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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王上！”丝帕上仿佛还留有嬴政指尖的温度，小芊双手接过，含羞带赧，心里却止不住的窃喜。
直到黄衣少女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嬴政不屑地哼了声，脸上温和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冷笑：“樊於期，你对此怎么看？”
樊於期的嘴角抽了抽：“不过是个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却连《诗经》与《楚辞》都分不清的蠢女人罢了。”
“我问的是手帕的真正主人，谁让你说这个蠢货了……”
“属下觉得这个婢女很可能是奉了她主子的命令，故意将帕子丢在桥上以吸引王上的注意。”
“你的想法和我一模一样。很显然，手帕的主人城府不浅，只不过我倒没想到一个小小婢女竟有胆子捷足先登，妄图李代桃僵……”嬴政唇角微勾，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人心之境，当真可笑！”
大雪初停，室外寒气袭人。
然而小芊却丝毫未感到寒冷，相反，她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一想到刚才王上露出的温柔微笑，还特意问了她的名字，小芊心里便美滋滋的，步伐也轻快了很多。
看来这一趟冷风没白吹，王上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只要被王上看中，她就不再是一个受人使唤的下人了，而是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人上人。
小姐啊小姐，您可别怪奴婢心眼多，您固然待奴婢不薄，可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谁不想翻身做一回主子？谁不想为自己博一个大好前程？
您大可放心，奴婢只想图个荣华富贵，王后那个位子奴婢坐不了也不想坐。
“小姐，您的手帕奴婢已经……”带着即将做主子的美梦，前脚刚踏进门，小芊一句话尚未说完便没了下文。
只见苦夏端坐在前冷冷地盯着她，面色阴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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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丹与青莞正在去甘泉宫的半道上，好不容易等到风雪停却已临近黄昏。
太晚去嬴政的寝宫难免不合时宜，于是姬丹加快了步伐。
至于为何这个时候急匆匆跑去见嬴政，起因源于她父王的一封书信。
燕王喜亲自修书一封，说今年秋收时燕国闹的蝗灾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前不久一场几百年不遇的冰雪天气席卷中原各地，燕国灾情尤为严重，国库里实在拿不出足够的钱粮来购买秦国的马匹，故而让留在咸阳的姬丹找秦王商量能不能通融一下，把价格再压低一些……
“这种事也能通融？不是……我并没有质疑王上，我是说人家秦国开的价算合理公道的了，再压价反倒会让人觉得是我们燕国不讲理。而且殿下金玉之身，讨价还价这种磨嘴皮子的事，怎么能让您出面？何况通商方面的事宜自有专门的人负责，您事必躬亲，什么事都替他们做得妥妥帖帖，那还养着那些官员干什么。”青莞也看了信，可一想到信的内容和语气，她觉得很槽心。
“今时不同往日，往年冬天燕国便灾害频发，今年中原各国的冬雪来得格外早，听闻几乎从不下雪的楚国都飘起了雪花。如今父王亲自修书过来，我岂能袖手旁观？左右求的是阿政，就算事不成，他也不会太难为我。”姬丹并未在意青莞有没有质疑她父王，更何况她认为青莞的话并非毫无道理，可父王都来信了，她总不能装糊涂吧。
“可问题是如今在秦国真正说了算的是吕不韦啊，嬴政充其量只是个尚未亲政的君王，就算他卖您三分面子也未必有用，吕不韦那个老头子可不好对付……”青莞这句话倒真是说在点子上了，这一点同样也是姬丹认为最棘手的。
吕不韦位高权重，又太精明，而且本是商贾出身的他最擅长的莫过于将利益最大化，想占此人的便宜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吕不韦这个人的主意是打不得的，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先去阿政那里碰碰运气。万一行不通，也就只有用精铁来换。”
燕国地处北境，其特有的铁矿石纯度极高，中原各国都盯着这块肥肉，只不过一直以来精铁并不在燕国与他国通商的物产中。
青莞睁大眼睛：“殿下准备拿我国的铁矿去换秦国的战马？”
“没有到最后一步，我绝不想动用铁矿去作交换。只是天下形势日益紧张，战马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当真是……”
话还没讲完，突然从横向冲出一人一头撞向姬丹，撞了个满怀。姬丹躲闪不及，险些被对方撞倒。
“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伤着了我们太子丹殿下，你担得起吗！”看到撞人的是个小丫头，青莞本不欲多言，可再一看对方居然是苦夏的贴身婢女小芊，顿时一阵无名火窜了上来。
“好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凶干什么？！”姬丹说了青莞一句，然后对小芊温和一笑，“你没事吧？青莞嘴巴快了点，其实她没有恶意的。”
