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砚炀看着那道关上的门,嗓子有点干,随手打开了桌上那瓶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结进入身体,那股烦躁并没有因此退去,视线始终盯着那扇门。
卧室里,何子忧刚进去就后悔了,猛一眼,当即把头扭开,怕是把眼睛给污了。
卧室大床上保持着伪装激烈状况后的样子,夏葵走上前,善解人意地捡起地上的衣物,顺便把浴袍脱了,换回自己的衣服。
“夏葵,你什么意思?”何子忧闭着眼,咬着后槽牙说道。
夏葵慢悠悠地套上毛衣,转个身坐回到大床上,笑问:“你问清楚点,我不太明白。”
何子忧突然睁开眼,死死盯着她,由于刚哭过,眼圈还是红的,看起来莫名的悲壮:“那个是叶砚炀,不是叶雾白。”
夏葵张口“啊”了一声:“我知道,前两天刚消化了这个事实。”
“我早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叶砚炀。”
“哦。”
“你谁都可以吗?一会是叶雾白女朋友,一会跟砚炀上床?”
“不都是一个身体吗,计较这个干嘛?”夏葵身体往后仰,两条胳膊撑在床上。
何子忧朝她靠近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泰然自若的脸,冷冷笑道:“你难道没想过,从一开始,雾白就是为了利用你才把你带在身边吗?”
何子忧看不上夏葵,一百个一万个看不上,夏葵就是烂到泥地里的腐败物,她都不屑踩一脚,偏生这么个不值一提的腐败物轻而易举地就把她得不到的人据为己有。
她,凭!什!么!
何子忧快要气炸了,不过当她们两个人独处一室的时候,她的理智慢慢回笼。
“我很了解叶砚炀,也很了解叶雾白。叶雾白看着温和,实际上跟谁都没多大关系,要不是有值得利用的价值。你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不然,砚炀不会盯上你,你这种类型,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哦,”夏葵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经历过太多次了,许多人想要拿她以前的痛处刺激她,她都麻木了,哪怕心里头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写在脸上,所以她听完没多大反应,“成年人,大家各取所需,正常。”
何子忧看出来这些话刺激不到夏葵,很快理出了一条思路,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夏葵,我们合作如何?”
“我们能合作什么?”夏葵漫不经心道,实际上她开始有点佩服何子忧情绪调整能力,能屈能伸,女中豪杰。
“你其实没来真的对吧,性向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更别提前后跟两个男人上床。”何子忧开始试探夏葵。
夏葵挑眉,舔了舔小虎牙,没吱声,拿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何子忧这回完全冷静下来:“你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你有个兄弟死在监狱了,对吧,怎么样,我让害了你兄弟的那个人,一辈子出不了监狱的大门,叶砚炀能答应你的,我也可以。条件是,你离开砚炀,并且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你不会不知道吧,好几双眼睛都盯着你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了这个事件的中心。
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很微妙,怕是肯定没有的,她甚至还有些蠢蠢欲动,就如同剥到最后一层的蝉蛹,里头是蛾子是蝴蝶,马上就要振翅而出。
只不过,她还有一点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兄弟的事?”
何子忧愣了愣,很快道:“这个你不用管。”
夏葵追问:“是叶遂?”
