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女人的心思咱们猜不到。”
楚聿瞄了一眼后视镜:“没准儿那位舒小姐只是痛失白月光,失去了对婚姻的期待,心灰意冷随便嫁一嫁呢。”
闷在后排一直没出声的周酩远,忽然开口:“什么是白月光。”
南非那边39个投标商的报价周酩远知道得一清二楚,每天的汇率变动他也一清二楚。
但网络上新奇的词汇,他并不了解。
正逢红灯,白栩把车子停下,扭过头:“白月光就是可望不可即的人。”
“不但得不到,还忘不掉,一直住在心里。”
楚聿说着,特地去打量周酩远。
周酩远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连个眉头都没皱,好像真是用“求科普”的心态问的一样。
只不过在车子重新发动后,周酩远脑子里蓦地冒出舒鹞说过的话。
那天他和舒鹞被关在电梯里,舒鹞语气染着怀念,说她遇见过一个人。
-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情景,比现在凶险多了。
-那次是真的害怕过,但我遇见了一个人。
阳光明媚的午后,连周酩远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眉心拢了一瞬。
等他注意到自己不对劲时,已经过去将近一周的时间,也烦闷了一周。
要不是楚聿打电话来让他对白栩好点,说白栩天天吐槽他像是移动制冷机似的走到哪冻到哪儿,他还不会意识到。
“小周总,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和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您听哪个?”
周酩远噼里啪啦敲着键盘,面对电脑,头都没抬:“按时间顺序说。”
“您的小叔周冉之这周末生日,您祖父让他大办。”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办”的意思就是不止周家人会去,周憬要把周冉之正式介绍给商业合作伙伴和各大股东。
也就是说,周酩远的确不再是周憬用心栽培的接班人了。
周酩远波澜不惊,只用指尖轻轻敲了下桌面。
意思是——另一个消息呢?
“另一个消息,您祖父说所有周家人都必须到场。”
白栩顿了顿,手背反挡在唇角,做了个说悄悄话的姿势,“也就是说,舒小姐也会同您一起去。”
周酩远敲着键盘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以眼神询问:
这算什么好消息?
-
周冉之这个生日宴舒鹞是真的不想去。
去了就要面对美食,只能看不能吃,绝对的折磨。
况且,这位周家的小叔非常厉害,是周家位数不多的、无论那一派都比较看好的人。
哪怕都知道他有潜在威胁,也对他说不出什么坏印象。
周冉之这人,完全就是周酩远的反义词。
他温和得仿佛没脾气,比起所有事情都有把握的周酩远,周冉之会犯错,也会跪在周憬书房挨训,面对突如其来的殊荣会惶恐,也会推辞。
在每个不可一世的人面前,周冉之都是最低的姿态,也因此八面玲珑。
舒鹞只同周冉之交谈过两次,聊得泛泛,他就看出舒鹞身体不好。
上次周憬寿辰时,他还特地给舒鹞带了一瓶维生素,说是国外看见就给她带回来了。
确实是好东西,可惜被周酩远丢进了垃圾桶。
这样贴心的周冉之,舒鹞却更加防备。
女人么,都有点第六感,她就是觉得周冉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真到了周冉之生日那天,舒鹞还是盛装出席了。
还特地穿了一条纯羽毛缝制的裸粉色长裙,在这个微凉的秋天里看着既应景又特别。
周憬是真的看重周冉之,办生日宴的地点是帝都市顶级豪华的双子酒店,两栋金碧辉煌的酒楼立在一起,映得其他霓虹黯然失色。
舒鹞盈盈笑着,拎着绒乎乎的羽毛裙摆迈下车子,还没等分辨好双子楼哪一边是周家包下来办席的,先看见了站在门口打电话的经纪人赵雅。
看赵雅的样子,一脸焦急。
是Healer出了什么事?
“赵姐?”
赵雅举着电话回头,看见舒鹞她的神情瞬间就放松了:“小舒老师,你能不能进去双子酒店?”
那应该还是能的。
只要亮出周太太的名号。
舒鹞点头:“出了什么事吗?”
