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磬音……”齐茂行屏住了呼吸,在这样的目光下,他的心中擂鼓一般,一下重似一下,只震得他说不出话来。
但这却还未完——
苏磬音忽的伸手,凝脂般的手心轻轻抚在他的面颊上。
她声音低低哑哑,满带着欣赏与惋惜,这么近的距离,那慵懒的声音仿佛径直震在他的胸腔,拨动着他的心弦。
“真可惜,你怎么,就快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齐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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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虽然是同样的骨肉肌肤, 但是唯独触碰到苏磬音时,感觉都与旁人不同。
这个事,齐茂行是早已知道的。
那时他不知缘由,后来便也明白了, 这也是男女之情的一大古怪之处, 就是没什么道理的。
但是他却没料到, 是苏磬音这般主动用手心抚上他的面颊,却又比上次寻常盖到手背手指时的感觉, 来的更要紧十倍!
苏磬音的手心温软滑润, 挨在他的面上,像是一块最上等的羊脂美玉。
他自幼习武,中气充沛,在这半夜里, 身上是要明面夫人的手心温热许多的, 但这样微凉的手心, 放在他的面颊,却叫他毫无道理的觉着是发烫的,不单烫的他的面颊泛红, 这一股子热腾腾的热浪还直冲进了脑子一般, 叫他虽然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的话, 但脑子里却眩晕了一瞬般,一时间竟都没法反应过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醉眼微醺的苏磬音这时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反应。
喝醉的人,思维总是格外的飘散,刚刚还在惋惜齐茂行不剩几日的寿命,结果体会到手心又细又滑的触感,苏磬音的注意力,就立刻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她猛地又往前凑了些, 发散的目光努力的聚在他白得发光的皮肤上,声音里便是不加掩饰的羡慕:“你一个男人,为什么皮肤这么好啊!”
没错,皮肤这个事,苏磬音面上不显,但心底里,却早已经暗暗的羡慕了齐茂行许久了。
她的肤色其实也足够白皙细嫩了,真比较起来,并不比齐茂行差。
但她保持这样的皮肤却是实实在在的需要小心护养的,洗脸时用的都是加了专门香粉的温水,各色天然面脂早晚不落,就算这样,偶尔出门晒了太阳还是会变黑,吃了容易上火的发物还会不争气的冒痘。
但齐茂行却完全不用!
刚成婚时,他刚在边关从军回来,也并没有变成羌人那常见的黑黄红脸,只不过是标准的,活力健康的小麦色,并且成婚之后,待在京里,便也眼见的一日日白了起来。
尤其是废了之后,在温泉里又闷又蒸了两个月,他越发白细的活像是出了壳儿的鸡蛋,干净的一个毛孔都看不着!
就好像她的白是后天的,需要从外往内,小心翼翼的,才养出最外头的一层白皙,一个不小心,就立马要原形毕露。
但齐茂行却是从里往外透的好底子,就算是日照风雨、岁月磋磨,但只要略微给一段恢复的时间,褪去了外头的一层伤损,就立即能露出里头的白嫩来——
如何能不叫人羡慕?
平常清醒的时候,这个并不算什么,苏磬音就算羡慕,也就是心里一闪而过念头罢了,但现在因为半壶烧酒下肚,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从前只是一丁点苗头的念头,此刻便就不加掩饰翻倍呈现了出来。
她的手心在齐茂行的脸色摩挲了一阵,不光白亮,还细嫩光滑,手感也是一等一的好,因此便忍不住的透出几分嫉妒式的不满:“凭什么啊——”
一面说着,一手托着桌案抬起身,另一手下的两根指头便忍不住捏起了他的软韧的面颊来。
齐茂行还是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停了,从平视换成了抬眼仰视,黑长浓密的睫毛微颤,仍旧在呆呆的盯着她。
苏磬音眼光迷蒙的歪头瞧着他,因为齐茂行默许一般的纵容,她手下用力,越发将他的面颊往外扯了扯,连一侧的脸都扯变了形。
但就算是这样,齐茂行却仍旧毫不反抗,甚至一丝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双熠熠的星眸略微眨了眨,似乎是疼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湿润润的水汽,但是眼神却是纯粹且浓烈的,烛光下,满满倒映出来的,都是她。
这样的齐茂行,既乖萌又无辜,叫人又觉心疼,又想再加把力气欺负欺负他。
苏磬音对着这样的齐茂行,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高兴似的笑了:“你怎么不躲呀……”
因为醉酒,她的语调拖的长长的,结尾处还缠绵的往上挑出一个弯儿,像是蜘蛛粘人的丝。
苏磬音留了指甲,用力的时候,就微微陷入了他的面上。
但也正是多亏着这痛意,齐茂行只是恍惚了一瞬,就也立即从这险恶的声线里挣脱了出来。
他定了定神,出口的干巴巴,还因为被她扯着脸显得有些怪异:“你喝醉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便是没醉,我从前对你不住,你若想动手出气,我也不会躲。”
没错,早在发现了这男女之情时,他便也打定了主意,苏磬音对他有怨,要打要罚,他都认得。
事实上,他心底里,甚至有些巴不得苏磬音与他动手解恨,就如同在军中受军棍一般。犯了错,按着规矩受罚,打过去了,错也就过去了,多么干脆利落。
可惜,他这明面夫人的脾气还是太好了些,就算是喝醉,也不过玩笑一般的捏脸拉扯,压根没有顺势过去的苗头。
可听了他这话,方才还满面带笑的苏磬音却是忽的一顿。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低落起来,手下也怪没意思一般的松了力气,自言自语一般:“你怎的偏偏这会儿才改呢,这会儿喜欢我,我又不会接受……若是打一开始就是这样,我肯定会觉着捡到宝了,也会很喜欢你,多好……”
说着,凝脂白玉一般的手心微微后退,似要离开。
察觉到她松开的苗头,齐茂行有些怅然若失的愣了一瞬,下意识的,竟然想将脸追上去,再蹭一蹭她的手心!
