骂这群议员脑袋还不如屁股——Port Mafia的首领与干部是能随便暗杀试着玩儿的吗?一个闹不好老友的性命就得搭进去。
而且这混蛋议员给出的两个选项根本就是同一件事:要突袭森鸥外就必须突破兰堂这道防线,兰堂本身是个女人,能在里世界崭露头角身居高位的女人绝对比男人更拼命手段更狠戾。这种情况下兰堂能得森鸥外如此信重可见两人之间关系也不能仅以普通论处……说直白点就是这群猪不敢找Port Mafia首领的麻烦就想拿他的助手兼“情人”出气轧苗头,真是脸也不要了。
再锐利的刀,也会被岁月腐蚀;再强大的剑士,也会被时光催老。福泽谕吉已经四十岁了,他这个年龄在暗杀的行当里真是做个老师傅都不嫌阅历不足,而情报上显示兰堂尚且未满三十……怎么打?
想到这里他转头去看老友……额,这表情怎么跟被蒙在鼓里最后才收到离婚文件的倒霉蛋似的!
目光凶狠程度与平日相比跨越数个数量级的福泽谕吉差点没忍住一棋盘拍在议员脸上。
蠢货!
Port Mafia之所以最终获得保护合同,盖因其较之其他里世界组织更为克制,自从横滨港口各处为其把持后再也没有大宗禁药从这里上下,更没发生过器官出入之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Port Mafia简直比海关还尽职尽责。
给人签了保护合同又心有不甘,这些政治精英们的格局实在是太低了。
最重要的是有本事你们直接去催动立法取缔所有黑道的合法地位啊!对内没本事改变不合理的法律条文,对外随时准备点头哈腰谄媚讨好,多少真正穷凶极恶的罪犯就因为这些人的阻挠不能被正义制裁,若不是祖辈荫庇如此尸位素餐之徒岂能身居高位!
往往还总是这些货色自觉身负大才,原本很容易就能解决掉的小问题硬是被他们搅合成□□烦,甚至制造出无数悲剧。
福泽谕吉手都已经压在刀镡上,种田山头火一身冷汗转着脑子想万一他把那头猪就地砍死自己该怎么给老友脱罪。下一秒福泽先生的手机嗡了一声,他放开佩刀从衣袋内取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凝重锋锐的戾气突然间一扫而空,整个人重又恢复原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平淡模样。
坐在他对面的种田借着高度瞄了一眼,似乎是位身穿色无地的夫人抱着花正在和身边发色相同的少年笑着说话,她抬起一只手帮黑发少年整理领带结,一看就是陪着孩子出席典礼的样子……想想现在的时间……毕业了吗?
哎呀,福泽这家伙也太狡猾了,什么时候娶了这样一位温婉贤惠的夫人?竟然狗胆包天吭都不吭一声,他们这些老友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被瞒得严严实实,一转眼竟然连儿子都这么大了!
剑士先生:呵呵,你猜!
福泽谕吉察觉到种田山头火的视线,手指一弹关闭手机抬头看向一脸自负的议员:“在下年龄大了,数年前尚且拿兰堂无可奈何,如今恐怕更加力有不逮。其人乃空间系异能力者,唯有同系之人方可力敌,以在下之异能……对此实属鸡肋,还望海涵。”
体系内部都知道福泽谕吉出手从来不使用异能,虽然没谁敢在明面上直说,大家肚子里都知道他的异能恐怕是完全和战斗无关的类型。这样一想,就算启用了这位老前辈暗杀成功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这样啊……”
这议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先前的虚伪笑容也懒得维持,站起来转身就向外走:“福泽先生,看来我是浪费时间了,不如去问问福地先生。您二位并称‘双福’,想来猎犬总比野狗要好用些。回见,种田先生。”
他生硬的点点头,推开门就走出去,差点一脚踩到蹲在外面玩儿食玩的江户川乱步。
“这是哪里来的弱智?叫保安来赶紧弄出去!种田山头火是连看门都看不好了吗!”
