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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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间,府中的婢女端了洗漱的水来,却见赵锦诺已经起身。
等赵锦诺简单洗漱,小厨房又送了早点来。
赵锦诺随意用了些,便见冯涛来了苑中,说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了。
赵锦诺正好放下碗筷。
府邸离码头不远,乘马车去往码头时,果真还未有太多的人。
这便是晨间第一班商船的好处。
冯涛上前打点,赵锦诺同另外几个侍从一处,正好远远见到卢风朝她拱手。
赵锦诺遂才想起早前阮奕说的,卢风会一路跟着她,只是会装作不认识,阮奕也叮嘱她不要与卢风一路,怕卢风被南顺京中盯上,等到商船安稳到朔城时,再让她同卢风一处。
那难怪卢风会在此处,卢风定是要同她一班船回苍月。
赵锦诺也远远颔首,朝卢风示意。
稍许,冯涛折回,眼下还不能上船。
这艘船在路上耽误了些时候,眼下,还在等船上的乘客陆续下船,要等船上的乘客都下完,再简单收拾,才会让码头上的船客上去。
赵锦诺顺势望去,果真正在下客。
因为是晨间的船的缘故,这艘船不算大,但也不小。
都是冯涛周全过得。
“许是会耽误小半个时辰。”冯涛朝赵锦诺道。
赵锦诺只应了声好。
她早前时常往返苍月和南顺之间,商船在路上有延误是常有的事,小半个时辰不算晚。
“公子可要先寻一处歇息?”冯涛周全。
赵锦诺摇头,“不了,正好在码头看看吧。”
冯涛拱手,未离她太远。
晨间的风有些大,赵锦诺披了一件披风还有些冷,便将披风上的帽子也牵上,在码头一侧的栏杆处凭栏远眺。
她是记得几百年前,公子宛有一幅《风蓝图》,画得便是慈州码头往江上望去的风景,那是公子宛的成名作,亦是画江景中的经典。
赵锦诺对这幅《风蓝图》很有印象,因为看得仔细,所以几乎都映在脑海里。眼下,赵锦诺越看越觉得,公子宛画风蓝图的视野,应当就是在她现在所站位置的附近看出去的。
也似是由得这个发现,赵锦诺不断挪着步子,一点点在栏杆处,望向江上。
另一头,江船上的人陆续下的差不多。
韩盛是最后一个下江船的,他脸色很有些难看。
他早前是受了陛下之命去苍月劫人的,人没劫到不说,就看了一眼,后来连人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他不仅将事情搞砸,而且搞砸得很无颜面。
陛下若是问起来,他连应赵锦诺去了何处都不知晓……
他隐约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却又说不好何处古怪。
下江船的时候,目光随意往四下一瞥,码头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此时尚且是清晨,人还少些,韩盛目光在赵锦诺身上短暂停留。
赵锦诺穿着男装,披着披风,韩盛只觉这人看起来似是有些眼熟,但离得远,披风上的帽子又正好挡住了大半张侧颜,韩盛看不清楚。
只是直觉使然,不由皱了皱眉头。
一侧,有人快步迎上,“韩小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韩盛下意识转眸,见是陛下身边的近侍,韩盛简单交待了两句,再等回头时,先前的地方早已没了早前那道身影,韩盛环顾四周,也无从有旁的收获。
韩盛说不好何处不对,但人都已不在,再多想亦无意。
正想放弃,一转眸,却见那道背影正在登船,身后似是有侍卫跟着。
韩盛本是想跟上去,但驿馆码头的管事官员又迎了上来,“韩小将军,先前船上的管事说您让备一匹快马,都准备好了,请随下官来。”
韩盛着急回宫向朝帝禀明缘由,又转眸看向那道背影,心中略作权衡,还是将那道身影抛至脑后,随码头管事去了备好的快马处。
上船后,约莫一炷香时间,江船开始缓缓驶离码头。
赵锦诺踱步到三层甲板上,看向慈州码头。
此时的慈州码头上人便渐渐多起来了,赵锦诺目光微微扫过,在码头前的一道身影处时,微微顿住,很快想起—— 是早前在京中那个自称姓杜的人?
她早前便觉得他有些古怪,他当时说他口音是乾州的人,当下,赵锦诺心头略微诧异。
她当时便觉得他是有意接近她的,但她从未想过他是南顺国中之人!
