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哥回来,他拎着一捆劳保白线手套,直接放在东厢窗台上,对林溪道:“这是我和爹攒的,你拆了整整线,织点什么吧。”
这时候不少手巧的闺女去凑票买白手套,回来拆开洗洗,把线重新整理一下用来织线衣线裤,穿着贴身保暖,非常时髦。
谢清:“我二婶不会织。”
谢大哥可没想到林溪不会,他还让谢清别乱说,二婶该不好意思了。
谢清又跟林溪道:“二婶,让我小姑帮你织,我小姑织毛衣可好看呢。黄小顺那件就是我的。要不是小了,我才不舍得给他呢。”
家里人挑水的,扫院子的,做饭的,看孩子的,忙活一通之后晚饭做好了。
谢大哥挑完水,把饭桌搬到院子里吃饭,他看谢启成端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在那里组装,过去看看,“你这个三极管不行,到时候信号收不着。”
谢启成:“大哥你看这个不眼熟?”
谢大哥:“不熟。”
谢启成呵呵一笑,“这是你当初忽悠我,说给我组装个收音机听的。”
谢大哥:“……”
看谢大哥挠头的样子,林溪一下子平衡了。
谢母说要开饭了,林溪看看外面谢启明怎么还没回来?他干嘛去了?这人真是的,不回家吃饭也不说一声。
谢大嫂还招呼她呢,“他二婶吃饭了,不用管他二叔,给他留锅里呢。”
她跟谢母悄悄递个眼神,之前可不见林溪这么关心谢启明,看起来小夫妻感情真不错。
这时候谢启明正在革委会知青办。他这个年纪事业有成,有个好处就是家门口这些单位里主事的拐弯抹角的他都能说上话。不是他曾经的领导,就是他的老师、同学,要么就是他爹、大哥的什么朋友同学。
他问林溪下乡补贴的事儿。
陆秀峰懒散地靠着椅子,皮鞋搭在桌上把椅子翘起来用两条后腿支着,晃悠悠的就是倒不了。
他是谢启明的同学,63年跟父母从省城下放来这边县城工作。他虽然学习成绩很出色,后来工作能力也很强,但是成分限制得不到应有的升迁,所以整个人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
谢启明敲了敲桌子,“坐好。”
陆秀峰啪的一声站起来立正,给他行了一个军礼,“首长请吩咐。”
谢启明:“别贫。帮我查点事儿。”
陆秀峰:“你帮我弄五十双回力鞋。”
谢启明:“一双。”
陆秀峰:“五双。”
谢启明:“行。”
他把林溪下乡的事儿说了一下,让陆秀峰帮忙查一下,为什么她没拿到下乡补贴。
陆秀峰翻了翻资料柜,“补贴里面包括路费、知青点房子的费用、第一年的口粮以及农具等的钱。从市里到咱们这里,火车票一块五。”他看着档案上林溪的那张一寸小照,女学生面色阴沉,眼神愤懑,怎么看都和谢启明不搭配。
他回头看着谢启明,“你还真想和她过下去?”
谢启明:“废话,她是我媳妇儿,我不和她过难道和你过?”
陆秀峰忙摆手,“别,我可招不起。”
他又去找会计问了问,再打了两个电话给市里知青办和下面公社,问明白然后回来告诉谢启明。
谢启明听完也没说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丢给他,“走了。”
陆秀峰拿着那盒大前门,追出去喊道:“什么时候给我弄盒熊猫儿尝尝啊?”
谢启明:“你现在就躺下,做梦比较快。”
谢启明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他进门直接往东厢去,就见林溪和谢海棠在炕上拆白线手套,谢清领着俩孩子在他的炕上嘿嘿哈依双截棍什么的一边耍棍子打蛇精。
看他回来,谢海棠叫了一声,立刻招呼孩子们回正屋去。
谢清还不想走,“干嘛啊,我要听二婶讲故事呢。”
林溪正给他讲葫芦娃系列故事呢。
谢海棠已经被谢母和谢大嫂嘱咐过,只要过了晚上八点半,二哥回来就不能去他们房里找二嫂玩儿。她之前看二哥没在家,怕二嫂一个人无聊就过来帮她拆手套,现在二哥回来,当然要把空间留给小夫妻俩。
她把手套塞给谢启明:“二哥,你帮二嫂拆吧。”她抱着拖着哄着的把三个孩子弄走了。
谢清走到窗外还扒着窗户往里喊呢,“二叔,我二婶不会织毛衣,你不许咬她,等我长大了帮你织毛衣!”
