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前期,魔道与正道虽一直未发生大规模冲突事件,但两方实则一直在暗中较量。叛了华阳门的外门弟子杜明便是魔道极乐门安插进来的卧底。在杜明被江半深斩杀的一年后,极乐门右护法竟带领弟子,借着地震时华阳山与赤阳峰结界薄弱之际,将豢养的妖兽放入赤阳峰,一来为了偷取赤阳峰功法,二来则是为杜明报仇,斩杀江半深。
现实中,华阳门开山门迟了一年,江半深遇苏见浅、杀杜明便晚了一年,且杜明不知为何与弑仙宗的弟子搅和在了一起,但既然今夜出现了罕见的流星雨,想必极乐门进攻赤阳峰的时间并不会推后,应当就是在今夜。
行吧,好心当做驴肝肺,爱死不死吧。她得先找个安全之处躲起来,天降横灾也不该波及她这个无辜小可怜。
司予气鼓鼓地进了屋子,反手把门摔得震天响。站在屋子中央扫视一圈,又急匆匆地出了屋子,依旧反手把门摔得震天响。
还是去找她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脾性奇怪的师父松虚真人吧,屋里也没有什么能躲的地方。她既要藏拙,便是个累赘,那可得躲好了不给别人添麻烦。
隔壁躺在床上正要入睡的江半深:……
不过是说了她一句“以后进屋要先敲门”,竟然就气成这样?拿门撒什么气?小姑娘家就是麻烦。
想起师父和师兄们叮嘱他要照拂师妹,万一司予被气哭了,师兄们又要很烦地念叨他许久,便翻身下床,穿了外衣,打算去跟司予道个歉。
可谁知他刚一出门,就瞧见司予正往师父闭关的山洞方向狂奔。
他当即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惊醒,面色一变,悄悄跟了上去。虽然毫无证据,但他其实从未打消关于司予是合欢宗细作的疑虑。
赤阳峰不大,师徒日常居住的地方其实是一个距离山顶几十丈的大平台,平台后面有个大山洞,松虚真人就在山洞中闭关。
司予着急忙慌地跑过去时,才发现洞外竟设了个禁制阵法,形成一个屏障,将她给拦在了外面。看起来似乎只有一层禁制,想来只是象征性地挡挡人,毕竟外人进不得赤阳峰,而赤阳峰弟子又有谁敢打扰师父闭关?
她不擅长解禁制,捣鼓一会就没了耐心,随口把空见给唤了出来。
远处的江半深细细辨认之后,竟又是一惊。
司予这小姑娘,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深藏器灵?
她身边那只白貂怕是当今整个修真界唯一的器灵了吧?如若她真是合欢宗之人,那也需得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才能够拥有珍贵的器灵。莫非……她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合欢宗少主?可华阳门得到的可靠消息,说合欢宗少主是个常年泡在北极冰水中的病秧子,而司予还挺活蹦乱跳的。
司予到底是谁?来后山山洞又是为何?
这些日子空见和夜缚灵一直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在风回铃中酣睡,晚上出来吃饭、活动,夜缚灵倒是没说什么,空见已经一肚子意见了。这会儿突然被唤出来干活,气得它直接跳到司予头上夜店蹦迪。
“老子是这么随便的灵吗?啊?用得着老子的时候把老子当宝,用不着老子的时候把老子当草!草还能晒晒太阳呢,老子能吗?啊?死小孩儿!死小孩儿!”
司予的发髻被跳散了,碎发落在肩上,发型一片凌乱。
她一把揪住空见的后颈肉,直接怼到屏障上去:“大人,您破一个?”
相处这么多年,司予太懂得如何捋顺空见的逆毛。一声“大人”叫出口,空见连脸颊的嘟嘟肉都被摊平了也没气。
它仔细摸了摸屏障,才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小孩儿,你瞧这阵法,像不像那女人自创的那个?叫什么青银阵来着?”
空见一直管夜姬叫“那女人”。
“情人阵。”司予一阵无语,“你真的不是东北灵吗?我看你东北话说得还挺地道……”
“对对!情人阵!”空见得意地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老子哪里的放言都说得来,语言天赋高,没办法。”
司予原先在阵法上几乎毫无涉猎,是来入了华阳门才初学阵法,哪里看得懂是不是夜姬自创的情人阵?但空见既这样说了,她便打算当做情人阵来破。
情人阵需得以绝情咒来解,而这绝情咒,也是夜姬自创的。
司予摸出从课堂上顺来的符纸,放在双掌之间,淡淡紫光一闪,符纸上便出现了一个乍一看去有些奇怪的图案,她随意将这道符篆往屏障上一贴,而后手指翻飞结印,借助符篆之力,施展出绝情咒。
屏障青光一闪,骤然崩裂。
这道禁制竟果然就是情人阵。
江半深越看越心惊。
这个在修炼上有些笨拙、甚至三个月都没突破玉清境的师妹,竟能轻易破解师父的阵法。没有修为傍身的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司予身上的秘密未免太多,师父他老人家火眼金睛,怎会放心收她为内门弟子?
