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围寂静无声。
沈挽情呆滞半晌,然后像只八爪鱼一样挣扎了起来,恨不得伸手去揪谢无衍的头发。
你还提你还提你还提!你还很自豪地提!
你们男人之间的自尊心为什么要拿她开涮!!
然后被谢无衍捏了一下腰间的软肉,警告了句:“想让我杀了他?”
沈挽情顿时蔫了,她哽咽了一下,然后认命地泄了气,接着乖乖巧巧地往谢无衍胸膛上一趟,摆出一个非常小鸟依人的姿势,点头肯定了他的话:“对,我确实爱慕他。”
随便吧。
如果这样可以赶走一个麻烦男配,自己也可以暂时不要脸。
秦之焕不信:“沈姑娘,你不必通过胡编乱造,委屈自己的方式来拒绝我。”
委屈自己?
谢无衍眸色微沉。
沈挽情敏锐地觉察到,然后迅速按住谢无衍:“不,我真爱慕他而且还是单相思但是惨被拒绝爱而不得所以终日以泪洗面,每次看见他都会觉得心口锐痛但还是故作坚强强颜欢笑所以一时之间无法忘怀容不下别人,所以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谢无衍沉默了一下,想把她从自己身上赶下去。
但演戏非常敬业的沈挽情不但没动弹,反而黏得更紧。
纪飞臣作为一个兄长,听着这话皱起眉头,背着手站起来准备说教沈挽情,然后被风谣情按着坐下。
沈挽情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非常绝情,秦之焕应该死心了。
但是她低估了一个SR级别的男配。
低估了男配的决心。
秦之焕:“不要紧。”
沈挽情:“不,要紧。”
秦之焕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非常坚定:“我会让你回心转意,并且向你证明谁才是真正值得你选择的人。”
说完,将衣袍一掀,非常潇洒地转身离开。
沈挽情在这样的温柔攻势下,并没有被心动到。
她甚至能感觉到谢无衍身上陡然降低的温度,她连忙顺毛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些瘫在地上的影卫见自家主人离开,连忙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哼哧哼哧地跟了上去。
刚才还十分热闹的大厅,顿时就留下纪飞臣一行人陷入沉思。
在秦之焕离开之后,谢无衍收敛了笑意,声音很沉:“下来。”
沈挽情委屈地松开手,非常乖巧地从谢无衍身上跳了下来。
她很少见谢无衍当着主角二人团的面露出这样阴沉的表情,他站起身,扫了一眼沈挽情,薄唇紧抿,迈开步子。
“等等!”沈挽情非常紧张地扯住他的衣角,“你去做什么?”
“怎么?”谢无衍冷笑一声,“这么提心吊胆的,怕我杀了他?”
沈挽情的确怕。
毕竟秦之焕还是个重要男配,得留着推动剧情。
但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看得出来谢无衍对秦之焕的杀意。
沈挽情倒是觉得谢无衍的杀意很好理解,毕竟人家无法无天了这么久,突然来了个挑衅自己的麻瓜,而且还要抢他的抱枕,大魔王怎么可能忍得了这个?
沈挽情:“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无衍:“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沈挽情左右环顾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人家是侯爷,杀了容易被通缉。”
“所以呢?”
沈挽情觉得能拖就拖,于是硬着头皮出馊主意:“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杀吧,如果实在忍不住过几天再杀,我也拦不住你。不过我建议你让玄鸟杀,玄鸟可以被通缉。”
藏在戒指里的玄鸟偷听到对话气得浑身发抖。
凭什么玄鸟可以被通缉!
玄鸟不可以!
谢无衍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没说话,片刻后低笑一声,掐住她的下巴:“你是不是觉得,我听不出来你是在变着法劝我?”
沈挽情:“……”好聪明!
“你不想他死?”
