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不大,可以容纳十人左右,会议室中心的长桌上摆满了火锅用的食材,鸳鸯锅里的双色汤底被煮的咕嘟咕嘟冒泡,一层薄薄的水汽悬浮在半空中,又慢慢散去。
黎暮是老板,她不说话,没人主动入座,大家都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但黎暮这个人挺随和的,她发觉现在的情况后,笑着说:“大家别客气随便坐,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她就出了会议室,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箱子,会议室的座位已经安排好了,她自然的坐在傅朝安旁的空位上。
黎暮另一边是陆斯恒,她把香槟和香槟杯从箱子里拿出来,陆斯恒把香槟杯分给大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酒柜里的香槟怎么少了一瓶,是不是你上班时偷喝了?”
“我没有,上周不是给你拿进去一瓶吗?就放在破鞋盒…”
陆斯恒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他转头看向傅朝安,和黎暮的动作神同步。
太子没发出什么声音,陆斯恒几乎快忘他的存在,一不小心就露馅儿了。
傅朝安对着黎暮挑挑眉,关于她上周偷拿进去的香槟,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宿舍管理条例明确的写出:集宿期间,练习生不得出现抽烟,饮酒等行为。
上次“抄家”他居然没发现,他真的以为破鞋盒只是个破鞋盒,然而它并不只是一个破鞋盒,鞋盒内另有乾坤。
失策了。
黎暮搅拌酱汁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听我解释。”
傅朝安放下筷子侧过身,看着黎暮,一副“我听你解释,请你马上解释清楚”的样子。
“我…我”,事实已经被摆在台面上,黎暮“我”了半天,也没说出解释的话。
“我错了”,她的声音小小的,语气软软的。
傅朝安一听就心软了,一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他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语气更是难得的柔和:“你说‘谢谢哥哥’,我就当做今天没听到那句话。”
“谢…谢”,黎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出口。
她又试了试,还是难以开口,算了吧,对着傅朝安这张脸叫哥哥,莫名的羞耻。
“我就是偷喝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黎暮破罐破摔,很理直气壮,很理所应当。
“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傅朝安摇摇头,嘴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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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暮记得乔燃和裴嘉是重庆人,重庆人好像更喜欢吃麻辣火锅,所以她买了鸳鸯锅底,白色的是养生枸杞菌汤底,红色的是麻辣牛油汤底。
随着火锅的温度不断升高,黎暮面前的奶白色汤底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一颗颗饱满的红色枸杞在沸腾的汤底里翻滚,蒸腾的水汽里弥漫着肉香味。
纯芝麻压榨的麻酱,加上花生碎、韭菜花、辣椒面以及香菜香葱,是最适合吃老北京清汤火锅的蘸料,羊肉的鲜香和麻酱的醇香混合在口中,绵长又不失原香。
黎暮在傅朝安的注视下,又默默下了一盘肥牛卷,两捆粉丝,她双手托着腮,眼睛盯着火锅里跟着汤底一起上下浮动的肥牛卷。
好像隔壁辣锅里的鸭肠和毛肚,看起来也不错。
黎暮的筷子刚伸向麻辣牛油锅,筷子尖还没碰上汤底,傅朝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少吃点辣的,对嗓子不好,明天还有主题曲的声乐课。”
“啊?”,黎暮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又在思考她为什么要参加这个女团选秀了。
乔燃看她闷闷不乐的,在没用过的玻璃杯里倒了四分之三的矿泉水,放到黎暮面前:“在水里涮一涮,就没那么辣了。”
黎暮夹了一筷子鸭肠,在玻璃杯里涮了涮,蘸了点酱料后塞进嘴里,她嚼了嚼感觉还行,又多吃了几口。
现在时间不早了,她陆陆续续吃了两盘肉,隐隐还有再吃一盘的架势,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躺在傅朝安的身材管理黑名单。
“少吃点肉,注意身材管理。”
黎暮皱起眉头,心生不满:“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
“反正不用你管。”
这段对话引起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正在吵嘴黎暮和傅朝安身上。
陆斯恒一脸疑惑,他们俩现在这么熟的嘛,吵嘴吵得这么自然。
“老板你忘记给大家介绍…”,陆斯恒的目光放在傅朝安身上。
确实,陆斯恒不提她就忘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黎暮停顿几秒,眼波流转,“债主。”
她不知道欠了傅朝安什么,每天都要被傅朝安针对。
这时一直沉默的唐清说话了:“这个我知道,他帮你交了五百块钱话费。”
“你怎么知道的?”