赵锦诺眉头拢紧,心中似是有万千猜测。
……
码头处,韩盛牵了马,正朝码头管事道谢,很快,便翻身上马往京中的路上回去。
他早前一直在军中,习惯了急行军。
眼下心中又挂着事,一路上都没怎么得闲,三日的路程便行了旁人四五日行的路程。
中途在凉茶铺子暂歇时,正好遇到大雨。
往来多是避雨的人。
亦有人带着斗篷和披风下了马车。
韩盛看了看,本是没怎么在意,却忽然,手脚冰凉,整个人都僵住——赵锦诺!
早前在慈州码头见到的人是赵锦诺!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她披着披风,穿着男装,他竟然就没认出来!
赵锦诺在南顺?!
韩盛犹如晴天霹雳,手中的杯子惊得落地,摔碎了一地,下意识想上马去追,却又忽然驻足,都三日了,再怎么追,江船都靠岸,抵达朔城了!
他当时怎么就没多去确认一次!
韩盛懊恼得想死的人都有了!
……
朔城码头,正好三日,赵锦诺刚好下商船。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这张也有红包
抱歉,更得太晚啦,因为在收拾明天回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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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驻军
凌冽的寒风迎面吹来, 在南顺久了,似是适应了南顺的温和气候,即便腊月年关都不算怎么寒冷, 等回了苍月, 才觉全然同南顺是另一番天地。
冯涛上前,递上白色的狐狸毛披风(错误示范,请勿模仿,猎杀野生动物是不合法的)。
赵锦诺接过, 目光询问般看向冯涛。
她不记得她的行李中有这件白色的狐狸毛披风。
冯涛拱手道,“夫人同侯爷,丹州公子一道从慈州回京时, 侯爷让人备好的,本是想在京中时给夫人御寒的,但披风送来的时候迟了些,夫人已经离京,侯爷让人送来的慈州。”
赵锦诺眸间微滞。
冯涛没有抬头,又继续道, “侯爷说要转告夫人一声, 不必介怀, 他本是(再次强调, 错误示范)得了三件, 自己留了一件, 夫人和丹州公子各一件……”
赵锦诺心底澄澈,是怕她不要。
这件狐狸毛披风通体雪白,一丝杂毛都没有,一件都不容易,哪能这么容易就得了三件?
谭悦惯来如此, 心思深藏,便处处都带上丹州。
亦不想让她知晓。
赵锦诺佯装不察,清浅笑了笑,应了声,“好。”
冯涛这才起身。
披上狐狸毛披风,赵锦诺顿觉身上暖了许多,见马车未至,赵锦诺又问,“谭悦的病如何了?”
既是遣了人来送东西,那来的人总是迟他们离京些,多少都有谭悦的消息才是。
冯涛应道,“侯爷说,请夫人无需担心,他答应夫人的事一定做到。”
赵锦诺微微垂眸,便是连她要问的也一并猜到,也交待清楚给冯涛了。
赵锦诺没有再多问。
稍晚些时候,卢风也下了船,朝她迎面走来,“卢风见过夫人。”
赵锦诺心中唏嘘,果真,卢风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只是早前一口一个“阿玉小哥”,连她都骗了过去,她也一直唤的是“卢风大人”。
“卢风大人好。”赵锦诺亦寒暄。
卢风笑道,“夫人唤我卢风便是。”
卢风言罢,也朝冯涛颔首致意。
这一路从京中南下,卢风自然知晓冯涛是南顺宁远侯身边的侍卫。卢风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当问的问,不当问的不问,大人和夫人心中皆有数,他无需干涉旁的事情。
此次从南顺京中返程,一直是冯涛和几个侍卫护着夫人一路,反倒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当下,见冯涛的人驾了马车回来,卢风才道冯涛应是受命送夫人回京。
阮大人交待他的两件事情,一是将在南顺的消息带回京中,二是送夫人安稳回京。他只需做好阮大人交待的两件事情即可,旁的,无需再生枝节。
恰好卢风也朝冯涛道,“朔城往西,再行半日路程便是柳城,现在出发,能赶在黄昏前后抵达柳城落脚。”
苍之事月国中,卢风要比冯涛更熟悉得多。
冯涛心如明镜,“听卢大人安排。”
见他两人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便迅速达成共识,赵锦诺眸间略有诧异。只是马车已在她面前缓缓停好,亦有侍卫置好了脚凳,赵锦诺踩着脚凳上了马车,而后掀起帘栊入内。
去往柳城和新沂是同一条路,她往来数次。
