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尚书见景衡如此说道,心下更加忐忑,可他仍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出,“事已至此,您不能带走沈氏,不仅不能带走,还要让她为我们所用,眼下她既已在景衍身边,这便是我们最好的一枚棋。”
景衡猛地扫落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撑着桌沿眼神狠厉的望向程尚书。
“太傅是要孤献妻来作一场美人计吗?啊?”
“沈氏非您正妻,她不过是一妾室,古往今来,将妾侍送作礼品的不知凡几。”
“沈氏于孤的重要性,分毫不少于太子妃,孤容不下此事。”
景衡话语坚定,不肯让步。
程尚书见状却并未就此打住,他缓缓起身,向前一步,再度叩首于地。
“臣的门生有一人是景衍心腹,臣偶然自他口中得知,您这身子就是景衍派人所废。若非是他景衍如此阴毒,您也不会年过而立却只有一嗣啊!沈氏于您固然重要,可您不仅仅是她沈氏一人的夫君,更是皇族正统血脉,先帝爷的嫡长子,你最应该铭记的,是先皇及皇室十余位皇子的血债,是这万里河山落入敌手之仇,是小皇孙年岁尚幼便受尽颠沛流离之苦。”
他一番话发自肺腑,一连叩首之间额间甚至泛起血色。
这一句句尽戳景衡心头,他沉默下来,良久良久,才重新开口。
“太傅退下吧,孤实在是乏了。”声音疲惫至极,又有万千苦楚。
作者有话要说: 没评论真的感觉像在单机码字,好没有动力的,还是希望小天使们能留个追更的脚印
第10章 (捉虫)
扬州刺史府起了场大火,一夜之前,满府无一生还。景衍接到奏报时,惊讶不已。
究竟是意外所致,还是仇家报复?他一时也无法确定此事之因。
自打上次受伤后离开那处小院,景衍已有半月不曾前去。这段时间西北事务繁多,对于现在的景衍而言,那小院里的人在政事面前不足一提,自然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多亏扬州刺史府的这场大火,才让他想起了,自己带回京城的那个女人。
她的舅家遭殃,他理应知会于她。
“安子,今夜摆驾别院。”景衍合上奏折吩咐道。
安子是景衍身边的内侍,负责在宫中贴身照料于他。而那诚也则是御前侍卫,负责护卫景衍的安全。
景衍处理完今日的奏章,已是夜半时分。
外间月色正好,最宜夜探香闺。
未免惊动宫中,他只带了随身内侍安子和侍卫诚也两人,这安子此前并不知晓自家主子在别院金屋藏娇养了个美人,还纳闷他为何夜深出宫到别院去住去呢。
三人到别院时,管家和莲香都已歇下。只有沈青桠房中的烛火,隐约亮着。
景衍勾唇一笑,以为这是她夜夜留上盏灯在等着自己。
他径直推门而入,安子见自家主子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前,压低声音问诚也:“这别院怎么亮着灯呢。”
诚也懒洋洋的答了句:“住着人呗。”
“什么?!诚也侍卫是说皇上在宫外养了女人?我的天老爷哟,这要是被御史知道了咱们可就得替主子受难了,那宫里的娘娘们可不得剥了我小安子的皮!”小安子既惊又慌。
诚也扫了眼小安子,语气不屑道:“主子做事自有分寸,何时轮得到咱们置喙,便是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也不过是个个无宠空有名位罢了,有甚好怕的。”
在诚也心里,那些个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承宠一次的娘娘们,远不及眼前这处院子里的女人得皇帝欢心。且不论是皇帝是否只是贪图美色,但就此前扬州时那股子彻夜折腾的劲头,这院子里的女人,来日的前程,绝不会逊色于宫中的那些个娘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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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衍刚一入内,便发现这房中的境况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
他以为那女人点灯不熄,是在等他。可一入内就瞧见她睡得四仰八叉。
这睡姿着实不雅,景衍还从未见过姑娘家睡得如此随意的。他忍俊不禁,轻笑一声后,转身去了净室沐浴。
净室水声哗啦,沈青桠今夜本就睡得不沉,轻易便被水声给吵醒了。
她睡眼惺忪的抱着被子坐起,揉着眼瞧了瞧发出声音的方向。
净室的水声?那想必不是歹人,哪有歹人入室作案先去洗澡的。
“难不成是那男人过来了?”沈青桠低声轻问。
