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叨着:“你身体冻病了不要紧,我身体可不能冻病了。”
“你幼不幼稚。”
“跟你比,我算很成熟了。”
“成熟的人,不会做出把湿外套让给人家的蠢事,毫无意义。”
“……”凌橙暮无语半天,把外套收回来,并顺势甩了他一脸血水,“淹死你得了。”
第57章 卤肉饭
同样的夜晚, 伍时玖和陆零被传送到食堂,开始了研究厨艺的过程。
他们的任务是采用现有食材,制作卤肉饭。
至于这卤肉饭是给谁吃的……
昏黄灯光下, 此刻食堂的桌椅附近, 坐的并不是参赛的玩家们, 而是三五成群的狰狞恶鬼。
它们烂脸的烂脸、断腿的断腿,甭管模样有多可怖,总之有一个共同点:都长了一张血盆大口。
食堂雪白的墙壁上, 洋洋洒洒写了八个血字:午夜零时,百鬼同食。
底下张贴着卤肉饭的制作菜谱。
那么除了调料, 卤肉饭的主食材在哪里呢?
食堂的操作间里,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腐烂尸体,穿着被血染透的蓝白格纹校服,八成是这两晚惨死的玩家。
这就是现场唯一的“肉”了。
要做成卤肉饭, 就必须将这具尸体肢解割肉,如果不能在凌晨十二点之前做完所有的卤肉饭, 没吃饱的恶鬼,就要吃他们。
对此, 伍时玖和陆零都表示自己想要一了百了。
“要从尸体身上取肉, 还得剁馅吗?”伍时玖干呕一声, “这他妈的谁想出的馊主意?我砍掉他的狗脑袋做一盘酱猪头得了,做个屁的卤肉饭!”
“骂得好。”陆零敷衍地鼓了两下掌, “但骂归骂,这尸体解剖也还得解剖。”
“……”伍时玖恨得咬牙切齿,“咱俩石头剪刀布, 输了的去。”
陆零原本手都伸出来了, 可最后又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算了。”他说, “我看你笨手笨脚的,别耽误时间了。”
他抄了操作台上的剔骨刀,朝那具尸体走去。
伍时玖惊讶于他的自告奋勇,她小心翼翼跟着他上前,见他深吸一口气,果断手起刀落,剖开了尸体的胸膛。
“噗”的一声钝响,那是刀尖划开血肉的声音,金属与骨缝摩擦,听得她一阵寒毛倒竖。
腐肉的腥臭味漫溢开来。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鬼迷心窍了,居然在别开脸的一瞬,也下意识蒙住了陆零的眼睛和鼻子。
“……你不让我看,我怎么切?”陆零无语,“盲切吗?”
她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放手。
“你……你切你的!我给你把水煮开了,把调料弄好,加油哦陆监狱长!”
陆零翻了个白眼:“对,有事监狱长,无事白毛鸡。”
“嗨,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伍时玖面不改色随口胡夸,“知道吗?你解剖尸体的样子特别帅。”
“可以了,够了,闭嘴吧。”
关于卤肉饭的具体做法,感兴趣的可以自行查阅,在这里为避免太过啰嗦,暂且不提。
最重要的一点,是把肉剁成臊子。
陆零将割下来的几条肉,放在木制案板上,又换了两把菜刀,左右开弓,一时间“笃笃笃”的动静不绝于耳。
伍时玖在锅里放了油,准备煸炒香菇,热油飞溅,她一边用袖子挡着脸,一边斜眼看向陆零。
嗯,其实这小子肤色白气质好,染银发确实不难看,侧脸也很精致。
虽然他经常欠欠的,却也没必要否定他的颜值。
……当然,重点也不在这。
“你看这人肉,汗毛真发达。”
“凑合点吧,我哪还有时间褪毛?”陆零磨了两回牙,“我就不信,鬼还能怕扎嘴?”
