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
“白星泽!你在做什么?”
在门口目睹了全程的陆廷祈冷着脸走了过去。
白星泽一听到陆廷祈喊他全名就怕到不行,缩着脖子又躲回了莲姨的身后,头也不敢抬地轻轻喊了声三爷爷。
陆廷祈没看他,蹲下身拉起白兜兜,帮她理了理熊猫崽的连体衣,“有没有摔疼?”
“不疼,”白兜兜一手攥着棒棒糖一手揪着衣角,小小声:“是兜兜不小心摔倒的,跟哥哥没有关系。”
白星泽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地看向白兜兜。
她竟然没有告状?
陆廷祈摸了摸白兜兜的小脑袋瓜,才扭头问白星泽,脸冷,声音更冷,“星泽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白星泽跟陆廷祈关系虽然不亲,但他一直很崇拜自己的三爷爷,这次被送来颐景别墅也是他这一个月来最高兴的一件事。
可是……
三爷爷却因为白兜兜凶他。
白星泽越想越难过,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里包着一包泪,痛心疾首地哭喊道:“妹妹走了,妈妈不理星泽了,现在三爷爷也不喜欢星泽了,你们都不要星泽了吗?星泽还是去陪妹妹好了。”
白兜兜见白星泽哭得伤心,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小碎步小心地挪过去:“兜兜是哥哥的妹妹,兜兜可以陪着哥哥。”
“你不是夏夏!”白星泽后退两步,泪流满面地指着白兜兜,“你不是我妹妹!我的妹妹在幼儿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接她回家?”
第7章
白兜兜懵懵懂懂地安慰白星泽,“哥哥,兜兜陪你接夏夏回来好不好?”
白星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顿时怔住了,只有小肩头还难过地上下耸动着。
从上个月妹妹出了车祸,他跟所有人说妹妹没有走,一直在幼儿园等妈妈接她回家,可他们没一个相信他说的话。
还有人叫他不要说谎,更不要在妈妈面前说起妹妹,不然妈妈会更加伤心难过的。
可是妹妹一个人等在那儿真的好可怜呀。
“真的吗?”白星泽一抽一泣地问白兜兜。
“嗯。”白兜兜重重地点头。
虽然知道孩子们说着玩的,但莲姨还是听得头皮发麻,忙哄道:“小少爷,我们先上楼洗个脸好吗?等会儿下来跟兜兜妹妹一块玩。”
“不是妹妹!”这是白星泽最后的倔强。
如果白兜兜真的能把妹妹接回家,他就勉强让她跟他们一起玩好了。
回到卧室洗完脸出来,白星泽抱着小熊玩偶坐在沙发上,莲姨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轻声问:“小少爷很讨厌兜兜小姐吗?”
白星泽低头捏着小熊玩偶的耳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也不是讨厌,我只是不想她取代妹妹的位置。”
“兜兜小姐没有要取代夏夏小姐的位置,”莲姨耐着性子又问:“小少爷知道三爷为什么接兜兜小姐回来吗?”
白星泽摇头。
“三爷是看小少爷一个人太孤单了,这才接兜兜小姐回来陪小少爷的,你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玩。”
“可是……”道理好像懂了些,但白星泽还是纠结,“夏夏怎么办?”
“夏夏小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小少爷,只有小少爷每天开开心心的,夏夏小姐……”
“莲姨胡说!”白星泽突然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气呼呼地吼道:“夏夏没变星星,她就坐在幼儿园对面的马路上,我每天放学都看到她了!”
跟朵小蘑菇似的蹲在门外的白兜兜听到白星泽又哭了,她惆怅地揪着自己肚子上的小兜兜。
“生气了?”陆廷祈站在她身后。
“兜兜没有生气,”白兜兜情绪低落地垂着小脑袋,“兜兜只是有一点点的难过,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兜兜?”
陆廷祈蹲下身子,神情很淡,薄唇动了动,“星泽有个龙凤胎妹妹,就是他刚才说的夏夏,他们两个感情很好,但上个月夏夏在幼儿园门口出了车祸,走了。”
身为死神的白兜兜当然明白“走了”的意思,她抬起头看向陆廷祈,“所以哥哥很难过对不对?”
“夏夏走得突然,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才一直欺负你,我想他需要更多的时间……”陆廷祈顿了顿,还是问了句,“我刚才没有教训星泽,兜兜是不是也很难过?”
