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都写完,赵锦诺才拎起天灯,阮奕点燃了蜡块,天灯很快升空。
两人就坐在外阁间的地毯上,并肩仰首看着天空,就似是早前在月牙湖时一样,赵锦诺将头靠在他肩上,他伸手揽上她一侧,一道看着天灯升空。
“你写了什么?”阮奕好奇。
赵锦诺轻声笑道,“愿一生悠长,始终有君相伴。”
阮奕低眉笑笑,眸间都是温和笑意。
“你呢?”赵锦诺也抬眸看他。
阮奕也轻声道,“岁岁年年,伊人眸间不染尘霜。”
赵锦诺眸间微微颤了颤,在他肩上仰首,耐人寻味看他,“阮奕,你可是有事情瞒着我?”
他唇角勾了勾,“有,等从南顺回京,我都告诉你可好?”
赵锦诺亦笑,“好。”
他抱她起身,在屋内的小榻上亲吻,一室春光。
稍许,窗外子时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他绾起她耳发,拭去她额头上的香汗淋漓,她脸颊两侧都是一抹绯红,修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
“阿玉,我们守岁了……”他温柔的声音里带了特有的绮丽与暧昧,“还有第二年,第三年,年年都在一起……”
“嗯。”她指尖紧扣他后背,似是再多一个字都会娇喘出声。
他重新吻上她唇角,俯身贴近。
她指尖又微微颤了颤,漫天的烟花声中,她迷迷糊糊在他耳畔轻声道起,“大白兔,我喜欢你……”
他亦反复将她揉碎在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晚了点点
过完年,走剧情啦
第126章 分别
翌日醒来, 阮奕额头涔涔汗水。
一宿梦魇,又梦到早前时候,就是醒不过来。梦里又参杂着后来的事情, 似是就在南顺京中送走阿玉后, 他仿佛找不到回苍月的路。
当下,还心有余悸。
他伸手搭在额间,微微喘息。
似是不知何时起,潜移默化, 也习惯了阿玉起床前的动作。
床榻一侧是空的,几乎连余温都没有,人应是起来很久了。
若不是在梦魇中醒不过来, 他素来警觉,不会连她什么时候起身的都不知晓。
想起要分开许久,他昨晚后半段有些失控,将她折腾得不轻。
她今日不应当起这么早。
思及此处,阮奕撑手起身。
内屋的黄木架上,已放了洗漱用的水盆。水盆中的水还是温热的, 应是她先前备好在屋中给他的, 昨日的衣裳也挂好在屏风后, 案几上还放着晾好的温水。
阮奕眸间微微滞了滞, 她早起都是在替他张罗事情。
他晨间要走, 一别少说要三四月, 她是舍不得他。
阮奕淡淡垂眸。
踱步上前,俯身用水洗面,水中的温热仿佛才驱散了先前心中的余悸,却驱不散心中的不舍。
等到再用热毛巾擦了擦脸,似是整个人才清醒了许多。
将毛巾放回水盆中, 阮奕听到外阁间的门“嘎吱”一声推开。
她的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撩起帘栊,想迎出去,也正好见她伸手撩起帘栊入内屋,两人面对面遇到一处,目光都望着对方,却都微微怔住,没有说话。
他抱起她,抵在内屋临门的墙侧亲吻。
两人都阖眸,亲吻温柔而绵长,似是谁也舍不得分开,直至阮奕沉声道,“大白兔会想阿玉姐姐的。”
赵锦诺似是眸间的水汽再藏不住,攀上他后颈,她搭在他肩膀上,良久都不说话,也不动弹,就是在他臂弯里,靠在他肩头悄无声音。
“阿玉……”良久,他又出声。
她哽咽道,“不说了,我都知晓。”
阮奕微顿,既而将怀中揽得更紧……
外阁间内,两人在案几前对坐。
早前赵锦诺去厨房煮了汤圆,正月初一要吃汤圆,寓意新的一年,一滚便过去,诸事顺遂。
昨日都在守岁,今晨起得都晚。
赵锦诺去厨房的时候,旁人都还未醒。
“有芝麻味的,花生味的,还有红豆沙,只是师娘都放在一处了,我分不清楚,就随便煮了些,你若是吃到不喜欢的便给我。”她轻声,没有看他,低头喝着甜汤。
阮奕看了看她,温声道,“我都喜欢。”
赵锦诺抬眸。
阮奕笑了笑,用小勺舀了一个汤圆喂她。
她也不知为何,乖乖听话张口,一口吞进嘴里,细嚼慢咽着,似只慵懒又清雅的猫,阮奕心底潋滟。
赵锦诺却觉心底莫名温馨而柔软,便也舀了碗中一枚汤圆喂到他唇边。
他连吃汤圆都吃得温文如玉,似是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又温和清贵的人。
