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才翻看起对天朔王室的相关记载。
开始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寻常看资料一般,却等她看到对历代女帝的记载时,情绪才有了起伏。
“怎么回事?”姬愉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她伸出食指划过那一页的日期——女帝的生卒年。
前两代女帝尚且正常,粗粗算来一个活了五十多年,一个活了六十来年。然而自第三代女帝往后竟没有一个活到三十,好一点的勉强近三十岁,差一点二十四岁就去世了,无一例外。
那为什么这些信息没在《成王》中出现呢?
姬愉疑惑,但下刻寻到解释。许是因为这是个完整的的世界,书中描写片面,但世界有其运行法则,自会补齐书中未言明的内容,或缺失的漏洞。
且因她到来,书中内容也开始损坏,许多内容被她这只蝴蝶所影响,也不足确信。
如此说来,不能将原书看得太重,还是得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判断。
“那到底何故早逝呢?”她摸着下巴,心中蹊跷万分,却很快因突如其来的想法怔住。
其实若不是她这个异世之魂,原女帝也已离世,而且会记录在册,成为最命薄的一个。
如今她成异数,某种程度上算是逆天改命,可命真是这么容易改的吗?是否还有未知的磨砺在等着她?
她能避祸吗?
事关生死,姬愉有些不大淡定了。她现在把她这条小命看得此什么都重要,对任何威胁到生命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杜绝。
然而如今深宫谜障遍布,皆是魑魅魍魉,她一外来的小可怜连自己明德殿有哪些陈设都没搞清楚,更遑论其它。
想要杜绝,却连源头都找不到,实在困难。且姬愉有预感,此卷轴上的记载其下隐藏的事情定不简单。
她不认为这是巧合,此种现象也难用天生短命解释。一人短命还说得过去,接连几次出现于同一血脉,那便不能称其为巧合,只道是事在人为。
而原女帝身死,也是因为被刺杀,这一切都是由人在操控,就是不知道是何人,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姬愉不愿再想下去,这些日子她看似安然和乐,其实心中阴影从未散去,她知在其位谋其政,她身为女帝,虽是个无实权的傀儡,却也是个闪亮的靶子,她在位一日,危机就萦绕一日,刚来时的所遇之险,不知还有多少在后面等着她。
有时她觉得像只踏入深渊中的猎物,周边野兽遍布,个个爪牙锋利,只有她软绵绵的一团无所庇护,随便一只都能将她生吃殆尽。
想到这儿,姬愉不禁打个颤栗,接着缓缓握拳,做了个决定。
下定决心后,心定的同时还是没忍不住暗唾自己——真是个乌龟变的,遇事就想着躲。
虽如此想,她也颇不好意思地摸着脸,但心中倒是没什么悔改之意。
反而厚着脸皮嘀咕道:“所以才说乌龟活得长寿嘛。”
…………
巫浔一向面无表情,即便等了许久,茶凉后换了几次,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耐的情绪。
但不知为何宫人们就觉得殿内气压低沉,尤其是在他翻看那本杂书时,每翻一页,殿内就冷上一分。宫人们忍不住频繁的看向殿门,祈祷女帝快些回来。
终于,当那道碧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殿门口时,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姬愉手中还拿着几本书,进来看到正安坐着的那道白影上时,脑子懵了一瞬。随即她抬脚走来,目光顺势落到他手中的话本上。
想到那里面的狗血剧情,她眼角不由地一抽。
霸道摄政王对柔弱小白花女帝的强取豪夺,无非是现世的总裁文。她当时看了都惊叹这古今人的口味的相似,古人的想象力与智慧延伸到几千年后依然不会过时。
这话本似是从宫外传进来的,无非是人们对上位者的臆想,娱乐而已,倒也没人较真。她看时也就全当个消遣,虽然身份相同,但并无代入感。
然而此时这本书落到了巫浔手中。
他坐在那儿,不动如山。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拿着书本,垂下的长睫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让他清冷的侧脸看着柔和了几分。
他看时面无表情,但姬愉却忍不住挠挠头,感觉浑身都不太对劲。
她面上不显,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清咳一声。
早就知道她回来了,所以巫浔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指尖轻动,再翻过一页,却像是翻在姬愉心上。
“爱卿……”她凑上前,瞄了眼书页,瞬间被那狗血的剧情尬到不行,当即就想要阻止。
“爱卿,你……”
话未说完,就见巫浔淡淡看她一眼,而后手指继续向后翻着。
他翻着……
忆及接下来男女主是如何缠缠绵绵到天涯的,姬愉差点控制不住表情。顾不得犹豫,她立刻弯腰,飞快伸手一把将书合上。
然后抬眸对上巫浔的黑眸,也只嘿嘿一笑。
“抱歉。”她迅速将书抽回来,再次装傻一笑。
巫浔视线落到她面上,而后又缓缓落到她手中的书上。
吓得姬愉把手向后一背,连忙哈哈笑着转移话题:“爱卿,你有事找我啊?”
