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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咬一口——丧丧又浪浪

时间:2020-11-03 10:46:28  作者:丧丧又浪浪
  随着关门声响起,边闻压抑着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扭过头骂道:“这种话谁教你的?!你阿姨和云边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人,你认也好,不认也好,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下次再敢对她们这么说话试试看,就给我滚出去。”
  边赢眼睛也不抬,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抽了一跟叼到嘴里,又从另外一只裤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了火,头低下去,凑近打火机。
  火苗跳跃的光舔亮烟头。
  烟雾上腾,淡淡烟草味里,边闻的怒气陡然间偃旗息鼓。
  他伸手夺过那根烟扔到地上,用鞋尖用力研磨几下。
  烟火熄灭。
  边闻叹了口气,口吻已经不自觉软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他的儿子学会了抽烟,个头也已经高出他不少,他太少关注他了,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边赢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男人的模样。
  “忘了。”边赢说。
  “以后别抽了。”边闻顿一下,说,“想想你妈是怎么走的。”
  冯越是因为肺癌过世的。
  她诊断出这个病以后,怕加重她的病情,边闻把烟给戒了。
  后来冯越离世,边闻也没再捡回抽烟的习惯,“抽烟有害健康”这句宣传语耳熟能详,边闻从前不当回事,但当噩耗发生在自己或最亲近的人身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听父亲提到母亲,边赢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不挺好的吗,我妈要是不得肺癌,你怎么换老婆?”
  边闻已经忘了边赢上一次好好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新旧家庭之间的平衡令他心力交瘁,他沉默了很久,说:“阿赢,你妈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是人总得向前看的,我不可能一直沉浸在过去。”
  边赢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夫妻近20年,半年就向前看了,准确地说,是三个月就向前看了,冯越离世三个月,边闻和云笑白陷入热恋,四个月,做出结婚的决定,六个月,把人娶进家门。
  娶的还是前任。冯越这十八年被全盘否定,成了一场彻头彻脑的笑话。
  边赢问道:“你把她照片弄哪去了?”
  边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玄关的照片,茶几上的照片,我妈的照片,还有我妈养的铃兰,所有有关我妈的东西,你们都扔哪里去了?”边赢的脸在昏暗的书房灯光里显出几分压抑至极的扭曲,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连株铃兰都不放过,你老婆就连一株我妈养的花都容不下?”
  “跟你阿姨无关,是我让收的,这些东西你去问问李妈放到哪儿了,她肯定都好好地保管着。”边闻说,“至于铃兰,怕毒着猫,也让收走了。”
  云笑白养了只猫,猫调皮,第一天来边家就因为啃食铃兰导致中毒,被送进医院洗胃,怕猫再出意外,边闻就让佣人把花收了起来。
  一株植物和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孰轻孰重,不消多说。
  “行,对,应该的,是铃兰错了。”边赢点头,彻底失去继续和边闻说话的欲望。
  边闻把他叫住,语重心长道:“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云阿姨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你以后会知道的。对了,我和你云阿姨没有领结婚证,这是她的想法,其实我应该给她一个合法的身份,但考虑到你,我没有坚决反对,由着她去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有那一天,不至于给你带来麻烦,或者蒙受什么损失。”
  人年少的时候有一腔不顾一切的孤勇,爱情面前,物质不值一提。但人到中年,孩子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与孩子的利益相比较,爱情得靠边站。
  自边闻告诉边赢自己打算再娶以来,边赢对父亲一直是夹枪带棒的态度,到这会他终于第一次有松动的迹象,正色问道:“你和那丫头,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难道你以为……?”边闻诧异,“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但以后云边也是我的孩子。”
  边赢沉默一下:“噢。”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父子俩两厢无言。
  过了会,边闻拧起眉心,回到最初的话题:“今天念你初犯,你待会给人……”他原先想说让边赢去给云边道个歉,但考虑到边赢的配合度,应该是火上浇油的可能性更大些,遂摆了摆手,“算了,你离她远点,别去碍人眼。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边赢扯扯嘴角,拉开书房的门,外头,李妈正在假装擦扶栏实则关注父子俩的动态,看他平安无事出来,她满脸的担忧这才散开,比了个口型:“没事吧?”
