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我又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说道:“当然,目前看来我是没有这个烦恼的。”与其担心阿治会像面前这个男人一样社畜,还不如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多次翘班被中也君暴打。
男人没说话,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叫了上次那个叫做小银的女性进来说了什么,在对方出去后便按了一下办公室通往休息室的机关,带着我来到休息室。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休息室,与其说它是让人拿来睡觉的,不如说它看起来就只是一个让人小憩的地方。毕竟比起旁边宽阔奢华的办公室,这间休息室可要狭小很多,房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书桌和椅子、一张带着被子枕头的床和一个看起来挺大的衣柜。说它是让人用来休息的地方倒不如说像是囚犯平日待的地方。倘若是让外面那些人知道了这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平日里睡的竟然是这种地方一定会感到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吧。
“你平日里就睡这种地方?”我惊愕地指着那张床问道。
男人无所谓地说:“就偶尔过来睡一会儿。”
为什么感觉让人更加放心不下了?
我摇了摇头,走到衣柜处打开门——衣柜虽然挺大的,看起来也很结实,但里面却只有几件黑西装,看起来有些空荡荡。我转过头去对男人说道:“快,进来睡一下试试吧?”
意识处于模模糊糊状态的我根本没意识到让一个大男人进衣柜里睡有什么问题,只是见对方没反应就继续喊道:“快来呀。”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衣柜前缩了进去。幸好他的这个衣柜很大,就算塞下他一个成年男人也搓搓有余。缩在衣柜里的男人无奈地看着我,说道:“这样好了吧、”
“你先试一下。如果感到不舒服的话就出来。”我这么说道,在看见对方点头后就将衣柜门给合上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模糊的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能从梦里醒来时,衣柜里隐约传来了低低的声音。
“还是不行,睡不着。”男人闷闷的声音透过衣柜传了出来。
我眨了眨眼,询问道:“我可以打开衣柜门?”
“......”
里面沉默了半会儿,随后传来了男人的回应声:“可以。”
在得到对方的同意后,我将衣柜门打开,原本漆黑的内里因为门的打开而被外面的灯光所照亮,明明很高看上去却瘦得不得了的男人蜷缩在衣柜里,用没被绷带缠着的那只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说:“我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冷淡地看着我,可我却觉得他像是很难过一样。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缩起来走进衣柜里。
“等、?!”男人被吓到了,他下意识地想要起来,但我已经走进衣柜里,衣柜因此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音。这衣柜还是相当结实的,目前看来没有塌的准备。
我让男人先挪一下位置,而我则是跪坐在衣柜里。望着茫然的男人,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这样应该会好睡一点?”
在帮阿治哪怕不用衣柜也能睡着的那段时间里,阿治就曾在我的大腿上睡着过,并且自那以后不知为何阿治哪怕不用去衣柜里睡也能够好好睡着了。
男人愣住了,随后笑眯眯地问道:“让我睡在幽灵小姐的大腿上吗?这可真是荣幸,可是我能够触碰到你吗?”
“应该可以?”我做事不经大脑,此时也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我说道:“你先试试?还是说你不太喜欢?”
这样说的话也不奇怪。毕竟我现在的模样被诡异的烟雾笼罩着,外表看上去还是挺恐怖的,他因此不想靠近我也是很正常的。
“...也没那回事。”男人叹了口气,顺势躺下来,将头枕在我的大腿上。
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这个男人闭着眼可浑身还是紧绷着的,他僵硬得像是块石头。让我心里有些无奈地想这样子怎么可能睡得着?
