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琛心跳地越来越快,“不像……那是因为就是,幼薇,你为什么在这里,丞相……他也不是丞相,是谁,他是是楚淮对吗!”
周宁琛去抓徐幼薇的手,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这儿,他怎么能无动于衷,他有很多话想对徐幼薇说,他有苦衷……
楚淮护住徐幼薇,隐在暗处的江十三手按在刀柄上,他们在盛京还有六十几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带徐幼薇离开。
周宁琛眼睛都红了,他又喊了一声,“幼薇。”
徐幼薇道:“别叫我,你不配。”
徐幼薇冷静下来,她拿出刀,刀刃对着周宁琛,这刀是嫂子给她的,她日日都带着。
白刃锋利,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周宁琛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日思夜想,盼着念着的人冲他拔了刀。
还说他不配叫她的名字。
周宁琛额头青筋跳动,他头疼的厉害,“我不配……幼薇,你冲我拔刀,你就这么恨我?”
周宁琛觉得喉口一股腥甜,他咬着牙问道:“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想杀我?”
周宁琛身后有护卫,一时弄不清是什么情况,他们拔出刀,把马车围住。
周宁琛抬起手,“都住手,徐幼薇,我问你,你就这么恨我?”
徐幼薇不明白他怎么还问的出口,为什么不恨,她不该恨吗。
流放路上,差点被陈海带走,她就恨周宁琛,明明兄长重伤昏迷,她若不见了,她娘该怎么办。
后来到了云城,躲在山上,被人追杀,徐幼薇把刀刺进一个人的胸口。
她那时就想,徐家所受的苦楚都是拜周宁琛所赐,如果有机会,她也要把匕首刺进周宁琛的心口。
徐幼薇弯了弯眼睛,“你问我恨你吗……”
她抬起手,匕首朝着周宁琛刺去。
周宁琛一时不察,胸口被刀刃划过,他抬手挡了一下,利刃在手掌划了一道,血滴到地上……
侍卫冲着徐幼薇拔刀,周宁琛红着眼道:“别动她。”
徐幼薇稳稳握着匕首,上面有周宁琛的血,她皱了皱眉,“恨,当然恨,你我之间,是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徐幼薇的话一字一字砸在周宁琛脑子里,不共戴天……徐幼薇竟然说不共戴天。
若非她兄长是徐燕舟,他何尝不想让她直接进宫,让她娘家风光满面,宠她一辈子。
可是她兄长就是徐燕舟,他能怎么办,若日后徐幼薇有了孩子,有一个大将军的舅舅,这天下是姓徐还是姓周。
周宁琛按住胸口的伤,可笑的是徐幼薇说不共戴天,她伤了他,他却不忍心动她分毫。
周宁琛道:“可现在是徐燕舟在造反,他是反贼,其罪当诛。幼薇,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周宁琛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道:“你已经在盛京了,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徐幼薇看了眼楚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能走自然最好,走不了她宁可死也不愿意进宫。
那种地方脏的很,有什么好进的。
徐幼薇一点都不怕,反而有些畅快,尽管娘,嫂子,哥哥,弟弟不在,但楚淮在,丞相也到岭南了,她就是后悔,没一刀了结了周宁琛。
周宁琛嘴里重复着徐幼薇的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威胁我,用死来威胁我,你仗着朕舍不得是不是?”
徐幼薇道:“跑得掉是我命大,跑不掉是我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宁琛在笑,他嗓子里血腥味越来越重,他强忍着把血沫咽下去,他完全可以让人把徐幼薇带走,他带了几百护卫,还抓不了几个人吗?
可他舍不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怕。
周宁琛头痛欲裂,他声音干哑,“他不是丞相,是楚淮对吗?”
楚淮握住徐幼薇的手,他也不怕死,他会尽力把徐幼薇送走。
徐幼薇道:“他是我的心悦之人。”
周宁琛心口痛的厉害,好一个心悦之人,“好,好……你走,我放你走,你可以走……”
周宁琛指着楚淮道:“他不行。”
周宁琛眼前一片黑芒,不知谁说了一句动手,紧接天空就亮起一枚信号弹。
城门口一下就乱了起来,元宝惊叫着,“护驾!护驾!”
周宁琛脑仁儿生疼,他眯着眼找徐幼薇,“别伤她!”
