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迟看了看他,突然拎起弩,顶住他的额头,换了个问法:“你听见什么了?我数到三。一,二……”
在陆行迟数出“三”之前,老板突然开口。
“抑制剂……丧尸病毒抑制剂……我就听见这个,他们吃完饭就杀人,把小刘小赵他们都杀了,我藏起来了,不要杀我啊……”
他颠三倒四地一口气说完,瘫倒在地上。
贝暖有点纳闷:书里没有这个,这是什么隐藏剧情?
丧尸病毒刚爆发一天都不到,怎么会冒出什么病毒抑制剂来了?
杜若正在满店转悠,忽然叫陆行迟:“你过来看。”
放拖把的杂物房门口有褐色的痕迹。
陆行迟打开门,看了一眼。里面扔着几个人,其中有两个还穿着服务员的衣服。
不是出自丧尸的牙口,都是额头近距离枪伤。
有人趁乱行凶。
“老板不是被丧尸吓的,是被人吓的,”杜若走回来,“有人杀人灭口。”
陆行迟再想多问老板几句,发现已经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好放开他。
陆行迟在门前地上找到了卷帘门的钥匙,捡起来塞进他手里,“你自己锁好门。”
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三个人离开饭店,越过铁路桥,重新回到主路上,从空间取出越野车。
“抑制剂是怎么回事?”杜若还在琢磨。
“我也不知道。”陆行迟摇摇头。
几个人把伤员放在最后一排,陆行迟指挥杜若,“你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杜若笑了一声,“你不会?你那么多年医科白读了?”
陆行迟悠然答:“我当初读的是心理学,不会你们那些动刀动剪子的事。”
“胡扯,说得好像你没上过解剖课似的。”
杜若挑挑眉,不过还是问贝暖要了医药包,帮那人清洁伤口,顺便看了眼他胸前写着姓名和编号的胸牌。
“他叫江斐?名字还不错。”
擦干净脸,这个江斐的容貌一点点露出来。
光头最考验颜值,这人头发极短,穿着粗糙的囚服,却丝毫不影响容貌。
反而好像老墙旧瓦上才落的一抷新雪,又像身披粗麻却清秀得让人六根难净的和尚。
只是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
离开宁城的范围,等到市郊的厂房也都看不见时,陆行迟离开大路,沿着颠簸的小路专往荒僻的地方开。
最后把越野车停在河边一片树林旁,准备安营扎寨。
四周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没有人烟,还算安全。
杜若凑到贝暖身边,“贝暖,我饿了,你要不要拿出来你下午煮的那个……”
火锅。
他下午没吃到,还惦记着。
贝暖看看车里,“在车里没法吃吧?”
杜若跳下车,走到河岸边,偏头打量,“这里怎么样?可以铺块一次性桌布。”
“不用,我有桌子。”
贝暖默不作声地在空间里搜索。
陆行迟和杜若都以为她会掏出一个小野营折叠桌。
结果,一张宽大厚实泛着光泽的浅色橡木餐桌突然冒出来。
然后是一把又一把配套的木餐椅。
末世荒凉的河岸边,就这么奇葩地摆好了餐桌,看起来要多神经有多神经,好像走错了片场。
杜若:“……”
陆行迟:“……”
第12章
“你说了,让我买生活用品,随便刷卡,尽可能地买。”
贝暖无辜地分辩,顺便拖杜若下水。
“就是杜若买那一大堆桌游的时候,我看见旁边有一家家具店,里面的家具还挺好看的。”
杜若立刻表态:“是不错,反正你的空间那么大,空着也是空着。”
转向陆行迟,“一张桌子而已,也不比你买的什么野营车载压力淋浴器奇葩多少,对吧?”
反正谁也别说谁,三个人半斤八两。
没一个是态度端正的末世生存型玩家。
贝暖摸出一盏野营灯,有点犹豫,“要点灯吗?会不会把丧尸招过来?”