房中只有她一人,自然无人答复。沈青桠起身往净室的方向走去,她赤着脚往前走,倒没什么声响,加上净室内的水声,也完全盖过了她的脚步声。
待她到了净室门前,推门而入时,净室内的景衍才发觉有人靠近。
他微微顿住舀水的动作,唇角勾起,眼神邪性勾人,假作不知的模样,继续动作。
沈青桠走到净室的屏风后,瞧见了景衍的身影。她暗道,果真是他来了。
这半月来也没个动静,若不是管家尚且留在这里,她都以为他这是厌了呢。若非他上次半夜出给她吓了一跳,她也不会害怕到夜夜亮着烛火才能入睡。结果他这罪魁祸首倒好,竟然这么久也没过来看她。沈青桠咬唇在心底骂着他,面上也带着几分委屈。
她心里不爽,侧身到了屏风旁,越过这净室的水雾之气,瞪了景衍一眼。
只这一眼,怒气便消了大半。
无他,只怪眼前的男子太过妖孽。
沈青桠此前与他云雨一番之时中了合欢香,那时只顾着解了自己身上难耐,压根就没仔细瞧过景衍。
今夜,才算是真正瞧清楚了他。
明明是个男子,却肤如凝脂。一身皮肉白净如玉,偏偏又不显半分阴柔。身上肌肉线条匀称却并不夸张,让人觉得既有力量又不突兀。几处伤疤在身,却并不可怖,反倒平添几分男子气概。
沈青桠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当初拉他解毒,是对他那张妖孽的脸起了色心,今日才后知后觉明白,她怕是不止对脸起了色心。
她犹沉溺于美色之中,眼前人却突然侧过身来,景衍的那张脸就这样映入沈青桠眼帘。他见她呆愣着看着自己,唇角的笑意愈发大了,临了甚至朗声长笑出声。
“怎么?枝枝这是看呆了?嗯?”景衍声音低沉,却又带着股子莫名的风流气。
沈青桠听他出声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好没出息,当年在娱乐圈也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的,怎么眼下这般没出息。
当初她也算是男神收割机,合作过的男星哪一个不是大众男神,怎么眼下竟这么没出息,硬是瞧个男人瞧呆了。
确实,她当初遇见的那些,若单论外貌不比景衍差上多少,可他们身上少了景衍那份气势,也没有那股子睥睨天下的自负狂傲。
“过来。”景衍沉声唤她。
沈青桠脸颊微红走了过去,她方才起身下榻时,裸着双足就过来了,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是睡前为图凉爽,特意换上的薄纱。这薄纱本就轻透,她睡下又有不大老实,早就被拉扯的散了六七分。
当下的她,身子半遮半掩,衣衫凌乱不已,一双玉足又赤裸着在景衍面前。此情此景,于素了许久的景衍而言,也是万般勾魂。
沈青桠人刚到近前,就被他扯了腰带揽入池水。
这处是温泉泉眼,水温本就发热,她脸上的绯红也被熏得愈发重了。
“穿成这副模样来净室寻我,莫不是这段时日冷落枝枝,惹得枝枝情不可耐了?嗯?”景衍这话,只差直言她耐不住深闺寂寞了。
这话若是听在寻常闺秀耳中,怕是要害得人家羞臊不已。可沈青桠却不是这个时代什么寻常闺秀,她啊,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
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百无聊赖,眼前的男人生得合她心意,正好能做个调剂品。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男女主的设定了。
男主是皇帝,他有后宫,但没有喜欢的人,是个一心搞事业的皇帝,对女主一开始也只是见色起意。
女主呢,也是见色起意才继续和他牵扯下去的。
总之呢,女主是绝对不会先动心的。
第11章 (捉虫)
净室内水雾环绕,两人的脸庞在其中都朦胧了几分。景衍揽沈青桠入怀,出言调笑,她抿唇不语,只一双柔荑环过他脖颈。
而后他垂首在这影影绰绰的烛火中轻咬她肩胛骨,她吃痛推搡,那力道却似欲拒还迎。
水花四溅,一室艳情。
事毕后,景衍抱她回了内室歇下。
天光微亮时,景衍悠悠醒来。身侧的女子无意识的靠在他怀中,睡梦正酣。
清晨时这样的景象倒也别有一番情致。景衍餍足后心情大好,也不计较她这僭越之举。
他微微侧身撩开被子下榻,微有些响动惹得榻上睡着的人不满的咕哝几声,才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景衍见状不觉发笑,伸手给她掖了被子,才转身去衣柜,拿内侍此前备下的换洗衣物。
他换好衣服后便离开小院回到宫中,沈青桠却在他走后又一连睡了几个时辰,待到日上三竿,才揉着睡眼起身洗漱。
她去了净室洗漱,人刚一入内,就失手打翻了昨夜景衍沐浴时放置衣物的摆案。
衣物也跟着砰的一声,被打落在地,幸好这摆案放的不高,没弄出什么太大的响动。
沈青桠被这声响一吓,睡意也跑了不少。她俯身去收拾打翻在地的那些衣物,正整理时,那些衣物夹层中的一只玉佩突然出现在她指间。她随手捡起玉佩放在桌案上,而后把衣服整理好也放在摆案上。