周宁琛看见两个人翻身上马,共乘一骑,驾马往北城门走去,他们后面一群人,竟然还有江十三。
周宁琛受伤流血,身体不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他想着徐幼薇说的话,嘴里一甜,吐出了一口血,紧接着就双目紧闭,就人事不知了。
元宝大惊,“快,回宫,传太医!派人跟着他们……”
一路逃亡,后面有追兵,日夜都在马背上,徐幼薇不时回头看。
楚淮拽着缰绳,问徐幼薇,“怕不怕?”
徐幼薇摇摇头,“不怕,咱们得再快点。”
楚淮空出一只手,环住徐幼薇的腰,“那你靠着我,这样舒服点。”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徐幼薇低头看了看腰上的手,把手放在了楚淮的手背上。
到现在,她心还在怦怦跳。
还有两三日的时间,就能到岭南,她就能见嫂子了。
周宁琛回到宫里,人也醒了,他问:“派人追上去,把人拦住。”
元宝神色凄楚,“皇上,已经让人去拦了,奴才请了太医,马上就能过来。”
周宁琛又问:“丞相人呢?”
楚淮扮成了丞相,那丞相呢。
元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丞相家已经空了,护送的人一问三不知。”
周宁琛脸色苍白,“朕知道了。”
很快太医就来了,“皇上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当少忧少思,不然头疼的毛病会更严重。”
心病,只能慢慢养着,开几副止疼的药。
太医捋着胡子,“也不能一直看奏折,皇上还年轻,得注意身体。”
周宁琛说知道了。
太医又把他胸口手掌上的伤处理好,“伤口不能沾水,臣会晨起过来为皇上换药。”
“嗯,你先下去。”周宁琛从榻上坐起来,扯的伤口一痛。
他瞬间就记起了徐幼薇拿着刀的样子,目光决绝,真是恨不得杀了他。
周宁琛低下头,只觉得嗓子发闷,出不来气,说不出话,难受得很,当夜,他就发了高烧。
人烧的滚烫。
太后过来看了一眼,就去宝华殿为皇上诵经祈福,丽妃也来了,她怀孕三个多月了,五月初正是暖和的时候,穿的薄,小腹微鼓。
丽妃守了一晚上,周宁琛终于睁开了眼。
丽妃揉揉眼睛,她道:“皇上,您醒了!”
周宁琛嗓子干的厉害,“你怎么来了,朕这是怎么了。”
丽妃道:“太医说您伤口发炎,所以夜里才高烧不退,也不知是谁,胆子这么大,敢伤皇上,活该千刀万剐了。”
丽妃眼里只有心疼,然而周宁琛瞬间就沉了脸,“你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皇上……”丽妃捏着帕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周宁琛红着眼道:“还不滚出去。”
丽妃白着脸从太和殿出去,元宝悄声进来,“皇上,永亲王来了。”
永亲王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不喜权利,专爱些诗词歌赋,玉石赏玩。
其子也是一个德行,从前倒和徐燕舟相交甚好。
周宁琛按了一下胸口,他痛的脸色一白,徐幼薇可真狠的下心,他道:“传。”
快马加鞭,东躲西藏,三日后,徐幼薇他们总算到了岭南。
他们在岭南待过一阵,那阵子下大雨,天气湿潮,吃不好,睡不好,但比起在路上这几天,都是好的。
徐幼薇远远看见顾妙,就急忙奔到嫂子怀里,她瘪瘪嘴,“嫂子……我好想你。”
路上没时间传信,徐幼薇着急地向顾妙诉苦,说完,她又强调了一遍,“我拿刀捅他了,只可惜没捅深,不然能直接杀了他!”