谢海棠没耳朵听,赶紧拖着他走了。
屋里的林溪耳朵又红又烫,不管讲故事还是给糖,这倒霉孩子是忘不了这茬了。她侧身避开谢启明灼热的视线,低声道:“你不去吃饭?”
谢启明垂眼看她,“还怕我?”
林溪:“谁怕你啊?你又不是老虎。”
谢启明:“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林溪咬了咬唇,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他眼神太过灼热,让她感觉浓浓的侵略气息,眼神一碰就赶紧躲开。
谢启明伸手握住她拆线的那只小手,感觉她哆嗦了一下,还说不怕他。
林溪心跳加速,有点慌,下意识地就想把手夺回来。从回家那会儿她就觉得他好像生气了,气势有些吓人。
谢启明却握紧了不给她抽回去,反而坚定而缓慢地往自己怀里拉扯。
林溪急了,“你、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她有点慌,虽然她很欣赏谢启明的颜值和身材,但是……要做那事儿她有点怕。同居这么久,早晚的隔着裤子她都看过小谢的变化了,她没有信心自己能扛得住。
他眼睛里的欲望是挡不住的,傻子也能看出来。
谢启明咬了咬牙,坚定地把她拖到自己怀里禁锢住,沉声:“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说我想干什么?”
林溪小手抵着他的胸膛,“你、你不能强迫我。”
谢启明垂眼看她,声音微哑,“我不强迫你,可我也不是木头人,守着自己的媳妇儿不看不摸不吃,你当我吃素的?”
林溪的脸烧得滚烫,眼神也不敢和他对视,只能盯着他线条利索冷硬的下巴还有下面性感的喉结。
谢启明微微俯首,声音越来越哑,“不离婚,难不成你想让我一辈子守身如玉?”
林溪紧张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她下意识就要说那你可以离婚啊,就不用守活寡了。
结果她刚一张口,他的唇就压了一下来。
跟第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一点都不温柔,亲得霸道又凶狠,倒像是要惩罚她。
林溪被亲得头晕身软的。
他大手强健有力,掌控着她的后脑和腰肢,她根本无处可躲,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后来她实在顶不住了,眼泪都流出来,轻声嘤嘤起来。
尝到泪水的滋味,谢启明便克制起来,动作也温柔了许多,轻柔地亲吻安抚她。
他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别再躲我。”
林溪:“……我没。”
谢启明又亲她,“别怕,你没准备好,我不会强迫你。”
经过这一次亲密接触,他发现小丫头有时候口不对心,或者他应该更主动一些,不能她躲就放过她,因为亲她的时候,她明明是很享受的。
之前他想握她的手,她却被蛇咬一样躲开,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很烦乱。
他最怕的是:她心里可能有别人。
他没有经验,可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他凭着本能把她亲得晕陶陶的,大眼泪盈于睫,眼神迷离,身体娇软,然后趁机柔声诱供,“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林溪睁开泪光溶溶的大眼,“当然有啊!”
谢启明眸色陡然暗沉下来,沉沉地盯着她。
他想问的是,你喜欢我吗?可他受不住她说不喜欢。他问她,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是想问除了他之外,是不是还喜欢别个男人,她以前喜欢的,现在估计也会喜欢。
他心口紧绷绷的,窒息的感觉。
他负气一样扣紧了她的腰,捏着她的下颌,冷硬道:“现在你是我媳妇儿。不管以前多喜欢他,现在最好都忘掉。”
说完他又低头吻住她,想用她甜美的气息把心头的酸味儿压下去。
林溪被他亲得要晕过去了,好不容易挣扎着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她揪着他的衣襟,“你、你不讲理,我爸爸妈妈怎么能忘掉?”
从小她就总说我最喜欢爸爸了,我最喜欢妈妈了,她那么爱爸爸妈妈,当然不能忘掉他们。
哪怕回不去,也不能,呜呜呜……谢启明太坏了。林溪委屈得掉眼泪,然后开始嘤嘤嘤哭了。
他又把小媳妇儿惹哭了,谢启明有点麻爪,“别哭了,我以为你喜欢别的什么……男人呢。”
他刚才真酸得厉害。
最后三个字声音很低,几乎没说出口,可林溪却听见了。
他一软林溪就开始横,“我当然有喜欢别的男人,我外公我爷爷我小舅舅我表哥我表弟……”一气之下她口不择言说了一大堆男性亲朋。
说完,她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谢启明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他一副别有深意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谢启明轻笑,“我以为你跟你爸爸和爷爷关系不好呢,没曾想你这么喜欢他们。”
林溪:“…………”狗男人!我和你拼了!