他似乎只是随便看看,书被拿走也毫无反应,只黑眸静看她一瞬,而后淡淡收回视线,就连她明显过激的反应也视若无睹。
接着,他转眸看向平映。
平映立马上前。他伸手捧出一个药包递到姬愉面前,道:“这是安神的药包,夜里放在枕边可助睡眠。”
姬愉接过,拿在手中上下翻看了几眼,然后才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不知道是用什么草药制成的,但闻着还可以。
不过,这算什么?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恐吓完再来安抚。
她瘪瘪嘴。不成,不成,安抚就安抚,给个药包算什么,要给也得给个有价值的呀。
吐槽归吐槽,但其实姬愉心里明白。她不过一傀儡,巫浔大可不必理会她,能过来已经算是有些诚意了。
这样想着,她笑吟吟的看过去,正欲道谢时,却对上他深黑的双眼。
巫浔看着姬愉的笑颜,眸光不自觉的落在她脸上的小窝上。他就这样看着,眸光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情绪,但目光却未离开。
被他一直盯着,虽然巫浔看她的神情与看一棵树没什么两样,但姬愉还是下意识的挠了挠脸。
看她干嘛?她脸上有花?
笑还没从脸上消失,她眼睛看向天花板又顺其自然的翻了个白眼,本来是甜美风,眼睛这么一翻瞬间变成了沙雕。
看着有点像个傻狍子。
巫浔默默收回目光。
他将眼睛看向虚空,然后又落到软毯小几上的绿植,过了许久才开口:“陛下年纪不小了……”
“嗯嗯嗯…”姬愉望着天花板,随口应和。
等会儿,这话怎么不太对劲啊。她转过头来眯眼,等他后半句。
他依旧看着绿植,从叶根看到叶尖,神情淡淡的继续道:“…该选皇夫了。”
好嘛。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不就是现世长辈催婚的台词嘛。
闺女啊,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的还不结婚呢?
年纪大个鬼。姬愉快将白眼翻上天。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具身体还是个娇嫩的花骨朵儿,她自己都还没欣赏够,想不开了才会白给人摧残。
于是,她一扭头,鼻孔出气,拒绝地很干脆:“不干。”
说完似觉得自己对大佬太过不客气,立刻哈哈笑着补救道:“那个,朕的意思是这件事不着急,皇夫慢慢找就行,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爱卿你平时那么忙,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巫浔扫她一眼:“无碍,不麻烦。”
姬愉噎住。
刚想劝他,就见他正色道:“皇夫之事,不是小事。若陛下觉得麻烦,可由臣代选。”
……这绝对是在威胁。
她不选,就由他选,姬愉自己选还稍微留有余地,若让他来,指不定选出个什么鬼东西。
当然,谁选的她都不要。但事已至此,足已看出巫浔对行此事的不容置疑。
姬愉表面还跟淡定,内心已经抓狂,开始问候他全家。
丫的就是□□的代名词,选个皇夫都要管,有本事到时候入洞房也代入啊!
然而面上还是一派和乐:“朕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麻烦,还是朕自个来吧。”
“嗯,朕有点儿累了。爱卿慢走,不送。”
被下了逐客令,巫浔恍若未闻,说完未尽的话:“怕陛下难以选择,臣稍后会派人献来选册,陛下顺其心意勾画即可。”
限制范围?还顺其心意?姬愉笑容愈发甜蜜:“爱卿真好,爱卿再见。”
似觉得该说的都说了,巫浔点头,不再多留,却在走到门口的那刻突然顿住。
他回眸,逆着天光,五官俊美如神邸:“三日。”
最终答案,期限三日。姬愉听懂,她咬牙微笑点头,抬手一扬,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巫浔也点头,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看着消失的人影,姬愉将手放下,呲牙,觉得是该尽快将计划提上日程。
☆、第6章
又一批宫人结着伴,眉开眼笑地从明德殿中走出来。
进去过的宫人与其相视一笑,俱是心知肚明的喜悦。
没进去过的宫人眼巴巴看着殿门口,期待那道俏丽窈窕的身影能够再次出现,挑眉笑唤他们进去。
但没有,女帝没再出来。
明亮干净的寝宫之中,姬愉侧坐在榻上,一只膝盖弯曲随意的搭放在床沿上,另一只脚尖微悬在空中,小脚一晃一晃,嘴中还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整齐柔软的大床上散落着白花花的银子,银子有大有小,细碎不一。这都是宫人们积攒的俸银,让姬愉用女帝的小部分珠宝首饰给换了来。
她认真的数了数,计算出大致的数额后找了个荷包装了起来。然后捧着它,吧唧就是一口。
呜呜,太好了,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小金库。
她不是那个一文没有的穷鬼女帝了。
其实女帝也不能说穷,因为她有很多十分贵重的珠宝首饰,但看好了——“贵重”,就是…又贵又重!
