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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玉——求之不得

时间:2020-11-07 08:12:44  作者:求之不得
  夕阳西下,轻尘在落霞里轻舞,宴书臣牵起她的手,温声道,“子女总会长大,会离父母远去,你我照顾不了她一生。安安,锦诺有阮奕,你有我……”
  ******
  江船停靠朔城,已是五月中旬的事。
  五个多月的身孕,赵锦诺已然显怀。
  范逸在朔城码头处等候,见到阮奕与赵锦诺,脸上露出的笑意里又带了几分恼火,“行啊,赵锦诺,胆子怎么给你大到怀着身孕也敢跑去南顺!”
  一侧的陆仓拱手,“见过阮大人,赵爷。”
  赵锦诺轻笑,“下次你来就好了,你家侯爷脾气太大,动不动就狮子吼,会吓到我的……”
  陆仓朗声笑开。
  阮奕也笑,一面上前揽了范逸肩膀,两人走在前方。
  赵锦诺同陆仓在后。
  有陆仓在,两人倒是都不担心。
  一路去驿馆,范逸郑重问起,“你还好?”
  丰巳程早前就回了苍月,也说起过阮奕的事,只是丰巳程插着腰,一脸痛心又浮夸的没有,他听了只觉阮奕似是都死过了才是……
  阮奕却是笑,“你觉得呢?”
  范逸轻嗤一声,没有应他。
  两人都会意笑起来。
  “范逸,多谢你,若不是你,我这次不能平安回来。”阮奕虽笑着,语气却认真。
  他们二人早前曾是死对头,即便后来冰释前嫌,但冷不丁听到阮奕这一句,范逸还是很有些别扭,于是别扭挤出一句,“少来。”
  阮奕噗嗤笑出声来。
  不知为何,阮奕也跟着笑。
  两人就这么没边没谱得笑了一路。
  他二人在前走,陆仓带了赵锦诺在马车里,慢慢跟在他二人身后,赵锦诺叹道,“你家侯爷心情这么好,是走桃花运了吧?”
  陆仓愣了愣,紧张道,“我什么都没说!”
  “哦~那就是真有桃花运了是不是?”赵锦诺忍不住笑,“说来听听嘛,我也看看这块别扭石头上开了什么桃花出来。”
  陆仓赶紧缄口。
  让侯爷知道他在背后嚼侯爷舌根,侯爷能杀了他。
  赵锦诺威逼利诱,“你不说,我就同范逸讲,你告诉我他走桃花运了。”
  陆仓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还让我保守秘密,不要同他说是你说的。”
  陆仓恼火,“是柳城城守的女儿……”
  柳城城守?赵锦诺倒是意外了,上次她从南顺回京,途径柳城的路上正好遇见范逸,那时候范逸还在杀鸡儆猴,给柳城城守和驻军头领下马威。
  这,风水也转得太快了些吧……
  陆仓一脸我已经不能说得再多了的表情,但在赵锦诺面前,似是都形同虚设。
  “你们侯爷被使美人计了?”
  “所以范逸将计就计了?”
  “生米煮成熟饭?”
  陆仓奈何叹道,“姜小姐替侯爷挡了一箭……”
  赵锦诺叹道,“美人救英雄,只隔一层纱,这事儿怕是成了多半。”
  话本子她没少看,信手拈来。
  陆仓瞥她一眼,喉间轻咽,“这箭是柳城城守射的……”
  “……”赵锦诺托腮叹道,“那是虐恋啊。”
  陆仓又道,“还没完呢……”
  “继续说呀。”赵锦诺好奇听着。
  陆仓果真继续,“侯爷他……”
  陆仓欲言又止。
  “别吊胃口。”赵锦诺心焦。
  陆仓神秘道,“侯爷昨日去抓了安胎药……”
  赵锦诺愣住,还真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啊?
  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顿时都噤声了。
  马车里一时安静。
  ……
  等到驿馆,阮奕同范逸二人一道饮酒说话,赵锦诺不由多打量了范逸几眼。
  范逸看她,“赵锦诺,我脸上长东西了?”
  赵锦诺尬笑。
  实在避不开范逸目光,才窘迫道,“你脸上有桃花。”
  “噗!”范逸口中的酒悉数喷了出来,险些呛死。
  阮奕则在一侧笑不可抑。
  等到回了屋中,阮奕还忍不住笑,“姜悦替范逸挡箭是不假,但是怕范逸在柳城出事,姜家一门受牵连。姜悦腹中孩子的父亲叫曹建,曹建是日后范逸手下的第一能将,而且……”
  阮奕凑近,饶有兴致道,“曹建还是日后褚进的亲家!”