唐清拿出手机,点开《pick 109》第三期的节目预告片,预告片里有一part是练习生给家里打电话的场景。
因为黎暮的表现太“突出”了,所以成功在109位练习生中脱颖而出,时长最长的就是黎暮那段。
#黎暮和她的“债主”选管,因为五百块话费“喜结良缘”。
……
吃火锅时怎么能没有音乐。
黎暮的ipad连接上会议室的音响,随机播放着音乐软件里“我喜欢”歌单里的歌曲。
第一首就是超感的歌。
陆斯恒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侧头看向黎暮:“对了老板,超感的签约谈的怎么样了?”
“成了,明天她们出厂,后天来签约,记得准备好合同。”
黎暮也想起一件事,她只看过签约合同的样稿,没看到正式签过名的合同,她觉得有必要看看。
“ACF-96签约后来过厂牌吗?他签过的合同记得拿给我看看。”
“他来过了,合同…”,陆斯恒刚才答应了傅朝安,要替他捂好马甲,黎暮上来就要扒,他很难做。
“合同被我拿到家里了,下次回来再看吧。”
“也行,反正合同签了他也跑不了”,黎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
这顿火锅吃到晚上十一点,音响里播放着Guns N' Roses的《Sweet Child O' Mine》
“She's got a □□ile that it seems to me,
她的微笑总会让我想起,
Reminds me of childhood memories,
那段遥远的童年的记忆,
Where everything,
那里的一切,
Was as fresh as the bright blue sky,
犹如晴空般湛蓝”
乔燃的兴味颇深,他看着黎暮,开口道:“我在微博上看过你高中时期表演这首歌的视频,你们那个乐队好像叫…”
“仲夏梦”,景年小声提醒,因为仲夏梦的鼓手是“滚圈鼓王”亲自带出来的,所以他对这个学生乐队印象挺深的。
乔燃又道:“我记得仲夏梦主唱的嗓子又清又亮的,和你的声音有点像,是你吗?”
黎暮掀起眼皮瞥了乔燃一眼,她摇摇头:“应该不是,后期玩盯鞋时我是主唱,前期我是鼓手,”
“所以,你是鼓王的徒弟”,景年的声音有些惊讶,他记得鼓王的徒弟是个长得很精致,漂亮的男孩。
“不对吧…”
黎暮一看景年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红唇轻启:“以前我是短发。”
景年脑补了黎暮短发的样子,讪笑一声,说什么都要拉着黎暮去练习室Solo battle一下。
黎暮今天喝了不少,被景年一挑衅,起身就往练习室走。
她一走,大部队也跟着走了。
练习室内乐器一应俱全,黎暮很久没碰这些乐器了,她拎起离她最近的贝斯,随手弹了一段Queen的《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的贝斯Solo前奏。
“你还会弹贝斯,吉他也会吗?”,景年挺意外的,他以为他的老板只是一个业务抗打的女rapper。
“都会一点,但每一个都不精通,我喜欢玩鼓,所以更擅长一点。”
黎暮坐在架子鼓前,拿着鼓槌转起来,适应了一阵后,开始freestyle solo了一段,这一段让她找回以前玩鼓的手感,有点欲罢不能的。
傅朝安倚靠在门框上,目含春光,他眼中的黎暮深沉而张扬,脸上的笑容轻松真诚,她在用灵魂和音乐沟通,感染力十足,这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东西。
黎暮现在处于一种玩嗨了的状态,就连灵魂都是自由肆意的,她自信,投入,让人深深着迷。
那双饱含着热烈情感的眼睛,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让傅朝安的心微微颤动。
这丫头疯球了,打个鼓都能魅力四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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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半,二号宿舍的商务车开回别墅区,傅朝安背着困的睁不开眼,意识模糊的黎暮往宿舍走。
“我不想回去…”
黎暮声音在傅朝安耳畔响起,湿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耳垂上,热热的,痒痒的。
傅朝安停下脚步,语气温柔的像一滩软水:“不回去,你想去哪儿?”