沈挽情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回答,突然就听谢无衍又开了口——
“我明白了。”
声音很淡。
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沈挽情心头顿时一空。
他将手松开,转过身,迈步离开。
沈挽情这次没拦。
她看得出来,谢无衍虽然没有减少半点戾气,但似乎,真的不会去杀秦之焕了。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了下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口空荡荡的。
在那一瞬间,沈挽情突然发觉,谢无衍从来都看得出自己那一切拙劣的伎俩。
也能通过自己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准确的明白自己的用意。
但谢无衍却几乎从来都不点破。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这个想法一萌发,就像一块石头堵在心口,很难受。
纪飞臣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安静:“挽情,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只出去了一个时辰,你就变成了他一见钟情,唯一一个能够接受的未来的侯爷夫人?”
沈挽情老实巴交:“这我很难解释,我也搞不懂男人。”
风谣情笑了声:“比起这个,我觉得你还是追上谢公子,多哄哄他比较好。”说到这,将眼一弯,“我看呐,他八成是吃醋了。”
“……???”
沈挽情觉得这句话如果被谢无衍听到,风谣情可能会被直接谋杀。
第四十八章
纪飞臣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不过,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位秦小侯爷身上的阴气很重。”
风谣情认同道:“是,我方才也发现, 他身上带着许多品质极高的护身法器, 有几件已经出现了些裂痕。看上去, 是遇着了极为难缠的麻烦。”
纪飞臣沉吟片刻,不知是想起什么,从宝囊中拿出那块玉石。
玉石光芒闪烁, 汇聚成一道金光, 但却没有指引方向, 只是兜兜转转地在屋内盘旋。
“果然如此,玉石指引的位置的确是在这儿,但我们刚才却没发现任何同孤光剑相关的线索。”纪飞臣收起玉石, 眉色凝重地望向秦之焕离开的方向,“看来,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孤光剑早在百余年前就不知所踪, ”风谣情摇了摇头, “秦小侯爷一介凡夫俗子,能知道什么?”说到这, 还不忘点名了一下一旁的沈挽情, “挽情, 你怎么看?刚才你同秦小侯爷相处的时候,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倒的确听他的属下提过几句。”沈挽情边回忆着,边说道,“据说,这位侯爷平日里,好像十分倒霉, 而且夜晚的时候总会有些怪异的举动。”
纪飞臣点头:“看来,只能从他身上着手调查一下了。”
*
暴雨刚停,四处都是湿漉漉的,空气中混着一股泥腥味。
沈挽情没在房间里找到谢无衍,反而找到了气得飞过来啄她头发的玄鸟。
原因也无他。
谢无衍心情一不好,就会想找点东西杀着玩。
但这块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也没有一只,沈挽情还不许他杀人,于是他就只能把玄鸟放出来,拔了它尾巴上的毛。
不知道为什么就从戒指里被倒出来,然后还没睡醒就被拔掉一小撮毛的玄鸟敢怒不敢言,但用脚指甲盖想都知道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招惹了自家老大。
于是欺软怕硬的玄鸟就来找沈挽情算账了,并且情绪激动地咬掉了她好几根头发。
“红颜祸水的狐狸精!!谁允许你这么胆大包天对我家殿下出言不逊!”玄鸟喊着喊着就开始哭了起来,“你知道我养了多久才把尾巴上的毛养长了一点点的吗?好不容易都开始变色了!你还我浅灰渐变玄黑毛!”
虽然被它薅掉一把头发,沈挽情此刻也很仁慈地没有同它吵嘴。
因为光是看玄鸟这副狼狈样,就能知道谢无衍的情绪很不稳定。
抱着舍我其谁的态度,沈挽情决定去给大魔王顺毛了。
但是谢无衍怪不好找的,因为这人比较牛逼,所以寻踪术完全找不到他的气息。
沈挽情哼哧哼哧地翻遍整个客栈,甚至连后院的水缸和灶台底都翻了个遍,完全没看到谢无衍的踪影。
最后,她在男厕所面前反复踱步犹豫了很久,最终咬了咬牙,决定为了天下太平牺牲自己,于是摆出一副壮士赴死的态度准备走进去。
然后身后就响起谢无衍那带着些无语的声音:“我不在那。”
沈挽情惊喜回头,发现谢无衍坐在树上,单手搭在膝盖上,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被气笑了:“你找的都是些人能呆的地方?”
沈挽情说:“因为我寻思着您老比较与众不同嘛。”
谢无衍:“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你?”
