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好心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握着杯子喝了几口。
“小林,你过来。”看起来是店长的女性把服务员叫走。
“怎么了店长?”到柜台前,服务员问。
店长笑,“那个小孩和家长吵架了,你送点吃的。”
“您怎么知道?”服务员惊讶。
店长转身在食柜里给明当当装着薯格,炸鸡,还配了一杯可乐,一齐摆在餐盘里交给服务员,“她经常来,每次都等在那个角落,能看见外面,希望有人接她走。”
“那有人接吗?”服务员觉得家长心大。
“有时候有,有时候她一个人回去。”
“唉,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而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苍老,惧怕生,又惧怕死。”
“你今年肯定金榜题名。”店长大笑。
实习的小服务生红了脸,愉快的端起店长给的餐盘,准备撤离,但是有一个人挡在她面前。
本来是在她身后,看起来要点餐,服务员一愣,望着对方比自己小几岁但英俊夺目的容颜,“怎么了,小帅哥?”
不知不觉就语态轻狂,露出本性。
女服务生霎时红脸。
但少年并不在意,穿一件白T恤加一条牛仔中裤,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眸子还是极淡的浅色,望着她手中的托盘,只问,“多少钱?”
“45,哦,不过不用你付……”是送给别人的,服务生想说。
可少年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在柜台扫码,然后自己拿过餐盘,径直往角落里的小女孩走去。
原来是认识的?
服务员和店长面面相觑,店长唏嘘,“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
“吃。”
正饿得两眼发花,一盘香喷喷的炸鸡套餐就放在自己面前,明当当以为幻觉,因为明江远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她。
她每次犯错,他总会惩罚她,让她多等一会儿才来找,或者干脆不来,这次她砸了时郁的音响,错误更加严重,明江远一定会狠狠罚她,不会给买吃的,也不会这么快寻来。
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怔愣之际,桌对面便坐下一个人。
拉动椅子声难以忽视,尤其他坐下时,因为身量过长,不得不把椅子与桌子拉的更开,动静实在瞩目。
明当当懊恼的抬眸,看见那人英挺的鼻梁,漫不经心垂着,手指动了动便在手机上发出一条信息。
似乎是在报告她位置。
察觉她注视,他抬眸望她。
明当当看到他眼底浅淡的光,冷漠,不爱管闲事,但对她多了仁慈。
她是极其敏锐的,翻译出他的意思,低头就不客气吃起来。
他没心没肺的住她母亲的房子,那她吃他的就没关系,甚至要吃垮他,吃光他!
“只有这一份。”时郁说。
“咳咳。”明当当如意算盘落空,呛咳了一声,接着不管不顾拿可乐吨吨喝起来。
……真的狼吞虎咽。
时郁露出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笑,“慢点儿。”
十五分钟后,明当当打出一个饱嗝,进食完毕。
圆满。
圆满之后心里一阵空落落。
她眼睛忍不住到处看,并没有看到明江远,她早有预料却莫名其妙失落,失落到以至于时郁提议带她离开,她并未拒绝。
天色黑滔滔,城市霓虹精彩绝伦,热闹与静的极致交错,做为小孩子有怒发冲冠不计后果的权利,也有被人掌握自己还不敢挣扎的可怜怯弱,纵使她藏得深,也只是欺骗了自己而已。
商场外有一个大广场,旋转木马和高滑梯等游玩器材,错落有序布置。
时郁突然说,“要玩吗。”
当然不可以。
明当当摇头拒绝,异常坚定,像刘胡兰,“我要回去了。”她说,因为吃饱饭,而中气十足的声音。
时郁怀疑,“确定?”
当然不确定。
明当当垂下脑袋,心里有点烦他了,他怎么不为音响的事生气,打她骂她都无所谓,现在是在干什么?
给她吃,还给她玩?
