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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虎子黯然应下，转身离开。
回了马车，胤祚刚被放下，就又冲向李明狠命去扒拉扳指，李明看着面前怎么努力都扯不下扳指，小身体都开始发抖的小孩，心里那点郁结彻底消了，笑嘻嘻捏了捏小孩脸蛋，又狠狠揉了两把：“好小子，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敢偷溜出京？听说你病重，我魂都给你吓没了……”
他一出关就发现外头简直是风云变幻，先是皇后去年薨逝的噩耗，然后京城持续半年动荡不休，索额图、明珠相继落马，还没来得及为小太子捏把冷汗，就听说了六阿哥罹患重病外出求医，吓得他魂飞魄散，偏偏谁也不知他的去向。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呢？”胤祚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听他絮絮叨叨说着“山上一日、世上千年”束手无策，听闻噩耗的紧张惶恐，吸了吸鼻子，心中熨帖，小脸也漾出了笑来。
“嘿嘿，也不想想……”李明刚想嘚瑟两句，想到什么，咽了咽口水，笑容有些不自然，含糊道：“我乔装打扮进了裕亲王府，想办法打听到的。”
胤祚才不信他这么容易就能打听到这些，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不再多问，只细细和他说起出宫的缘由，太皇太后久病不愈，德嫔复出等等。
“什么！” 李明一听顿时炸了：“那女人放出来了，皇上怎么想的？！”
胤祚扁嘴，摇了摇头，有些委屈：“虎子哥没说。”
“不对，不对啊，皇上不可能放她出来的！”李明越想越奇怪，只觉脑袋都打结了：“皇上都已经知道了，还放她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不怕再生个十四出来？他想做什么？不是说佟贵妃都病了吗……”
李明在这神神叨叨，胤祚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皇阿玛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能生十四？”
李明回神，对上小孩澄澈的黑眸，脱口道：“小六，不如你和李叔一起走吧。”
胤祚一呆，还没等说话，外头一声冷哼：“走，走去哪？”车帘掀开，保成沉脸进来，眸子里压抑不住的怒火：“以为你带了禁灵环会老实呢，还想拐带小六？！真以为我不会打断你腿！”
虎子一脸不安也跟了进来，狭小的车厢顿显拥挤，李明撇了撇嘴，嘀咕了句“不敢”，然后无视太子喷火的眼神，接过干粮递给小孩，将他安置到里头，在车厢各处东翻西找，摸出了茶叶泡茶水，理直气壮找虎子要了差距，最后自顾自捧杯喝了起来。
保成习惯了他无赖举动，再见他这幅模样，再大的火也消了，哼了哼：“早说过了，想要小孩干嘛不自己生一个，小六是皇家阿哥，哪能流落在外！”
“他这不是已经流落在外了？”李明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就宫里那形势，您觉得小六还能回宫吗？什么身患重病外出求医？大清的还有比太医院更好的大夫吗？”
“不、不是你吗？”虎子下意识回了句。
第100章 心思
李明哈一声笑出声来, 只是很快，脸上的嘚瑟打住，惊疑不定看向保成：“难道、难道我暴露了？”
“放心吧，你隐藏得很深, 没人发现你！”保成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放出小六外出求医的消息, 只是为了迷惑宫里人, 毕竟德嫔复出，小六出宫就无法隐瞒，而他幼时就有过寄居在外的经历, 这样一来, 也没人觉得奇怪。”
“不奇怪吗？”李明小小声叨咕了句, 正值多事之秋, 六阿哥这个时间出宫在京城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转头对上巴巴看着他的小六, 心里直犯嘀咕, 总觉得皇帝放出这些消息别有深意, 可想不出个所以然，咬牙切齿会, 扭头撇向窗外, 一副专注看风景的模样, 左手一下下拨弄着那枚扳指。
除了小六, 虎子、保成修为都比他高了几个档次, 听得分明, 保成斜了他一眼，懒得争辩，给自己和虎子也倒了茶水, 慢慢啜饮，虎子车厢内只有茶盏轻轻磕碰声。
半响，车厢最里面的小家伙待不住爬了出来，怯生生探手去保成的衣袖，期期艾艾唤了声：“二哥。”
“啧，”保成无奈，摸了摸凑过来的小脑袋，安抚道：“好了，别担心，那扳指过两天就会自行解开。”
这话一出，就连虎子都是一脸意外，胤祚闻言喜出望外，胳膊往前一撑，整个身子都扑到他哥怀里，欢喜大叫：“二哥，真的吗？你太好了！”
保成绷不住笑搂住他，轻弹了下他小脑袋，斥道：“二哥什么时候让你为难过，就是吓吓他而已，谁让他害我们小六担心这么久，这次还装神弄鬼！”
李明早就傻了，低头看看扳指，下意识看向虎子：“不是说不能解吗？”
“我、我不知道，”虎子茫然摇头：“这是太子爷给的。”