但就在即将蹭上去的一刻,他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只靠着全身的意志,狠狠的咬了自个的舌尖,借着口中绣腥的血气,才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这莫名的冲动。
他自幼习武,弓马娴熟,不论自个,还是护卫殿下,进山围猎都是常干的,他也当然见过,围场里那等专门养来驱兽的细犬,外表瞧着凶猛无比,连虎狼都敢一斗,但一扭头对上驯养之人时,便是这般温良顺服,转来转去,将整个头脸在人手心挨来蹭去,舒服的浑身发抖,一丝血性气概都无!
这样的类似实在是太吓人了,就算是在这样心下乱撞,头脑眩晕的时候,他也生生被吓的清醒了大半。
男女之情,也霸道的太过!
这一次,他万万不能就这么认下来!
因着这样吓人的清醒,齐茂行猛地往后仰了身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回的又急又快,不知道是在回答苏磬音,还是在提醒自己:“不必你接受喜欢!都已说过了,你对你有情,是我的心,你厌我怨我,是你的心,我只在一处看着你成了,仅此而已,并不妨碍!”
听罢之后,面色低落的苏磬音,却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歪着头,又笑嘻嘻的弯起了眉眼。
“仅此而已,并无妨碍?”
她一面质问着,一面重新低头弯腰,又一次向着他倾身压下来,一双清澈明透的杏眸里,将齐茂行深深的躲闪戒备一概收在眼底,眼中的笑意便越浓:“当真?”
齐茂行的脊背已经紧紧贴在了轮椅靠背上,但饶是如此也不成,他的明面夫人已经近在面前,避无可避。
伴着这一句反问,吐气如兰,却带着微微酒气,醇厚的叫他瞬间涨红了面庞,再反驳不出一个字。
面前的苏磬音见状,便笑的愈发开心,这么近的距离,她略一侧眸,便能从清楚的看出,眼前齐茂行已在用力的紧紧咬着牙关,似在坚持着什么。
“你不是厉害的很吗?”
她语笑嫣然,站起来,伸手去掰了他的紧绷的下颌,调笑一般:“你不是要和离?嗯?”
齐茂行却在她的手下崩的更紧,一双黑眸都已烛火大了一圈,像是猫儿的瞳。
但苏磬音却并不放过他,甚至还变本加厉,捏着他下颌的右手,拇指渐渐往上,按住了他的单薄紧抿的嘴唇。
醉意涌上头来,只觉着整个都如在梦中的苏磬音,看着手下毫不反抗,唇红齿白、纯良无辜,简直像是任由她欺辱一般的单薄少年,在酒意的刺-激下,原先被深深埋在心底,似有似无的隐隐情绪被无限放大,渐渐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齐将军、齐二爷?”
她的指尖在齐茂行的唇上轻轻摩挲,似有似无的触碰着他紧闭的坚硬牙关,这一次,却不是调笑,而是漫不经心的,带着几分报复般的恶意:“齐二啊齐二,你怎么不接着气人了?你不是与吴姑娘才是真爱吗?你去找她说男女之情呀?”
