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叫郑康,是邱姨娘为郑武生的小儿子,在府里边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也就是郑源能震慑住他,别的人统统都不放在眼里。
邱姨娘放他出来,原本是想给蔚家人和李氏来个下马威的,没想到折进去的却是自己儿子,一听哭声传过去就知道不好,连郑老太太都顾不上了,匆匆忙忙的往哭声传来的地方去。
“康儿!”
郑康脑袋上湿漉漉的,趴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邱姨娘就跟心窝子上被人捅了一刀似的,跑过去将小儿子抱住,心疼道:“夫人,您对我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该宣泄在孩子身上啊,你们几个大人就这么站在这儿,眼睁睁的看着康儿哭……”
“是啊,夫人您真是太过分了!”
李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右护法便冷哼一声,不知道从哪儿拎过来一把椅子,“Duang”的一声放在李氏身后,说:“站着多累啊,就不知道找把椅子坐下看吗?!”
李氏:“……”
邱姨娘:“……”
邱姨娘硬生生给闪了一下腰,然后才拿出素日里的本事,委屈的控诉道:“康儿是淘气了些,但他毕竟还小,即便是不听话,您也不该……”
她还没哭完,就听“咔嚓、咔嚓”两声脆响。
赵宝澜从香囊里边摸出一把瓜子儿来,边嗑边说:“孩子不听话,多半是废了,打死他再生一个吧,你还年轻,来得及的。”
李氏:“……”
蔚家的子女是有专门的宅斗培训教育吗?
这嘴皮子一个比一个溜。
邱姨娘:“……”
马德,跟阳间沾边的事情你们是一点都不干啊!
她忍着恨意,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想必这就是大小姐了?”
赵宝澜嗑着瓜子,说:“没错,就是我。”
不等邱姨娘回话,她就问李氏:“这就是那个臭不要脸、名义上说是来投奔姑母,实际上却跟表哥勾搭成奸的邱姨娘吗?”
李氏被她给逗笑了,点头说:“没错,就是她。”
邱姨娘当年是怎么进的郑家,府里人都知道,但真正被掀开说个彻底,却还是头一次。
她神情僵硬,说:“大小姐,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家道中落,实在是没有出路,这才到了郑家……”
“没有出路吗?”赵宝澜道:“怎么不叫家中子弟考科举呢?”
邱姨娘僵笑道:“家里边哥哥弟弟都没那个才干。”
“哦,”赵宝澜道:“那怎么不经商呢?”
邱姨娘更不自在了:“毕竟也是做过官的,再去经商,未免失了身份。”
赵宝澜挠挠头,不解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退而求其次,去当小偷呢?”
邱姨娘:“……”
邱姨娘坚持不下去了,牙根紧咬,说:“大小姐,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也为老爷生了好几个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赵宝澜听完便是一声冷笑,抬手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一个姨娘而已,猪鼻子插大葱在我面前装象?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苦在哪儿了?苦在你穿的花枝招展,还是锦衣玉食?腿长在你身上,真想跑谁拦得住!”
邱姨娘左脸上挨了一个嘴巴子,连带着左边耳朵都在嗡嗡响,泪珠子挂在眼睫毛上要落不落的。
从前郑武最吃她这一套,她又是郑老太太的娘家人,随便哭几声、叫几声屈,就能叫那两人站在她那边,把李氏给憋屈死,今天正想着重操旧业,却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这么混不吝,上来就是一巴掌,一点都不跟她讲道理。
她捂着腮帮子,控诉般的看向蔚家人,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就是你们蔚家的教养?我们大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们作为兄长、姐姐,难道便不知道加以劝阻吗?”
方长老道:“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小妹做得对,打得好吗?!”
宝蝉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出来生事,小妹怎么会打你?!”
右护法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你做得不对,小妹怎么会打你?!”
左护法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小妹做错了吧,你明明就是自作自受啊!”
“……”邱姨娘:“????”
你们蔚家批量生产杠精是吗?!!
间歇性颠倒黑白,持续性混淆是非???
没有人理会邱姨娘的满头问号和气愤不平。
方长老说:“心疼小妹!”
宝蝉说:“抱走小妹,我们不约!”
右护法说:“你知道小妹有多努力吗?!”
左护法说:“邱姨娘,我劝你善良!”
“……”邱姨娘:“?????”