议员冲周围的办事员怒吼数句,气冲冲走掉了,被他推到一旁的眯眯眼青年抬了下帽子盯着这家伙背影看了许久,末了转脸“嗤”了一声:“蠢货。”
会客室内只剩下了福泽谕吉和种田山头火,后者挪开棋盘扯着垫子朝前挪了两步:“刚才的照片,是尊夫人与令郎?”
“你这家伙,消息瞒得也太紧了,夫人什么时候从中津搬来横滨的?也不早早知会好叫人上门拜访,显得我们这些老朋友一点礼数都不讲。”
他还以为这位就是传说中福泽先生老家那位差点成了事的阿锦小姐,然而……
福泽谕吉……无话可说。
他没法解释照片里的“夫人”其实就是刚刚拒绝的任务目标,连带所谓的“儿子”也跟着森某人一路不学好。也就是角度不便导致种田没看清照片里的人脸,不然他今天大概会需要呼叫120.
“她尚且还不是拙荆,那少年是她收养的孩子。”
末了福泽先生选择实话实说:“我有意求娶,但是这位女士……比较独特。”
嗯,实在是太特别了,特别到根本不需要丈夫只想找个男朋友谈恋爱消遣而已。
“噗!你就直说你被人家蓄着当备胎呗。这个洋词我还是刚刚从侄女那里听来的,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了不得……等等!”
山头火撑开小扇子扇了两下笑得不怀好意:“夫人看上去年轻得很?”
“未及而立之年。”
福泽先生耳朵有点热,爱人太过年轻,真让人拿她没办法。
“那还真是年轻啊!”
光头感叹了一句,把话题扯到了让所有人都头疼的某位干部头上:“这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欸,你知不知道,就才提起的兰堂,原本姓氏乃是兰波,来自F国,竟然是个女人!”
福泽先生:“……”
嗯,我知道,所以这个问题咱们能不讨论吗?
他的表情又凶恶起来,种田山头火只当是宿敌之间的嫌隙全没在意:“你说这个森鸥外,也太卑鄙了,把女人推在那么危险的位置上替他杀人放火。尾崎红叶是早年流落风尘被迫进了里世界,兰波是……啊,这个先不说。总之,Port Mafia的现任首领,不是个好东西。躲在女人身后操纵一切,令人不齿!”
福泽先生:“……”
嗯,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知道……但是你这个语气我就不喜欢了,要不是昨天晚上今天早上……咳咳,我还以为我头发绿了呢!
不管他心里究竟浮想联翩长篇大论了些什么,脸上始终保持着“我不高兴”的表情。反正他平时也这样,只不过是凶恶与更凶恶的区别,种田山头火也没往心里去叹了口气继续吐槽:“那些议员也够蠢,龙头抗争刚结束有人向我提议动用夜叉白雪夫妇暗杀兰波,还是我那个学生一句怼了回去。啊,他和你说的一样,空间系不想死谁也没法子。要我说,别暗杀不成反惹得一身腥,回头再叫兰波堵上门口挨枪子儿。”
“F国还真是浪费,对这种人才畏如蛇蝎又是驱逐又是通缉;我们呢,连个涩泽龙彦都不舍得惩处,说到底兰波比他还更稳定更可控些。”
“嗯,她其实性情平和。”
福泽谕吉没忍住替爱人鸣了一句不平,种田山头火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兀自道:“你也这么觉得是吧,只要别去碰触,Port Mafia总能慢慢稳定下来。等整体大局稳固之后再说肃清之事,至少不影响整个城市的运作。”
总之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扯着老友福泽谕吉嘀嘀咕咕许久,偷偷向对方透露了不少情报,顺便狠狠鄙视了一番议会议员们的智商。将近正午他才收住话头送客,福泽先生客气告辞,出门带了养子就走。
手机再次“嗡”了一声,这次发来的是一条动态视频,身穿色无地的“夫人”长发垂在一侧,带着身高几乎赶上自己的黑发少年优雅旋转合着舒缓的华尔兹音乐翩翩起舞,周围一圈家长看得目瞪口呆。
“……”
毕业典礼会附带舞会这件事他懂,但兰波小姐您为什么穿了女装还跳的男步?那个笑起来狐狸似的黑发少年为什么跳了女步还一脸骄傲?