她查过何子忧,其实也不用查,她一派大小姐作风,对叶砚炀势在必得,明眼都能看出家里有些背景。她帮叶遂,实际上是为了讨好他,叶遂接受何子忧的好意,也不过是利用她家里的一些背景把胡炎的弟兄保住,从而掌控住名单等资料。
何子忧听到叶遂的反应又愣了下,随即撇了撇嘴角,冷漠道:“伯父担心砚炀,天经地义,他不说,我也会帮忙。”
夏葵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微表情,很快否定了叶遂,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的说法。
“你合不合作?”何子忧开始不耐烦。
她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无非是猜测她终究是个浪荡之人,不论是对叶砚炀还是叶雾白,她都是玩玩,甚至利用罢了,只要达成她的目的,男人什么的,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夏葵没中套,大忽悠嘛,她以前忽悠得还少吗。
葵哥摆起了谱:“姐姐,叫你声姐姐,是想告诉你,不是针对你才不答应合作,而是你说的条件也不怎么诱人,叶砚炀也可以做到,他还愿意陪我解闷,多好。”
说到底,何子忧还是没掐住夏葵的命门,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
何子忧看着她说话漫不经心的调调,心里的火头就忍不住往上窜:“你以为你拿的是个宝?小心是个□□包。”
“你觉得我会怕吗?”夏葵理直气壮地反问。
何子忧抱臂,耐着性子问:“那你想要什么,真相吗,没有真相的,我们都不过是陪着他演了一出戏,他精神失常这么久,任性这么久,该结束了。”
原来,他的痛苦和孤独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任性啊,这么多人觉得他有病,不可理喻,还有这么多人妄想替他决定这具身体的使用权。就连喜欢他的女生,也没有拿正常的目光看待他。
她以为这辈子遇到了许多禽兽不如的东西,已经看淡这些人情冷暖了,可没想到叶雾白碰到的比卖火柴的小姑娘里头还令人唏嘘。
他们就这么不把她的店长美人当回事啊。
夏葵冷眼睨着何子忧,舌尖顶着后槽牙,腮帮子发酸。
叶砚炀走进屋里,夏葵依然保持着后仰的姿势,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也没反应。
他走到她跟前,她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谈崩了?”
就刚才何子忧出去那吃了狗屎加□□的脸,叶砚炀已经知道夏葵放了大招,把人彻底惹毛了。
夏葵没心没肺地笑了下:“不就是要这个结果吗,已经安排人跟着了。”
叶砚炀平静地与她对视,她的目光是散的,没看他,笑得很懒散,像是戴着薄薄的面具,叫人看不透。
他靠近了些,忽然捂住她的耳朵。
夏葵蹙眉,终于把视线对上他:“干嘛?”
叶砚炀压低了声音:“刚才那些话,都不要听,不要记。”
夏葵茫然了会,而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刚才何子忧说她的那番话,母狗都出来了,这素质确实高。
但这些人身攻击不会动摇她,再难听的话,她都能一边吃饭一边当下饭小菜咽下去。
动摇她的是何子忧那句:“叶雾白从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
耳朵上传来他掌心的热度,她的舌尖微微发麻。
“叶砚炀,少装了,深情人设也不适合你。”夏葵别开眼,飞快地打掉他的手。
叶砚炀的手滞在空中,有些可笑地站在原地,他慢慢收回手,捂住额,低低笑了一声:“我以为我们关系好点了。你不相信我喜欢你?”
“可省省吧,”夏葵走到客厅,背对着他捡起外套穿上,“我们只有□□关系以及短暂的合作关系,都是成年人,有利益就是朋友。”
叶砚炀跟着她,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谁给你好处多,你就跟谁合作。那雾白呢,他还是你的店长美人吗?”
夏葵开始找打火机,她明明记得刚才随手丢在沙发上了,听到这句话,她停下动作,侧过身分出点神看他。
她笑笑,有点像第一天进到店里的张阿春,故意挑难听的话说:“我的店长美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梁见空说过,夏葵是那种,对于善意,更接受恶意的人,这是生存教会她的一课。哪怕你骗了她,她也不会表露,她真的不会在意,连带着,也不会在意你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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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夏葵和叶砚炀联盟了。
都说夏葵是个狠人, 感情在她这确实不值一提,转眼就把叶雾白给忘了。
外头满城风雨,她这头岁月静好, 颇有一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态度。
和器找她谈了会事,基本上是他在说, 她偶尔回一句。
说到一半, 他突然停了下来, 好一会,夏葵都没发现没人说话了。
“嗯?师父,您继续啊。”
“我说什么, 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啊。”
“你倒是重复一遍看看。”
“你说……你说什么来着?”
和器无数次跟自己说, 这要是儿子,早他妈打死了。
“叶砚炀没联系你?”
夏葵眼珠一转, 脑子终于动了动:“没。”
“传言是真的?你跟他好上了?”
“啊,就炮友吧, 也没机会安排,我最近大姨妈。”
和器:“……”
“外面都在传, 你怀了他孩子,帮他洗罪。”
夏葵震惊:“什么?”
“不发呆了?”
“师父, 我大姨妈都来过了,怀不上!”
