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行径?
让太原王主动退婚算不算鬼蜮行径?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朕是在答应她之前做的,不算违诺。
过后知道真相的念阮: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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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狗昭和素晚小姐姐没有男女之情哈。前世也没有。
第18章
念阮合上窗后,一直守在门外的折枝方进了屋,惴惴地看着她。
其他伺候的丫鬟早在方才燕淮来时便被她支了出去,然她万万也没想到,式乾殿里的天子竟然会来。他在女郎窗前停留了这样久,也不知给人发现没有,而女郎难道还真给他做那劳什子平安符么?
窗外虫声嘶鸣如旧,宝铎含风,想是他已经走远。念阮有些发愁他出去时给人瞧见,转念一想,逾墙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好事,便是被人看见,他也绝不会让这事传出去的。
至于平安符——
她拉开镜奁下的小盒子,里面已然盛了满满一盒的平安符,是燕淮去岁特意从白马寺里求得的高僧开了光的。有没有效用暂且两说,但这些符箓针线功夫却有些粗糙,恐怕瞒不过。
该怎么办呢?
念阮有些烦闷地捧腮。
她针线功夫尚可,父亲和两位兄长的这些小物件俱是她一手操办。前世嫁入宫中,她也给他做过许许多多的绣囊荷包。
可如今她已是燕淮的妇人,再给他做东西像什么话?她绝不会为他动一针一线。
“平安符的事可能要麻烦你了。”
念阮有些歉意地对折枝道。
折枝受宠若惊:“奴是女郎的婢子,为女郎解忧是奴分内之事,谈何麻烦。”
几日后,太后又一次叫她与兰陵公主入宫作陪的时候,念阮带上了折枝做的那个平安符。
自那日皇帝回去后,念阮几日几夜地心神不定,也派了婢仆悄悄去城中打听,生怕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好在城中谈论的皆是近日的南征事宜,或是与柔然的结盟事。念阮心下稍安。他就快离京了,她也快成婚了。除了这个被迫给他做的平安符,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宣光殿里,太后已知了那夜皇帝出宫的事,猜得到他是去干嘛了。见侄女儿小鸽子般耷拉着小脑袋不安地坐着,倒也没有多为难她,一直在与兰陵公主话着家常,问几句兄长的近况。间或问几句大婚筹备得如何了,看上去已是熄了要念阮做妇的心思。
才是四月,宣光殿里已置了冰,袅袅冰雾伴着错金博山炉里的沉香升腾,为日渐炎热的宫阙带来丝丝凉意。素晚带着宫人奉上新进贡的冰镇樱桃酥酪,承在晶莹剔透的蓝色玻璃碗里,裹着冰碴糖霜,上浇白色牛乳,红粉相杂,浓艳若桃李。
“有劳。”兰陵公主客气地道谢,待看清素晚的面貌却是微怔。
她不常到这宣光殿里来,这小宫女的面貌倒是眼熟。
眉眼间和陛下依稀有几分相似,却又不甚像。更像是……
兰陵微微蹙眉,她总觉得这小宫人和皇帝生母李夫人的前夫、谋反而死的南安王有些像。
素晚转而把樱桃酥酪奉给坐下兰陵下手边的念阮。小姑娘今日穿了件红白相间绣玉兰襦裙,胸前挂着璎珞,肤白娇柔,眉目光耀,却明显心不在焉的,拿小银签子恹恹戳着冰镇樱桃吃。
这时忽传皇帝已至,兰陵忙拉着女儿起身相迎。天子犹着上朝时的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冠冕踩着殿外灿灿金阳进来,声音清朗:“儿子来得不巧,倒是叨扰了母后和姑母了。”
他向太后拱手施礼,目光似不经意地划过婉顺地像只小鸽子的女孩子。
她仍旧低着头,只作没看见一般。
“快给皇帝看座。”太后含笑吩咐宫人。二人看上去倒真像一对母慈子孝的亲母子,任谁也想不到两个人背后竟有那样的血海深仇。
素晚忙同宫人抬了张铺着冰蚕丝席的胡床来,皇帝温声向她道谢。念阮微感意外地抬眼,她临死时素晚的反应她实在想不明白,瞧着对皇帝情深意重的样子,难道他们早就暗通款曲了么?