“喏,”赵雅摊开手,手里躺着一对晶蓝色的耳返,“是岑月白的,他落在保姆车里了,A座里有个小颁奖仪式,他们几个一会儿要上台的。”
耳返对歌手很重要,耳返故障出现的演唱事故不少,Healer一般都是戴着自己的耳返登台的。
舒鹞接过耳返,表示自己可以试试能不能联系上他们,然后走进A座。
进楼时保安拦了舒鹞一下,舒鹞出门从来都是以编舞老师的身份,唯一用过一次“周太太”的身份,还是因为去买珠宝提周酩远可以打折。
舒鹞摸了摸耳垂上的粉色珍珠耳坠,没办法,还是不得已地报了周太太的名号。
周酩远确实好用。
保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楼还有人帮忙联系了岑月白。
大堂宽敞明亮,金碧辉煌,舒鹞腰背挺直站在大厅中央。
岑月白从电梯里跑出来:“舒老师!”
舒鹞扬起手里的一对耳返,晃了晃:“丢三落四,你们赵雅亲妈在外面急死了。”
“谢谢舒老师。”
岑月白面露愧色,又打起精神问,“舒老师是来看我们演出的吗?今天还提名了一个小奖项,不知道能不能入围。”
舒鹞笑了笑,指着隔壁:“我在B座参加宴会,期待你们得奖。”
“好的,那我先上去了。”
“加油呦。”
舒鹞模仿小迷妹的样子,举起手,握拳在空气里向下压了压手臂,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岑月白笑着跑进电梯。
舒鹞目送他离开,才转身。
一脸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对上周酩远那双淡淡眸子。
“酩远哥哥,你怎么也来这边了?”
舒鹞笑吟吟走过去,动作非常自然地挎上周酩远的手臂,“我们在B座,不在这边。”
周酩远没说话,垂着眸子思忖:
刚才那个年轻男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想了想,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东槿别墅外,自己坐在车里听着别墅欢声笑语的那天晚上。
就是那个年轻男人,戴着耳机靠在别墅窗边,舒鹞也靠在窗边,两人有说有笑。
而且,在舒鹞看不见的时候,那男人总要抬起头,状似无意地看舒鹞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周酩远抿唇,想到楚聿口中的“白月光”。
舒鹞感觉自己好多天没见周酩远了,除了那天他莫名其妙地发过两次信息之后,这人又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她主动拉开话题,娇嗔:“酩远哥哥,上次我说让你贴身保护我,你想得怎么样了?”
周酩远看了眼虚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你想怎么贴身保护?”
“同吃同住,”舒鹞突然踮起脚,凑到周酩远耳边,轻轻吐出一个词,“同睡。”
周酩远淡淡瞥她一眼,忽略掉她最后两个字的调戏:“我不跟满嘴谎话的人同吃同住。”
“那我说点真话吧,”舒鹞叹了口气,像是挺舍不得吐真言似的,举起三根手指保证,“我发誓,我不是跟周冉之一伙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周酩远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舒鹞,你有白月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啧,醋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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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二更在中午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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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喝多
“舒鹞, 你有白月光吗?”
有那么一瞬间,舒鹞是晃神的。
她想过周酩远会问什么,比如“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比如“你为什么不同意离婚”, 比如“你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都很像周酩远的立场会问出来的问题。
她虽然嘴上说着要说真话, 但周酩远只要问出这些问题,舒鹞一定是调侃的语气,说上一句“电梯那天不是打定主意不再试探我了么, 怎么又变卦啦”。
再插科打诨, 蒙混过关。
但舒鹞万万没想到, 周酩远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他明明不像是一个会八卦这种事的男人。
白月光?