小芊的头发有些散，情绪看起来也不太稳定，眼角残留着泪花，左侧脸还有一道淡红的掌痕，听到对方的温软语气不禁抬起头：“您是燕太子丹？”
姬丹刚一点头，却见小芊猛然退后一步，大睁着眼睛，原本带着几分疑惑几分诧异的目光此刻充满了惊恐。
紧接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姬丹的笑容也迅速凝固在了脸上。
第31章 不作不死
原来小芊与嬴政打过照面后，便梦想着自己不久被册封为嫔妃的场景，一路上可谓是春风得意，哪知刚一进门就挨了自己主子重重的一耳光。
“贱婢！我竟不知你生出了这等无耻心思！”苦夏打了人仍不解气，又拽着小芊对着她一阵推搡，“下作东西，你不是最擅长狐媚子那一套吗？有本事现在就去勾-引人啊，别让本小姐再看见你！”
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最信任的小芊居然会做出这种背主求荣的事，苦夏气昏了头，故而骂的声音很大，里里外外的宫人差不多都听见了。
在将军府的时候，小芊作为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吃穿用度便和其他下人不一样，又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因此心气儿也比常人高得多。
而今被自家小姐又打又骂，在她自己看来无异于受了奇耻大辱，于是一气之下便哭着跑出来，不曾想一头撞到了正匆匆赶往甘泉宫的姬丹。
本来吧，这也没什么，况且姬丹又是个通情达理的，可要命就要命在这一撞偏偏撞在了人家胸口……
此时此刻，姬丹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变冷，定定地看着面前惊慌失措，不停后退的小丫头。
青莞此时见姬丹突然反应不对，立马意识到这个小丫头已经撞破了自家殿下的秘密，正打算替其动手，却见姬丹右手两指间暗暗夹着一片松针叶，显然已早她一步做好了准备。
她本不欲取人性命，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无辜的小姑娘，可既然撞破了自己的秘密，便留不得了……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伴着七嘴八舌的谈论与说笑传入耳畔，只见十几个宫女与内侍闯进视线，走在最前面的是赵太后宫里的掌事宫女霜儿。
“小心点，这些是太后最喜欢的盆栽，可别碰坏了……”霜儿一面往德仪宫的方向款款走去，一面嘱咐宫人们要轻拿轻放。
“放心吧，霜姑姑！太后的东西我们怎敢草率？”其他人等应着。
眼看离姬丹和青莞那边越来越近，此时人多眼杂，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动手是不可能了，小芊则趁机转身就往相反方向逃。
“这个死丫头还想溜？！”青莞冷笑一声，接着对姬丹说道，“殿下别担心，您去甘泉宫商谈正事，其它的交给我处理。”
姬丹内心焦急难安，却也一时束手无措。
她当然知道青莞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这丫头年纪不大，但能力还是不错的，然而这里毕竟是秦宫，她们俩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行将踏错，面临的便是万丈深渊！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青莞速战速决一切顺利，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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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芊跑了一段路确定没人追上来，这才停下来喘口气，这一喘气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往前跑，竟不知不觉迷了路。
她与苦夏两人刚入宫没两天，根本不认识路。
小芊不知如何是好，一想起刚才姬丹那一瞬间充满杀意的眼神，便不寒而栗。
自幼在将军府长大，又一直服侍在苦夏身边多年，她也算是个伶俐的丫头，如今无意间撞破了燕太子丹的秘密，她自知会有大麻烦，弄不好还会有性命之虞……
“小妹妹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姐姐帮你啊？”风声入耳，但见一位碧裳女子从一棵古槐树的后面翩然步出，巧笑倩兮，正是青莞。
小芊一眼就认出对方就是太子丹身旁的侍女，吓得跳起来又是一路狂奔，但青莞如同鬼魂一般紧紧相随，只要她一停，便会看见对方站在不远处朝自己诡异地微笑。
“救命！救救我！”迎面走来一个上了年纪，两鬓花白的内侍，小芊赶紧扯住那个老内侍的袖子，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干什么？！深宫内院，休得大声喧哗！”那老内侍甩开她的手，显得很不满。
“有人要杀我！”小芊脸上满是惊恐，几乎要跪地哀求了。
老内侍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周围只有几棵落了叶的枯树孤零零地立在风中：“谁呀？没人呐！这里是王宫，谁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真的有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就跟在我身后！”小芊说着，情急之下又要拉对方的衣袖。