  褚进?
  赵锦诺赶紧捂嘴,这都什么和什么,竟然还有褚进……
  阮奕也似是头一回觉得,知晓后来这些事情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思绪间,又听赵锦诺叹道,“阿奕,如果因为你,很多事情都改变了,那这件事会不会也改变?”
  阮奕顿了顿,“应该,不会吧……”
  赵锦诺看他,“早前,不是也没有小白兔吗?”
  阮奕怔住,喉间莫名咽了咽。
  ******
  翌日离开,范逸前来送行,一路送往柳城方向。
  赵锦诺昨日歇得晚,途中铺了厚厚的毯子,在马车中入睡。
  范逸同阮奕并排骑马。
  “范逸,想请你帮个忙。”途中,阮奕忽然开口。
  周遭的副将离得都远,范逸轻声,“怎么了?”
  阮奕深吸一口气,“之前的事,陛下可有再问过你?”
  他是指早前同范逸商议,让范逸自己做梦未有,将苍月国中之事告知陛下,也因此避开了后来一连串的巧合和悲剧。
  范逸摇头,“没有,陛下再未问起过。”
  阮奕脸色微舒,转眸朝范逸笑道,“范逸,我想请你帮忙,此事,就烂在你我二人心里。”
  范逸拢眉,“你可是还藏了秘密?”
  阮奕叹道,“没有,仅此一条,许是就会遭致厄运。”
  马蹄不快,官道亦平稳。
  两人都缄默许久,而后听范逸道起,“好,君子协定。”
  阮奕伸手,范逸也伸手,两拳对碰。
  临到柳城处,范逸要去柳城,而阮奕则要带锦诺回京,分别在不同方向。
  两人的马蹄缓缓停下,身后的马车也缓缓停下。
  范逸本是相同赵锦诺招呼一声的,但赵锦诺仍在睡梦中,便不扰她清梦。
  “一路顺风,到了京中,记得替我向开阳问好。”
  早前袁开阳在柳城待了数月,一直同范逸一道。范逸收拾柳城的时候,亦有袁开阳从旁帮忙,两人早前的接触很少,并无多少交集,却因为此次阮奕出事而走动加深,甚至,可做相互助力。
  阮奕忽然想,阿玉说得兴许是对的。
  许多事情,仿佛都因为他的缘故改变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同范逸之间应当就是如此,“范逸,你也保重!”
  范逸应好。
  只是临末,阮奕又调转马头,认真问道,“范逸,姜悦同你……”
  范逸似是面色僵了僵,“阿悦的事,我日后会亲自回京,同母亲说起……”
  阮奕愣住,良久才回神。
  真被阿玉猜中了,重生之后,许多已知的事情都改变了。
  譬如范逸同姜悦。
  早前的范逸一直在京中,所以没有机会同姜悦接触。
  但这一世的范逸接管东昌郡驻军,来了柳城,而此时的曹建,兴许留在了东昌郡驻军中,所以遇见姜悦的人变成了范逸……
  一切似是都出乎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
  譬如早前没有熬过正月的谭悦,如今成了南顺新帝依靠的宁远侯。
  一切都在悄然改变,但所有的改变,都因为他的存在而顺理成章,也合情合理……
  祸福相依。
  许是早前没想到的事,都会发生。
  而早前注定不会发生的事,也会改变?
  阮奕眉头微拢。
  心中再次思量宴叔叔同他叮嘱过的话。
  —— 陛下与东宫即便与你再多信任,若知晓实情,日久也会生出疑心和间隙。
  —— 朝中本是是非之地,即便陛下信任你,一旦心中有了忌惮,是非听多了,始终难以长久,你日后在朝中也应如是。
  阮奕微微敛眸。
  “在想什么?”赵锦诺醒的时候,阮奕已回了马车中。
  她醒多久,便见阮奕在马车中望着窗外出神多久。
  阮奕伸手揽她在怀中,也不瞒她,沉声道,“我是在想,南顺的事要如何同陛下和东宫说起,才不会惹陛下和东宫生疑?”
  见他眉头紧皱,赵锦诺安抚,“可是你多心了?”