徐幼薇道:“楚淮,你当时该补上一刀的。”
楚淮当时顾着徐幼薇,哪儿有心思杀人,不过他还是点头承认错误,“嗯,我一剑刺过去,他就死了。”
顾妙想想还觉得后怕,卢氏吓得脸都白了。
卢氏拿火盆出来,“来来,跨火盆,去晦气。”
徐幼薇连着跨了三遍,还让楚淮跨了三遍火盆,又熏了艾草水,洗了一个澡,这才算完。
收拾干净,徐幼薇脸上干干净净的,她真的好想卢氏和顾妙,最想的就是顾妙,尤其在路上的时候,吃干粮,她一口肉都没吃过。
徐幼薇看着顾妙,“嫂子,我想吃肉,想吃你做的饭。”
她能吃三碗,不,四碗。
也幸好,她平时吃得多,力气大,匕首攥的紧,不然可就危险了。
终于回来了,徐幼薇想好好吃一顿。
顾妙道:“那吃火锅,行吗?有肉有菜,再打点鱼丸虾丸。”
徐幼薇使劲点点头,“行,吃什么都行。”只要是顾妙做的,她都爱吃。
徐幼薇感谢顾妙,没有顾妙就没有现在的她,她跟着顾妙去厨房帮忙,徐燕舟就问了楚淮一些江南盛京的事。
楚淮说了所见所闻,最后闷闷道:“皇上他……似乎很在意幼薇。”
徐燕舟默了默,“所以呢。”
楚淮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他若真的在意,为什么会害你,可若不在意,在盛京的时候他又没有动手。”
对周宁琛,楚淮希望他滚远点,别在徐幼薇身上费心思了,一个男人,谁都不希望自己女人被别人盯着。
楚淮已经打算好了,多攒点钱,好向徐家提亲。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赚钱。
徐燕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江山美人,并非鱼和熊掌,他想兼得,可能最后都得不到。
徐燕舟拍了拍楚淮的肩膀,“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别想那么多。”
楚淮点点头,“那大哥,我想提亲,要备多少礼金。”
徐燕舟不太适应,怎么就突然叫上他大哥了,娶徐幼薇,能用得着多少礼金。
现在家里有钱,多陪点嫁妆,把徐幼薇嫁出去,就行了。
楚淮低下头,“还是别说了,准备多少是我的心意,不该问的。”
徐燕舟:“……嗯,你看着准备,心意到了就行。”
楚淮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心意越多,礼金就越多,他会努力赚钱,让徐幼薇过上好日子,他说到的都会做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刘伟湛就过来了,“将军,吃饭了。”
空气里是鲜辣的味道,还有喷香的骨头汤味儿,这是在外面,去屋里,桌子上有大盘大盘的肉片。
顾妙刀工好,从冰窖里拿出来的牛肉羊肉切成薄片卷,然后放在盘子里。
除了牛羊肉片,还有别的,嫩豆腐冻豆腐,新鲜的蔬菜,鱼丸虾滑,鸡蛋面条,炸的素丸子,最香的还要数桌上的大盆芝麻酱。
这可是用小磨盘磨出来的,然后用水调开,香香浓浓。
这么一盆芝麻酱,还出了小瓶芝麻油,除了芝麻酱,顾妙还弄了香油碟,芝麻香气醉人的很。
徐幼薇在这里待的晕晕乎乎的,三口大铜锅,锅底下面是烧红的炭,里面的汤还没开,锅一分为二,一半辣的,一半清汤。
徐幼薇端着碗坐到了顾妙旁边,徐燕南机灵地抢了另一边,这样嫂子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徐燕舟:“……”那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
顾妙挺高兴的,徐幼薇容颜倾世,谁不愿意看美人吃饭,而且,她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姑娘。
《锁宫墙》书中说徐幼薇像株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她有傲骨,却遭攀折。
幸好一切都变了,徐幼薇平安快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鲜活有力,而不是像书中结局一样,望着宫墙,遗憾地闭上双眼。
顾妙道:“多吃点。”
徐幼薇还没点头,刘伟湛就赶紧往碗里夹了好几片肉,锅就那么大,一锅十几个人,要吃肉,就得眼疾手快。
顾妙让他们多吃点,真好。
江一他们也赶紧夹肉,徐燕舟夹了两片肉,放到了顾妙碗里,徐幼薇看看哥哥嫂子,又看看楚淮。
楚淮就把碗里的肉全给了徐幼薇。
火锅的味道是真的好,红汤锅里鲜辣,涮肉吃最好不过,若是要涮菜,就可以在骨汤里煮。
菜里都是肉香。
吃过晚饭,身上都是火锅味,顾妙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坐在床上等徐燕舟洗完。
屋里竖着一面屏风,透着屏风,能影影绰绰看见徐燕舟的影子,顾妙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
作者有话要说: 虐只虐皇帝,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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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聘礼
屏风上是月白色细纱, 有同约无,反倒是上面的山水墨色,给房间里添了丝旖旎。
徐燕舟很快就洗完澡, 他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 穿上裤子, 披了件外衣就进里屋了。
床上人缩在被子里,大红色的被面衬得人更白,比珍珠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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