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极其接近死亡的一瞬间。
两人究竟是怎么互相配合杀出重围的,秦策到后来几乎凭着意志力在战斗,多余的细节并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漫天血色里,凌橙暮始终在自己身边。
尽管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狩猎计划的赛区里,时间总被拉成格外漫长的刻度,每一秒都煎熬。
所幸这漫漫长夜里,终究是有光的。
腕表的倒计时,还剩下十分钟。
凌橙暮手持盲杖,沐浴月色,站在满地的鲜血残骸里,那画面有种肃杀凄然的美感。
她捋了一把额前凌乱的刘海,喘息良久,平静转过身去。
“还好吗?”
秦策与她相隔了一段距离,血仍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落,他恍然不觉,只是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
他认认真真唤她的名字:“凌橙暮。”
“嗯?”
“上次在舞会,你问我的问题,我是不是还没有回答你?”
“……”
凌橙暮愣住。
秦策沉声道:“我之前从未想过,你会是监察局的上一任监狱长,这对我而言,或许比你是通缉犯更难接受。”
“……我明白。”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薄唇轻挑,很无奈地笑,“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我还会不会记起所有的真相,我们总不能永远活在未知的恐惧里。”
他也曾挣扎过,有千万种担忧,但依旧抵不过最近在咫尺的,又难以言说的温柔。
当初是恩是怨,是爱是恨,是对是错,如今也没有谁能给他答案。
他需要答案,却也需要坦诚面对自己。
感情是不可控制的,而这世间并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不愿意后悔。
他顿了一顿,终是在她震惊困惑的视线里,步伐坚定走向她。
他倾身向前,用力抱住了她,语调低沉,像来自被尘封的记忆,又像来自遥远的梦境。
他说:“你猜得对。”
“我是喜欢你。”
第62章 骑马溜一圈
【本场赛区编号113, 主题[皇城杀机],参与人数2000人。】
【游戏即刻开始,请玩家更换服装, 暂作休整, 并认真阅读自己的故事背景。】
【玩家须扮演各自角色,尽力在皇城范围内逃生存活,直至五天倒计时结束;期间任何形式的死亡,都将视为自动出局。】
这一次,依然采取空间分隔制, 以绑定小队为单位, 单独进行游戏。
看来恐怖主题的赛区玩久了,系统准备让他们换换口味,上古代来搞个角色扮演(……)
对此,伍时玖感到异常无语。
更无语的是, 她发现腕表的队友定位失灵了, 根本看不见其他人在哪里。
换句话说,就是只能靠自己。
她此刻所在房间,看上去倒是挺气派的,全套黄花梨的家具, 挂着羽纱的雕花牙床,梳妆台上摆了各路胭脂水粉, 一开衣柜还都是布料柔软、刺绣精致的衣裳。
这明显是富人家小姐的闺房。
不过当她点开腕表的绿色提示框,却看到自己的故事背景是:
【圣火教教主,秘籍《红莲真经》持有者, 杀人如麻的妖女, 因常年为祸江湖, 罪行罄竹难书, 目前已被江湖正道人士联合讨伐。】
……什么玩意儿,她是个魔教妖女?
妈的,算了,魔教妖女就魔教妖女,爱咋咋地,先洗澡比较要紧。
于是她挑了一套水绿色的衣裙,搭在肩上像是澡堂叫号的师傅,踹开门风风火火出去了。
圣火教总部设在山顶,虽地势险峻但构建精妙,至于怎么个精妙法,请各位自行想象,在此不多赘述。
反正她是跑迷了路,站在绿树环映的院子里转悠半天,终于看见俩npc匆匆跑来。
“教主有何吩咐?”
伍时玖纳闷:“你们谁啊?”
“禀告教主!属下是左护法左护!”
“属下是右护法右法!”
“……”
操,系统为了方便玩家记忆,还真是够图省事儿的。
她在心里骂,表面上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烧好水了吗?本教主想沐浴更衣。”
“教主请随属下前往!”
