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赚客户的钱,也与他们像朋友般相处,对万磊也是一样。
江柳烟不好议论前任秘书,转而跟徐姐打听珑县哪儿有卖毛线的,“我从网上看的图,想给女儿们织小挎包。”
“老中心商城应该有,好多卖家纺床品的小店。”
经徐姐一提醒,江柳烟也想起来,中心商城是她初中高中常去逛的地方,买内裤袜子,杂牌护肤品等,应有尽有。
“那片还没拆迁呐?”
徐姐叹道:“哪拆得掉?多少人指着间小店养家糊口,咱们县城里是没人去啦,偏远乡下的还爱来淘便宜货。”
下班后江柳烟驱车到中心商城,时光仿佛没有流逝过,这里的一切仍是记忆中的样子。
初中时用的安安系列护肤品,如今还能从货架上寻得见踪影;有些卖衣服的店,款式竟然蛮追得上潮流……
江柳烟随便逛了几家,不经意间遇见李静。
她在一家只有几平米的铺面里,给客人介绍祛黑头贴的用法,“绝对有效,没用回来找我,钱一分不差退你。”
客人不屑道:“十几块钱的东西,专程跑一趟不值得。”
李静说:“那你就买回去试试嘛。”
读书时李静人如其名,文静腼腆,成绩不错,梦想是考上北大中文系,毕业后当大作家。
江柳烟倒不嘲笑李静梦想落空,因为她自己也是一样,她只是讶异,李静会在中心商城开店。
顾客磨磨唧唧地付款,十八块愣给砍到十五。李静目送客人离开时,不可避免地发现江柳烟,“啥时来的?”
“我来买点东西,刚好经过,没想到你搞个副业。”
“没办法,单位工资太低,想贴补我妈和我弟,只能辛苦点弄这个。”
店实在太小,李静索性拎张板凳让江柳烟坐门口,“找老公要钱给娘家人花,比登天还难。”
江柳烟坐下,鼻尖充斥着着平价护肤品的香气,薰得她有些头晕。
“生意怎样?孩子谁帮你带?”
“不太行,都网购去了,一个月撑死能赚两千块,少的时候几百。孩子他奶奶带着,成天骂我不沾家是为偷懒不管儿子。”
少女时期的她们,从未设想过长大后一地鸡毛的场景。
初中开始痴迷言情小说,江柳烟经常和李静结伴到书店挑书。她不敢去新华书店,怕被老爸逮住,偷摸地跑私人开的小书店。
那时她们坚信自己和书里的女主角一样,会得到英俊多金男主的爱,说女人你什么都不用管,我负责养你一辈子。
屁咧,现实中的男人只会同你斤斤计较,最终什么都要你自己扛。
江柳烟起身说要走,李静本想拿些东西送她,转念一想,人家平时肯定用国外大牌护肤品,哪看得上她这些西贝货。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板绵羊油唇膏:“这个记得吧?咱们小时候涂的,纯天然,不值几个钱,你带回去用。”
江柳烟不接,她不乐意:“是嫌弃我呗?当初两块钱一管,现在才涨到五块,送得起。”
江柳烟收下,望着唇膏外包装上的卡通小羊笑道:“羊真可爱,我们以前画过,因为是山羊还是绵羊争论老半天。”
江柳烟摸到卖毛线的店里,搭配着挑几个颜色,又买了棒针和钩针。
回家后让女儿们选图案,一个要小鸭子,一个要狗狗。乔晨听妹妹要狗狗,就想改主意,江柳烟劝她:“一模一样容易搞混,要不你的弄只小羊吧?白色卷卷毛的,正好妈妈买了白色毛线。”
乔晨点头答应,江柳烟拿绵羊油唇膏给她们试涂:“怎么样?妈妈小时候就用这个。”
“香香的,有股奶味。”
江柳烟也涂了,她闻到的是自己的青春,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无忧无虑且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
翌日晚,许父邀请江崇礼一家到迎宾楼吃大餐。
临出发前江柳烟见着许嘉睿和季曼荷,盛赞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许子慕在一旁莫名其妙又不高兴。
江柳烟懒得理会他,这家伙哪里像三十岁的成年人,跟三岁小孩似的,说变脸就变脸。
许钰珊迫不及待要和妹妹们玩,非拉乔晨乔曦同她坐一辆车,季曼荷好说歹说给哄走,对江柳烟歉意地笑:“我家光年纪大,还没两个小妹妹懂事。”
江柳烟回她一笑:“都一样,哪有省心的孩子。”
整个桃花源小区,江家与许家关系算亲近。爸爸们是单位同事,没少在一起吃饭,但两家齐活地聚餐,并不常有。
江崇礼预备好听许家二老炫耀大儿子多么多么出息,事实也的确如此:许母打从一落座,就开始夸许嘉睿工作单位好,深得领导赏识;儿媳妇的国有银行稳定,福利待遇优厚;许钰珊读的是国际幼儿园,一年光学费十多万……
江柳烟没觉得有什么,世间本就有穷人和富人之分,某些人出生的起点,在你永远到达不了的终点,羡慕妒忌恨是和自己过不去。
而且许嘉睿就是优秀呀,甚至没有中年发福,让她不由得感叹,许老大方方面面皆是人生赢家。
和谐快乐的氛围中吃到半饱,许嘉睿喝得飘了,突然宣布一则好消息:“爸,妈,其实我和曼荷过年到国外去,不止为度假,也是检查身体。”
许母紧张问道:“检查身体?谁病了吗?”