  若是陛下和东宫怀疑,便不会让丰叔叔和青木大人去一趟南顺。
  阮奕应道,“我若说重生,便是引火烧身,没人会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臣子而安心,也不会踏实,我在想,要如何解释朝帝的事……”
  见锦诺也蹙了蹙眉头,阮奕回过头来,轻轻吻上她额间,“离回京尚有一段时日,阿玉,此事交由我,你安心照顾好自己和小白兔。”
  赵锦诺轻“嗯”一声,知晓问起更多,只会让阮奕心中思虑更多。
  阮奕再次噤声。
  这一趟自南顺回京,他确实要理顺的事情很多。
  除却南顺朝帝的事,还有一件事一直抛在了脑后,前世,是谁对他和阿玉下得毒?
  是赵江鹤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补昨天二更
 
 
第160章 面圣 
  赵锦诺怀着身孕, 一路便都行得慢。
  尤其是月份大了,赵锦诺夜间逐渐睡得不好,身子也明显重了许多, 不比早前轻便, 稍一疲惫就容易累。好在沿路回来,大多是官道,偶遇颠簸之处,也没有连着行太久。
  走走停停, 抵京时,已是七月下旬。
  赵锦诺的身子也到了七八个月,久坐和久站都会吃力。
  等到十里亭时, 见阮旭和彤容都在翘首盼着。
  “是大哥,大嫂来了。”阮奕撩起帘栊,赵锦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真见阮旭和彤容,似是阮旭和彤容也见到马车上是他们两人,连忙笑着迎上来。
  阮旭一直待赵锦诺亲厚, 在赵锦诺心中, 阮旭就是家人。
  眼下离京数月, 又在南顺经历了一波跌宕起伏, 忽然见到阮旭和彤容, 赵锦诺同阮奕一样忍不住心中激动。
  马车缓缓停下, 阮奕撩起帘栊下了马车,正准备扶赵锦诺。
  彤容连忙制止,“别下来了,锦诺还有身孕在。”
  女子的心思多比男子细腻,彤容点醒。
  赵锦诺眼中氤氲, “大嫂……”
  彤容眼中也盈盈碎莹,遂上了马车,与赵锦诺一处同坐,“爹娘都在念着你们,阮奕平安回来,你又有身孕,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赵锦诺也笑笑。
  马车内,锦诺与彤容二人妯娌间说着话。
  许久未见,又经历生死,女子间多得都是感叹,似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而马车外,阮奕和阮旭兄弟二人紧紧相拥。
  自去年十月下旬离京,到眼下的七月下旬,相隔九个月之多。
  从阮奕“出事”,家中爹娘似是忽然老了一头,阮旭这几月挑起了家中的大梁。
  “大哥,我让你们担心了……”阮奕鲜有喉间哽咽。
  阮旭轻叹,“你平安比什么都好。”
  阮奕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安稳——回家的踏实与安稳,还有亲人在家中等候的温暖。
  尤其是在经过上一世阮家出事流放,爹娘和大哥死在流放途中,眼下,阮奕觉得诸事都是值得的。
  阮旭拍了拍他肩膀,“走,早些回家!爹娘都在等!”
  “好!”阮奕朗声。
  兄弟二人先后上了马车,彤容和赵锦诺也转眸看向帘栊处,见他二人相继上来。
  他二人上来时,见彤容正牵着赵锦诺的手说话,似是见他二人上来,两人也停下。
  阮奕又吩咐一声回京。
  由得南顺朝帝之事隐秘,早前宴书臣同南顺朝中诸人达成的协定是,阮奕的事日后双方都不再提,只会对外说,暴风雨当日阮奕和袁开阳分别得救,只是阮奕醒得晚,所以都以为他在那场暴风雨中出事,是一处村民收留了他……
  暴风雨是真的,当时死了不少也是真的,如此惊心动魄,阮奕还活着,旁人多的都是替他庆幸和感叹,很少有人会联想到朝帝身上去。再加上前端时间朝帝遇刺,临终前,将皇位归还给前太子,两件事似是全然没有联系,又都有了各自“圆满”的结局,深究的人其实很少。
  当下,阮奕在马车中同阮旭和彤容说起自己如何落水,被水冲到下游,如何被村民救起等等,早前便准备好的说辞,听起来虽有波折,却无大碍,听得阮奕和彤容连连失色,又连叹幸好之类。
  只有赵锦诺清楚,为了让家人安心,阮奕说得不足他在南顺国中经历的九牛一毛……
  人不都是如此吗?
  总不想亲近的人多担心,不时说出的,都是精心修饰过的记忆。她在娘亲面前,也都是报喜不报忧,因为在意对方的喜怒哀乐。
  看着阮奕同阮旭和彤容继续说着南顺的事,赵锦诺心中忽觉温和与宁静,是远离了南顺的风波,终于回到家中的温和与宁静。
  她伸手抚了抚腹间,心中叹道——小白兔,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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