“好您嘞。”……
那座大浴桶水温刚好,热气腾腾的还撒了玫瑰花瓣,洗头发的皂角膏子也很香,伍时玖也算体验了一把古代人的生活。
她换好衣服扎了头发,系着腰带出门,发现那俩左护右法还在门口等着。
“你俩干嘛呢?”
“随时听从教主差遣!”
她看影视作品里,凡是魔教的护法都挺忙的,不是忙着替教主诛杀异己,就是忙着抢地盘偷宝物,有的甚至还忙着背叛作乱……
结果这俩人的存在意义,跟小厮没区别。
难怪圣火教快倒闭了。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和颜悦色问他们:“本教主最近记忆不太好,忘记那本《红莲真经》藏在哪里了,你们还记得吗?”
npc万分惶恐:“禀教主!《红莲真经》一直放在藏宝暗室之中,属下不敢妄自动用!”
“……没说你们动用了,就是让你们带个路。”
“教主请随属下前往!”
“好您嘞。”
至于伍时玖是怎么历尽艰险拿到《红莲真经》的……
嗨,就这么拿到了。
途中唯一的艰险,就是路比较难走,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搞得旁边的左护连声道歉,说自己罪该万死。
好好的魔教护法,怎么没有一丝江湖气概,反而像个宦官?
值得一提的是,圣火教的藏宝暗室里,除了武功秘籍,还有不少金银珠宝,以及绝世武器。
她把《红莲真经》塞进怀里的同时,还顺手拿了一把嵌翡翠的、看上去很锋利的匕首。
左护竖起大拇指:“教主着实慧眼!此匕首乃天山玄铁锻造而成,斩金截玉,吹毛刃断,绝非凡品!”
“哦,好。”
伍时玖原本还奇怪,怎么陪自己进暗室的只有左护,右法哪去了?
然后她就知道了,右法是要走剧情的。
“教主——”右法飞奔而至,一个滑跪出溜到她面前,“四大门派的联合军已经攻到山下,我教教众伤亡惨重,请教主早做决断,指示一条明路!”
“什么?胆敢伤我圣火教教众?罪不可恕!”伍时玖怒极挥手,气势如虹,“本教主宣布,圣火教就地解散,大家都逃命去吧!”
俩护法:“?”
可是他们根本没来得及进一步询问,就见某位临时上任的盗版教主,在做完这个伟大的决策之后,就脚踩疾速鞋犹如踏着风火轮,一溜烟往山下去了。
……
伍时玖的逃命计划并不顺利,因为圣火教下山只有一条路,而四大门派的所谓正道人士们,就在那堵着。
她本来想要装成无意路过的良家少女,谁知游戏的设定是,就算她烧成灰,那些人也认得她的脸。
“是那个妖女!杀了她替天.行道!以告慰赵长老(钱大侠/孙少侠/李掌门/周庄主……)的在天之灵!”
“……”
无语,敢情她杀的人真挺多,还是按照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顺序杀,是不是强迫症太严重了?
她在前面跑,大批人在后面追,诚然,这是一场疾速鞋和轻功的终极较量。
但她真的很累,刚离开上一赛区,这一赛区开始就要逃命,连补个觉的时间都没有,搁谁谁不累?
就他妈不能给她安排一匹马吗?!
虽说她也不会骑。
然而峰回路转,仿佛是命运听到了她的呼唤。
草木荒芜的山路尽头,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有年轻男人一袭青衣猎猎狂舞,御风策马而来。
他甩出手里的回旋镖,将追在最前面的几名npc瞬间击倒,在路过她身边时迅速调转马头,俯身伸出手去。
“上来!”
伍时玖下意识握住他的手,随即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被他拖进了怀里。
陆零一抖缰绳,带着她头也不回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npc们的视线里。
两人逃出了很远,伍时玖这才缓过神,她后知后觉侧头看他。
“你这……还会骑马呢?”
“时空监察局的训练,有马术这一项。”陆零道,“很奇怪吗?”