空见稀罕地上蹿下跳:“可以可以,华阳门的敌后渗透工作做的不错,连那女人自创的阵法都搞到手了,看来在那女人的宗门里没少安插细作啊。”
司予:???
空见的脑回路总是如此异于常人,这是细作的事吗?这是狗血的事啊!
她从前总觉得夜姬是因为不懂爱,才会把破情人阵的咒术命名为绝情咒,如今想来竟然是她理解错了,夜姬这搞不好是受了情伤的节奏啊。
松虚真人?夜姬?华阳门?合欢宗?这剧情狗血得可以啊!
怪不得夜姬知道华阳门赤阳峰的独门功法能医治她体内的炙热灵气,怪不得在五师兄讲的八卦传闻里松虚真人总是个被甩老光棍的人设。搞不好她被收为内门弟子,也是因为松虚真人瞧出了她与夜姬有渊源的缘故。
啧,还是她太年轻了啊。
江半深本以为司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破除禁制后便会立即进洞,谁知她竟一屁股坐在山洞门口,摸着她的器灵的毛,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看起了月亮。
江半深:???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师妹了。
司予的打算是,等地震来临之后,妖兽突袭之时,趁乱跑进山洞。反正地震时阵法会减弱,她便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何能解开这道禁制了。
Rua到空见抱着尾巴蜷缩在她怀中睡着了,地震才姗姗来迟。
来得虽迟,震得却猛。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山体摇晃得厉害,自山顶滚下不少山石,在地上砸出几个坑来。司予一边躲着山石,一边觉得有些头晕和恶心。
混乱中,司予仿佛听见了五师兄伍方方的叫声,还有不知名生物的狂怒嘶吼。
大约是妖兽来了。
空见被惊醒,浮在空中,担忧地望着赤阳殿方向:“小孩儿,是妖兽,还挺多。要不要去帮忙?”
司予捞回空见,往怀中一揣,掉头就往洞中跑,一边跑一边道:“帮什么忙?我这个连玉清境都没有突破的小废物能帮什么忙?他们自己搞得定!”
空见:……
小孩儿装废物装上瘾了。
而江半深直接御剑往回飞。若是司予不怀好意,自有师父处理,他需得回去与师兄们共同抗敌。
后山山洞果然就门口一层禁制,一旦突破便能畅通无阻。
山体还在摇晃,山洞漆黑阴凉,头顶不时有碎石混着冰水滴落,穿堂风一吹,吹得司予打了个寒战。她点燃了火烛一路狂奔,直到险些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去。
第52章
空见大叫:“小孩儿当心!”
司予及时止住步子, 抬高火烛一瞧,那人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家。
他看起来已是古稀之年,却仍旧身板挺直硬朗, 一身白色道袍负手而立。衣发被风一吹,颇有些仙风道骨之范。
却不是松虚真人。
从未听闻赤阳峰里有这号人物。
老者厉声斥道:“何方小贼!胆敢闯我赤阳峰?”
感受到杀意, 司予反应极快,右手拔下鱼骨剑,手腕一翻变为长剑,一招无量剑式就向老者刺去。
鱼骨剑蕴着淡淡金光, 一剑刺向老者心脏。
而老者不慌不惧,不躲不闪,在长剑刺入身体的一刹那消散无踪。
长剑仿若刺
司予:!!!
他竟然不是人类?
“你使的并非华阳门剑法。”带着回音的苍老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深夜来赤阳峰, 你是何人?”
掌风夹杂着杀意自身后袭来。
司予大惊。
转瞬之间,他竟又凝出了人形?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阴灵吗?却又没有阴气。
性命攸关之际,她还哪管的上藏拙?当即左手燃出一道符篆,右手桃枝剑猛地一扬,那符篆飞向半空之时紫光大盛, 转瞬化为一张大口,将掌风尽数吞噬。
“饕餮术?虽借了符篆之力, 但你小小年纪,能使出饕餮术已是难得。”老者警惕道,“你身负佛门功法与魔道术法,却出现在道修宗门。你到底是谁?”
