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了解。”
“她是个比较特立独行的人。认为最好的感情是兄弟情,爱情是廉价的,不足以支付给她在意的人。想要做她在意的人,就只能是他兄弟,想要跟她玩感情的人,最后只有陌路。当然,我说得有可能偏颇,但作为认识她超过十年的人,给你参考下。”
梁见空说完,有些嫌弃自己多管闲事,以为叶雾白出于礼貌最多说声谢谢,不料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不卑不亢地回道:“那我就做第一个,她想谈感情,又在意的人。”
他对于叶雾白的这份自白没有意见,只是他必须提醒他:“夏葵是那种,对于善意,更接受恶意的人,这是生存教会她的一课。哪怕你骗了她,她也不会表露,她真的不会在意,连带着,也不会在意你这个人。”
不知道叶雾白听懂了没。
梁见空也不知道自己操的哪门子心。
夏葵低头,望着楼底下的三个女生不知说到了什么,互相拉着胳膊欢乐地笑着。
大概是被青春气息冲昏了头脑,夏葵竟开口道:“不清楚什么阶段。”
梁见空一时语塞,这听上去比明确上了几垒还复杂,想必夏葵会说这样的话,大概心里确实很纠结。
他也不好多嘴:“你别吃亏就行,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我这边会帮你再收集点信息,有消息联系你。”
夏葵数着棒棒糖等叶雾白,就好像那天在章有为家里,她在客厅等待。
每次都是他自己独自面对过去,她帮不上什么忙。
也不知道他应付不应付得来。
贾舟找叶雾白谈了大概1个小时,他将叶雾白送出门,两人看上去神色如常,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两个人的身体语言有些微妙。叶雾白在贾舟身后,在门口双双停住,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贾舟回过身,盯着叶雾白淡然的笑脸,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又说了几句。
随即,又退开半步,语重心长道:“雾白,这件事我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告诉你,希望你能真正放下。”
叶雾白微微侧过头,一言未发,贾舟说完后,他淡笑一下:“我知道,多谢贾老师关心。”
“今天下午,我外头有个会,不能留你吃饭了。”
“您先忙,告辞。”
贾舟看着他走到走廊尽头,脸上的笑容缓慢消融。
叶雾白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路到二楼,但踩在台阶的脚却定住了,他停在楼梯的半中间,盯着地上阳光的斜影,反射出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像是难忍这些不洁,他阖上眼睑,抬手按了按眉心。
停驻了一会,叶雾白拿出手机,给夏葵打电话。
“我好了,你在哪?”叶雾白愣了下,“五楼?”
叶雾白重新回到五楼,穿过一个过道,步伐有一两拍的放缓,复又恢复正常。
他在走廊的一头,看到夏葵站在窗边,撑着脑袋,吹着风,百无聊赖地咬着棒棒糖。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葵转过头,看到叶雾白朝自己走来,她收起懒散,掸了掸袖口的灰,刚要开口,却见
他表情还算好,但脸色和嘴唇发白。
夏葵收起懒散,认真了不少:“你没事吧?”
叶雾白微笑道:“没事,抱歉,没想到谈了这么久。”
其实还好,她也没什么事做,偶尔放放空还蛮舒服的。
夏葵盯着他的脸一个劲看,像是非要看出个什么毛病,片刻后,倏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那你现在算是什么表情?”
叶雾白怔了下,眼睛都睁大了些:“现在的表情很不好吗?”
夏葵凑近道:“不好,你们贾老师对你怎么了吗?”
叶雾白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没有,谈得还好。”
“还是,因为……”夏葵朝斜对面偏了偏头,“这里?”