  边赢安抚地冲她笑笑,而后回头看边闻:“我可以答应你没有下次。让她们离我远点,别再对着我假惺惺。还有,你怎么和她们幸福美满是你的事,不要企图把我也扯一块,不然难堪的是她们,像今天这样。”
  边闻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缺少对儿子的陪伴和教育,不然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连基本的绅士风度都没有,专挑女人下手。
  “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别扯她们。”
  “抱歉。”边赢嗤笑,“打蛇打七寸。”
  *
  云笑白和云边在餐桌前等了好一会,等到边闻一个人下来。
  “你们怎么不吃?”
  “阿赢呢?”
  夫妻俩同时开口,又同时回答对方:
  “他不吃,不用管他。”
  “等你们一起。”
  云笑白看了一眼楼上:“不吃饭怎么行,他喜欢吃什么,我一会给他做点端上去吧。”
  “不用,这么大个人了还能饿死不成?”边闻说,“他是小辈,你犯不着给他赔笑脸。”
  “我不是给他赔笑脸,他是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我关心他天经地义。”
  不管边闻怎么说,云笑白都坚持要给边赢把饭送上去,边闻不便直接跟她说明理由,只得退一步:“那一会我送上去吧,他还不适应你们,别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云笑白这才答应。
  接下来的吃饭过程中,边闻频频观察云边,小姑娘家家纵然在单亲家庭长大,但也是妈妈的掌上明珠,怕是一辈子没听过比那三个字更恶毒的话。
  频率高到云笑白也发现不对劲了:“怎么一直看云边?”
  当着云笑白的面,边闻只能模棱两可:“边边,刚才哥哥态度不太好,我代替他向你道歉,我已经批评教育过他了,他以后不会再犯,你别放在心上。”
  云边从饭碗中抬眸。
  边闻轻易看穿了她伪装的坚强,想到那么小一个孩子,竟然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优先照顾母亲的感受,这种懂事和早熟令他一下子心疼得不得了,哄道:“以后咱们别理他,把他当空气。”
  云边落寞点头。
  云笑白不知其中的严重性,笑道:“不可以,云边对哥哥还是要有礼貌。”
  云边还是点头。
  乖得令人发指。
  *
  晚上,云边早早洗漱完,躺到了床上。
  边闻通过微信给她赚了一笔账,并发来一段话:「边边,叔叔再次代替哥哥向你道歉,这样的事情今后不会再发生。以后我会保护好你和妈妈,不管你在哪里,在谁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叔叔都会替你主持公道。」
  云边推脱几次,最终在边闻的“你就当是买叔叔一个心安”的劝说下收下了钱。
  边闻又嘱咐:「不用跟妈妈说,免得她担心」
  云边:「好」
  刚把手机放到一边,锁屏界面又跳出微信新消息。
  她以为是边闻还有事要跟她说,结果打开一看,是一个叫“不抽利群”的人发来的信息,没有任何聊天记录,根据最顶上的提醒,她和这个人是三天前成为微信好友的。
  谁啊?云边辛苦回忆。她最近加的人挺多的,云笑白的婚庆团队,然后家里的阿姨、司机、厨师……加了一大堆。
  想了一会,没想出来,便问道:「忘记备注了,你是?」
  不抽利群:「等我消息三天了吧?」
  云边:「你谁阿?」
  不抽利群:「欲擒故纵?」
  云边发完一串问号就把人删了。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没一会,不抽利群重新发来好友申请:「不是吧,真不记得了?」
  云边通过:「你到底谁啊?」
  不抽利群:「如果你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建议你见好就收」
  “……”云边不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是谁。」
  不抽利群怕真的又被她删好友,一股脑全倒了出来:「8月27号晚上,全家便利店,你坐在窗边吃东西,我进来问你要微信,你给我的,居然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吗?我不信」
  云边记起来了。
  顺便勾起了一点不太美好的回忆,没办法,便利店那一part的回忆,终究绕不过她那个傲慢无礼的便宜哥哥。
  云边后悔加这个“不抽利群”了。
  当时她刚刚参加完云笑白的婚礼,有种连唯一的妈妈也不再完全属于自己的失落与惶恐。
  面对搭讪,云边早已经见怪不怪,换了从前,她不会搭理。
  但那一次,她选择将微信二维码递了出去:“可以啊。”
  她初来乍到临城,没有任何人脉和社交圈子可言。既然扎根临城已经无可避免,那就认清现实,尽快让生活回到正轨。
  年龄相仿的男生,长相不错,穿着很时尚,看得出家境不错,问女生要微信的架势,说明社交能力也过关,综合看来,是个适合当“人脉”发展的人。