……玩也好累。
原来玩这么累……
尤其抓娃娃,好刺激,每次快成功都哗啦一声掉旁边去,明当当气坏,她整张脸都红起来,誓死要跟这台机器斗争,大概花了三十多块硬币后终于抓出一条毛毛虫。
“……”她开心死了,整双眼睛都亮起。
“啧。这么弱。”时郁一句话又让她心情降到谷底。
这个坏人,她又立即花了他一百多块钱以示报复,心里才畅快了。
时郁还带她去看了电影,买了好大一桶爆米花和一只蓝色小兔子,都是他自行付账,明当当并没有强求他。
在等入场的时候,她照例一言不发窝在沙发里,听他在滔滔不绝即将要看的那部外国电影,倏地,鼻尖飘来两道香,是两个女孩,其中一个还有些眼熟。
“小妹妹,你不记得我了?”眼熟的那位朝她眨眼睛。
明当当:“……”
是真记不起。
“好酷哦,这个妹妹。”对方同伴欢呼起来。
明当当是真的有点懵。
“你妹妹几岁,六岁吗?”对方转问时郁。
一个小玻璃桌,三个座位,明当当和时郁各占一个,还有一个空着的,两个女孩并未坐下,只站在那个座位旁边,离时郁位置挨得很近。
时郁懒洋洋回:“八岁。”
“八岁?”女孩立时惊讶,“不像呀,以为六岁。”
“月份小,十一月末。”时郁礼貌回。
这下换明当当惊讶,又紧紧握住拳头,这个时郁厉害,竟然就记住了她生日!
但眼下,那个女孩比明当当更关注她的生日,“你妹妹太可爱了,好像混血,一看到她就想MUA她。”
“谢谢。”时郁看了眼手表。
女孩笑,“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在那里实习,以后你妹妹再一个人来,我打电话给你。”
……
敢情是麦当劳的实习生!
明当当恍然大悟。
“不要!”她跳下椅子,满脸怒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私密天堂就被破坏,藏了一个奸细,对她的敌人报告她动向。
她的突如其来一嚷,弄地两个女孩尴尬,尤其那名实习生,羞怯瞥了眼时郁,欲语还休的粉色唇瓣张了又张。
时郁先看明当当,然后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方抱歉启声,“对不起,电影开始了。”
他对女孩子说。
女孩子满脸失望。
接着明当当这个工具人就被时郁拎走,装模作样排队进场了。
明当当生气,难得讲了一长串话:“竟然不收对方号码,这种监视我的好事竟然放弃,心里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吧?我告诉你,我不怕你!”
“你有什么值得我监控?”彼此时郁的魅力明当当半分领略不出,刚才人家对他搭讪,在小妮子眼里竟成谍战片,这令时郁忍俊不禁,但也懒得解释,轻描淡写一带过,拎起小孩裙子腰带,拽进影院。
观影途中,无事发生。
屏幕上的蓝光在时郁脸上打出微梦幻的颜色,她注视他时,他就笑着拿掌心撸她头顶毛,“专心。”
明当当专心不了,扭头避开他的碰触。
时郁被避开也不生气,只转过头来对她说,“知道这部电影讲什么?”
明当当不答。
他以为她不知道。
“《爱乐之城》。”他眼底的星光倏地让明当当内心产生一股罪恶感,关于那只支离破碎的音响……
时郁笑着摸摸她头,似撸上瘾,与她对视笑了两声,转回去,继续看屏幕。
明当当看着他阳春白雪般的侧颜,得出一个结论:他喜欢音乐。
……直到暑假结束,明当当到底没对他说出一声抱歉。
时郁要离开了。
石夏年和明江远开车送他到高铁站前,他邀请她,“愿意来哥家住吗,有警卫的大院,或者建在山上的城堡?”
明当当觉得他吹牛,所以拒绝了。
明当当趴在自己卧室窗户里目送。
明江远将一只银色的行李箱搬上车,石夏年依依不舍对时郁说着什么。
这时候时郁似察觉到她视线,突朝楼上看过来。
莫名其妙的,明当当急急关了窗户,因为急切甚至还压到自己的手指,疼得眼泪掉下,她低头,才慢慢靠着墙壁滑下去,说了一声,“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想睡陈伟霆的地雷!
第5章 妹妹
又一年。
明江远比较头疼,因为他女儿在学校三天两头惹祸,甚至闹到要转学地步。
这座小城转学很复杂,明江远一开始要找教育局的朋友活动一下,但石夏年另有安排,她笑着按下他打电话的手,对他说,“不如回我那儿,上上下下我都熟,有个照应。”
“什么意思?”明江远明显警惕的一挑眉。
只见石夏年微涩一笑,“这两天我爸打电话给我,说时郁在外面闯祸,打伤他一个同学,事情闹蛮大。”
明江远惊讶:“时郁也有叛逆期?”