还有……他记得明明送了一套相当传统的色无地为什么您穿在身上硬生生就多了股京都花魁风?
动态视频后紧接着发来了一句消息,编辑信息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国木田独步:【社长,有学生家长当场向兰波小姐求婚,请问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啊,你跟老子学那么长时间古武是当广播体操锻炼身体用的吗!
揍他丫的!
第121章
福泽先生带着养子江户川乱步在内务省异能特务科遭遇蠢货的时候,兰波小姐在国木田独步的帮助下熟悉了该如何穿着这件男朋友友情赞助的“裙子”行动自如。
和服属于完全的平面裁剪服饰,由于岛国数百年来对女性的歧视,女士在穿着这种传统服饰时难免有些许不便——比如说领口和腰带,还有下摆开口,很容易让人带上一股“卑弱”的阴影。色无地又是由重绢所制整体视觉效果相当稳重,价格不菲是真不菲,穿着起来对人的身形要求也极高,稍不留意看上去就像是个古板无趣的小老太太——简直是自带增龄光环。
要不是果然如福泽先生所言回家换衣服太过浪费时间兰波绝对会第一时间把这块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素色“被单”有多远扔多远。都什么年代了,还以平实朴素为美?
直男审美真可怕!
应该说还好他选了米白色而不是什么死亡芭比粉么?
算了,至少穿这条“裙子”绝对不会冷,这个厚度,简直了,怪不得同样常年穿着传统服饰的福泽先生无论冬夏看着都没什么变化。
她走到玄关镜前把盘成卷的头发拆开,拽着领口扯扯又拉着下摆拽拽,留下帮忙的国木田先生已经快哭了……色无地是男士送给妻子的正式礼服,可以想象能有多含蓄。您这一整领口下摆开了不止五六度,虽然什么也没露出来,效果比露出来还惊悚。
求放过啊兰波小姐,您是陪儿子参加毕业典礼,不是去执行色、诱任务!
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宰治左右看看,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只能撇嘴站到兰波身后帮她把长发挽了个侧结,后退一步欣赏一番……嗯,真是个危险的发型。
“就这样吧,再等会儿就要错过舞会了呢。”
黑发少年的重点完全放在急于炫耀过于年轻的抚养人上,至于毕业典礼的精髓根本没往心里去——秃头和眼镜以及优等生精英们的演讲有什么可听的,还不如陪着兰波小姐去酒吧来的刺激。
额……后者着实刺激的过了头。
国木田独步见劝说无果索性放弃,下楼去开了车来——你总不能让穿着木屐的女士开车。当然,太宰是被兰波小姐禁止摸方向盘的,理由是他开车风格太过狂放,一路冲出去怕不是直接冲进急诊室。
等他们紧赶慢赶走进礼堂,秃头校长的讲话已经结束。换了别人少说也得被谴责的目光捋上三两遍,然而众人在看到走在首位的女士竟不约而同觉得她就该这个时候出现,迟到得合情合理。
——而且又有谁舍得责怪她呢?身穿白色和服“温婉如水”的太太,就像纯洁的百合花那样让人心生怜爱。别说毕业典礼迟到这点小事,就算她一脚把校长从礼堂踢出去也可以被原谅。
谁不想成为她簪在发髻上的那朵白玫瑰?
嗯,果然不枉费太宰赖在学校门口从祝贺花篮里摘花来临时救场的努力。
这辈子打从生下来哭第一声开始就没这么淑女过的兰波只觉得哪哪儿都不舒坦。要不是顾忌这是太宰难得的毕业式,她绝对甩手走人,心里早把送这件衣服的男人记了一笔——你给老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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