“唉,”赵宝澜叹口气,落寞道:“终究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示:邱姨娘因为言辞激烈遭到禁言#
第23章 哥哥们宠你吗?
郑康脑袋上湿淋淋的, 趴在邱姨娘身上哭出了猪叫声,邱姨娘也好不到哪儿去,遭到来自蔚家人的集体PUA之后,面如土色的坐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郑老太太拄着拐过去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本就不善的脸色更是阴云密布, 在李氏身上剜了一眼, 恨声道:“好啊,你儿子得了势, 你也直起腰杆来了, 我们娘几个碍了你的事,不敢在这儿叫夫人心烦, 这就收拾东西搬出去好了!”
李氏领着人出了门,迎头就遇见郑康这个小王八蛋惹是生非,再之后就是邱姨娘跳出来作妖, 虽然他们都被蔚家人神一般的操作给打退了,但她心里边怎么可能一点怒气都没有?
当年她势单力薄,被人欺负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现在有儿子撑腰、女儿也回来了, 她凭什么再受这些闲气?
老太太真是人上人当久了,连郑家现在是谁当家都不知道了。
李氏心下冷笑, 脸上神情却极为谦卑,近前去行个礼,柔声道:“儿女孝顺长辈,这是应尽之份,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真是叫儿媳羞愧,无地自容了。”
说完, 她看向旁边的婆子,冷然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老太太说的话吗?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老太太要带着邱姨娘和康儿出去长住。”
郑老太太听得老脸一抽,眉头凝聚起一股黑气,正准备说话,却被李氏先一步给堵死了:“别说是荆州,全天下都找不到几个老太太带着姨娘、庶子出去长住的,说到底,还不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叫人觉得家宅不宁,骨肉离间?不过咱们家可不怕!”
“老爷身上无官无职,没有拖累,二叔身上那个八品官是捐的,平日里也不需要去衙门点卯,至于源儿,反正他是武将,只要那身本事在,能养家糊口,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吧,儿媳不放在心上,他肯定也不会介意的!”
郑老太太听得脸色发青,发髻上的银簪子跟着她的肢体动作开始哆嗦:“你!”
李氏浑不在意,神情恭谨道:“论及身份,咱们家就数源儿官职最高、见的大人物最多,他都不在乎这些,那府里边这些公子小姐肯定也不会在意的。名声臭一点没关系,不就是宠妾灭妻、骨肉相残吗,叫别人往外传吧,只要您在外边住的高兴,邱姨娘和康儿高兴,那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自从当年郑老太太装病撺掇着郑武把刚出生的孙女丢掉,这婆媳俩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从前李氏无能为力,只能衔恨隐忍,现在儿子发达了,有这个能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那还忍着干什么?
郑源是武将,又不是文官,名声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更不必说现在朝廷式微,军阀势大,自己家这点烂事又是在昌武侯那边挂了号的,真闹起来也伤不到郑源的根基。
反倒是郑家这群人,还总抱着旧时的观念不放,成天想着用辈分、名声压人,到时候里子没了,脸面也没了,看谁哭的更惨!
邱姨娘刚回过神来,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脸色当即就白了。
她年纪大了些,已经没年轻时候那么得郑武喜欢了,故而就将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儿女身上,盼着儿子能科举成才,也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要真是跟着老太太去了庄子里住,叫人一看,像什么样子。
这下子,她的眼泪可是真心实意的了:“老太太!”
郑老太太听出了李氏的言外之意,一张老脸绿的像是长了毛的僵尸,再听邱姨娘带着哭腔的声音,更觉心头闷堵,原地梗了半晌,忽的一指赵宝澜,冷笑道:“你想用家里边那些小辈来牵制我,未免也太过想当然。你可别忘了,你女儿还没出嫁呢,家里边的丑事传扬出去,你看到时候还有没有正经人家敢要她!”
李氏听罢面笼寒霜,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魔王麾下第一狗腿子方长老便冲上前去,道:“嚯,老太太你管的可真够宽的,我家小妹嫁不嫁得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事就多给自己准备一下后事,别成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郑老太太:“……”
右护法冷笑道:“我家小妹要是有了意中人,我们就陪嫁万贯,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要是她没有相中的郎君,那就留在家里锦衣玉食,怎么着都不委屈她,老太太这么关心我家小妹的婚事,难道是自己也想开第二春,找个媒婆联系一下出嫁?可惜您太老了,怕是没什么行情了!”