放置好衣物后,沈青桠拿起那只玉佩准备将其放在衣物之上。
她伸手去取玉佩,不经意间瞥了眼玉佩的式样。这一瞥惊得她险些将玉佩失手打落在地。
玉佩上刻了个“景”字。
她记得当年景衡也有一只这样式样的玉佩。景为国姓,自来只有皇室宗亲才可佩刻有景字的玉佩。
景衡当年曾说,这“景”字玉佩,是皇室不出三代的亲族身上的象征。
所以,那个男人他骗了她,他根本不叫褚琰,而是姓景,且出身皇族。
沈青桠眉心狠折,心内十分烦闷,只觉麻烦不已。
她当年虽入东宫,却是侧妃,甚少参与皇族之事,加上景衡几乎把她看的密不透风,她从来没有在京城公开露过面。所以那些皇亲国戚们见过她真容的少之又少,那个男人应当也不知道她是谁。
可他又是谁呢?沈青桠猜测或许是景衡的哪位堂兄罢了。
毕竟她知道剧情,景衡的亲兄弟,那些个皇子们可是都被这个书里得男主角给杀了,眼下能留在京城的皇亲国戚,怕是只有他的那些给堂兄弟了。
沈青桠是半点也没往景衍那个男主身上猜,一是据她所知的剧情里男主从未到过扬州,二是书里的男主是个狠辣无情,能令小儿止啼的主儿,同自己身边这个风流倜傥,待女子温柔小意的男人无半分相似之处。
“唉。”沈青桠低低叹了口气。
她原以为这遇上个合心意的,能解解平日里的乏味无聊,却没想到那男人竟然姓景。即便他不是书中的什么重要角色,她和他这般牵扯下去,也保不齐会撞上男主景衍或是男二景衡。
到时候,她这个该死的人没死,还卷进剧情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罢了罢了,找个时机抽身吧。那男人再妖孽勾人,她也不能因为他去冒影响剧情的风险。
这段时日,一直带着呆在他安排的院子里,倒也吃穿不愁,可她既已起了抽身的心思,就不能再这般只靠他养着了。
当初她离京,景衡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她当年的嫁妆悉数送去了扬州。
这一年,除了刺史府表小姐的月例外,她就是靠着自己的嫁妆过日子的。这回跟着那男人入京,也把自己的身家财产都置办成了银票带了过来。
日后要自己谋生,可就要想个钱生钱的法子了,万万不能坐吃山空。
沈青桠心里有了旁的打算,梳洗过后便带着莲香上街了。
她是想买上几件铺子,日后靠着收租也能钱生钱,可上街逛了半天,硬是没见到什么要典卖的铺子。
临了,沈青桠累得小腿酸痛,也没了再逛的兴致。
两人找了处戏院歇脚,进去听了场昆曲。她打小极爱昆曲,六七岁就跟着当时最知名的昆曲大师学习,到了后来进入娱乐圈拍戏,这打小的昆曲功夫也没彻底搁下,时不时还会给家里人来一段。
沈青桠靠坐在椅背上,静静听着。时不时还感慨,这处的角唱功底子不错。待到最美妙处,她沉醉其中不自觉眯起双眼。
这时,戏园子外却传出突兀的吵嚷声。那吵嚷声逐渐逼近,沈青桠神色不悦的掀开眼帘。
“班主呢,让他给爷滚出来,拖了一年的租金了,再不还钱,今个儿就砸了你们这戏园子!”吵嚷的人群里领头的那一个在近前喊叫,一边喊着还拎着棍子砸了园子里许多花草。
班主听说了状况,赶忙跑了过来,他一到就扑通跪倒在地。
“大爷再宽限宽限可好?小的实在是为难啊,你也知道我这班子不赚钱,就别为难我了。”班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讨饶求情。
原本这戏班子就不大挣钱,班主的夫人前些时候又生了重病,为了给夫人看病,那班主更是花光了家中积蓄。
那闹事的人,却半点不曾同情班主,反倒一脚将他踢开,力道极大,将人给踹在石块处,生生踹吐血了。
沈青桠在一旁见此情景,心中气愤难忍,她凝眉理了理衣摆上前开口道:“阁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班主欠了你多少钱?”
她带着帷帽,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那闹事的人看不到人只得瞪着帷帽,带着气愤道:“百两纹银。”这闹事的也是坐地起价,原本根本没有这么多,他见这姑娘出头,只把她当冤大头宰呢。
百两纹银,可不是个小数目。
沈青桠思索片刻,到那班主跟前,轻声开口道:“不知您可愿卖了这戏班,我可以帮您平了这账上的窟窿,此前戏班是如何经营,日后照样如何,只一点,这进项得是我这个老板的,您嘛,照样负责经营戏班,按月在账上领工钱即可。班主意下如何?”
她话落,班主蹙眉深思,最后长叹一声,“唉,成。”
眼下这境况,他不应下的话,怕是连个唱戏的地儿都寻不着,只能带着这几十口人流落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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