  谁知道是个上来就尬聊的奇葩。
  云边不想跟奇葩浪费时间,回了句“我要去洗澡了”就强行结束了聊天,没管“不抽利群”后来又给她发了点什么奇奇怪怪的消息。
  从这次事件中,她总结出经验,以后社交还是得顺其自然,操之过急要不得。
  她挑了部电视剧本打算打发时间,没想到越看越上头,等到眼眶泛酸哈欠连天,一看时间,才惊觉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云边阖上iPad,打算下床上个厕所就睡。
  推开浴室门的瞬间,她听到里头有潺潺水声,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她来不及收回力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开启,而她甚至还出于惯性往里迈了一步。
  边赢在里面。
  一个在洗澡,一个要上厕所。
  这不就是巧了么。
  之所以一个不锁门,一个不敲门,深更半夜两人都想当然了点。
  云边看浴室里没什么私人用品,以为边赢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而且她在这住了三天,这卫生间是她一个人用的,她有点习惯了。
  边赢小时候身子骨弱,风水上来说卧室里装卫生间聚阴气,所以他房间里没有独立卫生间,一个男生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洗护用品,他又一走两个月,李妈就把他的牙刷和杯子收了起来,免得积灰,导致这个卫生间完完全全是个没什么人用的客卫的模样。
  至于他为什么不锁门?
  边家搬到明湖左岸已经十多年,他更习惯一个人用这卫生间,比云边习惯多了。
  游戏里厮杀半晚,早忘记家里多出个便宜妹妹要和他共用洗手间。
  不幸中的万幸是,边赢已经洗好了澡,这会正弯着腰在洗手台前洗脸。
  当然,在家里也没那么多讲究,他赤着上身,肩胛骨外凸,手臂和腰部的肌肉线条流畅,肩膀平直宽阔,小麦色的皮肤在浴室的柔光灯下泛着紧致的光泽,体格留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独有的单薄美感。
  裤子是完整的,松松垮垮套了条到膝盖的格子睡裤。
  边赢听到动静,抬头看镜子,头发湿漉漉。
  俩人在镜中四目相对。
  云边一下记起自己睡衣里面没有内衣,虽然胸前有两只口袋不至于凸点,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抬手挡了挡。
  边赢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一怔,一改晚饭那会的刻薄,什么也没说,头重新低了下去,把脸埋进柔软的毛巾里,继续洗脸。
  用力揉了几下脸,却迟迟没听到关门声,他重新抬头看镜子,发现云边还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满脸的欲言又止。
  他蹙眉,拍灭水龙头,语气相当不耐:“还在看什么?”
  云边也想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个事她必须说:
  “你洗脸的毛巾,好像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云边:这毛巾不能要了
  边赢:这脸不能要了
 
 
第4章 
  云边在自己房间等了一会,听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她那便宜哥哥是出于好心,给她【我已经用完厕所了,你可以过来了】的信号。
  他把门关得那么重,目的只有一个,他在泄愤,表达自己的不满。
  云边不想现在出门和他打个照面,她又等了一小会,直到听到第二声关门声,她才出去。
  寂静的夜,走廊一片漆黑,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撒了一地银霜。
  边赢没给她留灯。
  卫生间亦然。
  云边抬手摁亮卫生间的灯,一眼发现毛巾架上少了她那块才用第三天、刚被边赢擦过脸的毛巾,她来到马桶旁边,看到它孤零零躺在垃圾桶里。
  对毛巾来说,这何尝不是一场飞来横祸,尚未发光发热,就被迫提前结束职业生涯。
  云边面无表情挪开眼睛,反正就算他不扔,她也得扔。
  坐上马桶的第一时间,她发现触感不对劲。
  她低头一看,马桶圈是掀着的。
  从前她家里没有男人,因此家里从来没有掀起马桶圈的必要,她无需在上厕所前留意这种细节。
  虽说边家的卫生打扫得很干净,马桶里里外外擦得锃光瓦亮、一尘不染,但心理作用下,大腿触碰马桶的那圈皮肤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爬过,泛起令人不适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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