“……”和器按了按太阳穴,起身,“我还有事要忙, 你要的东西都放在这了,自己看。”
夏葵跟着起身:“噢,好,谢谢师父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无以为报,下辈子……”
“下辈子你哪边凉快滚哪边去。”和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兀自离去。
等他走后,夏葵回到屋里,换了身衣服,半个月以来,终于有鱼上钩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条鱼会是这个人。
她和叶砚炀的合作目的很简单,让人以为夏葵谁都可以合作,反客为主,引诱某些忍不住的人主动找上门。
夏葵被约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她略低头,墨镜后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番,好地方,不愧是这人选的,四处没监控,二里地之内不会有闲杂人等路过。
她找了块地坐下,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糖纸剥到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
“方警官,你选的这地方,风景也太差了。”夏葵把糖塞到嘴里,侧过脸,余光中看到男人沾着泥点的黑色皮鞋。
“你一个人来的?”方剑名谨慎地看了一圈,确认没人后,才走到她边上,低头看她。
夏葵敛眉,老大不高兴的样子:“我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吗,您这么有诚意肯跟我谈条件,我当然一个人来了。坐。”
方剑名不喜欢夏葵说话的语气,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这回她完全不加掩饰,身上的痞气显露无疑。
这种人在道上通常混得不错,精明,聪明,更重要的是,无耻。
夏葵,他去打听了下名号,原来是个人物。一时不备,被她下的套卡住了脖子,他心里头窝火。
荣誉勋章和功成身退明明就在眼前,却离他越来越远。
他在她边上坐下,胖肚子撑开了衬衣的扣子,他不适地曲起一条腿。
夏葵吮着棒棒糖,察觉到边上的视线,她转过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方剑名:“……”
男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是目击证人的女儿?”
夏葵才没那么容易被他套进去:“目击证人,什么目击证人,现场目击证人不就叶雾白吗?还是,方警官,原来你知道有其他目击证人啊?”
“你都看过证据了,还跟我装傻?”
这人套路也很深。
直到现在,夏葵对这个所谓的证据一眼都没瞧过,竖的圆的扁的都不知道。
“你关心我怎么做不如担心下,这件事怎么处理对你最有利。”夏葵凉飕飕地回敬一句,“十二年前,你否定了叶雾白所有的证词,咬死了这是一起自杀事件,若是翻案,你还能体面的退休吗?”
“当时,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他杀。”方剑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现在还很嘴硬,“只不过,要是这个凶手是叶雾白,我倒觉得,跟我没多大关系。”
他又在诈她。
他们都想知道她究竟看过所谓的证据没。
“你得了便宜,还想着全身而退?下次,你儿子那收到的可就不是老爸办案不力,还有可能看到他当年入学舞弊的报道……”
方剑名猛地起身,指着夏葵的脑袋破口大骂:“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件事不过是我工作上的失误,你们凭什么把我儿子卷进来?”
最近,不知谁给方剑名儿子说他爸爸是个黑白不分的窝囊废,不敢承认自己查错了案子,伙同凶手掩埋真相,这让从小把父亲当英雄崇拜的小伙子怎么受得了,天天找方剑名问真相。
“失误?凶手是叶雾白?把你儿子卷进来?”夏葵摘了墨镜,冷漠地看着他,“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叶雾白杀人了?叶雾白的证词你听进去几个字?就因为他精神不正常,所以你们一个个都认为他在发疯,在撒谎?一个人面对母亲的死亡已经够痛不欲生了,你们却要把这份罪名按在他身上!到底谁在发疯?我不管其他人是不是被利益熏黑了眼睛,你摸着良心,看着你的警徽,拿你儿子的命发誓,说,叶雾白是凶手,你他妈给我说!”
方剑名震惊地看着夏葵,刘海滑稽地挂在额前,方脸煞白。
弄堂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夏葵起身,随意拍了拍裤腿,重新换上一副平静散漫的调子,说:“你若不心虚,就不会找我。我这种坐过牢的人都知道改邪归正,你怎么就不懂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夏葵拍了拍他的肩,“你有两个选择,今天之后,我们硬碰硬,对簿公堂,最后这将会是你一辈子的污点,让你儿子永远瞧不起你。要么,重新做一次正义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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