“啊,也对。”
墙上一共规定了十个步骤,少了哪步也不是成功的卤肉饭,就这样,两人分工明确、紧赶慢赶、争分夺秒……
也他妈没做完。
他们目前所在的是A食堂,恶鬼占领了五十桌,但只来得及做出二十八碗。
时钟敲响了十二声,午夜来临。
陆零用小车推着那二十八碗卤肉饭,快步离开操作间,没有再看那具血粼粼的尸体骨架。
这活儿他以后再也不想干了。
他强行按捺住自己油然而生的反胃感,谁知下一秒却忽觉臂间一暖,竟是伍时玖从旁挽住了他的胳膊。
伍时玖满脸警惕,不安环顾:“咱们得提前规划好一条路线,等待会儿那些没吃上饭的鬼一发疯,就得赶紧跑,一刻也不能耽误。”
陆零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半晌,复又转开。
他觉得自己的心境,稍稍平和了一些。
“没事儿,到时跟在我后面,不成问题。”
“真的?我能放心把身家性命交你手里吗?”
“在这里除了我,你依靠不了任何人了。”
伍时玖严肃摇头:“你错了,我还可以依靠我的疾速鞋。”
“?”
说话间,第一桌恶鬼已近在咫尺。
陆零端起卤肉饭,谨慎放在了那只恶鬼的面前。
恶鬼血肉模糊的头盖骨还半掀着,它爪子抠着桌边,一头扎进碗里饭粒四溅,发出呼哧呼哧类似猪拱槽的声响。
伍时玖嫌弃地“啧”了一下,两人马不停蹄,继续将卤肉饭送往其他餐桌。
这一送就送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麻烦来了。
排在后面的恶鬼们,本身已经蠢蠢欲动,等得不太耐烦,直到二十八碗饭全部上齐,它们意识到自己没饭吃了,终于集体狂躁。
桌椅霎时被掀翻,它们厉声咆哮,争先恐后朝两人的方向猛扑过来。
民以食为天,鬼为食发癫。
陆零后退数步,手里的回旋镖凌厉掷出,成功拦截了最前面的一排恶鬼。
他抬手稳稳接住折返的回旋镖,正欲再攻击一波,岂料喉咙一紧,是伍时玖扯着他的领子,踩着疾速鞋就往回跑。
他被倒拖着走,像一柄拖布,把食堂地面擦得一尘不染。
伍时玖大吼:“危险!撤退——!!!”
“……你给我撒手!”
妈的,他服了。
*
今晚,艺术馆里那些之前没开门的教室,全部开放了。
而观月绫子三人组,从头到尾都在被各式各样与艺术有关的鬼怪追赶。
有握着美工刀的、有拿着水彩笔的、有穿着芭蕾舞鞋的,还有拎着小提琴用琴弓抽人的……
最要命的,是靳夏无意中推开了一扇雕塑展览室的门,那里面每一座活灵活现的雕塑,都是由真人砌成的。
被鲜血淋漓的鬼雕塑追着跑,靳夏觉得,这大概要成为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循环噩梦。
眼看着鬼们越聚越多,像极了万圣节搞狂欢Party,而观月绫子不间断跳了快俩小时的舞,体力也亮了红灯。
靳夏责任感爆棚,他认为自己一个曾经挑战过时空监察局权威的大男人,不应当总是躲在人家姑娘身后寻求保护。
所以他决定……
扛起观月绫子抢先冲出包围圈。
“常大哥!我冲锋你掩护啊!!”
常肃一边跟着跑一边纳闷:“这有什么可……可掩护的……”
其实他想告诉靳夏,没必要这么拼,自己完全可以同时扛着他们两人走。
不过算了。
男人的一腔热血,总要有发泄的地方。
……
秋风瑟瑟,凌橙暮和秦策的衣服还没干透,后半场始终在校园范围内狂奔,躲避着从四面八方蔓延生长的柳枝。
所有封闭的建筑物都被结界拦住,禁止进入。
整座红枫高中,彻底变成了荆棘天牢。
在最后的一个小时内,宛如洪水决堤,血浪席卷了两人所在空间。
或许根本等不到夜间集训结束,他们就要被淹没在这里。
凌橙暮在血水中浮浮沉沉,她于暴怒中开始思考,自己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才会从首席监狱长沦落到今日。
……操,不管做了什么,反正肯定是替天.行道!
要是能重来一次,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怎么爽怎么来,跟这狗币的时空监察局死磕到底!
这狗系统没有存在的意义!
她单手将差点又被水流冲走的秦策扯回身边,没好气吐槽:“执行官,现在明白瞎子不好当了吧?没挺过那几年,就算你实力再强也得大打折扣——抓紧了!”
