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苏姑娘好似在提醒众人苏晚玉终归是姓苏而不是姓薛的,又隐晦地讽刺她已经不再是侯府的千金了。
薛老夫人不悦地蹙了蹙眉。
苏晚玉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一般,笑着道:“先前苏家那头有许多事要处理,直到今日才有功夫来探望祖母,方才祖母同我说起甚为思念我,我心中也格外愧疚,往后我定会多多来侯府探望祖母,薛七姑娘以后在侯府见到我的机会还多着呢!”
薛珠玉听后,顿时面上一白。
她本就担心薛老夫人宠爱苏晚玉,会说服她回到侯府,可是如今看苏晚玉虽然没有再回侯府的意思,可是言语间却比回侯府更令她胆战心惊。
这个苏晚玉果真天生就同她不对盘,是个大麻烦。
薛老夫人因为苏晚玉身上福运双全的预言,本就有意想与她多多来往,现下苏晚玉主动要多来侯府探望她,她心中自然格外高兴,因此也就没注意到两人言语间的机锋。
苏晚玉今日来镇远侯府,最大的目的是要教训薛珠玉,既然是要教训,自然不好当着老夫人的面,还是找个没人的场合比较好。
“祖母,时辰不早了,我该告辞了,改日我再来看您。”
苏晚玉起身告辞,薛老夫人虽然心中不舍,却也只能依依惜别,然后让李嬷嬷去送她。
苏晚玉却拒绝了李嬷嬷,望着薛珠玉似笑非笑道:“不必麻烦李嬷嬷了,让薛七姑娘送我吧,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同薛七姑娘说。”
☆、第 59 章
望着苏晚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薛珠玉莫名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她直觉苏晚玉要同她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薛老夫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敏锐地察觉出苏晚玉来侯府探望她恐怕不过是个幌子, 真实目的是为了见薛珠玉。
她早就知晓薛珠玉和苏晚玉不对盘, 猜测着可能是薛珠玉做了什么,惹恼了苏晚玉。
这两个人,一个是近来颇得她欢心的亲孙女,一个是她当作亲孙女般疼爱了多年的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
薛老夫人不忍见两人的关系闹得更僵,顿时想从中调和,做个和事佬。
“晚晚, 你有什么话要和珠姐儿说的?”
苏晚玉原本只想和薛珠玉单独解决,不欲将薛老夫人牵扯进来,可是若万不得已只能当着薛老夫人的面撕破脸,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见苏晚玉冲自己挑眉,那神情仿佛在问确定要她当着薛老夫人的面说,薛珠玉心里莫名一慌, 有种危险的直觉, 若真的让苏晚玉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恐怕局面会闹的难以收场。
她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 “祖母, 是女儿家的一些私房话, 您就别问了。”
说完拽着苏晚玉就往外走,“我送你出去。”
苏晚玉拂开薛珠玉的手,端正的向薛老夫人行了告辞礼,这才转身往外走。
薛老夫人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神情若有所思。
荣安堂外, 薛珠玉睨了苏晚玉一眼,神情倨傲道:“你想同我说什么?”
苏晚玉攥住她的手腕,眼中露出森然笑意,“你若还想要名声,就乖乖跟我走,否则我将你做的好事当着侯府众人的面抖落出来,恐怕你在侯府的日子就没现在这么风光了!”
“我做什么了?”薛珠玉心虚地挣扎了两下。
她近来钻重生的空子做了许多对自己有利的事,一时间还真的不明白苏晚玉指的是哪一件。
荣安堂外不时有丫鬟小厮路过,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苏晚玉顿时拽着薛珠玉往西北方向的一条石子小路走过去。
薛珠玉一时间挣扎不开苏晚玉的钳制,索性便跟着她走了,反正这里是侯府,苏晚玉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的。
而且她也拿不准苏晚玉究竟要说什么,万一她不照做,苏晚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些对她不利的话,令她措手不及,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她倒要瞧瞧苏晚玉究竟想说什么。
两人一路疾行,却不知这一幕竟恰巧被薛馨玉撞见。
薛馨玉觉得奇怪,便偷偷跟在了她们身后。
苏晚玉一直走到侯府荷塘西北角的一处假山后,这才停下来。
记忆中这地方僻静,鲜少有人会来,待会儿她收拾薛珠玉,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苏晚玉冲白芍打了个手势,“你去旁边守着。”
白芍点点头,临走之前,将梅香也捂住嘴带走了,后来见梅香挣扎的太厉害,干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沾有迷药的帕子,将梅香迷晕了拖走。
薛珠玉见状,心底这才生出几分恐惧来。
“你……你想做什么?”
苏晚玉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掼在假山石壁上。
“薛珠玉,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三番两次的来招惹我?”
“算计我也就算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到苏家其他人的头上!”
“苏修齐哪儿对不起你了?你竟能狠毒到指使苏金水诬陷他考试作弊,要断他的前程?”
