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横在对方颈间,冰冷刀锋割开喉管,她迅速将人推向旁边,温热的血液溅上树干,一滴也没沾着她的衣服。
她像个真正的杀手。
后面有方术师发现了她的存在,岂料刚朝同伴打了一声招呼,就被从树顶跃下的秦策,一甩棍击中了天灵盖,颅骨当场破裂。
秦策反手将意欲偷袭自己的另一名方术师按倒在地,一拳击在对方喉咙口,紧接着向后掰折了脖子。
他起身,大步流星朝凌橙暮走去。
同一时刻,其他队友们也没闲着。
伍时玖双手拽着一根低处的树枝,借助疾速鞋的惯性整个人荡起来,猛地将一位方术师踹出了好几米远。
许霄配合她,抡着价值不菲的古琴,用力拍在了对方的后脑勺,完成补刀。
“哇,许哥你这琴真结实!”
“我也觉得。”
观月绫子将“临时抱佛脚”五字真言,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正在翻那本《方术之境》,打算现学现用。
“纳尼?这……@%¥@¥&*¥@@(一连串咒语),火焰召来!”
果然,铃声乍起,一簇火光从她手中铃鼓的缝隙里逸散去,瞬间遮迷了不远处方术师的视线。
……但也只是迷了一下视线而已,不疼不痒,也烧不着人家。
那名方术师不屑冷哼,手指翻飞连续敲击铃鼓,只见烈焰四起,带着要将整座树林都烧毁殆尽的气势。
所谓方术,事实上跟幻术差不太多,讲究的是惑敌制敌,攻其不备。
哪怕知道这是假的,观月绫子来不及反应,也依旧后退了一步。
方术师自火光中现身,从铃鼓里抽出一截短刀,直取她的心口。
然而凌橙暮的救援速度,却远快于他。
她如神兵天降,一个翻身稳稳落在观月绫子身前,左手拦住那柄短刀,右手径直穿越火光,将盲杖刀尖划过了方术师的颈动脉。
血味浓重,她收刀转身,拎着观月绫子的衣领,头也不回将其拖离了原地。
“队长,阿……阿里嘎多。”
“嗯,学习的事先放一放,学会了再实战操作,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哇嘎哩嘛嘻哒!”
半个时辰后。
战局基本上尘埃落定。
其余三人在一边歇着,凌橙暮和秦策借着月光巡视全场,把倒地的尸体挨具搜查了一遍。
然后凌橙暮挥手示意,又牵了一匹没被砍断腿的马,五个人三匹马,从案发现场撤退,前往明阳江的对岸。
没错,许霄也会骑马,天底下没有许大师不会的小技能。
途中秦策顺手逮了两只误入歧途的兔子,拎在手里,准备待会儿给大家吃顿夜宵。
伍时玖:“秦执行官怎么可以吃兔兔。”
“你可以不吃。”
“不行,吃还是要吃的。”……
*
江边,树林之外的开阔空地,许霄点着了火堆,又用树枝削了根烧烤签子,串起褪了毛的兔子烤肉。
秦策无意中侧过头去,发现凌橙暮左手掌心划了道口子,血痕在火光映衬下格外明显。
他蹙眉:“怎么弄的?”
“嗯?哦。”凌橙暮低头看了一眼,挺不在意,“刚才不小心。”
是为了帮观月绫子拦刀,不慎被刀锋划到了。
“橙姐手伤了?对了,我这还有外伤药呢!”伍时玖赶紧把一只白瓷的小药瓶拿出来,“叫什么玄金散,是那家药铺里最贵的一种。”
这是当时她跟陆零一起买的,还有一根小人参,毕竟他手臂受伤严重,需要补一补。
结果时间根本来不及,他就回了时空监察局。
唉。
她没来由叹了口气。
观月绫子关切询问:“怎么了玖玖酱,心情不好吗?我没有注意,陆监狱长哪去了?”
