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上一轮的惨痛教训,荆羡这回学乖了,先是熬夜看了几家奢侈品牌的高定秀,又专门请了个知名造型师,在穿着搭配上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结果人muse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面试地点改在了特殊的摄影棚。
独栋的玻璃洋房,里头布满色泽艳丽的花卉,正中间有个半透明的池子,有个穿着飘逸鱼尾礼服的模特半躺在里头,身体浮浮沉沉,像是昏昏欲睡的美人鱼。
“副主编很喜欢你寄过来的照片,等下我们合作的商业摄影师会来拍摄这期的内刊,如你所见,场景已经搭建完毕。”
荆羡迟疑:“所以我……”
“所以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来完成你的创意,成片将作为你是否能进入杂志社的依据。”
一个绝佳又极具挑战的面试。
荆羡在这一刻,简直爱死了muse。
她换了人像镜头,没有一味摁快门,而是尝试调动模特情绪,去迎合自己想要塑造的意境。从拍摄到后期渲染,她完成得极其认真。
最终出片也很惊艳。
被阳光折射的水面下,半睁开眼的精灵似乎刚刚苏醒,面上慵懒,眼神纯真,纱裙铺散开,遮住她的半张面孔。
清新,神秘,又很唯美。
这是面试官最终给的评价。
荆羡正式去MUSE报道的那天,一向在乎形象的宁瑶破天荒为了新片剃成光头,热搜挂了整整一天才下。她之前竭力阻止了,本来就是玩笑话,何必当真,怎料对方絮絮叨叨:
【举头三尺有神明,愿赌服输。】
荆羡无奈,只是她也没太多精力去关注此事。第一天上班,她就在样品间拆了三百多个箱子,一点不夸张,随后她还得把这些品牌方送来的衣服配饰分颜色、类型整理到移动货架上。
她是凭摄影特长进的公司,可她必须得从编辑助理做起,每月三千五,还不能保证双休。
“很多人都把时尚杂志想得太美好了,我们这里就是炼狱,一点不夸张。”白婧把临时贴的排版画报从白板上扯下来,扭头招呼组员:“OK,手头工作停一下,先开个短会。”
荆羡跟的组长,就是这位白婧,主要负责A版里的人物访谈。说是访谈,但从前期沟通,到现场拍摄,再到采访整理文字,步骤冗长,绝不是轻松活儿。
白婧早上还特同情地拍过她的肩膀:“倒霉孩子,怎么就分到我这了呢。”
荆羡:“……”她有的选吗?
白组长性格风风火火,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类,爱憎分明,生平最讨厌废话,座右铭就是二字——效率,开会亦然。
“兄弟姐妹们,这一期总算定稿了,不幸的是,我们在成功搞定南湘雅这个死八婆之后,又将面类下一轮挑战。”
荆羡小声问隔壁的:“南湘雅是谁?”
隔壁科普:“最近火出圈的一个整容医生,我们前两周刚采访完她,特难搞。”
荆羡默默闭上了嘴。
白婧双手撑在桌子上:“主编发话了,考虑到最近几期的销售量不太理想,下期请来的人呢,必须要有新意要特别,这种屁话我就不重复了。”语罢,她摆了个鼓励的手势:“最近有什么处在风暴中心的人物,都说来听听。”
组员们提了几个明星,全被否了。
年纪稍大一点的副组长叹口气:“都是炒冷饭,圈子里来来去去就这几个面孔,要我说,不如打擦边球吧,别的行业里找几个牛人。”
白婧来了兴致:“接着说呗,老钱。”
老钱:“上周一创业板杀出一匹黑马,是个制药公司,上市当天涨幅44%,截止今天收盘,已过预测价格的17倍,现在又有利好和瑞士研究所达成了合作关系,估计下礼拜更疯狂。”
荆羡没忍住,好奇道:“和时尚有关系么?”
“当然。”老钱喝口水:“据说搞小分子抑制剂的,就那什么器官移植,还有细胞革命,你们女人最爱的,让你一夜回春。”他把手提电脑打开,表情有些得意:“我早就找熟人弄到资料了,我现在打印出来,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白婧急性子:“说半天没重点,那公司叫什么啊?老板是谁?”
