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当当瑰丽的脸上漾起一抹讽刺的笑,“嫂子?”停顿,冷翘唇角,“也要我同意才行。”
不急不缓中的咄咄逼人。
……
“你妹妹来了。”瞿颖在他耳旁说了一声。
“看见了。”他淡淡应一声,目光仍滞留在鹿肉上,耳畔是老板的烹饪方案,却半字未入心。
瞿颖笑,“那天我不在,她倒不怕生,邀请我参加她的筹款演唱会。”
“你拒绝了?”
“在考虑。觉得挺有意思。”
时郁点点头,“你看着办吧。”漠不关心态度,转身离去。
瞿颖愣了愣,继而失笑,“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李惟神秘兮兮凑过来,调笑,“是不是感觉有情敌了?”
瞿颖喜欢时郁众所周知,一心一意想睡他,正大光明型。
一听李惟激将话,她懒声笑,“情敌?那种小女孩……”
似不屑口吻。
李惟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八卦,只见夜色下瞿颖立时变色,不可思议呼一声,“你没诓我吧!”
“诓你干什么。”李惟失笑,吓着人了,心满意足离开。
瞿颖唉声叹气,这下可他妈棘手了……
……
篝火架起,噼里啪啦燃烧。
鹿肉被清洗干净,串在架子上烤。
显然一时半会吃不上。
这帮人都是一绝的吃货,先用美酒,其他佳肴将自己填了半饱,接着就是狂欢。
等到九点钟差不多,刚好大快朵颐。
明当当七点就离开了。
到楼上给他刷了一双鞋子。
当时他在房里洗澡,他鞋子直接扔在垃圾桶。
原来这就是盯着一双鞋穿的原因。
她将鞋子从垃圾桶里捡出,到晒台洗手池里,倒了两杯奥妙,刷刷停停,弄出好多泡沫。
倏地,一道女人沙哑的嗓音就出现在身后,吓她一跳,“深藏不露啊。鞋子都会刷?”
她抬眸,看到瞿颖呼之欲出的胸,一时哭笑不得,“姐姐,你吓着我了。”
“不好意思。看你上楼半天没下来,叫你去吃饭。”
“不用。我过会儿要回学校。”
“鹿肉不吃吗?”
“没太多口欲。”
“你哥猎的。”
“他下次猎只山鸡我再捧场。”
瞿颖笑了,意味深长,“可男人都喜欢猎鹿,在国外还可以猎熊,谁会在意山鸡呢?”
“我想要他就会给我猎。”明当当正好洗干净鞋子,微压了压,带甘菊香的水滴便顺手而下,她拿到露台边缘,摆好,“等清晨光出来,鞋子就像新的了。”
他还是他,不管多少女人睡过,最后是她的就行。
“小妹妹,你很霸道哦。”瞿颖佩服笑了。
明当当却听出她话语里的嘲讽,是呀,从前她也觉得理所当然,后来发现自己喜欢余旸只是因为初闻那两首歌,被里面的才华所震撼,移情到人,却他妈移情错了,她就如坠山崖,半死不活。
用最后一口气理清自己情感的来龙去脉,她先惊讶了好一阵子。当时还没有喜欢上他。
只觉得荒缪。
直到,她有一天晚上,在决定搬出他房子后,回味般地坐在他工作室里坐了一夜。
听着他的曲子,看他写的词,一首又一首,她悟出一个存在许久的道理。
就是她不敢。
她早觉得时郁惊为天人,才华横溢,但她不敢往别的地方想,因为她心里,丈夫可以有好几任,但哥哥不会,从头到尾,哥哥都会在她身边。
小心翼翼保存他的“存在”,超过哥哥界限她心理就会崩溃。
从小到大,一直这么安放他。
直到她照着他的样子爱上余旸,又被真相狂扇耳光醒来,时间仿佛经历天堂到地狱。
他看似天堂,却从来只是她的地狱。
她悲惨童年里的大树,她漠视唾弃婚姻规则里的雨伞,她所受到的一切伤害,都变成从他那里取暖。
这么看,他哪里像天堂?
承担了她的满目疮痍。
她爱他就是爱自己的满目疮痍,不完整的自己。
余旸却不会,余旸是新鲜的,不需要承担她的过往,只要给她快乐就好,以后分手她也不会太痛苦,挥一挥衣袖就走了。
时郁不行,他站在那里就是她的归宿,多么不可思议就有多么爱,所以他怎么可以走?
