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贤赶忙扭腰跳着躲开,悻悻的跳到她面前:“怎么偏偏老对我这么凶。”
“因为你总不教给小和尚好的东西。”
世安身体前倾,闻到他身上有股脂粉味儿,便哂笑道:“你这又是刚从哪个风流窑子里出来的吧?你倒还挺潇洒的,不用守什么清规戒律吗?”
行贤故作正色道:“什么风流窑子……我可跟小师弟不同,我可是正经的出家人!”
眼看着他的手无比罪恶的伸向烤鱼,行远不禁诚实的发出疑惑:“师兄你哪里正经?”
行贤哈哈干笑几声,闪电般的捞起烤鱼咬了一大口后,赞道:“真香!”
“啊!我都还没吃一口呢,快住嘴……把我的烤鱼放下!”世安气得跳脚大叫。
本以为这花和尚在小师弟面前总会收敛些,哪儿知道他居然当真抢她的鱼吃,世安登时竖起眉毛一掌劈过去。
行贤赶忙把烤鱼抛还给她,斜斜避开,口中还叫道:“小师弟救我!”
哪儿想他亲爱的小师弟居然淡淡地说:“我可打不过她。师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行贤无奈道:“小师弟啊,咱出家人可从不打诳语!哎哟喂——”
他急急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待退至安全距离后才审视般的看着世安,桃花眼微微眯起:“你这修为见涨了不少哇。”
世安满意地看到他的外袍上有道虎爪印,便嘚瑟道:“还行吧!”
行贤用眼神问行远:这母老虎是突破修为了?
但行远……行远就跟没看到他的眼神似的,施施然坐下,继续认真烤起鱼来。
行贤立刻一脸幽怨的控诉道:“小师弟你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贤:我可是你最爱的二师兄啊!
行远:最爱么……倒也谈不上。
世安:哈哈哈~看我猛虎咆哮,嗷呜~
☆、渭水畔(2)
“是师兄你的错觉。”行远面不改色的又问了遍,“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行贤见他耐心地把鱼去刺,然后递给了……世安而不是自己,瞬时更幽怨了:“师弟,我也想吃烤鱼。”
“那师兄先等等,第四条烤给你吃。”行远淡声道。
行贤怒了:“为何第二第三条都不给我吃!你是要自己吃吗?”
“非也,只因世安一条不太够。”
世安正在大快朵颐,猛地被他这句大实话给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已。
行远赶忙给她抚背顺气,轻声责备道:“若是三条还不够,我再多给你烤几条便是,吃这么急做什么?”
世安眼里噙泪,可怜巴巴的用眼神道:……求你了,给我留点面子好吗?你这样说,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我是个猪精的嘤。
行贤瞬时幸灾乐祸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小师弟果真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师弟!”
见行远面无表情的盯过来,他又立马正色道:“师父他老人家在闭关,让我来给你传几句话。”
一说到正事,行远也严肃起来了:“师兄请讲。”
“近日来,师父和几位师叔伯们感到人间有些不太平,似有鬼怪作祟——”
说到这里,行贤特意顿了顿。
虽然寺中诸多师兄弟都在,师父却只交给他这个年龄最小、修为最弱的弟子去办,其实他内心觉得很是不合理的。
但行远习惯了听从师父的话,便了然的点头问道:“在哪里?”
行贤心情复杂的看着小师弟,他总是这样不争不抢、不怒不喜的,倒也让人有些担忧。
世安插嘴道:“哼,空明那老秃——老和尚就是坑你呢,他自己怎么不去?小和尚跟我走,别待那破地方了!”
“施主怎能如此说呢?师父他们是正在修行中,所以才无法出山插手的。”行贤忍不住为自家师父辩解了句。
世安抱臂斜睨他:“哦?那为何你们那破庙里明明一堆和尚,却偏偏只找小和尚一个人去?”
行贤:……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世安放心,我没事的。”
但比起去拯救百姓于水火之间,行远更在意的却是:“如果我去了,那你……也能跟我去吗?”
世安理所当然的答:“当然啦,我答应过要帮你点亮莲花的呀!”