语气虽然有些僵硬,但跟平时比起来明显柔软了不少。
他是在哄她吧。
白兜兜眨眨眼,“不难过。”
陆廷祈摸摸白兜兜的头,“兜兜跟夏夏长得很像。”
白兜兜撇了撇小嘴,长睫微颤,“但兜兜不是夏夏,哥哥也只有一个夏夏妹妹不是吗?”
别看她呆呆的,其实什么都知道。
“不着急,慢慢来。”陆廷祈站起身,“快七点了,我们下楼吃晚饭吧。”
白兜兜迈着小短腿追上去,乖乖地牵住陆廷祈的衣摆,又仰起小脸笑盈盈道:“哥哥不喜欢吃糖,兜兜换个礼物送给他。”
——
晚上,白兜兜早早地洗完澡爬上自己的小床,倒不是困了想睡觉,而是三爷爷跟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见到校长。
圆乎乎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了,直愣愣地盯着星空装饰的天花板。
看着毫无困意,却没过一小会儿,就缓缓地拉下眼皮子,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墓地,所有人都穿着黑色衣服,有一个漂亮阿姨跪在地上哭得可伤心了,她身边站了个小男孩也在哭。
从墓地回来,漂亮阿姨把小男孩关在门外面,不管小男孩怎么喊怎么拍门,漂亮阿姨都不理他还叫他走。
小男孩后来就被送走了,他家里有很多亲戚,每家每户住上一段时间,直到他长到十八岁有了自己的大房子,然后抓了一个小姐姐关在家里。
小姐姐长得很乖很乖,眼睛大大的会说话一样,白兜兜越看小姐姐越觉得跟自己长得很像。
但长大后的小男孩很坏,他总是欺负小姐姐,把她摁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姐姐又哭又喊,看起来好可怜。
小姐姐想要离开大房子,可是每次都被抓回来,后来小姐姐怀了宝宝,坏男孩很高兴,整个人变得温柔起来,每天在家陪着小姐姐,吃过晚饭他们去散步,暖暖的余晖笼在他们身上,幸福又温馨。
但好景不长,小姐姐的宝宝还没出生就被害死了,血顺着她的大腿根流下来,小姐姐跪坐在血泊里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她一把刀插进了坏男孩的胸口,坏男孩倒在大火里看着小姐姐走出大房子,他一遍一遍地喊她:“夏夏,夏夏,夏夏……不要丢下哥哥好不好?”
坏男孩眼里都是悔恨。
看得白兜兜好难过,她一下从梦里醒了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小男孩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哥哥白星泽。
“兜兜不哭。”
床头突然传来校长的声音,白兜兜循着找过去,房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柜的死神镰刀发出微弱的红光。
“校长……”白兜兜伤心地打着哭嗝地爬过去,“是您吗?”
“是我,”虽然镰刀不能通视频看不到人,但校长最了解自己的小宝贝儿,一定是被梦里的景象吓坏了,忙哄道,“校长陪着兜兜,不害怕好吗?”
白兜兜将死神镰刀抱在怀里,哑着软糯的嗓音问道:“校长,兜兜刚刚做的噩梦都是真的吗?”
校长沉吟了片刻,将事情真相讲给她听。
原来白星泽是另一本小说《偏执帝少的替身娇妻》的男主,因为童年时期的心理阴影最终导致了他成年后的偏执疯狂。
“哎~”校长一声长叹,“说到底还是不够惨。”
白兜兜:“???”
第8章
白兜兜替白星泽打抱不平,“校长,哥哥明明那么可怜了,不要再说他了好不好?”
校长语重心长道:“兜兜,你还小,你不懂,现在的小说都流行这种美强惨的人设,越惨就越强,越强就越美,越美就越受欢迎。”
白兜兜表示听不懂,一心一意地打着哭嗝。
“白星泽要是童年再惨些就好了,然后一遇到女主二话不说把人杀了,他最后也不会那么可怜命丧火海。”
“所以哥哥还有救?”白兜兜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校长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白兜兜小拳头一敲,郑重其事道:“兜兜要救哥哥!”
“兜兜有打算了?”