“是孩子都有。”石夏年无言,“难道只准你家孩子有?”
明江远笑,“不是。”
所以石夏年的意思昭然若揭。
她要回北方,带着明当当一起,明江远有考古任务在身,至少半年内离不开本城。
她做为继母,带明当当离开情理之中,而且老婆孩子都离开了,要不了多久,明江远的心也会跟着她回去。
届时,大家一起生活在北城,皆大欢喜。
明江远犹豫,但晚上石夏年给他吹一吹枕头风他就从了,也没考虑过明当当,在第二天早上直接对她宣布,“你去哥哥家,跟哥哥在一起,阿姨也陪你,我工作完毕就去找你们。”
好似安排的很妥当,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该幸福无比。
但是明当当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却没有空间反对。
她被像一件行李,装进了石夏年的旅行箱,浩浩荡荡的坐上飞机往遥远的北方飞。
这一年的北城,时郁的舅舅石凛冬在城市南边买了一块地,价值骇人,后来成为北城新地标;这一年的北城还发生一件事,新世纪地产顾家莫名其妙大肆售卖齐下地皮,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说顾董事长得罪上头,翻车跑路中。
但到底哪种传言,顾嘉致父亲最有发言权,他锒铛入狱,顾家可想而知的气数已尽。
石凛冬石家的风头一时被抢,倒也看在昔日薄面上,不甚计较,并且石凛冬闲来了还会问自己外甥,“那个顾家小子在你们学校没被欺负吧?男子汉大丈夫,谁干你兄弟你就干他,舅给你兜着。”
这句话成了导.火索。
时郁一时没控制住把对方干进医院,石凛冬都差点没兜住,知道自己惯甥等于杀甥了,没办法,请自己姐姐回来收拾残局。
其实不用石夏年收拾,对方再怎么牛气离石时两家还是有差距,只是表面上的事情石凛冬处理干净了,但时郁这个人,这下去的狠手,得管管了,太毛骨悚然。
石夏年就是回来干这事的。
这天,一下飞机,石凛冬就来接人。
当第一眼扫到明当当时,石凛冬“呦”一声,“这哪家姑娘,绝世小美人啊。”
石夏年骂他,“你少啰嗦。带我去见时郁。”
时郁暂时休学。
现在待的地儿七绕八绕。
到晚上,才终于到达。
明当当跟着石夏年的高跟鞋咚咚声,被迫随着她的手,跌跌撞撞上前。
“我爸什么意思,关这么远还真下基层锻炼啊?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他老子时靳当时也没被这么折磨过!”
时郁的父亲已经过世,在他出生前。
石夏年久不提起,这会儿破例骂出来可见怒火攻心到一定程度。
“本来还要说说他,看看这种地方,都心疼死了还教训……”
时郁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迎接人。
听说正在负重跑十公里。
半个小时后,明当当见到了时郁,第一眼没认出来。
“你谁?”石夏年同样认不出。
“嫂子,好久不见。”这时候一个身形比较壮实明显成年男性的人进了院子,他同样满身漆黑,露着笑眼和白牙,跟石夏年打招呼。
石夏年差点晕过去,“小宋到底怎么回事!”
“嫂子别急,我们路上遇到原油泄漏,我和小郁跳进海帮忙清理,这孩子看着难看但洗洗还是一样的。”
“你真把我儿子当成你的兵训练啊。”石夏年叫苦不迭。
小宋原是时郁爷爷的人现在在这地方当一把手,白天训着自己的兵,下班回家属院就训时郁,这是老爷子下达的命令,好好训,把时郁训服为止。
小宋也就照章办事,对时郁“尽心”的很。
“尽心”到石夏年受不了。
时郁在院子里粗略冲洗,石夏年屋里头闹,电话打得起飞。
冰凉的自来水从少年短得似要断子绝孙般的寸发上,到脖颈,到略微展开往成年方向进发的两肩,逐渐向下,向油黑分不出原来颜色的作训短裤上流淌。
……这可真脏。
明当当只有这一个结论。
等时郁洗干净了,又从她面前经过时,明当当发现自己还是认不出他。
时郁拿着脸盆,盆里装着香皂,毛巾,只不过这两样都是黑漆,他端着两玩意儿笑了,“好久不见,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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