“没关系。”陆行迟把手中的弩拍在旁边。
也是,这里挺荒凉,大概蹦迪都没人听见,何况还有陆行迟。
虽然有满月的万里清辉,贝暖还是打开了野营灯,让温暖的黄光照亮整张桌面。
给卡式炉点好火,贝暖从空间里端出在酒店里煮好的鸳鸯锅。
还是沸腾的,咕嘟嘟翻滚着泡泡,香气扑鼻,下好的羊肉还嫩着。
羊肉肥牛鸭肠黄喉,豆皮鱼丸竹笙金针菇,还有火锅蘸料和一次性餐具,摆了满满一桌子。
“什么都好,就是可能有蚊子。”杜若坐下来。
贝暖又变戏法一样拎出一袋奇怪的东西。
是好大一个圆顶的户外蚊帐,里面用圆形的撑子撑成一个大圈,吊在树枝上,刚好笼罩住餐桌和餐椅。
陆行迟拉开椅子坐下来。
他已经经历了一次末世,条件艰苦。
压缩饼干和罐头绝对是奢侈品,过期的面包人人抢,有时连清洁的饮用水都没有。
陆行迟依仗自己强大的战力,一直去最危险的地方搜寻物资,尽力保证小队的供给。
说实话,小队的条件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好得太多了。
然而因为常常要弃车步行,还要随时能战斗,即使找到不错的物资,能随身携带的也很有限。
只能饥一顿饱一顿。
团灭重生后,又紧锣密鼓地来了第二回 ,陆行迟已经好久都没有像这样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夜晚空气中清新的植物气息很快就被火锅的香味抢了风头,三个人吃得热火朝天。
今天的黄喉又滑又脆,贝暖和杜若牟足了劲地抢。
杜若抢不过她,忽然问:“要不要也给车上那个拿点吃的?”
对了,都把他忘了。
贝暖看了看鸳鸯锅,觉得什么都不太适合伤员,努力回忆书里是怎么写的。
书里的贝暖给他喂的是压缩饼干。
书中说,江斐发着烧,迷迷糊糊的,根本吞不下又硬又干的压缩饼干,又没有别的。
她就把压缩饼干嚼成糊糊,一点点喂给他。
嚼,成,糊,糊。
贝暖:“……”
这种事,打死贝暖也不干。
贝暖翻了翻自己的库存,奇迹般地,从便利店那堆顺来的大箱子里,找出一箱没开封的的婴儿食品。
是给宝宝吃袋装的营养糊糊,简直完美。
贝暖拎着袋袋回到车上。
江斐还一动不动地躺在最后一排,头上包着绷带,漆黑的睫毛阖着。
好像听见有人来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贝暖扭开糊糊袋子的塑料小盖,在他苍白干裂的嘴唇上挤了一点。
似乎感觉到凉意,他抿了抿,把那点糊糊吃了。
贝暖受到鼓舞,又喂了他几口。
这是一个很想活下去的人。他闭着眼睛,吃的很慢,很艰难,但是还在努力地往下吞。
贝暖举着袋子喂了他一会儿,就开始三心二意。
不光是胳膊有点酸,而且再不回去的话,杜若那只馋猫肯定把黄喉全吃光了。
贝暖再低头看看一点点吃糊糊的江斐,想出一个歪主意。
她从空间找出一根塑料绳,把袋子栓在车顶的把手上,吊起来,袋嘴塞在江斐嘴里。
糊糊根本就不流。
贝暖又找出把剪刀,在袋子上剪了个很小的小口。
果然,糊糊开始一滴又一滴,缓缓地流进江斐嘴巴里。
一个简易的投喂系统搭建完成。
贝暖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投喂系统运转正常,就拍拍手,心满意足地下车继续吃火锅去了。
黄喉竟然还在,就在陆行迟面前摆着,满满一盘,看着一点都没少。
看见贝暖回来了,陆行迟不动声色地把那盘黄喉推到她面前。
看来她不在的时候,陆行迟一点都没让杜若碰。
贝暖感激地抱过盘子,对陆.黄喉守卫者.行迟说:“谢谢。”
陆行迟微微笑了笑,“不客气。”
杜若无声地说:“重色轻友,过河拆桥。”
陆行迟一眼瞥见,盯着他。
杜若连忙转移话题,“你们两个要不要玩狼人杀?”
陆行迟问:“三个人怎么玩?”
“我有办法。”杜若问贝暖把狼人杀的桌游纸牌要出来,拿了三张牌——一个平民,一个预言家,一只狼。
三个人每人随机抽一张,倒扣着放在面前。
第一天晚上,预言家悄悄查验一个人的底牌,确定对方是平民还是狼。
天亮后,大家轮流发言,最后投票,如果预言家和平民能一起把狼投票出局,好人就算胜利。
很简单,一轮定胜负。
“输了的怎么罚?不许吃黄喉怎么样?”杜若提议。
想得美。
贝暖从空间里翻出便利店的一沓便签纸,“输了的在脸上贴纸条?”