行远这才放下心来,很淡地笑了下。
行贤呆住了:一向面瘫的小师弟,刚才竟是笑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他不禁看了眼世安,头次认真正视起“小师弟的有缘人”来。
行远再次提醒道:“师兄?师父说让我去哪儿了吗?”
行贤赶忙回神,瞟了眼世安后,斟酌道:“师父让你去渭水城揭皇榜。”
“什么?揭皇榜?”世安和行远异口同声道。
“是的。”行贤干笑了几声。
不过——
“渭水,那不是离人间皇城挺近的水域吗?没记错的话,渭水城就是因为傍依渭水,靠着水路贸易才逐渐繁华起来的。”
在前世,世安因机缘巧合,也曾去过人间溜达,故而知晓一二。
“哇,你居然知道渭水。”行贤稍稍惊讶了下后,继续道,“其实不止是渭水有异,人间三大河流——渭水、若水、巫水江畔都有些不寻常。”
世安好奇地问:“怎么个不寻常法?”
“我也不知。”
行贤突然撂下一句话后就逃,鱼也不吃了:“师父说届时你去了,一看便知。”
世安狐疑的看着行贤仓皇落逃的背影,歪头说:“我怎么总觉得桃花眼在坑你?”
行远摇头:“不会的。二师兄一直待我不错,在我不能下山的日子里,总来跟我讲他在山下遇到的奇人怪事,一说就是半个通宵。”
世安:居然能说半个通宵……你确定他不是在坏心眼的跟你炫耀???
*
吃完烤鱼后,二人继续动身前行。
世安边走边试探地问:“你方才去找桃花眼干嘛,头碰着头窃窃私语的?”
她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方才吃鱼都吃得心不在焉的。这一路上行远又是个话不多的,把她给憋得不行了,索性问出口。
“我把那只黄鼠狼妖给他了。”
世安本来还想着他们或许在说什么佛门秘事,还想再加句“你不答也可”的,没想到他答得倒挺快。
但一想到黄鼠狼妖的特性,她就又忍不住心想:……你一定是在惩罚他吧,是吧?
行远垂眸摸了摸腕上的浅绿手镯,想起方才师兄看到这镯子时的戏谑——
“小师弟你可以呀!这才几日功夫,就巴巴的亲手制成定情信物,想要套牢人家啦?”
他不禁耳尖微红,却又正色道:“师兄莫要胡说,这是妖界内奇遇所得。”
行贤冲他挤挤眼睛,长长的哦了一声,又在他蹙眉前飞快逃走了,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
……
“小和尚,我怎么觉得越走越不太对劲啊?”
世安从他心头跑了出来,脆生生的同他说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行远默默地念了会清心咒,然后放眼望去,仔细查看起来。
去渭水这一路,虽然到处可见良亩水田,但那些作物的颜色和长势,看起来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灰蒙蒙的?
途中虽然也遇见了些小精怪,但那些小精怪一见世安就忙不迭地跑远了。
有的实在躲不及,便“咻”的一下扎入土中,露在外面的小屁股还哆嗦着,看着怪可怜的。
搞得世安也不好挥手掀开地皮,吓唬他们、套消息了。
但那些小精怪身上分明也有些不大对劲,只是一时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行远的神色不由得越来越凝重,下意识地想去拉世安的手,却又顿了顿,转而改为拉住她的衣袖。
他温声道:“这里确实有些古怪,世安一定要跟紧我啊。”
世安一心想捉个像样的小妖来问话,就胡乱点点头,又紧挽住他的胳膊,继续四处张望着。
行远:……好像离得太近了,不过她确实“跟紧”了。
倒是蛮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我心甚悦。
☆、渭水畔(3)
他低头想去看那只被她抱住的手臂,忽然眼神定住,微微变了。
那位树菩萨赠他的浅绿手镯,怎地好像颜色变深了些?