沈挽情:“也行。”
然后谢无衍就沉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踮着脚仰着头才能看到被树枝遮挡着的人。
沈挽情觉得脖子很酸,而且这棵树还怪高的。
但等了好一会儿,谢无衍没有下来的意思。
行吧。
哄人就要有诚意。
但谢无衍真的挑了最高的一棵树,而且坐在了最上头的一颗树枝上。
沈挽情想了想自己最高的飞行记录,决定挑战一下自己。
她踩稳剑,轻车熟路地飞了起来,然后一点点上升。
谢无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后脑,看着她。
兴许是之前没踩稳摔下来的心理阴影,飞剑逐渐升高时,沈挽情明显将速度慢了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她发现自己和谢无衍始终差着一些距离够不着。
好奇怪。
她索性加大了速度。
但还是够不着。
于是她跟个地鼠一样在谢无衍面前一上一下一上一下,脑袋时不时冒出个尖,然后很快又低了下去。
不对劲。
沈挽情往下一看。
惊!这棵树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始作俑者笑得十分肆意妄为:“这不飞得挺高?”
沈挽情立刻装委屈:“你欺负人。”
谢无衍:“是啊。”
草。
沈挽情不装了。
她觉得在这么下去谢无衍这个小学鸡能和自己对峙一晚上,而且这棵树再这么长下去,一定会引来群众的热烈围观。
于是沈挽情决定出奇不意地跳到树枝上,让谢无衍没有反应的机会。
然后她就跳空了。
一句“啊”还没喊出来,她的胳膊被谢无衍一拽,接着整个人往前一扑,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谢无衍:“怎么,闹自杀?”
沈挽情撑起身,没动弹,看着他的眼睛。
谢无衍也就这么看着他。
两人没有安静太久,下一秒,沈挽情就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来哄你开心了。”
谢无衍微怔,沉默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距离。但却没急着松开手,在片刻的停顿后,将人扯着同自己换了个位置,让她靠着树干,自己往旁边坐了坐。
他扯起唇角,似乎是轻嘲了声,然后语气轻飘飘的:“我没生气。”
沈挽情:你没生气还把玄鸟给薅秃了?
但她不敢戳破大魔王的小傲娇,只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然后轻轻地说:“我没有护着秦之焕。”
谢无衍:“哦。”
“我是觉得,秦之焕就是一介凡夫俗子对吧。”沈挽情开始花言巧语,每个字都情绪饱满,“不仅如此而且还一点法术都不通,连玄鸟都打不过!而您老这么厉害,这么强,天下第一举世无双!怎么能自降身份来和这么普通的人来打架呢!我不允许尊贵的谢大哥受这么大的委屈。”
夜间带着些湿气,树叶还有些湿润,一些水珠睡着叶尖淌了下来,沁湿了沈挽情的肩膀。
身旁的谢无衍笑了。
他手撑着树干,将头微微后仰,笑得肩膀都在轻颤。
沈挽情转头看他。
在同谢无衍见第一面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在这样的场景下,同谢无衍这么自然而又平静地,相处着。
她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害怕他了。
就好像,在自己眼中,他从来不是什么灭世的恶徒。
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和所有人一样拥有着自己感情的,寻常人而已。
“你不生我气了?”沈挽情靠近他一点,小心翼翼地问。
谢无衍眼底还带着点笑意,很淡。
他仰头,看了眼头顶上那轮玄月,然后闭了闭眼,再睁开。
算了。
他面对她时,总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忍心。
谢无衍说:“没生气。”
沈挽情知道这次是真的。
她又悄悄咪咪地靠近了些,然后将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紧攥着的手递到了谢无衍面前。
谢无衍看她一眼:“什么东西?”
“头发。”沈挽情将手摊开,里面躺着一小撮头发。
她吸了吸鼻子,开始摆出一副告状的小媳妇样子:“我数过了,整整十七根呢!玄鸟刚才给我揪掉的,好疼。”
谢无衍:“……”
这可能就是睚眦必报吧。
所以半个时辰后,被谢无衍揪掉一把毛的玄鸟痛苦地摸着自己的屁股,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
沈挽情没见过像秦之焕这么倒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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