为了安抚他的僵硬,我想了想自己可以做什么。我出声问道:“我可以摸你的头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低低地应了一声。
在得到对方同意后,我伸手抚摸他柔软的发丝,像是安抚伤痕累累的小动物那般轻声地说道:“好孩子。”
男人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几乎没忍住想要站起来,随后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看见他并没有太过抗拒,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轻柔抚摸他的头。
“好孩子。”
“你已经很努力了呢。”
“你做得真好,太厉害了,你真的很努力。可偶尔也需要休息一下。”
“好孩子。”
“我为你感到自豪。”
“你真的很努力了。”
曾经因为我的担忧,虽然自己不睡衣柜就没办法睡着,阿治还是努力地强迫自己能够在床上好好地睡觉。为此也付出了很艰难的努力,当时的我看着失落的他就是如此安抚他的。
我不知道这种办法对这个男人有没有用。可我也只是拼尽全力希望他能够好好休息一下而已。
男人蜷缩着,像是无法忍耐那样紧紧地拽着自己的手,他用极为压抑的、近乎哽咽的声音说道:“我不是孩子。”
他瘦得可怕。原本穿着黑色的大衣还看不太出来,可现在脱下大衣,整个人蜷缩起来时简直像是骨架子一样瘦得可怜。
虽然他很高大,可对我来说他和八岁时蜷缩在衣柜里的小小的阿治没有什么两样。
我语气柔和地说道:“对我来说你是的。”
男人说不出话来,而我也只是继续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哼起了许久之前妈妈唱给我的安眠曲。
“我亲爱的孩子呀,希望你能够睡个好觉,梦里那些可怕的事情都不会出现...”希望那些痛苦的事情都不复存在,只剩下能令你感到幸福的事情。
“我亲爱的孩子呀...”
我哼着哼着,突然发现枕在我腿上的男人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他浑身都放松下来,发出了平缓的呼吸声。
我忍不住露出了柔和的神色,伸手将他额头有些凌乱的发丝弄好。我抚摸他垂下的眼角,有些无奈地笑了。
“睡起来跟小孩子一模一样。”我用呓语般轻柔的声音说道。
在任何人也没看到的这个漆黑角落里,看上去冷漠又身居高位的这个男人如同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那般蜷缩在我的腿上。
小小的、漆黑的衣柜里像是容纳了所有“不应该出现的事物”,使得这个男人放下了所有的『本应该』。
我抚平他的眉头,轻声地说道:“你已经很累了吧?至少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
“晚安,希望你能够做个好梦。”
第71章
好累。
自己为什么能够这么累呢?
刚刚醒来的我意识迷糊地想到, 浑身好累,简直像是有人硬生生压在我的身上一样。我茫然地睁开眼睛,手往旁边一伸, 拿出手机来看现在到底几点了——已经是晚上了。
我竟然一睡睡到夜晚,我有些惊讶。
所以身体会这么累是因为睡太久了吗?可我也不是那种会一下子睡好久的类型。或者说我经常只睡几个钟就自动醒来了, 再怎样也不会超过八个钟。难道说是生病了?这倒是很有可能。我摸了一下自己有些滚烫的额头, 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发现自己很有可能发烧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累?
我顶着昏昏沉沉的大脑头重脚轻地下去一楼,感觉自己的眼角像是黏在了一样,快要睁不开了。
当我走到一楼时, 原本正在和其他客人谈话的杏月夫人注意到我的动静, 她看向我, 看起来正想打个招呼,可我过于苍白的面庞吓到了她, 杏月夫人有些着急地喊道:“哎呀, 客人,您这是生病了吗?需要我去帮你叫个医生过来吗?”
杏月夫人穿着一身带着弯月图案的和服,看上去格外清丽可也相当瘦弱。
她话语刚落, 我便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外。
外面依旧在下着大雨,雨大得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将水流出来, 门口因为排水不通畅都变成小河了, 香里正急急忙忙地拿着扫把不停地将水扫到两边去。我想着这种时候专门出去叫个医生过来也会很麻烦吧,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自己发个烧等等再去睡会儿就降下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冲杏月夫人笑了一下, 说道:“我没什么事的。等会儿再去睡会就好了。这里有退烧药吗?有的话拿一份给我吧, 钱记在账上我到时候来还。”
“有的。”杏月夫人回答道, 她担忧地看着我,说道:“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呀。”
“我知道的。”我笑着点点头。
这时候原本在和杏月夫人谈话,戴着帽子的男人转过头来。他拥有一头浅色的头发,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外表相当俊秀。他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物一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还没等我皱眉问他怎么了,这个男人便出声道:“我其实对医术也颇有了解,如果不介意的话由我来为这位小姐看一下怎样?”
杏月夫人惊讶地捂嘴,说道:“名取先生还懂得医术吗?”
被称为名取的男人笑着点点头,说道:“早些年为了拍一个名医的角色,我也特意去学过医术。”
杏月夫人犹豫了一下,转头问我:“客人,您觉得如何?”