“他有事回局里了。”
“啊咧?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或许吧。”
两人相对沉默。
过了许久,听得观月绫子轻轻地又道。
“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像是安慰伍时玖,也像在劝说自己。
而许霄坐在火堆旁,翻转烤着那两只兔子。
他一双惯常含笑的眼睛,亮晶晶映着摇曳的火光,唇角微抿,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秦策用沾了水的干净软布,擦拭凌橙暮手上的伤口,又打开药瓶,轻洒药粉,以指尖替她按摩吸收。
他垂眸,神情专注,专注到让凌橙暮还以为自己遭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伤害。
她无语道:“没这么严重,再晚一会儿这条小口子都该结痂了,我又不是娇气的小姑娘。”
“你才比不及格大几岁?”秦策平静抬眼看她,“你不娇气,但确实是小姑娘。”
“……”
她沉默半晌,终是弯起唇角,没再说话。
听得伍时玖问:“橙姐,秦执行官,咱们下一步去哪里?”
凌橙暮拿出放在口袋里的令牌,凝神端详。
令牌是之前从某位方术师尸体上搜到的,金镶玉的材制,雕花繁复,中间刻了一个“耀”字。
她跟秦策交换了个眼神:“这得是皇宫的东西吧?”
“可能性很大。”秦策沉吟片刻,转而去问观月绫子,“你了不了解方术师的内部混乱,根源在哪里?”
观月绫子认真回忆:“啊喏……好像是和,皇帝的饮食有关。”
“嗯?”
“具体的没听清,就听他们说什么‘狗皇帝’,‘姜鳝吃枣一猪’,‘不吃食物’……可能是,食欲不太好。”
秦策默然。
“江山迟早易主,不识时务?”
“……搜嘎!”
“那是跟政权有关。”凌橙暮琢磨着,分析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方术师内部分成两派,其中一派跟朝中势力勾结,想要弑君篡位,前任首领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被害了。”
秦策道:“这令牌是他们相互联系的信物。”
“这就相当于游戏中爆出了道具,不会没用的,我们得去皇宫探探。”
伍时玖好奇:“探什么?”
“探是杀了皇帝有好处,还是保住皇帝有好处。”
“这么难的事儿,姐你说得也太简单了吧?我们就老实躲着不行吗?”
凌橙暮冷笑:“我倒是想躲着,系统机制允许吗?就算我们不行动,系统也会想办法逼我们出去。”
在这个赛区的五天,他们一天也不可能轻松度过。
腕表上当前存活者的数量,从没有停止减少。
夜更深了。
第66章 皇帝
许霄烤的兔子肉外焦里嫩, 两只兔子被大家分食殆尽。
伍时玖吃饱了,就和观月绫子相互依偎在火堆旁打盹,还一起盖了许霄贡献出的外衣。
凌橙暮睡在另一边, 起初也只是躺着望天,后来就闭了眼睛。
秦策脱下外衣,动作轻缓搭在了她肩上。
他一回头, 发现许霄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秦执行官, 无意冒犯, 但是……”许霄谨慎斟酌着言辞,“我想知道你和橙橙,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秦策没否认,只是反问:“你看出来了?”
“我和橙橙认识太久了,她喜欢谁,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没错, 我们是确定关系了。”
许霄欣慰点头:“我很欣赏秦执行官的坦诚。”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 我想问许先生一个问题。”
“但讲无妨。”
“当初你和她在密林系统,具体都经历了什么?”
许霄微怔:“密林系统隶属极地系统,你也清楚那里的条件有多恶劣,我和橙橙始终是战友关系,从没产生过男女私情, 这点我是可以用性命担保的。”
“……我不会怀疑这种无聊的事情。”秦策沉声道,“我是想问,你在认识她的时候, 她就已经瞎了吗?”