天涯海角堵到。
这次重逢是呕心沥血的围追堵截。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身边有什么人,她都会不择手段抢来。
所以瞿颖说她霸道,心服口服承认,有什么大不了?
“当然霸道。”笑了笑,明当当转身,夜色昏黄灯中,她眼眸由纯真孩子到蛇蝎美人,只在转瞬间,“不仅这样,他连结婚对象都得投我喜好,何况一只山鸡?”
瞿颖差点气着,这姑娘末句话中的山和鸡之间停顿一大口气,仿佛在暗示什么。
如果不是随机谈起,话头还是由自己牵起,瞿颖都怀疑这姑娘骂她是只鸡了。
气笑了,到底。
姑娘走了。
夜色中轻盈身形,像只夏夜蝴蝶,晚归着也不知干了些什么坏事的样子。
擦身而过。
瞿颖所感受到的战斗欲,再也无法轻描淡写对方是个小姑娘淡蔑口吻了。
……
明当当下楼时,刚好看到他。
浑身冒着热气,头发湿淋,全部捋去脑后,露出饱满额头,和逼人的灼热眼神。
他和瞿颖在床上会是这种眼神吗?
她眼眸暗淡,静静站着。
“怎么不在底下用餐?”声音温柔如初,只不过加了点别的东西,不关乎软硬,可能是辣椒吧。
明当当闷气想,他一开口,她就心口辣辣的疼。
想让他抱,像从前一样不穿内衣就跳上他背,为所欲为,他不会烦她。
现在,她在楼上晃一下,他就受不了,催她。
落差极大。
她眸光一瞬不瞬瞥他,“你够了。生气也要有度。总这样对我吗?”
他闻言一愣,接着无辜笑,“说了不气。都过去多久了。”
“所以你是因为过去太久了,分开太久,而对我没感情了吗?”
“有。你不要疑神疑鬼。”
“都骂我疑神疑鬼了,还说有感情?”
逻辑鬼才。
时郁心口一堵,反驳不出话,他是对她冷淡了,不过不是因为去年那件事,现在她误会,就当这么误会吧,还能怎么样。
他于是对她更加温和一些,伸手用他最大的亲密值去揉她头发,揉到她抗议,带着对她的某些意味的惩罚,他乐此不疲,唇角轻勾,“下去吃饭。”
“不吃。我给你洗了脏鞋子你都不夸我,脏死了!”
他惊讶笑,笑声清冽,徐徐回荡,“我特意扔的,你洗干嘛?”
“大款!我们乡下孩子的鞋都穿开裂口舍不得扔,你是一次性,穿脏就扔!”
他缓和着气氛,笑哄,“哥错了。”
明当当赌气的悄脸总算吹起点和风,靠近一点,忍不住想跟他亲近,尤其洗过澡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简直令她想滾进去安睡。
她靠近,他不动声色避开,一个做贼心虚,一个暗流汹涌,他以为他做的很隐蔽,可对于先前享受过亲密无间爱护的明当当而言,他哪怕微乎其微的变化在她这里都是海啸般的存在,“哥……”
我……我我……爱你……
“还没下去?”从晒台传来的女声倏地打断她的欲言又止。
明当当皱眉。
瞿颖察觉气氛不对,惊笑地站着。
他眸光望向对方一眼。速度之迫切,令明当当冷哼……
着什么急?等跟我睡过,你就知道谁最优秀了!
第67章 哥哥
她内心惊天动地, 他平静淡然,仿佛刚才的急迫是她幻觉。
“正要下。”他回复瞿颖。
瞿颖笑着走来,饶有兴致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明当当不爽, 脸色干巴,不曾应付对方。
他笑着, “一起下去吧。”
不知道怕个什么,这就把两个女人一起赶下去了。
明当当走在前头,像客人,像第三者, 他们并排落在后头,眼神,笑声, 低谈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来回交锋个没完。
几段楼梯, 下地宛如光脚走在地狱岩浆道上。
外头喧嚣。见了人下来,朝他们吼,“快来!嫩肉部分可以吃了!当当,瞿颖!”