可看着又不像……
视线相触,念阮漠然垂了眼,他唇角点了几分清浅温柔的笑,看着她小乌鸦一般黑漆漆的乌云带着几分浅笑地开口:“姑母,侄儿想向您讨个人。”
念阮的心似被揪起,只觉颈后悬了把欲落未落的刀似的,纤指不觉将宫绦绞得死紧。
嬴昭微抿唇,这小哭包装得那般漠不关心,实则还是在意自己啊……他清清嗓子,郑重道:“南征在即,侄儿想向您讨要陈王做参军。还望您应允。”
战场上刀兵无眼的,衡儿那孩子自幼被她养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能作参军。
兰陵公主手脚皆是冰冷的,讪讪笑道:“栖迟何德何能,竟让陛下瞧中了。这孩子对军事一窍不通,只怕会误了陛下的军国大事。”
栖迟是萧父为苏衡取的字,取“衡门之下可以栖迟”之意。
“姑母过谦了。”皇帝的语气却很坚决,“这次既是南征,少不得要个熟悉南朝的人做向导。上次朕与表兄夤夜彻谈,发觉表兄沟壑抱负异于常人,又是南朝宗王之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兰陵越发听得心惊肉跳,再度委婉拒绝:“多谢陛下抬爱,可犬子自幼宅在家中,他父亲又去得早,他哪里知晓什么南朝事务。”
太后亦劝:“兰陵啊,栖迟那孩子已经二十三岁了,你难道能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出仕?虽是南征,但参军陪护主帅左右,不必亲自上阵,此去只是镀个履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兰陵再无法拒绝,噙泪同意,心中实则十分不安。
念阮亦是满心惶惶,却没有她插话的份儿。
眼下这个时间点离上辈子他启用苏衡还有近两年,如今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
是因为她的重生吗?
殿里既说着政事,念阮轻声告退退了出来。宣光殿外春光正好,雕龙刻凤的檐楹下开得正艳的石榴花争先恐后地探来花枝,花朵轻盈袅娜,像含春的美人面。
她随手掐下一朵,漫不经心地置于指间揉搓。晨露湍湍,石榴花汁鲜艳饱满,染得她玉嫩纤白的手指宛如涂了蔻丹一般红艳妖娆。
片刻,身后传来道清越如玉石的声:“朕要的平安符呢?”
她回身行礼,嬴昭视线落在她鲜艳的指尖上,目光微凝。
“念念喜欢石榴?”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她喜欢石榴,这倒是个好兆头。
念阮还不及分辩,他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用帕子一点一点地把她柔白指尖沾上的石榴花液擦净了:“这蔻丹要用凤仙花染才不会褪色。”
念阮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把那个折枝做的平安符取出来,惜字如金:“念阮信守承诺,还望陛下也莫要忘了自己许下的诺言。”
疏远冰冷,竟比往日更甚。
嬴昭轻微蹙眉,问她:“是你自己做的?”
整个绣符大概只有花样子是自己描的,念阮脸颊微烫,垂眉没说话。有了前车之鉴,嬴昭不敢轻信她,抬手捏捏她秀嫩白皙的脸颊:“说话,小骗子。”
念阮幼时生得玉雪可爱,又得太后宠爱,常常抱着她会见命妇。那些太妃公主见了她总要捏一捏小姑娘荷粉垂露般的脸颊,把个小姑娘捏得脸蛋绯红,一碰就哭。
她最厌人家捏她脸,一时也忘了尊卑,略带埋怨地瞪了他眼,柳眉轻颦,眼波含怨,似乎下一刻就会掉下泪来,被他掐住的小脸儿粉润如桃花,说不出的鲜妍妩媚。
嬴昭看得耳尖微红,手上力道却半点不松,低沉冷笑道:“果真是能耐了,还敢瞪朕。”
念阮只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他却仍不肯放,眸光幽幽盯着那张红菱菱的含樱小口,转而掐了掐她下巴,“那天不是很威风?再咬朕一口试试?”
那日从长乐王府回去,虽则没走漏消息,然嘴上皮破了一块任谁都瞧得见。几日来,前朝那些老头子暧.昧的眼神简直盯得他心里发寒。
然这罪魁祸首还对他爱答不理的,也不知他是为了谁跨越大半个宫阙跑到宣光殿里来。
这里是宣光殿外的游廊,四下里皆有宫人,人来人往,随时可能会被瞧见。念阮被他捏得两腮鼓起,丹唇对着他张开的虎口,像个气鼓鼓的河豚。
她实在疼,又气他不放手引来旁人瞧见,当真张齿作势去咬他近在唇边的虎口,迫他放手。
不曾想他却没松,她一排薄如碎玉的贝齿便咬在了他虎口上,香香软软的丁香蕾不经意撞在他掌中,像羽毛极轻极快地扫过他掌心肌肤。
嬴昭掌心如有电流缓缓流过,眸色顿时暗沉了几分:“你还真咬?”