“想去吃火锅。”
“你不是刚吃完吗?”
黎暮揉揉眼睛,意识越发模糊,她趴在傅朝安的后背上,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我忘了。”
“傻”,傅朝安摘下碍事的眼镜,塞进外套的口袋里,又背着黎暮往前走。
打卡进了别墅后,傅朝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凝视着黎暮,他近乎蛊惑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房间:“乖,叫声哥哥。”
“……”
他哄道:“乖,叫声哥哥,下次还请你吃火锅。”
“……”
傅朝安等了两分钟也没听到那声“哥哥”,他背着黎暮继续往楼上走,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漫长。
直到,他的右脚迈上二楼的最后一阶台阶,耳边传来一声娇娇软软的,湿热又暧昧的“哥哥”。
傅朝安脸和耳朵“唰”的一下红透了,散发着一层薄薄的热浪,心脏跳动的频率突然加快。
他在原地傻站了片刻,才重新启动。
如果此刻傅朝安回头看,就能直撞上黎暮那双在幽暗环境里格外明耀的桃花眼,还有她嘴角那抹狡黠的笑。
今夜注定是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原地转了个圈儿:她叫我哥哥了!她叫我哥哥了!她叫我哥哥了!我要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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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枝玫瑰
次日, 黎暮起了个大早,不到六点就穿戴整齐,妆发完善的准备好了。
她穿着一件长款大衣, 弯着腰捂着肚子, 鬼鬼祟祟的出了一号别墅。
每走两步就回头看两眼, 心虚的不得了,她在垃圾桶附近绕了三,四圈,确认没人盯着她, 才弯着腰, 踮着脚往垃圾桶走。
黎暮躲在垃圾桶和遮挡物之间, 小心翼翼的解开外套,四处张望后, 从外套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鞋盒,鞋盒外面缠了厚厚的透明胶, 足足有七八层。
一般的外力是无法让鞋盒坏掉的。
“咚”的一声落入黎暮耳中, 她知道自己“销赃”成功了, 美滋滋的穿好外套,起身离开。
刚转过身,她就看到傅朝安在不远处望着她,烟雾环绕着他的脸庞,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许, 他正等着她自投罗网,主动交代问题。
傅朝安被黎暮那声“哥哥”折磨的一夜没睡,他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黎暮那张明媚的笑脸,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微妙细小的表情变化, 都牵动着他的心。
就算深陷在回忆中,他也因为那声“哥哥”变得再次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辗转难眠,心里,脑海里都是她,就连身体也因为她反应剧烈。
让他魂牵梦绕。
凌晨三点,傅朝安彻底没了睡意,他洗了澡,换上了晨跑穿的运动服,在床头柜里胡乱抓了一包烟,就去了阳台。
傅朝安宿舍的阳台正对着二号宿舍的阳台,他望着二号宿舍阳台挂着的玫红色训练服,一动不动的想着什么。
直到二号宿舍的灯突然亮了一下,黎暮的身影出现在阳台,隔了几十秒身影消失,灯灭了。
那时是五点四十分。
五分钟后,傅朝安的手机响了,手机里的App显示,黎暮在五点四十五分打卡离开了宿舍,他鬼使神差的跟了出来。
出了选管的宿舍楼,他就看到黎暮鬼鬼祟祟的,以垃圾桶为圆心绕了三,四圈,东张西望的,肚子那里鼓鼓的。
一看就是趁着天还未亮,来“销赃”的。
傅朝安想上前把她抓个正着,但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那个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
黎暮到底是在整他,还是有点喜欢他?如果是在整他,他被撩的脸红心跳的算什么?
一个问题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到底是来挖她的黑料的,还是来送人头的?
他慌了,既认不清自己的心,也理不明黎暮的思绪,也许,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所以,他做出了生平最怂的决定——躲。
在黎暮扔完垃圾,准备回宿舍,转过身,两人视线交织的一瞬间,傅朝安就决定要躲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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