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盼着自由,但等到妈妈真的要把她一个人丢在陌生城市了,心里还是腾起诸多不舍,她跟个小孩一样抱着云笑白的胳膊不肯撒手。
云笑白啼笑皆非,这种时候安抚的方式也只剩下钱,于是又给她转了三千块生活费:“想吃什么买什么就买,不用省着。”
“妈妈。”说到钱,云边犹豫着开了口,“其实我……”
“边叔叔给你钱了是不是?”云笑白说起这个刻骨铭心的人,用了云淡风轻的口吻。
“嗯。”云边惴惴不安,“而且是很多很多钱。”
云笑白的反应出乎云边的意料,她没有问多少钱,也没有说让云边还回去,完全是早已之情的模样:“给你就拿着吧,学会理财,别乱花。”
居然没生气?云边诧异。
云笑白知道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再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只说:“我们回去了,你在这乖乖的。”
她从前一直以为云边是个乖巧的孩子,但这两年,她越来越发现其实云边很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弱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
依依惜别家人,云边联系了边赢。
边赢叫云边发定位给他,他过来找她。
云边照办,然后在路边随意找了张椅子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虽然已经有一个暑假的联络作为缓冲,但是她还是很紧张,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设想着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一见面该矜持些还是热情些。
等到边赢真的站在她面前,明明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视频里电话里看过无数遍,但是大半年的分别,依然不可避免地横了生分。
云边别说抱他了,她就连睁眼看他都不自在,隔着电话和网络的肆无忌惮消失无影踪,她拢拢颊边碎发,站起来,客套地招呼他:“来了?”
边赢不着急跟她说话,他忙着打量这张太久没近距离瞧过的面庞,瞧着很仔细,用目光一点点临摹她的五官。
直白的眼神看得云边更不好意思。
她手脚蜷缩,快要不能呼吸,找话题跟他聊天:“那个,你吃饭了吗?”
边赢的视线从她的嘴唇上移,攥住她的眼神与她对视,他笑一下:“这个问题,你刚才电话里问过我了。”
云边:囧。
好像确实是问过了。
虽然她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答她的。
把天给聊死,这下她更紧张。
她垂下眼眸,拢着头发,胡乱点头:“噢噢。”
边赢说:“那走吧。”
云边抬头,下意识问道:“我们去哪?”
边赢蹙眉,匪夷所思道:“吃饭啊。”
电话里都跟她说了他没吃饭。
云边更窘,她默认他已经吃过饭了,没想到居然还没有。
“哦,好。”她迈开脚步,又去拢颊边头发,不知道第几次了,明明脸颊旁边光溜溜的一根碎发也没有,但她太尴尬了,小动作不断。
边赢看着她连手臂摆动姿势都透着一股别扭的背影,不禁叹气。
他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身边。
手掌的温度印在云边皮肤上,一路烫到心底。
站在她面前的是真的边赢,有温度,会呼吸,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熬过了分别,从今天开始可以天天待在一起,而且可以比从前更亲密。
这种认知让云边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她没法确认自己身处究竟梦境还是现实。
边赢手掌覆盖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下来。
熟悉却又陌生的触感,云边的脑袋里仿佛有千万朵烟花炸开,失去思考的能力。
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他吻得并不深入,在她嘴唇上浅尝辄止。
饶是如此,也引起不少路人好奇的探究。
边赢熟视无睹,感觉着怀中她的身躯一瞬间像张弓绷得僵硬无比,然后在他温柔的安抚中一点点软化,他才稍稍退开,只剩额头和她抵在一起:“这样呢,记起我是男朋友了吗?”