“臭老头子问屁问!”空见长尾一扫, 无数冰凌同时向老者激射而去,“老子还没问你一个阴灵为何会出现在华阳门赤阳峰呢!”
“你是……空……空见?”老者大惊失色,再望向司予时, 声音便有些抖,“那你便是……祖……”
话未说完,他竟又被冰凌给打散了。
司予一愣:“他怎么知道你叫‘空见’?”
空见气得一尾巴扫向司予的脑门:“小孩儿,面对敌人时能不能不要分神?老子这么出名,认识老子很不可思议吗?”
“莫打莫打,我们是旧识。”再次凝结出人形的老者急切道,“你可是祖提?”
“那你就认错人了。”司予戒备地打量着老者,“祖提师父已作古多年。”
空见“咦”了一声,也奇道:“老子并不认识你!你是谁?”
老者先是愣怔了一瞬,而后面上显出神色悲戚,语气中也透出些苍凉:“是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看向司予,“丫头,你怎的唤祖提为‘师父’?宝铎是你的灵器?”
司予看老者神色不似作伪,应当确然是祖提的旧人,便卸下大半心防,笑道:“是呀,晚辈名叫‘司予’,既是祖提师父的徒弟,也是华阳门赤阳峰松虚真人座下的内门弟子。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空见嚷嚷道:“就是就是!你这小老头儿姓甚名谁?快快报上名来!”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空见会守在你身边……”也不知怎的,老者一双浑浊眼珠骤然迸发光彩,眼眶中蕴了满满的泪水,他上前几步,似乎想要拉住司予的手,“寺师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鼎啊!”
司予:???
这老头是疯了吗?
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就逮着她叫司师姐了?
还‘小鼎’……叫一个老人家‘小鼎’似乎不太合适……
“好啊你这个阴灵!你竟敢冒充周鼎那臭小子!”空见拽着司予接连后退,怒道,“你也不瞧瞧自己多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敢冒充小年轻儿!你臭不要脸你!”
老者似是精神真的有些不太好,他面上表情忽又迷茫了:“不对,你不是寺师姐。寺师姐和你长得不一样。她不在了,她不会原谅我,又怎会来见我。你不是她,你不是。”
司予耐心道:“前辈,我当然不是你的师姐,我……”
她一句话未能说完,忽而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奇怪力量,猛地将她往外拉。
缓过神后,眼前便已没了那老者。
方才早已平稳的山体又重新剧烈晃动起来,头顶砸下的碎石落在司予脑门上,砸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刚才……她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吗?
身后的黑暗伸出一只手,抓在司予肩膀上。
司予大惊。
好端端一个道修圣地,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回又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一塌肩膀,一个旋身躲过那只手的控制,而右手紧握桃枝剑狠狠刺去。
“叮”地一声脆响。
什么东西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打在桃枝剑的剑刃上。司予只觉得虎口一麻,桃枝剑一个没握稳,险些脱手。而那止住长剑去势的东西弹起后又打在石壁上,司予这才看见那竟只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小碎石。
虽说她正头晕目眩,也并未使出全力,且因觉得剑法不如符箓和结印省力之故,水平一直有些拉垮,但她好歹是高阶般若心法的境界,对方该是何等高人,才能以一颗小石阻挡住她刺去的一剑?
松虚真人从黑暗中走出:“徒儿,你要弑师?”
空见哼哼道:“怎么是你这老头?”它馋那顿烤鱼很久了,当场就想组饭局,“喂,你还烤鱼不?”
司予惊道:“师师师父,怎么是你?”
原来是松虚真人,看来也是他将她拉出幻境的了。
她见松虚真人并未生气,忙将桃枝剑缩小,插进发髻间,乖乖巧巧地跑过去,抓着他的衣角撒娇道:“师父,这个山洞好古怪啊,我刚才被困在幻境中了,还有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打我。”
见松虚真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言语,她心里有些发毛,也不知道她的无量剑式和饕餮术有没有被瞧见,万一被瞧见,还真不太好圆。
她转移话题道:“师父,我不是故意打扰你闭关的,咱们赤阳峰上来了好多妖兽啊……”
松虚真人点头道:“看来洞口阵法需再加固几层,才不会被轻易破了去。”
司予:……
行吧,这话题还不如不转移呢。
她自以为破阵之事很隐蔽,却原来瞒不过松虚真人。
松虚真人既不挑明,那么看来收她为徒的原因,大约真的是因为夜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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