舒鹞还真认真想了一下,挺诚恳地说:“白月光如果指停留在记忆里、还挺怀念的那种异性的话,我还真有一个。”
周酩远只动了动眼皮, 示意自己听到了。
只不过倾听者的心情,难以言说。
塑料夫妻一起迈进A座酒楼, 入眼就是满室挂着假笑的人群, 攒三聚五地端着酒杯站在一起。
他们谈论股票, 谈论车子,谈论新行情, 谈论面前的红酒, 时不时发出佯作愉悦的笑声。
打人群里走过, 不知道是谁, 正用一种夸张的兴奋语调说着:“……您能来,这地方真的蓬荜生辉……”
大概是一个职位低,急着结交大人物的周家人。
幸亏舒鹞是跟着周酩远的,他淡着一张脸谁也不理,舒鹞跟在他身边也乐得清闲。
遇见人只需要笑着颔首, 连不走心的寒暄都省了。
舒鹞忽然有种感觉。
人人都戴着面具,而周酩远以他自己的方式,展现真实。
这个屋子里唯一真诚的人,他不该孤寂,于是舒鹞挎着周酩远胳膊的那只手,迟迟没有松开。
但被她挎着的人好像不太领情。
从那个“白月光”的话题之后,周酩远再没给她半个眼神,话也不跟她说了,好像她挎的是个人形木头桩子。
不说话正好,免得她又要动脑想对策。
舒鹞悠哉地往周围看,这双子酒楼的装修本就有些豪华得过头,周憬不知道是不是钱多了没处花,又布置了一遍,浮夸得很,到处都是led小灯点,晃得舒鹞头疼。
周憬当时白手起家,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第一步是在20岁娶周酩远的奶奶,赢得了周酩远奶奶家的资金支撑。
人也确实是有能力的,不然也不会把周家发展成现在的状态。
就是审美有点跟不上。
舒鹞盯着斜前方一大串闪着金光的鞭炮造型水晶灯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甚至怀疑周憬卧室里的被子,是绣着金龙彩凤的大红色真丝被罩。
床边还得放个牡丹瓷痰盂。
布景辣眼睛,好在冷餐还是精致的,离老远就能闻到糕点的香味。
舒鹞对甜食最不能消化,又偏偏,早些年练芭蕾的日子太苦,像苦行僧似的,一直到她最馋的就是样式漂亮的甜品。
中午用视频远程指导一支韩国女团的舞蹈动作,忙到下午也就随便吃了半瓶即食燕窝。
闻到甜品的味道,舒鹞抿了抿唇,食指大动。
咖啡酒混合着鲜奶油味道的提拉米苏,浓香巧克力味的欧培拉,焦香浓郁的枫糖布丁,清新香甜的草莓挞……
闻到甜品香气不止舒鹞,她挎着的周酩远好像意识到什么,脚步一顿,愣是带着舒鹞生生调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甜品台而行。
周酩远语气淡淡:“你吃不了。”
舒鹞放光的眼睛瞬间暗下去,挎在他手臂上的手变成小镊子,隔着西装去掐周酩远。
这种用指甲尖掐起一小点肉的方式最疼,也最幼稚。
周酩远垂下眸子,沉默着扫了舒鹞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舒鹞能感觉到周酩远今天心情不佳。
得了栋鬼楼都没见他皱眉,能有什么事影响他心情的?
还没等舒鹞想明白,到了周家人聚集的区域。
就算冷漠如周酩远,也要稍微应酬一句半句,舒鹞也被几个嫂子小姑的拉过去,陷入叽叽喳喳的“攻势”。
周酩远站在人群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宾客落座,台上站了穿着湖蓝色西装的周冉之。
周冉之笑得温润,挺不好意思似的说了几句,把麦克风递给了坐在前面餐桌上的周憬。
周憬红光满面:“今天请大家来呢,一是给我的小儿子周冉之庆祝生日,二呢,也是我有个私心,想把冉之介绍给各位……”
台上的人是谁,说了什么,这些周酩远都不在意。
本就现在挥之不去的烦躁里,人太多太聒噪,显得更加闷。
周酩远忽而起身,松了领带,起身往宴会厅外走。
身后那些揣测的目光同他无关,他只是在这一刻,突然不想做“同流合污”的周家人。
双子酒店顶楼有个露台,是个透风的好地方。
只不过周酩远拎着领带走到那儿的时候,楼台上已经有人在了。
裸粉色的羽毛裙子,小手包和手机丢在旁边的座位上,面前的小桌子上摆了3、4种小糕点,每个都只被挖掉了一个小角,像是被小老鼠偷吃的。
晚风轻轻,她舒展着手臂抻了个懒腰。
舒鹞倒是会享受。
结婚三年,见过的次数寥寥无几。
对话全凭演技。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默契,同时逃出宴会厅,在露台相遇。
周酩远嘴角轻弯,手里的领带随意塞进西裤兜里,走到舒鹞身旁,拉开一把椅子落座,随口调侃舒鹞:“暴殄天物啊。”
他解下领带,就像解下束缚,整个人变得有些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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