“不是,钰珊要有弟弟了。”
许母一怔,继而狂喜:“真的?你怎么不早说,刚怀上没多久你们还折腾回来干嘛!”
江崇礼和邱含翠忙举杯道喜,许父许母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仰头一饮而尽。
聊到取什么名字时,许父对儿媳妇说:“我们虽然是小门小户,也有祖传家谱,按辈分的话,大孙子应该是腾字辈。”
许嘉睿给许父当头一棒:“爸,我和曼荷商量好,老二姓季。”
第21章 chapter 21
许母真的是, 差点没当场喷口老血出来。
许子慕站起身扯许嘉睿的胳膊,“家务事等回去再说,来, 我们兄弟俩敬江叔和邱姨一杯。”
几人喝酒打岔的工夫, 江柳烟偷偷打量季曼荷, 到底是长在皇城根见过大世面的姑娘, 面不改色心不跳。
其实江柳烟内心也觉得没什么,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公平得很,用网上的话说, 又不是老许家有皇位要继承。
但老人们家族观念重,长孙总归意义不同。
许母借口去卫生间,阴沉着脸离开包厢,邱含翠跟在后头,打算劝她想开点。再不乐意又能怎样?孩子们商量好的, 拦着除了讨人嫌, 半点作用没得。
许母掬冷水洗把脸,同邱含翠抱怨:“几十年的老姐妹,你懂我最是要面子, 今天倒好,当着你和老江的面丢人丢个彻底。”
邱含翠安慰她:“有什么丢人的?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过得幸福,别无他求。硬说丢人,我不也替别人养外孙女呢么?”
街坊邻里确实这样编排江家:女儿离婚带俩孩子单过, 还不肯把小丫头们姓改掉, 嫌钱多烧手咋地,替姓乔的养娃娃。
照许母的脾气,没那么容易想通,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个大孙子,却跟那头姓季,老二也不争气,瞅这势头,打一辈子光棍都有可能。”
“唉”,老太太长叹一声,“生俩儿子有个屁用,上辈子欠他们的,这辈子上赶着来气我。”
“老二哪用你操心?有钱,人长得也好,他是挑呢,不挑早结了。”邱含翠拉许母回去:“儿媳妇在里头,想争就更不能给人甩脸子,得哄着拢着。”
许母尽管没被安慰好,却因儿女的事同病相怜,心理上与邱含翠更亲近了些。两位妈妈回包厢一听,刚刚那事已然翻篇,转为集体规劝许子慕尽快再婚。
来前许嘉睿听说江柳烟离婚的事,她刚离没多久,又是女同志孩子也在,照顾她的感受大家也不可能提及,可不活该许子慕遭殃。
他吊儿郎当的,听唐僧念经般,左耳进右耳出。那表情欠儿欠儿的:坐着没走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想要我咋样啊?
许钰珊吃饱喝足带乔晨乔曦在旁边玩,听见大人的话跑过来瞎打听:“小叔叔不是娶过小婶婶吗?怎么还要他找媳妇?”
季曼荷假意拧她耳朵:“一边玩儿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许钰珊嬉皮笑脸地往许子慕怀里躲,搂住他脖子撒娇:“小叔叔最好看,我长大也要和小叔叔结婚。”
女孩子小时候大抵都说过这种胡话,要嫁给爸爸,要和某个帅气男生结婚,大家一笑而过,没人费神同她解释。
后半场因着许嘉睿意外爆料,连累江家三口也拘束起来,不咸不淡地结束后,邱含翠在回家途中与江柳烟闲聊:“今儿个这事,嘉睿其实不该当外人的面讲。”
江崇礼一副真相了然于胸的神色:“你以为?指不定是故意的,逼得他爸妈不好反驳。”
邱含翠琢磨琢磨,觉得不像,“嘉睿那孩子蛮实诚的,他家老二才一身心眼……”
江柳烟扑哧一笑,“瞧您说的,许子慕是筛子啊?”