两人一同看向保成，却见他自顾自和小六说话，压根不搭理他们。
李明不由讪讪，干巴巴道：“呵呵，看来，皇后娘娘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
只是话刚出口就觉不妥，神情更是尴尬，保成反倒显得很是平静，淡淡的回他一句：“额娘也给了你不少呀。”
李明后背发凉，小心翼翼分辨他话里的意思，也没发现他语气神情什么不对，才又笑了起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可不是，不然我当初也不能顺利出京呀，这回要不是我漏了行迹，你们肯定也发现不了我！”
“李叔真过分！”胤祚不高兴的嘟起嘴，明明都找过来了，还不现身，非要整出点事，最后被套了禁灵环，也是自作自受了。
李明这会不觉得尴尬了，理直气壮道：“你们浩浩荡荡一群人，还有大阿哥也在，我要是大咧咧出来，以后还怎么脱身啊！”
“你还想离开？”虎子顿时急了，胤祚小脸也垮了下来。
李明受不住他俩哀怨控诉的眼神，深深的叹了口气，神情黯淡：“我是不可能回京复职的。”
“为什么不可能？”胤祚眼眶发红，揉了揉鼻子，说话带上了鼻音：“你刚刚还说不走了，你又骗我！”
李明一时语塞，伸手想去抱他哄，却被小家伙气咻咻躲了开去，耸拉下肩膀，苦着脸脱口而出：“我真不能回京，你也不想我丢掉小命吧？……”
胤祚一听就懵圈了，虎子也是一脸惊悚：“你犯事了，你、你做了什么？”
然而不管怎么问，李明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保成拧眉打量他，看得李明头皮发麻，他本来就怵这位太子爷，这会直觉无所遁形，懊恼自己说话总不过脑子，现在只得紧咬牙关强撑着不开口，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一时间，谁也拿他没办法，胤祚气得趴回二哥怀里，虎子心中疑云丛生，与保成对视一眼，也看出对方心中的困惑，他们都知道李明为人，实难想象他能做出什么捅破天的大事，何况他们消息灵通，京城也压根没传出一点动静。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李明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想着这一关要怎么过，就见对面的太子爷缓缓开口：“你既不愿复职，就先乔装成侍卫和我们一道去济南，也多陪陪小六。”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李明大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李明心情愉悦，把闹别扭的小孩抱到身边，舌灿莲花哄他开心，拿出不少小玩意，花样百出，并许诺绝不偷跑，才哄得小孩回心转意，嘀嘀咕咕说起分别后的事来。说话间，偶尔分神见到对面两人为旱灾一事愁眉苦脸，忍不住开口：“不如试试人工降雨?”
第一次听说人工降雨的说法，两人不由大感兴趣，李明便细细解说起来，之前他就算知道原理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也只是有心无力，可他们现在都已修真，修为虽然还没高到可以排山倒海，可借助写道具降雨应该还是可行的。
保成当晚在给自家皇阿玛的信里也提到了这点，康熙大喜，当即回信让他放手一试。于是在到达济南府第二天，府衙就在南郊千佛山举办祈雨仪式，当天大雨倾盆而下。
持续数月旱情得以化解，这天雨一停，府衙热闹非凡，济南城入夜后更是灯火辉煌，虽然赈灾还将持续，然而燃眉之急已结，民心安定，加上又有太子大阿哥两尊大驾光临，济南府各级官员也都拜见，府衙摆了庆功宴闹哄哄直至子时方休。
胤祚和李明是没有参加的，两人兴致勃勃走在雨后清凉的街道上，这日整个济南城犹如注入了勃勃生机，当晚不设宵禁，百姓一扫连月愁苦，也都纷纷走上街头，街道上比之过节还要热闹几分。
胤祚坐在茶楼二楼，只见下方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心里很是欢喜，黑润的眼眸亮晶晶的漂亮极了，然后压低声音：“李叔，您救了千千万万的人呢，无论你犯了什么事，皇阿玛都会赦免你的！”
李明笑脸僵了僵，对着小孩眸子里满溢的期待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苦恼的抹了把脸：“不早了，咱们回吧。”
一路无话，回到二人独住的小院，李明看着坐在贵妃塌上垂头丧气哄半天不肯挪窝歇息的小家伙，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李明不想再骗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一跺脚，蹲到小孩面前：“小六啊，我呢，是绝对不能回去的，皇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就是个是非之地，德嫔这会儿出来，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多闹心啊，以后还不定搅出多少事来呢，反正你也不爱学习，在宫里也不开心，不如就随李叔去南洋转转，怎么样？”