第86章
云边还是没怎么想起来, 边赢亲她的时候,她只记起了头一两回跟他接吻的感觉。
那就是欢喜并害羞。
特别是害羞,尤为深刻。
不过他既然走出了这一步, 她也就不压抑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了,厚着脸皮把脸埋进了他胸口,搂住了他的腰。
这种鸵鸟式的掩耳盗铃她最擅长。
“你注意点影响吧。”云边实力演绎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虽然不怕在这里碰上熟人了, 但是好歹是光天化日亲亲我我的,多影响市容市貌啊。
边赢:“……”
过了会, 他轻嗤一声,抬手摸她后脑勺:“那你就很没影响?现在别人都在看你。”
云边还是没松手,她心想, 反正别人又看不到我,看的全是你。
路上的川流不息的车海,络绎不绝的行人, 还有街道两旁夹道的璀璨霓虹, 都在谱写这座城市的繁忙,盛夏的夜晚没有风,即便有,也被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给挡住了,空气里的黏腻和燥热挥之不去, 凝结成块,悬浮在半空里。
像是团泥浆, 浑浊又厚重。
可云边抱着他炽热的身体, 一刻也不想松手, 皮肤触碰时的微潮汗意,有种难以名状的亲密感。
云边陪着边赢吃了晚饭,饭后边赢问她着不着急回寝室。
云边当然说不着急。
“那陪我走走。”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平生第一次光明正大拉着手走在大街上,汇入浮光掠影的夜景,不必有后顾之忧。
没想到还是碰到了熟人。
邱洪。
边赢和云边的朋友熟人里面,基本上没人在S城,颜正诚在B市,得知他俩志愿的时候还骂他俩不仗义,不去B城陪他,哈巴在锦城念语言班,准备出国镀层金,周宜楠和叶香也都留在锦城,戴盼夏去了英国。
高考过后云边让边赢拍他收到的徽章,边赢的战绩比前一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其中没有戴盼夏的。
“她没给还是你不要啊?”云边问。
边赢说:“她没给。”他怕她不相信,强调:“真的没给。”
云边是信的,女孩子才懂女孩子的骄傲。
这个让她最耿耿于怀的情敌小姐,到最后竟能博得她一点好感。
云边喜欢骄傲的人。
大家终究是各奔前程。
邱洪是唯一一个在S城的,自他毕业后,边赢就没有再见过他,不过隐隐约约听朋友说过他到S城念2+2。
具体的他没过问,也没兴趣知道。
偌大城市狭路相逢,双方都有些意外。
邱洪身边跟了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亲密地挎着他的手臂,他的视线从边赢身上,移到云边身上,最后看向他们两个十指相扣的手,露出一个客套但真诚的笑:“不输,好久不见。”
边赢颔首,也礼貌问候:“女朋友啊?”
邱洪说:“对”。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边赢道别,“你们慢慢逛。”
就此别过。
擦肩过后,边赢听到邱洪的女朋友问:“谁啊?”
邱洪笼统地说:“朋友。”
所有的真心相对和辜负,还有后来的分道扬镳,全融进这几个字里。
“他女朋友长得好像戴盼夏。”云边小声说。
边赢:“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云边斜睨他一眼:“不必这般避嫌。”
“……”边赢服了,“我真的没联想到。”
云边撇嘴,明显不怎么相信。
边赢说:“S城这么近,邱洪节假日应该常回来,但我一次都没碰到过他。”
“嗯?”他的话题跳得莫名其妙,云边没听懂他的意思。
“意思就是,”边赢缠紧她的手,“有问题及时沟通,及时解决,吵架了也不要不理我。”
他和邱洪同住明湖左岸,明湖左岸就算再大,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区,大家平时出入同一扇门,活跃在同一片地带,曾嬉笑怒骂形影不离的人,想要消失在彼此的生命中,真的比想象中更容易,只要停止联络,一切情谊就能戛然而止。
边赢说吵架,真的只是有感而发,没想到一语成谶。
第一天就吵架了。
起因是云边说热,于是他们进了一家商场,商场一楼零零总总的美妆品牌提醒了云边。
“我忘了把防晒霜带出来给你了。”她拉着边赢朝某品牌走去,“现在给你买一个。”
当时边赢虽然有所抵触,但总体还算配合。
但云边给他选的是某防水防汗的防晒霜,用洗面奶都卸不干净的那种,得用卸妆产品。
这边赢顶得住?
云边:“不卸妆,你想长一脸痘?”