两人脚步不停,一路疾行。行远也一直默默观察着浅绿手镯的变化,只见那浅绿手镯的颜色越来越深不说,竟还出现了些腐朽破败的模样来。
行远紧锁眉头,道:“世安,你看。”
世安见了后,便也把自己手腕上那只露出来看。结果却发现……她那只浅绿手镯竟没有什么变化。
两人一头雾水,相顾无言。
恰好此时,在行远脚旁有一只草精摇晃着两片小叶子,蹑手蹑脚的走过,看样子是要直奔那洼水而去。
世安打了个响指,便有一根淡紫色的细线缠住了它。
她跟收鱼竿似的往回拉着细线,那只挣扎着的小草精便被轻易地拉到空中了。
她问:“前方可是渭水城?”
小草精慌乱地蹬着几条小细腿:“是,是的。”
世安瞟了它一眼后,忽然一脸嫌弃道:“你怎么这个色儿?”
小草精瞬间变得更蔫儿哒哒了,整个草都逐渐枯了,也不知道是被她气的还是本来就失水的缘故:“呜呜呜……”
欺负一株小草好像不是英雄所为,为了保全世安的大妖名号,行远不慌不忙地换了个问法:“小菩萨,你是病了吗?”
小草精停止哭泣,犹豫了下:“是的。”
“怎么病的呀?”行远又耐心问道。
小草精闭口不答了。
行远想了下,又问道:“此处的水,是否是从渭水分流而来?”
小草精答道:“是的呢。”
行远和世安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初步的计算。
放走可怜的小草精后,行远将手上的浅绿——现在是绿色的手镯取了下来,与佛珠放在一起。
两人试着换了几个不同的方向走了走,结果惊奇地发现——
若是背对着渭水城走,那手镯的颜色就会越来越浅,很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但若是朝着那渭水城走,手镯的颜色便会加深、树叶也会变得枯黄起来。
而手镯颜色变化,与当地的绿植作物生长状况密切相关,简直就像是专门用来勘探风水优劣如何的。
那么如此说来,渭水城内如今应该是寸草不生了?不,或许要更糟糕些。
世安叹道:“那老树怪果真是喜欢你,竟给了你这么一个宝贝。”
行远也一脸迷茫道:“那树菩萨为何要助我呢?”
或许也是看中了你这张脸呗,世安心里有些酸酸的想。但她又忍不住想,为什么给自己的那个就仅仅只像是个晶莹剔透的浅绿镯子而已呢?
难道就连一棵千年老树也要看人颜值、看人下菜的?
呸,死老怪!
“世安,我们往那渭水城去吧。路上可以再找几个当地人家问一问,城内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行远把她的衣袖放下,遮住了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镯,又歉意道:“十分抱歉,我……”
“没事没事!你长得俊,讨人喜欢是难免的。我怎会同那死老怪置气呢?!”
行远微红着脸,努力压下弯起的唇角,笑看着咬牙切齿的世安。
她这是……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的要命吗?
在世安的印象中,渭水城傍水而立,城内外皆很繁华。岸边码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水边垂柳迎风轻舞,船上渔家歌声嘹亮。
到处充满着活力、欢声笑语、惬意与舒适。
总之,是她前世顶喜欢的一个地方。
但这次来到渭水城时,她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往日清澈灵动的渭水如今仿佛一潭死水。
岸边的码头没了,只剩下一地被拆散的木板;垂柳也都无依无靠的倒在水中,在水底书写着无力和不甘。
往日渭水河上船只阡陌纵横,如今水面上却只有一只小船。
世安静看了片刻后,和行远举步往城内走。
城墙上灰扑扑的,裂纹密布,叫人看不清楚城墙上的名字。即便偶见有人经过,却也都是脸色灰白、形若槁枯的模样。
她叫住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问道:“请问此处可是渭水城?”
老者看她一眼,道:“你来这’死城’做什么?”
看来渭水城目前是被叫做“死城”了,情况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些。
世安沉声答道:“我要去揭皇榜。”
老者上下瞧了瞧她,无比怪异的笑了声:“你要去揭皇榜?你要拯救这座死城?”
“嗯。”世安又谨慎的问,“怎么了?”
“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家,做这种事图什么呢?”
老者摇头道:“你可知一旦揭了皇榜,就必须完成上面所求?若是你做不到,就会死得很难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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