他其实没有在孩子面子说他娘坏话的习惯，一直都当没那人存在，可皇帝突如其来这么一招，着实糟心透了，想想吧，小六作为亲子，就算不是日日请安，三五日一回总是要的，这和以前德嫔禁足时的请安可不一样，那女人心思诡谲难辨，小六怎么可能是她对手。
这是重逢以来第二次听他说要带他离开的话，不同于第一次明显的仓促起意，这次分明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胤祚怔怔看着男人难得肃穆的脸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然而一颗心却是跳得更快了些，皇宫--他确实是不喜欢的！
“咱们这一路还有时间，好好想想，好不好？”李明没要求他马上回答，只劝他：“在宫中你也不能和你二哥虎子他们时时在一起，现在太子入朝，可就更忙了；”
“随我在外游历多好，我们可以在海上漂，南洋有许多西洋人，你不是喜欢他们的武器装备吗？”
“我们有传讯符，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和虎子他们联系，以后你修为高了，往来更是方便的。”
……
第101章
灾情缓解, 日后大范围旱灾也有了解决之道，康熙高坐龙椅，听得底下朝臣舌灿莲花夸赞太子，面庞浮出久违的笑容, 也让发现这点的福王感慨万分。
康熙当朝传旨嘉奖太子及一众济南府臣僚, 退朝后犹觉不够, 想想儿子在外奔波只怕是吃不好睡不好, 又命御膳房整治一桌膳食，都是太子爱吃的，装进储物袋由海东青给儿子送去。
保成此刻感受不到他皇阿玛的激动开怀, 这会正是恼怒万分, 胤祚异样, 反常不粘李明反倒粘着他们, 而李明私下里悄悄采购孩童生活物品, 两人打的什么主意稍一动脑子就弄猜到, 而最恼火的是这不再是李明异想天开, 而是小六自己的决定！
夜已深, 本该早已入睡的孩子端端正正坐在床头，一副想深谈的模样, 保成一口气上不来, 只觉得胸口那火熊熊燃烧起来, 烧灼得他眼都红了:“你决定了, 也要离开我？！”
“二哥！”胤祚瞪大眼, 张了张嘴, 脸上一片空白，一肚子的话忘了个精光。
他不想离开二哥，可再次享受到宫外难得愉快时光, 对紫禁城，也就越发抗拒了，他想要像李叔一样，在宫外自由肆意的生活。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然而面对抉择，还是难受到窒息，挤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边，马蹄声中，目送被簇拥着策马而行的尊贵少年，徐徐而来，又飘然远去，不由潸然泪下，呜咽着着抬脚就要冲出去：“二哥……”
一双大手将他举起，脑袋被按进温暖的怀抱，离开拥挤的人群，李明的声音无奈又心疼：“以后还会再见的，别难过了，你还可以经常传讯给他，等你再大一点，还可以经常回来看他。”
海外那么大一块版图，经过这些年的探索，他可不信大清皇室会按捺得住，这样，他们兄弟见面的日子还会远吗？
“开疆扩土，哪个雄心壮志的帝皇经受得诱惑！”李明的话犹在耳边，保成承认，他自己都十分心动，飘洋过海，凭着胤祚的天赋和李明手中的资源，大清版图扩张近在眼前，也因此，他甚至没有请示皇阿玛，直接给李明分出一半人手沿途护送。
回宫后，康熙闻言大赞，清瘦沉郁的面庞浮上笑意：“李明既有那般造化，这番出海，定能有一番作为，你可传旨，南洋那边的船队都交由他来调动。”
保成一愣：“现在就交由李明，会不会早了点？”
□□后，反清余孽大都退避海外荒岛，开海禁后海寇频动，大清乘机便派出些人马占据了南洋部分岛屿，整合起来也是股不小的势力，他怎么也没想到，皇阿玛竟那般信任李明，那为何李明对京城却是讳莫如深？
康熙瞥见他眉头深锁，微微一笑：“你若是觉得还不到时候，就只吩咐船队关照些，日后南洋事务由你统筹。”
保成本想开口拒绝，转念想到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到底还是舍不得，闷声答应下来，想着无论如何有他在，至少不会短了后方补给，交给别人又怎能放心。
康熙如何不明白宝贝儿子的心事，看他脸色变幻，一会气咻咻的模样，一会又一脸的小得意，实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又道：“兵部这些年顾此失彼，水师进展太过缓慢，只怕拖累海外扩张，你这次回来，朕准备成立海外事务部，枪械海船等研制也划归旗下……”
保成先是因他皇阿玛语气中的势在必得激起豪情，不知道皇阿玛是何时起对海外有了野心，但在他阅读这些年海外陆续传回的资料，心里就曾有过意动，只是那时皇额娘病情堪忧，也就没有付诸实施，可皇阿玛竟然要把整个海外事务部交给他，这是不是有点托大啊！
以前就算皇阿玛出征在外他坐镇京城监国，可说实话，那会主要还是依赖皇阿玛留下的辅政大臣，现在猛不丁丢过来这么个烫手山芋，要他一力扛起这样的重担，他还真有些心中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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