第一局,贝暖就抽到了狼牌。
正踌躇满志地琢磨怎么撒谎骗人时,陆行迟偏头随便看了她一眼,“你是狼吧?”
贝暖:“……”
贝暖当狼,一次都没赢过。
疯了才跟陆行迟玩狼人杀,他抿牌像长着透视眼一样。
看一眼贝暖的表情就能猜到八成她是好人还是狼,再听她发言,剩下两成也出来了,从来没错过。
杜若就差得远了。
但是他和陆行迟是发小,对他很了解,猜陆行迟的身份猜得神准。
问题是只有三个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能猜到陆行迟的身份,贝暖是好人还是狼就是明摆着的了。
于是贝暖就疯狂地输,输得贴了一脸便签纸。
玩了好几局,火锅吃完了,贝暖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宝宝糊糊投喂系统。
贝暖回到车上,江斐还好好的,没被流下来的糊糊呛死。
一袋糊糊已经彻底流光了。
贝暖收走空袋,估量了一下他的食量,又拿出一袋新的,栓在塑料绳上,扭开盖子。
贝暖捏着袋子,想起书中这段的描写。
书里说,她一直在守在江斐身边,一点点嚼烂压缩饼干喂给他,细心地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轻声问:“你想不想喝水?”
然后江斐就醒了。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女孩。
她眼神温柔,手轻轻地搭在他的额头上,就算在黑暗里,浑身上下仍然散发着圣洁与爱的光辉。
那一刻,他以为他看到了天使。
贝暖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感动了半秒钟。
然而心里毕竟惦记着火锅和狼人杀,把手里糊糊袋子的塑料嘴毅然决然地捅进江斐嘴里。
然后江斐就真的醒了。
他是被嘴里的异物感弄醒的。
睁开眼,就看见自己嘴巴里塞着个婴儿食品的袋子,袋子还吊在一根塑料绳上。
塑料绳的尽头,是一张小脸。
小脸上贴满了黄色的便签纸条。
江斐:“……”
贝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第13章
“你醒啦?我去叫人。”贝暖转身就想下车。
胳膊却被人一把攥住了。
江斐沙哑的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你,好,美。”
这都能看出美来?
贝暖心想:你,好,瞎。
估计是车祸出得太严重,把脑子撞坏了。
虽然他睁开的眼睛也挺漂亮,但是这种话一点都不动人,主要是因为他嘴里还叼着一个宝宝糊糊塑料袋,帅不起来。
贝暖把杜若叫来时,江斐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烧退了,情况还不错。”杜医生很医生范儿地下了个结论。
陆行迟也过来了,问了问情况。
看见他来了,贝暖脑中灵光一现。
这不是在他面前秀圣母的大好时机吗?
贝暖火速从空间掏出一盒纸巾,抽出一张,动作轻柔地抹了抹江斐的额头。
“都是汗,看着好可怜哪。出了这么多汗,你想不想喝水?”
语气温柔得能直接挤出水来。
江斐真的又睁开眼睛了,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贝暖,嘶哑地说了一个字:“想。”
贝暖拿出一瓶水,扶着他的头,把他撑起来喂了一点。
结果灌得过猛,把江斐呛得直咳嗽。
贝暖一边帮他敲着背顺了顺,心中一边想,太麻烦了,可惜没有宠物用品商店,应该去买个猫狗用的悬挂式喂水器。
把喂水器的头伸到他嘴边,他用舔一舔就能出水,多好。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哇哈哈哈。
圣母值果然升了,贝暖受到鼓舞,再接再厉。
她顺手帮江斐调调枕头,“那你还饿不饿?想再吃点东西吗?”
然后毫无意义地理理包好的绷带,“伤口疼不疼?头还晕吗?”
在空间里乱翻一通,“想不想加个毯子?晚上有点凉。陆行迟,今晚让他睡车上吧?他是病号,车里暖和。”
哇哈哈哈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陆行迟好像说了句什么,在连绵不绝的哇哈哈里贝暖实在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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