对方显然照顾两名女性。
瞿颖招呼着,“来了, 来了,催什么。”
脚步却不动。一张笑脸不由让人想起漂亮女人话不能信这句至理名言。
明当当站着, 不远处的篝火映衬她脸庞,光洁,饱满,红润中透着不可言透忧愁, 直直望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明当当错觉。
她觉得这男人心不在身上,哪怕这么相互对视,他笑眸深处却是空落落的虚无。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同时也忐忑不安,不知道缘由。
他发现她喜欢他了,开始躲避?
还是,他真的有深爱的女人了,不在乎她这个妹妹了?
不管哪种,都很令她害怕。
“站着干什么,不饿?”他任由她打量一会儿,面不改色,维持着那种虚无的笑意,轻轻问她。
明当当深吸一口气,抬眸重重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睡眠似乎不怎么好的眼下青色,他每个细微变化都不放过,盯到他甘拜下风,朝她投降。
“当当……”
“你不要说话。”她打断他。
他失笑,静静等着。
她说,“你暂时不要走,在周五之前。”
“孩子们要举行演唱会,我少一个吉他手。希望你可以加入。”她望着他,手心不自觉攥紧,“不要拒绝我……”
明当当离开了。
在晚上七点,夜宴未开之时。
篝火架地足有两米。
人靠近,皮肤会感受到发紧的程度。
一帮人坐着,脸上火光映衬,美酒佳肴失色。唉声叹气。
“刚才怎么回事?谁得罪他了?”时郁在楼下露了一个面,妹妹一走,调转头就回了楼上,面色阴沉。
李惟不说话,只不过拿不确定的眼神不断瞄瞿颖。
瞿颖撕了点面包屑在奶汤里,在欧洲生活过久她饮食习惯已然不适应国内,吃的简单,人也简单点,“我只不过替他答应了去爱心演唱会,那毕竟是他妹妹的场子,不答应还拒绝吗?”
“你肯定不止这个。”李惟脑袋灵光,他喝了一口酒,有点儿惆怅的看月亮,“我现在后悔把那件事告诉你,你八成被他察觉,有所提防了你他妈还没完没了刺激他。”
“哈哈哈。”瞿颖失笑,“不愧是李惟啊。”
瞿颖耸耸肩,“他防的可紧了,怕我在他妹面前胡说八道,亦步亦趋跟着,没让我和明当当单独讲上一句话。”
“他最恨别人提那件事。你偏要老虎嘴上抜毛。”李惟说完象征性扇了自己一嘴巴,“我他妈也是嘴快。”
旁边人不干了,一起嘘声,“你俩打啥哑谜!来回说了半天还,有没有道德了?”
瞿颖笑,摇头,表示不敢说。
众人目光殷切看李惟,盼他再嘴快一次。
李惟却打死不说。
其实这件事算不得大事,但李惟憋的辛苦是因为,和时郁认识以来是头一回见他那种失控模样。
说来惭愧。
李惟出身商贾之家,祖上财富显赫,但到他这一辈家道转折,由商变政。什么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他爷爷及爷爷的儿子们不遗余力,他却半点没遗传到这份热情,一心继承祖业,捣鼓点生意经。
和时郁认识在一场酒会上,通过朋友的朋友。
朋友说这人家里深红,祖上在国内的发达了,到海外去的也只手遮天了。
李惟嗤之以鼻。
他就没见过真正的贵族,都泥腿子出身,要么就徒有虚名那种。
见时郁那天,他是真正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人低调,低调到有种夸张的华丽,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能写成故事并且票房大卖的感觉。
不怪身边女人如云,谁见到这样的男人不上?
他同为男人都有点不受控制,忍不住想和他做朋友,交交心。
但是说来也怪,大约和自身眼界有关。时郁对待女人就如对待一花一草,爱护是爱护,只不过少了太多真心。像一种礼貌或是态度。
他无疑是有修养和叫人捉摸不透的。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没点故事。
机会来了。
那时节是冬天,其实是没多久之前的事,大概半年前吧。
雪花茫茫,他们在漠河。
那个地方极光出名,每年游客络绎不绝。
李惟当时在给上一部电影做收尾,一行人刚好过去玩一玩。
大雪封路,鬼哭狼嚎的风声。
一行人直接耽搁在半路。
还好是个小城,住宿的地方尚有。
只是够呛,在一个龙蛇混杂的街上。
李惟开始感到抱歉,毕竟随行的没有哪个不是公子哥,尤其时郁,鞋边儿都从来不带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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