叶雾白侧过脸去看那扇挂着资料室牌子的门,夏葵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惊讶和不安,甚至有些麻木。
只是,当目光触及那扇门的时候,呼吸有瞬间滞缓,仿佛空气在这一秒间稀薄。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但活到现在,她自己经历过不少,悟出一个道理,躲避只能延缓伤痛,可越是痛苦的伤疤,越是要清创,直面远比躲避更能摆脱恐惧。
更何况,叶雾白外表看似温柔好说话,内在并不是个脆弱的人。
叶雾白拉住夏葵的手,反握在自己手里。
他回眸看向夏葵,暖阳将他琥珀色的瞳孔映照出一种透明的质地,令他的目光看起来格外平静:“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葵:“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没法准点更,卡文,我需要捋一捋感谢在2020-06-16 21:43:33~2020-06-17 22:3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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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叶雾白觉得头很痛, 像是被万箭齐发击中,明明痛得要死,可神智依然清晰。
他听见耳边一直有许多声音,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当他想听清楚的时候, 声音该死的隐没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状态下持续了多久, 可能有个一百年吧。
直到某一天的中午, 他毫无征兆地醒了。医院的天花板总是看起来那么苍白压抑,他想要转头,却发现一动就头晕, 必须要闭上眼缓一会。
然后, 就有人开始在他耳边不停地叫他名字,好像他不睁开眼, 就不会罢休。
叶雾白好不容易重新睁眼,竭尽全力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何子忧红肿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她又叫了他一声,他没什么反应, 她愣了下。
“……雾白?”
“嗯。”
何子忧一整颗眼泪滚落下来,叶雾白看不到落在了哪里, 但大约是浪费了。
后来,进来的人渐多。
他在一片安慰、悲伤、询问声中,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直到有一个叫方剑名的警察开口询问,他的神经才开始触发, 但记忆的罗盘大概是被千万箭矢刺穿,被残余的断箭卡住,怎么都无法向前拨动。
方警官看着满脸迷茫的他,不由露出怜悯的表情。
这时候,医生出来阻止,他才刚醒,不能接受任何审讯。
他一脸茫然,费力发声,问了句:“是要调查,我被人打吗?”
大家面面相觑,章有为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何子忧眼泪跟断了线一样。
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没人敢先开口。
叶雾白的头更痛了,他甚至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给他来一榔头,好让他再次昏迷过去。
最后,还是方剑名看不下去,既然亲朋好友都不忍心告诉他,就只有身为公职人员的他将这个噩耗相告,毕竟,他还是案件的关键人。
“你母亲过世了,我们正在调查她的死因,而你,是现场唯一目击者。”
方剑名说话的语气过于生硬,叶雾白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这位警官存在心理上的隔阂,即便他清楚,这不过是他的工作职责,何况,总需要有人告诉他真相。所有人都担心他精神崩溃,强制他接受心理治疗。
而他们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问题的关键是,他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谁能告诉他。
他的记忆停留在半个月前,参加完学校组织的辩论赛,回到家里,甚至那天是在家吃的饭还是在学校吃的饭,他也记不清了,之后便是一片空白。他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是章美心叫他去的,还是他们早有约定,没有丝毫印象。
旁人越是着急,给到他的压力越大。
他顶着头上的绷带去参加了章美心的葬礼。在葬礼上,终于见到了一直未露面的父亲。但是,叶遂看到叶雾白的瞬间,二话不说,直接沉下脸,上来就是一巴掌。整张脸被打偏过去,耳朵嗡嗡作响,他有一种头上的伤口再次崩裂的错觉。叶遂似乎还没过瘾,眼看就要上来第二个巴掌,边上的人反应过来,全都冲上来拦住他。
叶雾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动,余光里看到许多人影晃动,所有的肢体动作,落在地上的阴影,如同魑魅魍魉人间作妖。
他听见叶遂说:“你怎么不去死。你在现场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你妈?”