他说着话,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垂在一旁,估计是刚才甩回旋镖,又抻到了伤口。
伍时玖没忘,他那条胳膊是被骨女的爪子挠伤的。
“你换衣服时包扎了吗?”
“包扎了,要是等你给我包,指不定感染多少回了。”
“那能怪我吗?我被困山顶,腕表也显示不着你们了。”伍时玖生气,“你怎么就能定位到我?”
“我没收到游戏规则,也没什么限制,可能这次还是把我和秦哥排除在外了。”
“哦……”
“我们得赶紧去找他们。”
伍时玖颇为头疼:“就算你不被归于玩家队伍,也只能定位到我吧?其他人的位置我们都不知道。”
“我这倒是有一条线索,应该有用。”
陆零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她。
她展开那张纸,定睛一看,发现是张缉捕令:
女杀手凌霄花,刺杀多名朝廷重臣后流窜在外,六扇门悬赏黄金千两,全城通缉。
缉捕令上的案犯画像惟妙惟肖,活脱脱是个美人,美人的眼角还点了颗泪痣。
这……傻子才不认识。
伍时玖盯着画像,沉默许久,忽而叹气。
“不愧是我橙姐,甭管在哪都很贵。”
天字第一号通缉犯,人设始终不崩。
*
而此时此刻,天字第一号通缉犯,正在某家偏僻的小客栈吃酱牛肉。
客栈老板和伙计的尸体,就躺在她不远处。
她扫了一眼旁边的缉捕令,片刻揉成一团,拿来擦桌子了。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夜风灌入,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黑衣冷峻,潇洒挺拔。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把另一张通缉令递给她。
“你就是杀手凌霄花?”
“不要再跟我提凌霄花这个沙币名字。”凌橙暮无语抬眸,“你找来得挺快啊?”
“抢了匹马,快马加鞭来的。”
“你什么角色背景?”
“这次我不算玩家,没什么角色背景。”
“那挺好。”她拍了拍自己的腕表,“我连其他人的位置都不显示了,系统总是狗得很有创意。”
“慢慢找,不会找不到的。”
“嗯。”
秦策瞥向躺在那的几具尸体,若有所思:“你还真是走到哪杀到哪。”
“这是黑店,而且还认出了我,想用迷药晕了我再报官——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杀了他们。”
他唇角微扬,从容开口。
“今晚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锁门补个觉吧。”
凌橙暮把最后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懒洋洋起身,往楼上客房走去。
秦策不紧不慢跟着她,一路跟到房间门口,又被她拦住。
“你想干什么?”她似笑非笑,“要跟我住一间,就只能打地铺。”
“可以。”
“你倒是不挑剔。”
秦策反手关门,倚在门边注视着她。
“毕竟我们还有话没说完。”
“什么?”
“在红枫鬼校,你的回答呢?”
彼时他只来得及说自己喜欢她,却没等到她的答案,系统就强制穿越了。
那一幕,开始和结束都并不完整,需要她来补全。
凌橙暮恍然大悟:“所以你这一路快马加鞭的,是为了听我讲实话呢?”
他并未移开视线,算是默认。
四目相对,两人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凌橙暮放下刚端起的茶壶,眉眼含笑,缓步朝他走来,“可要是拐跑时空监察局的首席,怎么我也不算吃亏。”
她抬起手,眉梢轻挑,认真轻缓抚过他的脸。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秦执行官,你的要求,我准了。”
第63章 在逃犯的相遇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棂, 凌橙暮打着哈欠从床上睁开眼睛。
她侧头看去,见地面铺的被褥已经叠好了,秦策不知去向。
……这家伙还真的打了一宿地铺, 也不嫌硬。
她穿了外衫起床,一面系腰带一面往楼下走, 找了一圈没见人,路过后厨时, 发现秦策在煮粥。
她瞬间想起当初清除计划赛区, 他在教堂里切菜的场景,不禁失笑。
“你还挺贤惠的。”
“毕竟我不能指望你起来做早饭。”
“呦,那我看看你做得怎么样。”她接过他递来的粥,转身走向大堂, “可别暗中下药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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