齐茂行躲闪的移开了目光,手心都险些将轮椅扶手攥出印记,一股莫名的危险感下,莫说此刻苏磬音还按着他的唇无法开口,就是他能正常说话,莫说分辨了,恐怕连任何关于吴琼芳的一个字,他也决计不会出口,甚至于,连呼吸都死死屏住了。
在一股令人心跳的眩晕之中,他疑心在这样的情形下,苏磬音哪怕是要拿出刀子,要扎给他一个窟窿,刀尖扎进心口之前,他也并未能躲闪反抗。
“齐二。”
苏磬音当然不会拿刀子出来,她只是格外轻佻的,用像是呼唤下人小厮似的口气,忽的开口,笑着叫了他一声。
齐茂行睫毛一颤,刚才躲闪开去的眼神,便毫不迟疑的,越发专注的又抬眸看向了她。
迎着这样深情且纯粹的眸子,苏磬音迷蒙的眼神也略微郑重了些,她一手压上了齐茂行的轮椅靠背,身子一点点的向着他低了下来,渐渐的,便近的似乎下一刻,鼻尖眼唇,便能与他两两相触——
齐茂行只觉着自己前一刻还在不停四处碰撞的心口,在这一瞬间都猛地凝滞起来,生生的就这般停在了半空,他一时间,甚至能感觉到血液流淌在心口便生生停下的声息,在这样的激动下,浑身发颤的微微闭上了眼睛。
苏磬音微微侧了侧头,嘴唇都已经似有似乎的挨到了齐茂行的嘴边,另一边扶着桌案的手拿起来,想要一并扶上齐茂行的肩膀,但是轮椅是带轮的,再往下,稍一用力,便往后滑了出去。
苏磬音原本就站的不太稳当,全靠着的桌案与齐茂行的轮椅支撑,这会儿支撑物一动,她便也忍不住的随着一歪,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
伴着一道闷闷的声响,却是倒下之后,下巴磕在了齐茂行的肩上,牙关与嘴唇碰在一处,似乎是破了口子。
好在没有当真摔下,耽搁了一瞬的齐茂行也立即反应过来,一伸手,稳稳的将她扶了起来。
温香软玉抱满怀,但齐茂行一面觉着手下满满当当,一面心里却忍不住的不停思量
若是他方才按住了轮椅,没有挪动,苏磬音她,是想作甚么……
这个念头猫爪似的在他心头骚动着,一时间,他甚至有点想将苏磬音推起来,让她接着把刚才想干的事干完。
“哎呀,这是怎么了!”
是白兰与石青,提了刚蒸好的粽子,不料一开门,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唔。”苏磬音愣愣的看着进来的两个丫鬟,摸了摸自己磕破的嘴唇,有些委屈似的红了眼睛。
也是多亏了这两个月在庄子上的相处,两个丫鬟谁也没有疑心是自家姑爷对苏磬音做了什么,见状连忙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坐下,不用解释,只看看这圆桌上的情形,便也猜出了大概。
“晚膳都没用一口呢,怎么就空着肚子喝了这许多,多伤身啊!”月白忍不住道。
两个丫鬟进来之后,一旁的齐茂行也慢慢平复过来,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只听她说能喝,便未曾多想,谁曾想……”
说着,他垂下眼睛,以他的五感,竟然都无法确定,方才苏磬音倒下前,到底有没有碰到他。
齐茂行的右手又忍不住的盖住了方才被苏磬音摸过的面颊与嘴唇,面上微微发烫,似乎还带着方才叫她触碰过的温度,只烧的他刺刺麻麻的,好像还有些痒,却偏偏叫人舍不得放开,仿佛这么多按上一阵,便能叫这感觉多留一阵一般。
“姑娘醒醒,可难受吗?想不想吐?要不要先吃一口东西?”
白月自然不知道旁的细节,见状,只是围着苏磬音小心问了一句,见她只是摇头,喝了一口浓茶之后,就皱着眉头再不肯张口。
没奈何,最终,月白只能与石青一道,就这般一个去打了热水,一个收拾起了床铺,打算叫自家主子就这样直接睡下。
好在苏磬音虽然醉了,但是却安静的很,没有难受,也并没有胡闹,在月白石青的照料下,十分配合的洗脸漱口,拆环佩,换衣服时,也是乖巧无比,让抬头就抬头,说伸手就伸手,来回走动时,也只不过是微微有些摇晃,大致却还算稳当,
直到上上下下都收拾妥当,被安置在架子床上,要躺下前,她才忽的抬了头,找到了一直待在一旁的齐茂行,抬抬嘴角,歪着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孩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微笑。
“齐二。”她又这样的叫了一声。
在这样的笑容与呼唤下,齐茂行便又是浑身一颤,不知是怕是喜,连汗毛猛地竖起来几根,但手下却还是忍不住的推着轮椅,顺着这声呼喊往前行了过去,
倒是月白,闻言很是吃了一惊,苏磬音私下里与她们偷偷说话时,有时会不客气的直接叫姑爷齐二,那也是之前在侯府里,姑爷实在是做得过分,当真生气的时候。
私下里这般不客气不算什么,可哪里有这般直晃晃的明着叫出来的?这就太没规矩了。
“姑娘快躺下吧,都开始说浑话了!”
月白唯恐她再说出什么冒犯失礼的话来,顾不上旁的,连忙伸手将她按下,又将薄被子为她拉了上来,轻轻的拍了几下。
好在苏磬音当真很安生,在月白这样的照料下,只几息功夫,便也立即闭上了眼睛,稍拍几下,就连呼吸都平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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