白兜兜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呆呆的,“没有。”
“傻孩子,”校长看热闹不嫌事大:“三爷爷不是说你跟夏夏长得像吗?那你就每天变本加厉地欺负白星泽呀,长久以往小崽子肯定对你恨得牙痒痒,等他长大遇到跟你长得像的女主,搞死女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白兜兜还是不想白星泽讨厌自己,所以很为难地嘟起了小嘴儿。
“欺负白星泽这事儿你慢慢想,校长跟你说说找脑袋的事情。”
白兜兜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兜兜不是穿错了吗?还能找到脑袋吗?”
“只要找到白慕北就能找到脑袋,而且白慕北就是白星泽的爸爸,不过上个月离奇失踪了,兜兜找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兜兜不怕麻烦。”白兜兜握紧小拳头坚定道。
她一定要找回自己的脑袋。
——
陆廷祈睡到半夜听到敲门声,下床开门看到白兜兜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站在外面,暖黄的照明灯笼着她小小的身子,无端生出几分可怜。
眼睛通红,应该刚哭过。
“大晚上不睡觉乱跑什么?”陆廷祈有起床气,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头顶倏地立起一根呆毛,憨憨的样子让人难以跟白天那个清冷衿贵的陆三爷联系在一起。
“三爷爷,兜兜做噩梦了,”白兜兜小声道,“兜兜一个人害怕。”
陆廷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注意到她脖子上的死神镰刀项链坠,“你有镰刀怕什么?”
书里的世界毕竟不是死神领域,白兜兜每天扛着死神镰刀到处乱晃不大合适,于是校长这才将镰刀幻成了项链让她随身携带,这样也方便她联系自己的小宝贝儿。
白兜兜怯怯地拉了拉陆廷祈的睡袍,仰着小脸蛋要哭不哭地撇了撇嘴。
“回自己房间。”陆廷祈不为所动。
一想到昨晚他就脸疼。
“三爷爷……”白兜兜收回手抱紧怀里的枕头,小脸蛋埋进去一大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兜兜真的怕怕。”
陆廷祈眉头皱成一团。
小孩儿什么都怕,唯独不怕他是怎么回事?
他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亦或是说校长跟她说了自己的秘密,这才教小孩儿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回去!”陆廷祈最受不了威胁,后退一步嘭地摔上房门。
白兜兜就这样被关在了门外,懵怔地眨了眨眼睛,再次敲门。
陆廷祈没理她。
白兜兜最后失落地回了隔壁房间。
陆廷祈以为她放弃了,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
敲打声却又又响起,不过这次不是房门,而是落地窗。
陆廷祈长睫微颤,似乎带着几分情绪。
如果没记错,他住的二楼,楼层还挺高。
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拉开窗帘,前院的照明灯朦胧昏黄,影影绰绰地打在白兜兜身上。
她跟一只小壁虎似的趴在窗户上,看到陆廷祈高兴地挥了挥小手。
可爱是很可爱,但也吓人。
陆廷祈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默默地将窗帘拉了回去,左手急速地拨着玉石佛珠,额上很快涔出了一层密麻的冷汗。
脸都白了一圈。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鬼哭狼嚎,还有拍门声,就像重锤一下一下往他天灵盖上砸。
陆廷祈脱力地单膝跪到地上,他捂住头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仿若下一瞬就会爆出来。
“三爷爷?”
终于一声软糯的小奶音冲破一切屏障传进陆廷祈耳朵。
陆廷祈猛地抬起头,右眼的瞳孔冒着嗜血的红光。
“三爷爷!”白兜兜原本只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小身子都还完整地卡在落地窗外面,一看到陆廷祈红了眼睛,她就慌了,手脚并用地爬进卧房,呼哧呼哧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陆廷祈,小胖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脑勺,跟哄孩子似的:“哦哦哦,宝宝不哭,宝宝不哭。”
虽然尴尬,但陆廷祈烦乱的心绪竟然真的在白兜兜的安抚下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捂头的手一点一点松开,最后无力地垂落在地。
手里的玉石佛珠也掉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陆廷祈身高腿长,即便单膝跪地也比白兜兜高出好多,她抱他并不容易,小脚丫子没过会儿就踮酸了。
但她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廷祈终于缓过神,下巴搁在白兜兜孱弱的小肩膀上,整个背脊微弓,一声一声地粗重喘气。
“三爷爷很难受吗?”白兜兜担心陆廷祈都快哭了。
“好多了。”陆廷祈往后仰了仰身子,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白兜兜始料未及,又加上脚酸,一个趔趄摔进了陆廷祈怀里,仰起无辜的小脸巴巴地望着他,“三爷爷是生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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