不好携带不说,还难以流通。而且刻有宫廷印记,太容易暴露,所以姬愉挑了小部分与宫人们做了个交换。
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有了银子,接下来的行动都仿佛有了底气。姬愉眼睛一弯,欢欣地一鼓掌。
筹钱,完成!
……
宸宫的又一个夜晚。月缀苍穹,清辉入树,落下人影斑驳。
鹅黄裙摆随风浮动,她一个飞璇在空中旋转几圈正欲落到地上,却听见突然传来的脚步声。
姬愉唇角轻扬,落地那刻足尖一点,竞身跃起飞到空中。
月下女子身姿轻盈,墨发飞扬飘飘逸逸,在清风中划出几道优美流畅的水墨线。
她眉目如画,不笑时有月光的空灵秀丽,又有湖水的清澈纯净。而笑起时刹那间春日暖阳百花盛开,温暖明媚,甜美芳香。
她落到了屋顶上,袖子一甩,单手负立笑盈盈的看向地面,如月下精灵般气灵光明。
宫女看得呼吸一窒,惊叹女帝风姿气质更甚往昔。
“陛下,您怎么跑那上面去了?您快些下来,仔细别摔着了。”
姬愉秀眉一挑,撩起裙角顺势坐下。
她双手朝后撑在屋顶上,抬头看向月光,接着低头对宫女笑起:“朕在晒月亮啊。听说月光灵气能够养容美颜,怎么,你要不要也上来晒晒。”
宫女看了看屋顶的高度,立刻摇了摇头:“不了。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了。陛下你晒月亮注意别受伤了,奴婢告退。”说完,她飞快逃离现场,生怕女帝心血来潮真把她捞上去陪她晒月亮。
这事以前的女帝做不出来,然而自从她落湖昏迷半月后醒来,人虽变得活泼有生气,待宫人们也随和亲善,时常与她们说说笑笑,还会调侃打趣她们,但那行事也愈发让人捉摸不透,诡异莫名。
看见宫女逃走的身影,姬愉哈哈一笑。
她转身侧手撑着脑袋,一条腿微蜷立起,清润双眸望向遥遥月光,黑眸如幕瞬间盈入星河万千。
她一只手抬起对着温柔月色,做了个握酒杯的姿势,启唇,笑容皎皎:“敬你。”
我近在咫尺的自由。
做完后,姬愉翻身跃起,脚一掂轻松落到地面。而后脚步不停进入寝宫。
她边走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手势。
温习武艺,完成。
……
进入寝宫后,宫女正在为她整理床榻。
姬愉去了浴房沐浴,等她出来床榻已经整理好了。
她嘻嘻笑着扑倒上去,幸福地抱着被子滚了几圈:“唔~,我的床美人,朕来宠幸你啦。”
宫女无奈的看她一眼:“陛下,你头发还没干好,先下来让奴婢给你绞发。别到时候又生病了。”
“嗯嗯。”姬愉满口答应,然后艰难地从榻上爬起。
接着她走到妆台边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受着发上宫女轻柔的力道。
静了片刻,似想起什么,她单手撑着下巴忽地开口:“圆圆,你去过宫外吗?知道那儿什么样吗?”
宫女点头:“奴婢幼时在民间长大,自是知道的。”
“漂亮吗?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和宫里比起来如何?”
“……这个,自是比不上宫里的。”
“是吗?”姬愉缓缓点头,而后转眸笑问:“我换个问法吧,你是喜欢宫中还是喜欢宫外?”
宫女顿住,想了许久才垂眸道:“奴婢……其实更喜欢宫外的。”
她解释:“因为宫外有奴婢的家人,也有奴婢的……”说着她顿住,微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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