这个问题, 显然勾起了许霄脑海中很久远的回忆, 他陷入了沉思。
他试图以简洁明了的语言, 将那段漫长又离奇的岁月, 讲给秦策听。
“我认识橙橙的时候,她受了挺严重的伤,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醒来时就看不见了,问她什么也都记不得——其实我也记不得了,所以我觉得和她同命相怜,有些亲切。”
“密林系统的犯人大多穷凶极恶,集体挤在东面的帐篷里,乌烟瘴气,冲突十有八.九,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而她又是唯一的女孩子。那时出于责任感,我是想尽力保护她的,尽管后来才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保护。”
“她战力惊人,即使在受伤的状态下,也能把那些居心不轨或者意图挑衅的犯人们,揍得服服帖帖。系统派发的饮食都是我俩先挑,挑完再分给别人,没有谁敢反抗她。”
“大概是由于眼盲的关系,她挺长一段时间内都极为乖张暴躁,只有我能跟她搭上话,我猜是最开始我照顾她的那几天,她念我的好,把我当了自己人。”
“后来她身体完全恢复了,也适应了眼盲的状态,就越来越不愿意跟那些犯人住在一起了,干脆威逼了几位壮劳力,带我去南面建了座小木屋,那边环境稍好,我们还开垦了几块菜地。”
如果不是因为木屋被拆,菜地被拔,凌橙暮也不至于一怒之下杀那些密林看守,更不会成为被秦策抓捕的通缉犯。
机缘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我和橙橙在密林系统待了三年,期间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尝试过,那种鬼地方,很多人都熬得发疯了,可我俩还算能相互扶持,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没想过她曾经是时空监察局的监狱长,但仔细琢磨,却也合情合理。”
“我希望她能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这是她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
许霄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做了总结陈词,面前的火苗被风吹得弱了些,他往火堆里又添了两根树枝。
他说:“秦执行官,这三年的故事,我都告诉你了,但这三年之前的故事,是需要你亲自去补全的。”
秦策略一颔首:“我明白,多谢你。”
“你没什么可谢我的,我反而要谢你。”许霄笑了笑,“我知道以你的立场,要做出这一决定有多难,你是真正的勇士。”
“我只是不想让那些坚持反抗的人,永远都活在黑暗里,包括我自己。”
“为了你所信仰的自由吗?”
“或许。”
无边夜色里,两个男人相对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凌橙暮翻了个身,懒洋洋睁开了眼睛。
她纳闷看着他俩:“干什么呢?聊天?”
许霄顿了顿,慢条斯理回答:“随便聊聊。”
“聊什么了?”
“聊你和他恋爱的心路历程。”
“……滚蛋。”
*
天色蒙蒙亮,五人组已经离开明阳江,踏上了前往皇宫的漫漫路。
这可真是一趟环游皇城的旅行。
观月绫子这一路上都在潜心钻研《方术之境》,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铃鼓法器,始终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搞得与她一起骑马的许霄,不得不90度后仰锻炼柔韧性,保持安全距离。
伍时玖本来也想学学自己的《红莲真经》,但貌似这不是一本能速成的书,而且书里画的还都是招式图。
她在那手舞足蹈比比划划,好几次差点一撇子怼到身后的凌橙暮。
凌橙暮面无表情抓住了她的手:“要么老实点,要么我把你扔下马。”
“……”
伍时玖立刻正襟危坐,只敢低头悄悄瞥书页,严肃庄重犹如在阅读圣经。
许霄跟凌橙暮商量:“我们要怎么才能潜入皇宫?”
“只能等晚上。”凌橙暮说,“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总不能指望白天强闯。”
更何况他们队伍里除了秦策,全体被追杀,她和许霄还是当之无愧的朝廷通缉犯。
怎一个刺激了得。
值得一提的是,在前往皇宫的途中,众人碰到了来围堵伍时玖的江湖豪杰——如果能这么称呼他们的话。
自然,结局是对方被当场解决,抛尸荒野。
不过事后大家在分析起来,都觉得有点奇怪,理由是这群人并不像特意来杀伍时玖的,倒像是无意中碰见的。
他们似乎另有目的。
“他们应该是要去皇城。”秦策道,“毕竟这是通往皇城最近的一条路。”
“他们去皇城干什么?”伍时玖疑惑,“也去杀皇帝?”
“可能性很大。”
“那我们就一定得保护皇帝了!”她用拳头一捶掌心,“那群方术师要杀皇帝,这群江湖人也要杀皇帝,我们本身就是被追杀的,肯定不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许霄陷入沉思:“如果我们成功保护了皇帝,皇帝能不能顺便把我杀五王爷那事儿给豁免了?”
“……到时你求求他。”
“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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