老钱想了半刻:“青鹭药业,老板……呃,老板不清楚是什么来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要把该写的情节加进去。
然后本来三千字,现在四千五了,勉强算是加更吧,嘿嘿。
之前那个版本我认为忧忧的人设不是我理想的状态,包括女配,和情节冲突,都不太丝滑。
虽然完结前不打算V,但是请大家放心,不会随便写写,会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稳定更新的。
然后说一下,因为个人喜好,男女主都会写一点事业线,感情线当然也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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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命运
老钱三十三岁,服装设计毕业,在muse工作逾十年,平生两大爱好,一是穿着自己设计的奇装异服上班,二是搞投资幻想一夜暴富。
他大名钱超故,AKA【钱炒股】,或许是应了名字的谐音,他对股市有莫名的狂热,可惜这方面的天赋和他对时尚圈的敏锐度比起来,拉跨得厉害。
股市浮浮沉沉,他追高杀跌,赔多盈少,被资本家当韭菜割,成为当代散户的最佳写照。
这就难怪他会在晚间meeting提出用青鹭药业做选题的idea,你甚至也没法骂他离谱,因为青鹭药业确实在研究延缓衰老的科技。
抗衰等于变美,变美等于时尚,不牵强吧?
白组长本来是挺有兴致的,不过看了钱超故准备的资料后,大失所望,这里头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咨询,只有原先那家制药公司破产重组的消息。
就这?
白婧深吸口气,感觉身上那条包臀裙愈发紧了。
“在我看到青鹭药业新任掌权人的个人信息之前,我先持保留意见。”她敲敲桌子,“选题不可能只有一个,前两天上热搜那个新晋影帝如何?”
荆羡眼皮一跳,有点怕对方把当时被偷拍的照片翻出来,毕竟她就是当事人之一。
老钱正在为刚才的工作失误恼火,闻言赶紧拍马屁:“还是组长厉害,鈡晔话题量可以,我认识冠娱的执行经纪,我去跟吧。”
白婧颔首,拍手给大家鼓劲:“行了,都别坐着了,兵分两路,谁去收集青鹭药业的资料?”
无人应答。
不是熟悉的领域,谁都不愿意当冤大头。
老钱已经溜了,完全忘了青鹭药业当初这个提议是谁先发起的。
荆羡看了周围一圈,慢吞吞举手:“组长,我可以吗?”
白婧虽然平时喜欢把下属当牲口使,但也不忍对第一天来上班就像个陀螺一般狂转的新人太苛刻,她思忖半刻:“我找人带一下你,舒妍回来没?”
“还在品牌发布会现场,估计9点能回。”
白婧:“荆羡你今天辛苦了,公司七楼有餐厅,你吃点东西等会儿,我会和舒妍交代你的事情,你们先碰一下。”
变相的加班要求。
荆羡本来以为报道当日应该不会太忙,她还约了美甲师□□,不过领导都发话了,她只能选择微笑:“好的没问题。”
MUSE的风格是敞开式办公,除了主编之外,其余人员都没有独立办公室。
会议室,行政区、公共排版area,包括showroom一概没有设置隔断,即便是photostudio,也是全透明的,如果大牌来了,可能会拉上电动幕帘。
荆羡在工位上鼓捣她新发的笔记本,短短半小时,身边经过无数移动衣架,有人捧着高定礼服有人拖着一箱没拆封的化妆品,前头还有两个部门在隔空掐架版面问题。
兵荒马乱的氛围,打仗一般,怪不得白婧说这里是炼狱。
直到十点来钟,渐渐安静了。
荆羡等了足足三个小时还没见到那位舒妍的影子,中途还通过集团通讯录查了她的手机号码,纠结半天没好意思打,毕竟没有徒弟催师父的道理。
她只能自己打发时间,一边喝从公司餐厅顺上来的乌龙茶提神,一边用网页搜青鹭药业的咨询。
良久,高跟鞋叩在走道上的动静由远及近。
来人一身香奈儿套装,三十来岁,单眼皮,大红唇,锁骨发剪成了左边低右边高的弧度,相当有个性。
荆羡站起来迎接:“您好,请问是舒妍姐吗?”
陈舒妍把包丢到工位上,正眼没看她,只用余光瞥了下,态度冷漠:“别姐啊妹的,喊我cici就行。”
荆羡吃了个软钉子也没在意,“cici,白组长和你说了吧?”
