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导致我每天在给那些小家伙投喂饵食的时候只能眼巴巴地流着口水,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我是想跟那些鱼抢吃的。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即使只是暮春的时节,正午的热气对于体温比寻常人类低上许多的鬼族而言也多少有些热得难耐了。于是我出门的时间也渐渐开始挪到了清晨与黄昏。
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更喜欢黄昏一些的。斜阳铺散下来的时候,整个水面都会被染成漂亮的赤金色。只是水面还残存着白日的余温,于是那些锦鲤依然十分安闲地在离水面很近的地方游动着。
我靠近的时候,那些通灵的小家伙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一样,齐齐向池岸的方向涌了来。我随手将饵食向水中撒了去,锦鲤们便瞬时挤成了一团,掀着水花,热闹得很。
“是鲤鱼啊。”背后响起了男人略带刻意的感慨。
我当然也早就察觉了他的气息,打从他绕过回廊向我的方向靠近开始。但或许是我早就习惯了这个气息缠在我的左右,是而在他靠近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想过需要做出什么刻意的反应。
“是鲤鱼(koi)啊。”漫不经心的,我附和了句,却依然没有回头。
“我是欢喜的。”他又说。
“什么?”
我一时间有些没能跟上他的思路,于是有些疑惑地侧过头看向他。
而月彦则是缓步走到了我的身侧站定,一边继续说着:“听你说‘有一点’在意我的时候,我是欢喜的。”
“……嗯?”我怔了一下,紧接着猛地后退了半步——
这话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当日与雪村闲谈的时候,我敢笃定是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而身为人类的月彦当然也不可能如雪村一样隔着老远就能感知到房间里的光景。
……雪村这个混/蛋小鬼!
“看来我该好好跟雪村那家伙聊聊了,”我轻咬着槽牙,略带愤恨地说道:“关于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巴这回事情。”
“这与他无关。”月彦犹在为雪村辩解——想来他大约也不想失去这个传话筒吧。他用拙劣的谎言掩饰道:“我是恰巧听到了。”
“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与我听呢?”他向前进了半步:“即使只是‘一点’,可听说在你心里我终究有了一席之地,我总还是欢喜的。”
他视线略有些灼热,甚至比正午的温度更加难耐。
“是爱恋(koi)吧?”
“你这可算是自作多情了——”我别过头:“我只是……”
未及我说完,腕间忽的传来了一股颇强的牵引力,我一时重心有些不稳,整个人斜向前倒去,而手中一直撑着的伞也落在了一旁。
忽然直射下来的阳光霎时如同火焰般将我的整个身体包裹了起来。
体内残存的见不得阳光的血脉几乎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我当然不至于因为这种程度的光线而送命,但因为这一丁点的血液的存在,那种燃烧着的窒息感让人根本无处可逃。
于是在男人的臂弯里,我止不住地颤抖着。
月彦也立即发现了我的异常,他的气息也霎时变得慌张起来。慌忙地松开环着我的手臂,他十分罕见地陷入了一种手足无措的状态。
而脱离束缚的我则是蹲下了身子,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避开照射下来的阳光一样。
“阿雅,你……”
“阳光……”在这样几近折磨的状态下,我根本无暇思考,只是下意识地说着。
月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将落在一旁的伞捞了回来,遮在了我的头顶。
于是烧灼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日光相比冰冷许多的空气。我犹自抱膝蹲在原地,不自觉地打着寒颤。
月彦也矮下身形,单膝触地的挡在了我身前。他有些犹疑地伸出手,似是想抚上我的脊背,可却又不敢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他手掌散发的温度此刻也能被清晰地捕捉到。
“过来(koi)……”声音有些颤抖着,我嗫嚅。
“嗯?”他迟疑。
我微微抬头,对上他还沉浸在惊惶当中的视线:“我说……”
“过来。”
颤抖着伸出手,我贴上了他的手掌。于是温暖的体温霎时透过皮肤传遍了全身。
那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或许喜欢他这件事情也没有那样不可以忍受,因为贪恋温暖这种事情本就是出于本能。
我没办法与之抗衡。
就当是脑子被那一瞬的阳光烧坏了吧,让我竟选择陷在了这样的境地。
也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以这种微妙的两情相悦结束了我鬼生持续了大几百年的孤寂。
缓缓将手指与他的交缠在一起,我第一次与他这样十指相扣。
“是爱恋吧。”
我说。
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鬼总容易在冲动之下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以至于在回过神来之后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嘴巴。
拿着月彦悄咪咪从须佐先生的灌木丛里掐下来的一朵艳红色的重瓣蔷薇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的茫然状态。
——所以说到底咋回事儿啊,我只是去喂了个鱼怎么就跟那小子牵手成功了啊!