邱含翠跟着笑:“老老实实的上班族和做生意的商人,能一样吗?常言说十商九奸,不会算计发不了大财。”
话是老理不假,可江柳烟不知怎的,特想替许子慕辩几句:“您对生意人有偏见,我看许老二挺好,至少孝顺。嘉睿哥有点太偏向丈母娘那头,过年过节陪他们过,出去玩也只带那一大家子。”
这点邱含翠倒是赞同:“他又不傻,找个好老婆,少奋斗几十年。就看你许叔想不想得开。”
许父想不想得开不清楚,反正许母想不开,到家洗漱完窝床上淌眼泪,“你说我造的什么孽,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感情是只白眼狼,替别人家养的。”
许父玩笑道:“你换个角度想,听老婆话是好事,至少家庭和谐。”
许母拿脚踹老头子:“还笑得出来啊你?算了我也不咸吃萝卜淡操心,绝后也是你们老许家绝,与我无关。”
许子慕没回家,晚上被烦得够呛,要不是顾及江柳烟和她爸妈,早撂挑子走人。
饭局结束,他找范鹏几个打牌,总之到哪呆着都比蹲家里强。
万磊不在,孟凡君带他小哥们过来凑数,范鹏听许子慕诉完苦,反手补上一刀:
“咱哥不就是给人招女婿了吗?这直接影响到你的婚姻,你要和那位江小姐结婚,必须得再生一孩子啊,养三个钱不是问题,关键累死个人……”
许子慕冷哼,“想象力够丰富,不去当编剧浪费你的才华。”
范鹏贱兮兮地笑:“哥才华横溢,尽情浪费没关系,关键许哥的大好青春不能浪费。”
许子慕拿眼白睨他:“趁你老婆没睡,让她给你送裤子来,免得输个精光,明早光着屁股回家。”
听得孟凡君精神为之一振:“许哥今晚要大杀四方啊?”
“唔,赢点钱高兴高兴。”
平时陪兄弟们打牌,许子慕并不上心,纯粹为打发无聊,认真玩万磊三人联合也不是他对手。
这晚就想多耗耗心神,回家好睡它个天昏地暗。孟凡君跟那位初次登场的小哥们致歉:“我的错,带你来的时机不对,要是输太多,我负责填坑。”
那人打趣说没事没事,裤子应该能保住,心里却不大信,认为孟凡君是在恭维大哥。
赌注不小,老太太们通常打一张一块钱的,几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抠到那种程度,一张十块。
到凌晨两点没玩几圈,另外三人齐齐输到肉痛。范鹏有点想撤退:“孩子这两天感冒,通宵明天准得挨媳妇念叨。”
许子慕不是赢钱就刹不住车的人,不想玩就散呗,叫服务员来结包间费茶水费,范鹏突然顿悟:“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哪受了刺激,在牌桌上赢我们撒气呢?”
孟凡君好奇地打听:“该不会因为姓江的姐姐吧?”
玩笑开得太多,许子慕早麻木了,左右解释也没人信,他半真半假地表达哀伤:“她喜欢我哥那类型。”
“靠,你哥除了学历高点,赚得没你多,长得也没你帅呀。”范鹏替许子慕抱不平,严重怀疑起江柳烟的审美。
“我哥一身正气,而我就是个混混,看起来不务正业。”许子慕对自身认知很准确,“她上学那会儿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与我哥才是同类人。”
范鹏有婚恋经验,拉住许子慕不让走,给他出馊主意:“那你也找点事做,要不去万磊那当老总,展示一下你的职场光辉?”
“歇了吧,强扭的瓜不甜。”
“没扭过怎么知道?再说你到现在也没明说喜欢人家吧?遇事纠结畏缩可不是许哥的性格……”
许子慕不听他乱掰,酒醒得差不多,直接开车回公寓休息。
二天许嘉睿酒醒了,后悔得不行。季曼荷安慰他:“早晚爸妈都会知道,早说早完事。”
许嘉睿心里仍是愧疚,这趟回来真心实意为看看父母,把二老接过去住段时间,这下可好,倒像是专程来气他们似的。
他便一个劲儿地跟老头老太太献殷勤,吃完午饭记着母亲的嘱托,叫许子慕到书房谈话。
许子慕一个头两个大,没完没了了还,“你捅的马蜂窝,拉我做挡箭牌?我结婚妈就能欢天喜地地接受你儿子姓季?”
许嘉睿摆出大哥的架势,呵斥许子慕说话中听点,“两码事,我离得远,爸妈操心得有限,肯定更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许子慕懒得澄清,到底谁在父母心中地位更高,明摆着的。要许嘉睿也在家,再给二老弄个大胖孙子带,许子慕就该有多远滚多远才对。
“夫妻相处是门学问,讲究个相互扶持,你离婚不能全怪人宋晓晓。”
许子慕不屑地问:“她还联系你给你灌迷魂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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