官道上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赵锦诺恍然觉得这几月的时间似是真的过得很快,转眼,她已在从朔城回京中的路上,只是阮奕尚在南顺京中,要等到正月末才会返程。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朔城和柳城都临近南顺北部,同慈州等地的风俗相同,都是以元宵佳节为重。所以从朔城去柳城的这一路,都能见到不少赶路的商旅,大都是想赶在今日黄昏前抵达柳城,同家中团聚过元宵节。
因此官道上些许拥堵。
越是临近柳城的地界越堵,马车走走停停。
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卢风在外提醒,“夫人,官道上有些拥堵,怕是会晚些时候才能到柳城。”
赵锦诺撩起帘栊,随意看了看前官道前方,似是堵得一眼望不到尽头,赵锦诺便朝卢风轻声道,“不急,慢些走就是。”
卢风应好。
而后一路,也大都是如此走走停停,赵锦诺在马车中小寐了一觉。
迷迷糊糊也听冯涛同驾车的侍卫道起,似是都到了黄昏前后,才走了一般路程左右,好像听说前两日下了场大雨,前方不时有滚石,所以行得都小心,且慢。
又等了些许时候,赵锦诺被连串急促的马蹄声吵醒。
马蹄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应是为数不少的马蹄从官道上经过。
官道上眼下还堵着,能行这么快,一定是官道上的马车都在让道。
赵锦诺好奇撩起帘栊,正好冯涛就在马车一侧护着,应是确保她安全,特意在的。
见她撩起帘栊,冯涛转头,“夫人。”
“怎么回事?”赵锦诺说话的时候,还在见官道上不停有马蹄急行。
冯涛沉声道,“应当是有驻军在前往柳城方向,人数不少,卢风大人已经去打听了。”
是驻军?
赵锦诺好奇,此时才看清这一路疾驰而过的马背上果真都是清一色的戎装,每隔一段便有一人手持旗帜,旗帜上有“东昌郡”字样,亦有“范”字。
赵锦诺才恍然想起,朔城也好,柳城也都,都直属东昌郡驻军管辖范围。
所以旗帜上会有“东昌郡”三个字。
而早前范逸奉旨前往接管东昌郡驻军,所以东昌郡驻军的统帅已经换成范逸,那方才旗帜上的“范”字,应当是范逸直属……
她是遇上范逸了?
赵锦诺只觉有些太过巧合,但沿途的商旅众多,驻军又行得快,范逸未必会同她照面,只是看方向,范逸应当也是往柳城去的。
柳城是边陲重镇,朔城偏码头港口,朔城的腹地柳城才是兵家必争之地。
范逸接管东昌郡驻军后,是要亲自到柳城驻军处督办的。
赵锦诺没想到会在去往柳城的路上遇到。
看着模样,驻军队伍还很长,沿路的商旅怕是都要再多等上些时候,怕是到柳城都要入夜后许久了。赵锦诺心中唏嘘着,又同冯涛说了句话,便放下帘栊。
只是帘栊刚放下,只觉有马蹄声在马车周遭停下。
赵锦诺眉头微微拢了拢,心中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听声音,是在随机盘查过路的商旅。
冯涛和另外几个侍卫都是南顺国中之人,赵锦诺心中怕节外生枝。
好在有驻军问起的时候,卢风正好折回,“下官是鸿胪寺官员卢风……”
有卢风在,应当便无事了,赵锦诺宽心。
只是尚且宽心不到一刻,就听熟悉的声音响起,“鸿胪寺官员?怎么会在柳城?我怎么没听说近来有鸿胪寺官员出行经过?”
赵锦诺是见识过范逸较真本事的,果真,范逸的声音继续道,“你最好老实交待,你身边的几个侍卫恐怕不是苍月国中之人吧,站姿的习惯,手中的佩刀,一脸警觉模样……”
卢风凝眸。
范逸稍稍倾身,轻嗤道,“你是同伙?还是被他们劫持了?”
卢风和冯涛都是一怔。
范逸见他们眼中异色,心中更确认了几分,这几人有问题。
范逸再看向这几人守着的马车,没有再追问先前的问题,而是目光微挑,“马车里是什么人?”
柳城有周遭诸国往来商旅是常事,卢风和冯涛都未想过会在这里遇见驻军,一个鸿胪寺官员和南顺国中侍卫混迹在一处,确实行迹可疑。
卢风拱手,正欲开口,身后的马车窗上的帘栊却撩起,赵锦诺轻声叹道,“是我。”
卢风和冯涛几人愣住。
范逸更是愣住。
只有赵锦诺一脸尴尬又失礼貌的笑意,“范逸……”
范逸如何都未想到马车上的人是赵锦诺,但长相和声音,和神态都明显就是赵锦诺。
范逸怔忪了一瞬,既而想起阮奕早前出使南顺去了,再加上同她一处的有鸿胪寺官员,还有南顺国中应当是侍卫模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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