念阮脑子里登时一空,听见他这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柔白双颊红似石榴花吐艳喷霞一般,连礼也未行掩面大惭地转身跑了。
嬴昭有些不悦,又有些怅然若失。
她真是越来越无礼了,也怪他太纵着她。
但看了看手中那个样式精巧的小小的平安符,到底没舍得生她的气。
他唇角轻扬,这针脚如此细密,绣样精致,她一定费了许多的功夫,一针一线,皆掺着她对他密密绵绵的情意。
看着这绣符的份上,暂且不罚这口是心非的小哭包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看见小衡哥哥戴的念念给做的香囊的狗昭:……
好了我先来,狗昭下章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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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四月十五,车架南伐,天子引军出城南讨,群僚送帝至南郊。
这次南伐,天子亲任兵马大元帅,另点了任城王、京兆王等宗室王随驾左右,发京师十万精卒,号为百万,吹唇拂地。
念阮的继兄苏衡被皇帝讨去做参军,兰陵公主哀毁伤神,已是下不来地,因皇帝特许苏衡不必随大军出城只要在亥时到达行宫与大军汇合即可,便托念阮同燕淮送他至洛阳城南的洛水浮桥。
临行,念阮把自己近日熬夜做的一个装了平安符的彩缕兽爪鞶囊送给他,眼睛红红地同他告别:“哥哥,这里面有世子从白马寺求的平安符,望它能佑你一路平安。”
到底是同自己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的兄长,念阮过去虽介怀前尘事,如今也是真的不舍。
苏衡未着甲胄,仍是文士装扮,一身青衫丰神如玉。他柔笑着抚了抚妹妹的头:“时间过得真快,念念都要出嫁了。可在哥哥心里,还永远是那个拉我衣角的小姑娘。”
“这次没能喝上你和阿贺敦的喜酒,等哥哥回来,可要给哥哥补上杯孩子的满月酒啊。”
这次皇帝要他要得突然,母亲几乎哭晕过去,苏衡却还镇定。他在长乐王府养晦韬光已有十余年,承蒙天子赏识,有了实现平生所学的机会。能否一展抱负青云直上,便在此一举了。
念阮羞得脸颊绯红,怯怯低了头去一派小女儿的娇羞姿态。燕淮却是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看她,璨璨晨阳落在他浓黑眉宇间,一如少年灿烂笑意。
今日已是四月十五,还有六日他们就要成婚了。此后陌上携手,偕情欣欢,桑中上宫,溱洧淇上,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苏衡挥手同他们告别,上了马车,等候已久的旅贲一拉缰绳,车尘远去。遥遥车马渐在视野里缩成小小的一粒飞蚊,同远处的峨峨群山青青杨柳融为一线。
两人同随行的家丁往回走,燕淮牵着马,驮着她慢慢往杨柳堆烟的宣阳门去。一面仰头同她说话:“念念,眼下时辰还早,我们去东郊玩吧。我之前就说要带你打猎呢。”
他二月里就说要带她去,可惜三月里撞上柔然来朝之事,后来天子遇刺,谁也不敢在此时起游兴之念。再后来就是忙着准备婚事,直到如今方有机会。
念阮方要答应,这时却闻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竟是本该在皇帝身侧随大军出城的任城王。
“令婉姑娘,孤有话对你说。”
他甲胄未除,勒停马头,持鞭抱手一礼。坚毅眉宇间汗珠如豆滚落,像是跑了很长的时间。
念阮不解,但任城王是她的长辈,她不好拒绝。遂有些迟疑地看向燕淮,待他同意后,挽裙跳下马去到他那边。
任城王嬴绍将她引到浮桥边的一座行人歇脚的小茶馆里,待她坐下,开门见山地道:“令婉,你当真要嫁给燕世子么?”
念阮以为他是来替某人当说客,雪颊添了几分薄红:“殿下说笑了,鸳盟已定,难道还能更改么?”
如何不能改?
嬴绍静静看着小姑娘已褪去稚气顾盼遗光彩的眉眼。
他一直在等她长大。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可惜,前世还未开口便被迫封缄,今生,今生回来得太晚了……
他微咳一声,脸颜微微发烫:“其实……孤想说,若你只是为了逃避陛下的感情,大可不必如此草率……”
念阮被他看得背心生凉,闻见这一句,轻恼地咬住了唇:“殿下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同世子订婚,自然是因为心悦他,岂是为了逃避什么。”
“念阮的终身大事,自是父母经过深思熟虑考虑过的,谈何草率。殿下的话,念阮听不明白。”
虽说她同燕淮订婚的缘由的确不太光明,但她是真心想要嫁给他。不为什么,就为了报答他对她的真心她也愿意。
前世自始至终都活在一场骗局里,如今,才知人世最珍贵的是人心。
小姑娘漠然如霜的一张脸渐与前世显阳殿里那端庄尊贵的女主人重合。嬴绍有些恍惚,以为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
小姑娘初嫁入宫掖,见了他们这些宗室王都是怯怯的,唯有在陛下身边才自然些。才止十五岁的小皇后,虽则颜色倾城,到底略显稚嫩。可三月后再见,她已然是个合格的皇后了。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只有在陛下面前才会露出原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和娇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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