“我没空。”陈舒妍打断她,打开电脑,染了鲜红色蔻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我晚上还得写今天发布会的稿子,说不定得通宵呢。”
荆羡:“……”
见她长久不说话,陈舒妍抬眸。
入目是一张欺霜赛雪的芙蓉面,漂亮到简直不真实,穿着当季D家限量的真丝连衣裙,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明明什么首饰都没戴,妆容也很素雅,可她安安静静站着的模样,就是有股子名门千金的气场。
不知怎么,陈舒妍更不舒服了:“收集资料这种事是最简单的,印点名片去蹲点,有什么问题吗?”
荆羡咬了下唇,忍着火气:“没有。”
“你要真搞不定再给我打电话。”陈舒妍站起,整理好东西头也不回朝外走。
她也不避讳荆羡,人还没出办公室就开始发微信语音——
【真不知道白婧在搞什么,我看起来像保姆吗?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户都丢给我带。】
女人刻薄又夹杂着抱怨的语气充斥在走道。
荆羡杵在原地,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没上过班,从小顺风顺水,即便一个人在国外念书生活,也就是内心坎坷些,实则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人生。她压根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她以为工作只要完成分内事,同事间和和气气就可以了,谁知道陈舒妍过来就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荆羡的认知度在这一刻被刷新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立马辞职不干,然后冲出去反击那个刻薄的女人。
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因为荆焱亲自给她发消息了——
【工作如何?】
荆羡皱着小脸,憋着一口气:【挺好的,领导和同事都对我很照顾。】
荆焱:【那就好。】
荆羡盯着那三个字,只觉充满了嘲讽意味,她恹恹丢开手机,走到边上打开窗,深冬的寒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她望着漆黑的夜空,渐渐冷静。
……
青鹭药业在科创板杀得风生水起,大盘持续低迷,接连三日尾盘跳水,惟有这支新股一骑绝尘。吃足前五日不设涨幅的红利,在所有私募公司都开始考虑观望减仓时,持续涨停,带得其余医药股也开始翻红。
作为拥有五千原始股的员工,徐潇已经一周没睡好觉了,倒不是加班累的,纯粹是兴奋过度。
徐潇热情高涨,周五八点不到就抵达公司,趁着闲暇去运营部吹牛:“你说我前女友要是知道我现在身家百万,她会不会痛哭流涕?”
运营部就两人,都姓黄,个头一大一小,每日同出同进,像极了好基友,又称大小二黄。
大黄:“哇,一百万耶,我算算,再加两百万都可以在市区支付一套小户型的首付了。”
小黄:“兄弟,你前女友不是怀孕了吗?人家都快当妈了,你还惦记着呢?”
徐潇:“……”
和两个畜生聊天真没意思。
徐潇立马甩脸走人,回工位后发现老板办公室的门居然开着,往常容先生上午都是待在对面实验室的,今日着实稀奇。
他伸长脖子张望了下,正好对上男人的冷眸。
“你进来下。”
徐潇乖乖应了。
“把门带上。”
徐潇心里咯噔一声,屁股刚坐下,舌头已经开始不停使唤:“容先生,对不起,我不该在办公区域吃泡面,也不该在加班时间上网冲浪,更不该偷拍你的照片发给女同事。”
容淮的语调没什么温度:“看来是你的工作饱和度太低了。”
徐潇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像极了做错事被老师拎到墙角罚站的小学生。
“行了,没别的事。”容淮瞥他一眼,指尖点点桌面,“有个投融界的朋友会来公司帮我,下周一报道,你带他熟悉下环境,然后,春节前我希望你跟着他跑一些风投的工作,可能会比较辛苦,你做好心理准备。”
徐潇在公司的定位很奇特,算是容淮的助理,但工作量也算不得大。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懂医药远远不够,此刻有机会学别的当然好,不过同时他也挺困惑。
“那什么……我们还需要拉资金吗?股票都涨疯了。”
容淮笑笑:“这些利好消息都是空的,年底利润报表出来就会打回原形,你觉得靠我们现在经营的这些仿制药能给公司带来几个盈利点?”
徐潇说不上话。
容淮垂眸翻阅邮件:“必须加快研发新药的过程,瑞士PSI已经初步与我们达成共识,现在的资金缺口是五亿。”
徐潇挺乐观:“呃,五亿还行……”
容淮面无表情:“美金。”
徐潇连干笑的勇气都没了,这个天文数字让他那五千原始股带来的快乐烟消云散,他脚步虚浮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想到什么,扭头道:“对了容先生,最近有好几家杂志跟我们约采访,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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