她向我介绍道:“这一位是名取周一先生,想必您也认识,我觉得可以让他看一下。”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
名取周一...是谁?
很少看电视,手机也只是拿来通话的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注意到我茫然的表情,名取周一和杏月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名取周一打圆场说道:“我只是个普通的演员罢了。曾经学医过一段时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看一下吧。”
我本身就不太喜欢与不相干的陌生人接触,再加上我觉得自己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现在各方面的条件又比以前好太多了,不会像那时候一样发个烧就会死掉,现在只要吃个退烧药喝杯热水睡个觉就能够好了,何必搞得那么麻烦?
我这么想着,正准备拒绝,结果突然看见名取周一脸上的胎记突然动了一下。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一旁的杏月夫人疑惑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注意到她似乎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我茫然地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名取周一的身上,而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果然还是让我帮你看一下吧,好吗?”
原本就不擅长拒绝他人的我愣愣地点头。
随后我便带着名取周一到二楼的房间,我刚合上门,名取周一便单刀直入地说道:“你被妖怪给缠上了呢。”
“哈?”他的话语让我触不及防地被受到惊吓,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天下雨时遇到的浑身湿淋淋的女人,一时间因为感到毛骨悚然而发抖。
那一天遇见的那个女人果然不是正常人类吗?
名取周一表情温和地看着我,他问道:“你是有什么线索吗?”
说实话,他的这幅模样看上去就好像戴着一副假面那般,微妙地令我心生畏惧。但他直接点出我被妖怪缠上的事情,想必就是为此事儿来的。我点点头,把那一天的事情说给名取周一听。
名取周一用手指抵着下巴,沉思着说道:“看来你遇到的鬼是给物鬼。”
“给物鬼?”我茫然地问道。
名取周一笑了笑说道:“这其实是一种相当难遇见的妖怪,哪怕是我也没有见过一次。传闻中,在下着暴雨的时候,给物鬼会化作被淋湿的人类女子的模样去敲门。倘若不肯让她进去,给物鬼便会非常愤怒地诅咒那一间屋子的所有人灵魂不得安宁。可倘若给予给物鬼帮助,它便会非常感激地表示愿意给你一份礼物。”
“而且就连物鬼自己也不知道被给予礼物的那个人会得到怎样的礼物。”名取周一嘴角依旧带着上扬的弧度,但我却察觉到他的眼里没有半点笑意。
我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名取周一顿了顿,似乎在想应该怎么向我解释,随后他说道:“给物鬼的能力是给予某个人一份ta一定会喜欢的礼物,这取决于被给予的那方心中的事物,而且这份能力时不受时间与空间限制的。倘若那是一个爱财的人,那么给予鬼便会给予ta大量钱财。可倘若不久后这个爱财的人重要之人将会死于无法挽回的重病,而爱财人在未来宁愿花费所有钱财也想要救那人一命的话,给物鬼的礼物便会直接变为治愈那个人。”
看着我有点晕乎乎的模样,名取周一好笑地说道:“再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毕竟给物鬼可谓是传说中的传说,传闻中能遇见的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和倒霉鬼。”
“为什么会说是倒霉鬼?”我下意识地问道。听名取周一这么说,给物鬼会给帮助它的人一份礼物,那能够遇见这个妖怪应该是幸运的好事才对。随后我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是有什么代价吗?”
名取周一点点头,说道:“任何事物都是要有代价的。给物鬼虽然会给予他人一份礼物,可人类的身躯根本支撑不住给物鬼的这份『恩惠』,慢慢地就会衰竭而亡。并且自身的死亡这件事是不会被算在『礼物』之中的。或者说这就是接受礼物必须付出的代价?”
名取周一叹气道:“因为这是相当稀罕的妖怪,我们对它的了解也相当少,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是能够确定的——”他认真地看向我,说道:“不尽快解决掉这个东西的话,你会因为越发虚弱而衰竭身亡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手帮了一个下雨天被淋湿的女人就会遇到这样的生命危险。可我根本不记得自己被赠予了什么礼物。
听到我的问题,名取周一说道:“我刚刚也说了,这份礼物是不受空间与时间限制的,或许是未来的你最想实现的愿望?不管怎么样这都得问你自己的心了,你有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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