赵锦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要回苍月了,阮奕还在南顺,她一定会很想他。
赵锦诺嚼着汤圆,两腮微微鼓起,阮奕笑了笑,轻声道,“阿玉,等回京中,我们要个孩子吧。”
“……咳咳咳……”仿佛全然没有心理准备,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赵锦诺整个人似是都被喉间的汤圆噎住,怔在远处。
一张脸更不知是因为噎住了,还是因为他方才突如其来的一句“要个孩子”的缘故,一瞬间全然涨红成了猪肝色。
阮奕低眉笑笑,赶紧递水给她。
赵锦诺捧着水杯喝了一大口,脸色才似微微缓和。
只是心猿意马,又喝了一大口水,佯装淡定。
阮奕却阖眸忍俊,心知肚明,也不戳穿。
他是想起前一世的时候,他们二人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孩子。
那时先是阮家出事,而后又是前朝遗孤的风波,宴叔叔离京,似是一直都在风雨飘摇中并未安定过。
那时的阿玉光是照顾他都来不及,爹娘和兄长在流放的路上过世,阿玉是想慢慢告诉他,后来他不知在何处听到,便终日哭闹,又大病了一场,是阿玉一直守着他,陪在他身边。
后来好容易风波过去,京中诸事平顺,她却不在了……
这一世,他们应当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他会与他们遮风挡雨,风和日丽。
他从未有眼下这样强烈又浓郁的念头,期盼着他同她的孩子。
她会在正月初一,喂他/吃汤圆。
他/她会挑食,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阿玉会佯装严厉,“不可以挑食……”
他/她也一定会同她一样,生一双好看的眼睛,聪慧又机灵。
还会像她一样,有颗七巧玲珑心……
赵锦诺还在继续红着脸,一双眼睛不知应当放在何处好,阮奕伸手绾过她耳发,温柔道,“阿玉,等我回来。”
赵锦诺忽然愣住,看他。
方才一幕后,才又想起他是要回驿馆了,去迟了怕生旁的乱子,只是想起今日就要分别,赵锦诺眼底又微微浮起一抹水汽,轻声道,“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他亦轻声,“我让会卢风告假,称家中亲人病重,提前回京。回到苍月国中之前,你不与他一处,遇见也装作不认识即可,他自会照料你,等回了苍月朔城再同他一路。他是我信得过的人,路上遇事都可寻他帮忙,等回京中,若是有事,也可寻他帮忙。南顺的事情,我会让他宽裕一日处理妥当,正月初三,你们动身离京。”
赵锦诺听话颔首。
“阿玉,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他忽然道。
这一路前往南顺,有他从旁,但从南顺京中回苍月便只有她一人。
赵锦诺知晓他的心思,遂而嘴角勾了勾,宽慰道,“阿玉姐姐不会让大白兔担心的。”
阮奕心中微软。
他上前拥她,“不会太长。”
“嗯。”她惯来知晓。
……
等在老师和师娘跟前辞别过,赵锦诺将阮奕送至大门口。
临末了,赵锦诺不舍扯住他的衣襟,“阮奕……”
他将她抵在门口狠狠亲吻……
良久过后,大门打开,阮奕穿着小厮衣裳,低头出了明府。
赵锦诺依旧靠在门后,淡淡垂眸。
******
明大家的学生大都是南顺国中之人。
在南顺,有元宵大于年关的习俗,所以在明府过完年关,不少人还要赶回家中同家人团聚,共度元宵。
大年初一晌午,众人一道在偏厅中用了晌午饭,而后依次向老师和师娘请辞。
丹州代老师和师娘去送。
府中师兄弟都来自南顺国中各个地方,丹州也只能一同送到城门口,都晓老师身子不怎么好,再下一次如此相聚,怕是不知是什么时候。
师兄弟都私下叮嘱丹州,若是府中有急事,亦或是老师有急事,要第一时间告知他们,丹州一一应声。
临末了,也让丹州向谭悦代好。
谭悦到临走的没有露面的情况很少,但谭悦的身份特殊,众人又不方便多问。
丹州也都应好。
等送完众人,从城门口回明府,都快至黄昏前后了,葛琼前来应门,丹州才知师娘和赵锦诺方才便去了宁远侯府。
谭悦病重,师娘和锦诺都说先瞒着老师,是怕老师担心。
昨夜,他在宁远侯府守了谭悦一宿。