那时候,警方的初步判断是自杀,死因是割腕,刀也在她的身边。据说,他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浸泡在章美心的血里,画面惊悚到令人恶心。
所幸,他作为当事人没有看到。
案发当晚,是个雨夜,能见度很低,保安巡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可疑人物。这栋楼是实验楼,经常会有老师学生做实验到深夜,门口的监控过于老旧,拍到的画面质量感人。
晚上九点,发现章美心入楼,九点二十分,叶雾白到了。
并没有其他陌生人。
经过初步调查,楼内当时还有十二个人在,都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关键就是在九点二十分到十点十五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他被叶遂逼着来到案发现场,要求他必须把当时的情景全部复述一遍,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半个月,每一日都是一场令人崩溃的身心折磨。
这件事对学校的声誉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学校分管校长也赶到了现场,各种谣言四起,学校配合调查的同时,也希望事件能尽快水落石出。
贾舟作为章美心过世前密切接触者,已经接受了询问,他在当天下午跟章美心在办公室见过一面,之后并无接触。案发当时,他在家中,与国外的教授视频沟通项目,所以有不在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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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雾白无奈地蒙上眼,这个动作他一个人的时候做了无数次:“我在现场,但我什么都无法证明。”
夏葵望着面前平静无波的湖水,突然闷得慌,很想骂一句操蛋,再来一支烟解解压,最好能说服叶雾白也来一支。
她原本并不太清楚叶雾白和父亲的关系,他不怎么提起。来这边以后,他既没联系,也没回家,
再听他说起父亲跟胡炎竟然认识,还对儿子说出那种没有人性的话,这位父亲很离谱,不然以叶雾白的个性,不可能做到这么绝。
“案发现场,我去了很多次,直到5年前被改造成了资料室,我就再没来过。说实话我想不起来任何事情,我感觉有第三个人在,所以,绝不会是自杀,绝不会。”
叶雾白最后说了两遍绝不会。
夏葵又摸出一根棒棒糖,分给叶雾白一根,还贴心地帮他拆了包装。
叶雾白接过,并没有吃:“我很难跟你解释这种感觉。虽然细节我记不得,但隐约有感觉,我妈那晚不会是想死的状态。”
很多人觉得他的这种执念很荒谬,就连最初还支持他的舅舅到最后也慢慢转为劝他。
叶雾白没有告诉她自己在现场,但他提到过自己因为受过重创,所以失去了一段记忆,大概是觉得,哪怕跟她说了,只会更让人无奈吧。
毕竟,这种痛苦又无力的经历,对一个人的身心具有毁灭性打击。
静默片刻,夏葵不想他再难受,把时间线拉回到现在:“其他不多说了,今天贾舟找你,跟方剑名有关吗?”
叶雾白转了转手中的棒棒糖,延迟一秒后,说:“他应该是方剑名的代言人,他们的意思,让我不要追查了。”
“可笑。”
“对于我妈而言,去另一个世界,可能是种解脱。”
“放屁。”夏葵要爆粗了,“这能成为隐瞒真相的借口?”
“让我想想。”
夏葵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打算不查了?”
叶雾白缓下语气,耐心解释道:“我需要点时间。”
夏葵咬碎了棒棒糖,帮助自己冷静了一下:“我不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主意?”
“我没有说一定改变,而是需要点时间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整件事情会牵扯到不少人,我受伤我认了,但康琼的事还没查清楚是不是也被牵连,还有公司……”
“哦,我都忘了,你是股东呢。”夏葵语气里有些针锋相对,“我只知道,如果你真的认定一件事,就不要去怀疑,就给我去做。你这么想知道真相,我们也在接近真相,我也会帮你,你现在要考虑什么?”
叶雾白认真道:“我并不是在乎公司,而是这么查下去,敌在暗,我们在明,这个局始终破不了。”
“那个人如果知道我们在查,连带伤害了康琼,就说明他怕了。”
“不是,应该说,他在威胁我。他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夏葵气笑了:“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吗?”
叶雾白还是很冷静:“只有我自己,我可以承受,但我不能让身边的人陷入危险。”
“那你就落入那个人的陷阱了,他就是希望我们退缩。”
“贾老师也收到了威胁,他很担心。”
夏葵猛然转过头看着他。
“所以,我才需要好好想一想。可以吗?”
他想去拉夏葵的手,被她冷着脸挡开:“你都说可以了,我还能说什么。”
“抱歉,我现在也很乱,可能说的话并不合适,你不要生气。”
他总是先跟她道歉,先把错认了。
夏葵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他被威胁,有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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