谢启明看她侬丽的大眼里燃着怒火,倒是不再哭了。他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同时他也肯定她应该成长在一个温暖和美的家庭,父母恩爱,长辈慈和,所以她才这样单纯娇气,心心念念着她的外公爷爷小舅舅表哥表弟们。
一堆男人!
他心里竟然还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他张开怀抱把她抱在怀里,细细密密地亲她,“别生气,生气不美丽。”
林溪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谢启明,你坏!”
谢启明:“对,我坏我坏,你使劲咬,牙酸不?”
林溪又破涕为笑,想起咬破他胳膊的事儿了,哼了一声把手套都塞给他,“你、给我都拆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团长要开坛卖醋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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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媳妇儿又跑了, 谢启明寂寞地拆手套,然后把拆下来的棉线缠在线穗上。
他约莫觉得小丫头躲着他,不是……嫌弃他, 而是单纯的害羞。
这个认知让他之前紧绷绷的心口舒坦了许多,同时他又觉得她有点太过博爱, 喜欢爸爸妈妈爷爷外公就算了, 为什么小舅舅、表哥表弟也在喜欢之列?
他就不会喜欢表姐表妹!
当然, 他也不会这么直白无负担地说什么喜欢爹娘,这也太肉麻了。
可如果她说喜欢谢启明的话,他倒是不觉得肉麻, 还会觉得挺受用的。
可她没说!
上一次她问, 他可是说了喜欢她的, 她却没说喜欢他呢。
他一边寂寞地缠着棉线,一边后悔刚才为什么要问她“你以前是不是有喜欢的男人”, 为什么不自信点问她“你喜不喜欢我”。
现在再问,她肯定不会好好回答, 而他也是要面子的, 有些不好意思问了。
算了, 还是拆手套吧。
拆着拆着他就烦躁了, 拆卸枪/械、地/雷也没这么麻烦, 这么枯燥的事儿为什么女人乐此不疲?
他一来气就扔一边了, 这时候林溪从窗外探头,催他, “你别偷懒哦,赶紧帮我拆。”
谢启明只好认命地继续缠棉线,他想用这些拆下来的线把她给捆起来。别看这些棉线细不当绳子用,他可以迅速地打出几个绳结, 可以几十倍地增加绳子的耐受力,保管她挣不开的。
他脑子里想了一遍绳结的可行性,刚要把她的形象给套进去呢,她那双水汪汪、亮晶晶,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就先跃出来了,大眼控诉地瞪着他,一点都隐瞒情绪。
他又自发地觉得错了,这想法不行,她保管哭给他看。
等林溪洗完进屋,看他修长的手指上缠着棉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在那里机械地缠绕,她乐不可支地倒在书桌上。
谢启明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早晚会被你逼走的。”
林溪被他这委屈的小眼神一看,原本对他生出的那些紧张和害怕瞬间就烟消云散,一颗小心脏嘣嘣跳得欢儿。
她爬上炕,把线穗接过去,自己缠,让他帮忙拆。
谢启明垂眼笑了笑,然后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刚才我还觉得拆这玩意儿浪费我生命,这会儿又觉得还挺有意思,希望这手套再大点,你说这是为什么?”
林溪横了他一眼,“能有什么,因为你骚!”
谢启明:“……”
说起话来胆子比天大,有本事办事的时候你也这么能啊。
他勾了勾唇角,“我这一天吃药一天缠线的。”
林溪被他逗得咯咯笑起来,她把手套放一边的笸箩里一丢,“不缠了,累了,睡觉。”
谢启明很痛快地把手套棉线的丢一边,传出去让人知道他在家里摆弄毛线还像话么,一见面就得被逮着笑话。
林溪躺在被子上,拿着本书翻了两页,等谢启明关了门窗进来,她便把书丢在一边让谢启明关灯。
谢启明:“还早呢,咱们聊聊天。”
林溪:“聊什么天啊。”他这架势让她觉得他似乎在说:来,我审审你。
谢启明看了她一眼,小丫头这会儿眼神又开始躲闪,指定又心虚了。虽然他很想看着她的眼睛聊天,可也知道亮着灯她是一定会躲闪的,不如关了灯借着外面的星光说话。反正他目力好,这样的光线也能看见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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