“毛病！”老内侍可没那个耐心跟她耗着，索性一脚将人踢开，“好狗不挡道，别误了咱家的事！”
小芊半坐在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此时夕阳西下，她的影子映在砖地上，被拉得很长。
她明明没有说谎，为何这些人都不肯相信她？
小芊欲哭无泪，她不想死，可是如今连小姐都不管她了。
在这偌大的宫里，究竟谁能救她？谁能替她做主？
对了，太后……
“只要我见到太后，将燕太子丹之事如实禀报，宫里自会彻查到底，到时我不光能得到庇护，说不定还能立下大功……”想到这里，小芊眼前一亮，于是立马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不料刚起身，她便发现地上紧挨着自己的影子旁突然间又多出一道狭长的影子！
“想见太后啊？姐姐送你去德仪宫，可好？”肩膀被拍了下，回头一看只见青莞对她咧唇一笑。
小芊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更加不要命地闷着头往前跑，浑然不觉自己早已是越跑越偏。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间古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木屋，来不及多想小芊便将门撞开，一鼓作气冲了进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看着周围堆积的各色布料，才知道原来自己跑到染坊里来了。
要命，怎么跑这儿来了……
天色越来越昏暗，气温降得很快，滴水成冰。
想起青莞阴魂不散跟着自己的模样，她就咬着手直发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出去。
可难道真的要她在这地方熬一整夜吗？
小芊此刻已是又累又冷，实在没有力气了。
饥寒交迫之下，她只好随便找了一匹布裹紧自己的身体，希望能抵御一下寒冷。
“这么素的料子不适合你……像你这样肤白貌美的姑娘，穿红色的多好看呐！”
身后蓦然传来的声音令小芊尚未放下的心猛地再次揪紧，诚惶诚恐地转过身，只见青莞从房梁上跳下，落地的动作轻盈而柔软，宛若一只矫捷的猫。
小芊吓得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青莞笑嘻嘻地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自己却只能一点点挪着往后退。
“不要……”
“你不要过来！”
“啊——”
第32章 冷夜惊魂
今天是樊於期亲自轮值，巡视任务一完成他便回到了侍卫的临时休憩所准备换身常服前往甘泉宫，不为别的，就因为嬴政一句“晚上酉时之前务必赶到，寡人要和樊侍卫比剑”，他便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
嬴政固然有点小任性，但不管怎样总不至于让他饿着肚子舞刀弄剑，饭肯定是在甘泉宫解决了……樊於期倒并非不习惯与君王一起用膳，只是一想到青莞送的饭团，难免感到可惜，那毕竟是人家姑娘亲手为自己做的。
“你们几个过来！”樊於期朝下属招招手，接着将食盒里的饭团分发给他们，“呐，刚蒸好的饭团，算你们今天有口福……”
几个侍卫正好值完岗肚子饿得慌，一听说有好吃的立马纷纷凑过来。
“抢什么，见者有份！”樊於期实在看不惯他们那副饿老虎抢食般的样子。
转眼间，那一盒点心已经被几人一抢而空，几个下属一边砸吧嘴一边赞不绝口：“老大，霜姑姑的手艺真不错！普普通通的饭团都做得这么可口！”
“是青莞姑娘做的。”
樊於期话音刚落，其中一名下属抓了抓头发，似是想起了什么：“青莞姑娘？就是住在阿房宫那位燕国太子的侍女？”
樊於期刚点头，其余几人的脸色蓦然凝重起来，饭团也不吃了。
“怎么了？”
“老大，你最近是不是常常跟那个小侍女见面？”
“是啊……”
几个下属互相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紧接着异口同声：“小心霜姑姑生气哦！”
樊於期豁地站起来，对这几个小子的屁股一人踹了赏了一脚：“吃的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
几人一边躲一边求饶，就在此时一阵尖利的哨声忽然响起。
“三短一长……紧急集合？”休憩所里的侍卫们皆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樊於期就带领手下所有侍卫一同赶到了哨声的源头——德仪宫。
碰巧霜儿与一干宫人都在，于是樊於期立即上前问道：“霜姑姑，可是太后的宫里出了什么事？”
“德仪宫一切安好，只是……”霜儿稍作停顿，然后以袖掩口，压低嗓音，“只是苦夏小姐的贴身婢女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本来一个小小侍女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可太后说了人家毕竟是将军府的人，这才大晚上的把所有人集合起来一起帮忙找人。”
“就是那个叫做小芊的婢女？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樊於期皱了皱眉，自己下午还在桥上打过照面，怎的说失踪就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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