边赢:“你给我挑个不用卸妆的。”
“军训暴晒,必须用这个才有效果。”云边不肯让步。
边赢也不肯让步:“那我不用了,我不怕晒黑。”
谁也没法说服谁,直到边赢说:“我的脸我自己做主。”
言下之意就是你管不着?云边一琢磨,就彻底翻脸了。
各自回了寝室,边赢给她发微信消息,她拒绝理他,视他举例邱洪的例子的时候她信誓旦旦的承诺为无物。
时间不早,边赢最后给她发了一条:「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军训」
没哄好女朋友就睡觉,边赢根本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
寝室在夜谈,云边因为生边赢的气,没什么心情参与,只有室友点名到她了,她才简单说上两句。
四个室友,一个S城本地人,一个是临城人,还有一个是隔壁省份的,大家高中时代都在用功读书,没什么时间精力谈男朋友,除了云边,全都是单身。
所以三个室友对大学的期待,无一例外包含了“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听闻云边有男朋友,三个室友都对她的男朋友很好奇。
这是云边现在最不想聊的话题,胡乱敷衍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军训开始。
云边晚上没睡好,百般不情愿地在规定时间之前赶到操场,对边赢的怒气更上一层楼。
虽然就算昨晚她没跟边赢吵架,她们寝室也夜谈到很晚。
男女生分开军训,云边大老远就在男生列队中发现了边赢,他个子高,第一眼就吸引眼球。
他显然也在找她,不过她的身高淹没在女生方阵里,大家还穿一样的衣服,他找了好几次才锁定目标。
排好队伍,各位教官就让学生们来了个半小时的站军姿。
六点多的太阳已经很毒辣,云边煎熬地感知着时间加了慢速的流逝,军姿结束以后,还进行了一些基础训练,她们的教官格外严格,操场上好几个班都进入休息阶段了,就连边赢他们男生方队都解散了,他还在跟她们计较排队报数的速度和力量:“都给我叫得响亮快速,必须掷地有声!掷地有声明白吗?!”
边赢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她们训练。
有长官过来找云边她们教官,她们教官便走开几步。
整个方队虽然不敢动,但口头的抱怨免不了,瞬间爆发怨气。
“别人都休息了!”
“草,热死了,什么时候才休息。”
“男生都休息了,搞什么?怎么摊上这么个教官。”
当然也有题外话。
“那边那个男的好帅啊。”
“哪里哪里?”
“你们转头别转那么大……教官看到了。”
“靠,真的好帅。”
发现帅哥的快乐很快感染了整个方队,顺着提示的方向,或明目张胆转头,或转动眼珠子,一探究竟。
云边直视前方,当他不存在。
她很暴躁。
一个个都这么大动静,一会教官肯定要罚她们。
果不其然,教官一回来,就训斥她们了:“都吵吵什么,不想休息了?”
然后真的没给她们休息,等到边赢他们方队都集合了,她们教官都没松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官终于宣布休息,云边拖着疲惫的步伐,挪到了墙根下,打开水壶喝水。
这会想看帅哥,能肆无忌惮看了。
“刚才说哪个男的?最边上那个吗?”
“远看挺帅的,也不知道近看怎么样。”
“刚才我看了,近看也帅。”
云边的对床室友武洛见云边闷头灌水,示意她看帅哥:“云边,你看那边,帅哥。”
云边不忍拂她好意,配合着看了一眼,然后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
另一室友万菡说:“不愧是有男朋友的人,那叫一个心无旁骛。”
初来乍到,大家互不相识,一个寝室的基本都待在一块,还有一个室友冯含蕾也在旁边,加入话题:“但我觉得如果我就算有男朋友,也会忍不住看别的帅哥的。看看怎么了,又不犯法。”
万菡:“这说明云边很喜欢她男朋友。”
“是的。”武洛赞同,环视四周,不难发现好几个男生的目光都在瞟云边,“云边应该很多人追吧,不心无旁骛点,诱惑很多的。”
冯含蕾:“云边,你男朋友有他帅吗?”
云边正想组织下措辞公开她和边赢的关系,她的室友已经以“算啦,情人眼里出西施,云边肯定觉得她男朋友全世界最帅”自圆其说,扭头又兴致勃勃聊起了边赢,聊这种类型的男生是不是很花心,究竟要怎样的女孩子才能降服他,最终得出一致结论,这种得不到的男人,还是一辈子单身算了,帅哥是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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