她直接背起秦策,拽住面前的一根柳枝,纵身探出水面,试图爬上体育馆的外墙。
完全垂直的外墙,本就极其考验臂力,结果还没等她爬到第一扇目标窗户,从水底伸出的惨白的手,已经死死拖住了秦策的脚。
秦策猛然下坠,力道犹有千斤重,令她瞬间滑下数米。
她果断侧身,一手抓柳枝,另一只手攥紧了秦策的手腕,避免他落入血水里。
两人保持着这个高难度姿势,在半空摇摇晃晃,背景是枝叶丛生与满目血色,像极了末日来袭的最后一幕。
凌橙暮牙关紧咬:“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你想听我说什么?”
“一般影视作品里到了这种情况,不都应该说‘放手吧,别管我了’?”
秦策叹了口气:“抱歉,我很想说,但考虑到这是你的身体,掉下去了不确定死的是你还是我,我决定理智一些。”
“……”
他反手抽出腰间甩棍,凭直觉向下重击,果真击中了什么东西。
脚腕间力道骤松,他随手抓了最近的柳枝,在荡向外墙的同时,也松开了凌橙暮的手。
凌橙暮压力减轻,她仔仔细细确认了他的位置,扬声提醒。
“就这个方向没错,你的上面是体育馆窗户!”
“好。”
天边一轮血月,这深夜,不晓得何时才能迎来黎明。
第58章 梦与历史
关于究竟在体育馆外墙支撑了多久的问题, 凌橙暮是没有什么概念了,她只记得到后来血浪越涨越高,逼得她和秦策不得不一直往上爬, 古往今来的攀岩运动, 恐怕也没这么高强度。
然后夜间集训终于结束, 两人被传送回了宿舍。
她把沾满血污的校服扔掉,烫个热水澡就爬上了床——当然,洗澡过程她几乎是闭眼进行的, 象征性尊重了一下秦策的身体构造。
所以对于秦策暂时性眼盲这回事,她比较满意, 至少不该看的就看不见了。
她先洗完,穿了新校服躺在床上问秦策:“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好极了。”
得到否定的回答,她心安理得一翻身,缩被子里睡着了。
凌晨的夜色, 依旧深沉。
说也奇怪,大概是占据了秦策身体的原因, 以前凌橙暮都很少做梦的,今晚却破天荒做了很久的梦, 还是以秦策的视角进行。
梦虽然长, 但画面破碎闪回, 令她寻不出头绪。
她看见了时空监察局的制服,金属袖扣与腕表相映成辉;
她看见了四面围栏的校练场;看见了布满显示屏, 犹如监控中心的信息处;看见了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执行官办公室;还看见了铜墙铁壁的时空大狱。
很奇怪,她好像真的对这些地方有印象。
从秦策的角度,脚步向前, 似是穿越了一条漫长的走廊。
透过走廊一侧的窗户, 可以望见外面覆盖了整座监察局的时空结界, 暗光浮动,隐有星辰图案闪烁其间。
这里没有山川湖海,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白昼,只有永无止境的黑夜。
画地为牢。
她听到有谁含笑在唤:“阿策。”
猛然转身时,那人影却一晃而过,消失在了弥漫而起的雾气里。
模糊的画面交叠重现,偏偏有人在沉声询问,清晰响在耳边。
——秦策,你决定了?
——如果你当真不后悔,那么我也会遵守承诺。
——我和他,都会遵守承诺。
……
枪声骤起。
凌橙暮低下头,她看到在阴凄森寒的牢房里,雷电般的强光时明时灭,有鲜血不间断滴落,溅染了脚下的金属锁铐。
那样悲凉绝望的情绪,即使在梦里,她也同样能够感同身受。
梦境的最后,睫毛像是沾了血,视野范围狭窄而被血色氤氲,她只能隐约看到狼藉的办公桌上,那本字迹歪歪斜斜的笔记。
笔记上写着:你一定要记得她。
你一定要记得她。
钢笔掉落桌面,画面转黑。
凌橙暮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翻身坐起,谁知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从上铺摔了下去。
下一秒,她被某人接进了怀里。
……半晌静默。
凌橙暮摸到了自己披散的长发,以及,察觉出了眼前那熟悉的、浓重散不去的黑暗。
她似有所悟。
“换回来了?”
“嗯。”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边?”
秦策无奈于她的奇怪问题:“我路过,要去洗把脸,正赶上你摔下来。”
凌橙暮面无表情:“哦,那麻烦放下我吧,别抱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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