自瓶中的花上溢出的,渐渐充满房间的浓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方才发生的一切,我将头埋进被子,像个一头扎进雪堆里的狍子一样地试图逃避这样的事实。
偏在这个时候,房门十分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
我本不想理会,可却又不得从被子里钻出来硬着头皮把房门打开——入眼的是须佐先生那张阴沉着的略带愠色的面孔。
屋内的花香犹自浓郁,我顿时更加心虚起来,本想用些寻常的寒暄掩饰,可须佐先生却根本没容得我开口。
“有眉目了。”没有任何铺垫,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却完全不是被盗的蔷薇花的话。
“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
“那种药有眉目了。”须佐先生这样说着,眉头却是紧紧地蹙着——
可这分明是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啊!
“是有什么阻碍吗?”我连忙也端正了一下态度,就势问道。
须佐先生点了点头,只是话音却是戛然顿住了。
我也立刻会意,连忙将须佐先生让到了房间里,又为他倒了还未完全冷下来的茶水。
“人与鬼的身体实是最相似的,归根结底是灵力不同的缘故才会有那么大的差别。”须佐先生单手轻叩着桌面,沉声说着:“但想让一个寻常人类孕生出如鬼般强大的灵力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人类的血肉之躯实在有些脆弱,可能会因承受不住溢出的灵力而被胀破。”
“但那孩子……”须佐先生顿了顿:“那孩子却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中的毒本身就带着相当的灵力,或许这些力量可以作为药引,协助他长生,可……”
“是以毒攻毒吗?”我几乎立刻明白了须佐先生的意思。
须佐先生点了点头:“我能想出的方子委实凶险了些,稍有不慎恐怕都会酿成祸端。”
“况且这方剂里恐怕有些灵物只有鬼族的地界才有,比如这一味——”
“蓝色的彼岸花。”
作者有话要说:
注:在日语里鲤鱼(鯉)爱情(恋)和过来(来い)读音都是(k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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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意外之后,平平无奇的我借着个可爱樱花妹的身体在文野世界觉醒。
本来以为拿着女主角剧本的自己分分钟就能跟暧昧对象帽子架牵手成功走上人生巅峰,但我很快就发现这个身体好像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我每天醒过来都是星期三啊!
直到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告诉我,我其实是个人格分裂者,有七个不同的人格每周刚好轮一圈,这事儿听起来就很离谱对不对?
更离谱的是,那个俄罗斯人告诉我,剩下的六个我各自都有正在交往的对象。顺便一提,他脚踏了星期二和星期四两条船。
可把他厉害坏了。
据不完全统计,我的交往对象包括但不限于隔壁武侦的绷带精,世界职网大满贯,活跃在池袋和新宿的情报贩子,Scepter4的三把手……
一天天不重样就算了,个别日子还要化身时间管理大师,在几个不同的对象之间反复横跳。
我觉得我也挺厉害的,厉害就厉害在整天活在风口浪尖都能不翻车。
结果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我”的男朋友们纷纷找上了门来。
就很离谱!
但我觉得我还能苟,毕竟过了星期三就没我什么事了,但是谁特么能告诉我,我的那些其他小号为什么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啊【摔!