郑老太太:“……”
郑老太太丈夫早逝,在郑家当了几十年说一不二的人,何时被人这么呛过,听那俩人唇枪舌剑的说完,当真是肺都炸了一半,几乎是怒发冲冠道:“她既然认祖归宗了,那便是我郑家的人,你们怎么还能一口一个小妹的叫着?对长辈这般无礼,你们蔚家的家教实在是不敢恭维!”
“因为我家小妹是郑家的人,所以我们就不能再叫她小妹了?”
左护法咂咂嘴,神情中带着点夸张的惊讶,说:“哎哟我的天,老太太,是不是花果山不要你了,怎么把你给放出来了!”
郑老太太:“……”
左护法瞅了她一眼,说:“我家小妹是郑家的人没错,但她也在我们蔚家过了十五年,吃蔚家的米,喝蔚家的水,爹娘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们兄弟几个也拿她当亲妹妹,今儿当着郑夫人的面,我说句托大的话,生恩不如养恩大,真掰扯起情理来,也是我们蔚家大过郑家,来日她出了嫁,即便是拿蔚家当娘家走动,不来郑家这边,也没人能挑她的理儿。”
郑老太太绿着一张脸没说话,李氏则附和道:“这是自然。”
她斜一眼郑老太太,冷笑道:“刚满月就被人诬陷是丧门星、被丢出去的孩子,即便不回来认亲也没人能说个二话,蔚家将她抚养长大,恩情大过天,那才是她正经的娘家,我这个亲娘都这么说,郑家那些坑害她的畜生又有什么资格摆长辈的臭架子叽叽歪歪?”
郑老太太接连挨了几发嘴炮,真是三魂七魄都给气飞了一半,嘴唇最后一点血色消弭,捂着心口就要往地上倒。
“不会吧不会吧,”宝蝉吃惊道:“不会真有人这么小气,听人说了几句实话,就开始倒地装死吧!”
“这个‘装’字用的很妙,”赵宝澜点评道:“既点明了老太太的虚伪与可恶,又跟十五年前老太太装病往刚满月的孙女身上泼脏水一事前后呼应,活灵活现的刻画出一个尖酸刻薄、獐头鼠目、心肠狠毒的老妇人形象。”
左、右护法“啪啪啪”的大力鼓掌,激动的脸都红了:“小妹说的好棒!”
方长老欣慰道:“小妹,哥哥为你而骄傲!”
“……”邱姨娘:“????”
“……”郑老太太:“????”
马德,真是迷惑一家人!
邱姨娘暂时把哭懵了的儿子放下,起身去扶住郑老太太,硬逼着自己挤出个笑容来,服软说:“夫人,老太太方才说要带着我和康儿出去住只是一时气话,您别放在心上。”
然后她又转向赵宝澜,软硬兼施道:“大小姐,多条路总比少条路要好吧?蔚家人待你好,是你的娘家,但郑家也是啊,我听说蔚家兄弟六个,族中子弟也多,就算是你的养父母疼你,你出嫁的时候又能带走多少嫁妆?还是得叫这边多帮衬点啊!”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右护法嗤笑一声,道:“我们兄弟多怎么了?多个人疼小妹不好吗?还出嫁的时候能带走多少嫁妆,你以为谁都跟你娘家似的穷的尿血,叫自家女儿出去给人当小老婆?!”
“钱是吗?我有,”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直接塞到赵宝澜手里了:“小妹,这是十万两,拿去花,不够再找哥要!”
左护法也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直接塞到赵宝澜手里了:“小妹,这是十万两,拿去花,不够再找哥要!”
方长老同样掏出一沓银票塞过去,然后瞪一眼旁边的郑家仆从,咆哮道:“傻愣着干什么,去找个袋子来,没看见我妹银票太多没地方装吗?!人穷也就算了,怎么连眼力见都没有?!”
“……”邱姨娘:“????”
“……”郑老太太:“????”
“……”围观群众:“????”
你们蔚家人就应该写本自传,名字叫《蔚家迷惑行为大赏》。
郑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二十万两银子,可蔚家这几个铁憨憨,居然信手就拿出来三十万两给那个小丫头?
他们是疯了吗?!
邱姨娘看着赵宝澜手里边大把大把的银票,最小的面额都是五百两,心里一阵难过,眼泪不知不觉间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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