太医开了药,谭悦用了药,一整晚除却重重咳醒了三四次,其余时候都大都昏睡着,高烧时而退,时而反复,太医也不敢大意,年关时候都在外阁间轮值。
他同谭悦惯来要好,也见多了谭悦生病的时候,但昨夜见到谭悦的那幅模样,他知晓谭悦是在拼命熬着,许是半条腿都迈进了鬼/门关里。
丹州很怕他好不了。
谭悦同锦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失去谭悦。
丹州没有入内,只是让葛琼先回去,他独自在大门口往偏厅的石阶内,伸手捂着额头。
……
宁远侯府内,谭悦迷迷糊糊睁眼。
额头上掌心的温度,温暖又柔和,谭悦轻声,“师娘……”
似是自父母过世后,待他亲厚如父母的,便是老师和师娘二人,更尤其是在病中时候。为发着烧,眼前有些朦胧,嘴唇也多干涸,浑浑噩噩里,却知晓眼前的人是师娘。
“师娘在,再睡会儿,师娘陪着你。”
谭悦果真安稳睡了。
睡梦里,似是梦到很小的时候,他尚流亡在街头,是师娘牵了他的手,将他带到了明府。
从此不用再流落街头……
“师娘……”许久之后,谭悦开始在床榻上缱绻呻.吟着,声音很轻,身子却在发抖。
师娘不在,赵锦诺伸手摸了摸谭悦的额头,似是又开始烧了。
“芝芝,请刘太医来。”赵锦诺唤了一声。
芝芝不敢耽误。
刘太医先前在厨房煎药,师娘在厨房和刘太医问起谭悦的情况,所以屋中是赵锦诺在守着。
芝芝去请刘太医。
赵锦诺还未回神,便听身后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诺诺。”
赵锦诺微怔,有些错愕看向谭悦。
谭悦从未这么唤过她,也不可能这么唤她,可是……烧迷糊了?
谭悦微微睁着眼看他,似是眼神有些涣散,还浑浑噩噩着,意识也不怎么清楚,嘴角干涸裂出些许血丝,淡声道,“诺诺,我想喝水。”
赵锦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稍许,才想起了这句“想喝水”。
赵锦诺上前翻开杯子,倒了早前芝芝晾好的水。
谭悦明显是意识模糊的,只是睁着眼睛看她,赵锦诺看到一侧的勺子,一勺一勺舀了水慢慢喂他。
他也一勺一勺吞下去,眼神空洞无神,气若游丝,“诺诺,你想家吗?我想家了,可是我没家了……”
赵锦诺眼中兀得一滞。
谭悦是烧迷糊了。
但这句话她听过,赵锦诺掌心攥紧,她记得很早之前泛舟江上,她睡着,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梦里谭悦同她说的就是这句——诺诺,你想家吗?我想家了,可是我没家了……
那时,他偷偷亲过她额头。
她一直以为是她胡乱做的梦,赵锦诺怔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来了,二更晚一些
第127章 离京
太医来看过, 也给谭悦用过药,施过针,他整个人烧到滚烫, 烧也一直不退的时候, 太医用药水给谭悦反复擦拭全身降温。
这一日,整个宁远侯府都有些人心惶惶。
来来往往的太医和药童在苑中进进出出,苑中的婢女和小厮都行色匆匆,却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宁远侯平日里少回侯府, 这一回,却似是病入膏肓,并非什么好兆头。
年初一, 宁远侯的病情反复,听闻下午还咳过血。
情况很有些不好。
宫中的大监也赶来侯府亲自看过,又替陛下嘱咐了几句。
今日是正月初一,百官自晨间起便携了家眷在宫中拜谒,还有南顺使臣一道赴宫中宴会,盛大而热闹, 一直到明晨, 朝帝都走不开。
大监是替朝帝来的。
赵锦诺一直远远守在内屋里, 看着太医和侯府中的侍女忙前忙后, 似是难过又麻木。
等太医替谭悦擦拭身子的时候, 才撩起帘栊出了外阁间等候。
许久之后, 太医才出了屋中,一面擦汗,一面道,“烧退下来了。”
师娘一颗心才似是落下。
等过了黄昏,又入夜, 老师还在府中,师娘也要回府中照料,早前没想过谭悦病得如此重,师娘走得时候有些失魂落魄,赵锦诺留在侯府等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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