明明大家都是小号,凭啥要我来收拾残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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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蓝色的彼岸花。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 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第一次听到这样东西时,是在化身助一郎的鬼舞辻无惨口中。打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样花是可以解除那家伙血液里的限制的——毕竟他是鬼, 却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最终将那家伙变成鬼的人恐怕就是须佐先生了, 可他既然已经发现了蓝色彼岸花的功效, 为什么后来鬼舞辻还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寻——
“雅小姐可知这花生长的所在?”须佐先生微扬起眉,抬眼看着我:“近日我会遣雪村去搜寻那些药材, 若是雅小姐知晓,那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我……”
短暂的迟疑让须佐先生的眸光微微沉了些许。他也是饱经世故的老人了,纵使人类的年龄与鬼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但我想,我的纠结还是被他看穿了的。
须佐先生他们找不到蓝色的彼岸花, 这大约是事实。
可我盼着月彦好起来,这也是事实。
或许这根本无关那些无聊的感情, 我只是在想,如果此刻须佐先生能替月彦配出万全的药方来的花,那我身体里残存的那些血脉的制限会不会也一并消失?
“在鬼族与冥界的交界——”我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着:“三途川的此岸, 开着的花是蓝色的。”
轻握着拳头, 我稍微有一点紧张——我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否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未来的命运真的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改定的话,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决计是我无法预料的。
可等待我的只有须佐先生略略舒展开的眉头。
“这样啊。”他说:“那么待我整理好了药方,便让雪村去寻一趟吧。”
说着, 须佐先生悠悠站起身来, 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临了, 他才又回头看了看我,说了句:“看在你供了这条线索的份上,平白掐我花的事儿就不跟你计较了。但如果有下次,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我有些心虚地挺了挺脊背,但须佐先生已经回身往门外走去,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着:“真是的,那可是我费心移栽的玫瑰,哪容得你们这么胡闹……”
我素来对人间的花卉不太熟,也并不清楚须佐先生口中的玫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打从须佐先生来问过我关于蓝色彼岸花的事情之后,起先的几天我一直有些担心,但日子却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
几日之后,雪村拾掇了行囊踏上了寻取药材的路,而少了趁手药童的须佐先生自然而然地就把我抓了壮丁。
话是这样说的,可我需要做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帮月彦调配日常调养身体的药而已。
那日之后,我与月彦之间的关系愈发微妙起来——那天的事情我实在有些想反悔,可既然已经说出了那种话,突然翻脸不认什么的似乎也有点过于伤人了。
况且以他此刻的身体状态,几乎可以说本就是凭着一丝精神吊着的,如果我此刻釜底抽薪,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于是我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雪村说得一点也没错,我总是喜欢在事情的发展偏离自己的期待的时候将一切归咎于命运,这样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这样的事实,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内心里也并不很排斥的温存。
因为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明明曾经那么歇斯底里,明明自己最重要的骄傲都曾经被这个人践踏,为什么那种情绪能渐渐平静下来呢?
或者那样的情绪从来都没有过丝毫的褪色,只是他指尖的温度,他发丝的触感,他或是温柔或是傲慢的华语,他睡梦当中露出的那一点脆弱情绪,和着飘落的樱花,和着庭院里的风景,和着那天有点缠绵的雨丝一点一点地侵入我的梦境,织成了一张让人无处遁形的罗网。
我也许是喜欢他的,尽管我还恨着千年之后那个恶魔,可眼前的这个人只是月彦而已。
于是这份本不该存在的感情便随着几场透雨,伴着庭间愈渐葱茏的浓绿疯狂地生长着。
时节渐渐到了初夏,庭间的温度愈发让我有些难耐。可我还是偶尔会撑着伞与月彦一并在池边吹着风,看着锦鲤自在游动。
我也与他说过这锦鲤看上去很好吃的玩笑话,而当天晚上,餐桌上便意外摆上了一道用锦鲤烹制的菜肴,惹得须佐先生一通吹胡子瞪眼。
偶尔遇上下雨的天气,我便会与月彦在檐下烹上一壶热茶,然后静静地听着回廊外的雨声。他偶尔会借着雨水也冲刷不尽的暑气枕在我的膝头,仰头看着我——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模样总是格外好看。
他还是会画画,我去他房里送药的时候也碰上过几次。他也不在避讳我,甚至会像献宝似的将过去的画作摆在我面前——最初的一副便是我撑着伞站在樱花树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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