“很可惜,苏金水的伎俩被识破,他受不住逼问什么都招了,我哥也考进了博文书院。”
“我本想着你我各归其位,井水不犯河水,偏偏你一次又一次地来挑战我的底线,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捏吗?”
“看来是上次痒了七天的教训还不够,还想尝试更痛苦的折磨?”
苏晚玉将她这些日子对她及苏家人做的事情,一条条列出来。
薛珠玉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从惊骇到愤怒,最后所有的情绪全都化为深深地恐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里是侯府,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保证你绝对走不出去!”
苏晚玉冷笑一声,抬手拍了拍薛珠玉的脸蛋,“是吗?”
“来……”薛珠玉扯着嗓子刚想高声喊叫,谁知她一开口,嘴里就被苏晚玉弹进了一枚药丸,随着后面还未来得及出口的那个“人”字,一起被她咽了下去。
然后薛珠玉就发现自己失声了,无论她如何喊叫,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哑疾十天后自会痊愈,若你以后再敢对我及我的家人使坏,我手上多的是毒药供你消受,譬如这一枚,服用后脸上先会长出红点,三日后红点变成红斑,然后渐渐溃烂,你想不想试试烂脸毁容的滋味?”
苏晚玉捏着一颗药丸,脸上灿烂的笑意落在薛珠玉眼中,却仿佛地狱修罗一般可怕。
薛珠玉使劲摇头,嘴巴闭得紧紧的,唯恐苏晚玉将那颗能致人毁容的药丸强喂给她。
“今日先给你个小教训,记得我的警告,若你再来招惹我,到时候可就不是当十天哑巴这么便宜了!”
薛珠玉急忙点头,眼睛里沁出泪珠来,仿佛在无声祈求苏晚玉放过她。
苏晚玉对她的眼泪却不为所动。
“你似乎很害怕我回到侯府,本来呢我可以和侯府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是现在因为你,我改主意了,往后这侯府我得多来走动才行,谁让老夫人待我比对亲孙女还亲呢?”
留下这句话,苏晚玉翩然离去。
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薛珠玉眼中便露出怨恨之色,双手握拳暗暗在心中发誓,今日她受到的这些耻辱,迟早有一日,她会双倍找苏晚玉讨回来的!
到时候,她定要将苏晚玉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假山的背面,薛馨玉捂着嘴,将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全。
薛馨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好奇,竟听到了这样的惊天大秘密。
她心中暗喜,拿到了薛珠玉这样一个大把柄,自然要从她身上多讨要些好处。
薛珠玉收拾了一下心情正准备离开,谁知这时薛馨玉却突然从假山后面蹿出来,拦在她身前。
“你方才和苏晚玉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薛珠玉,真是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的,苏家人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你竟指使人去陷害她们,不过……”
薛馨玉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是你得答应明□□阳公主的赏花宴,你得带我一块儿去。”
这赤/裸/裸的是威胁。
薛珠玉没料到她竟会听到自己和苏晚玉的对话,而且苏金水那个废物,竟还把一切都招认了。
若苏晚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即便她极力否认,狡辩说苏金水在诬陷她,于她而言也名声有碍。
更何况苏金水手上还有她给的金银等物件,若真是两相对质,那可是人证物证俱全,无从抵赖的。
所以哪怕她心中十分讨厌薛馨玉,可是面对她的威胁,却也只能点头答应。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回头再去处理苏金水他们,这京城他们是不能再呆了,只要将苏金水一家人远远的送走,让苏晚玉再也找不到,那么陷害苏修齐的事,也就没有凭证了。
薛珠玉暗暗在心中打着小算盘。
谁知她答应带薛馨玉一块儿去参加朝阳公主的赏花宴后,薛馨玉却道:
“七妹妹你如今哑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到了赏花宴上还怎么作诗啊?我看你还是留在家里吧,省的去赏花宴上丢人,这赏花宴就由姐姐代替你去吧!”
薛珠玉心中暗恨,可是面对薛馨玉的要挟,却也只能不甘心地将赏花宴的帖子拿给她,然后第二日眼睁睁地看着她打扮的光彩照人的去了芙蓉山庄。
至于薛珠玉,则借口患了风寒,导致咽喉肿痛无法说话,将十天的哑疾糊弄了过去。
而这些苏晚玉则一概不知,她正忙着在乡君府招待安雅郡主几人呢。
本来苏晚玉的帖子递过去后,安雅郡主她们恨不得立刻飞过来和苏晚玉相聚,只不过当时她们各自有事无法抽身,再加上苏晚玉也忙着做药丸还傅遐的人情,苏家人又一心准备苏修齐考博文书院的事,所以见面的事这才定到了今日。
姐妹四人寒暄过后,安雅郡主便同苏晚玉说起了薛珠玉中秋宫宴上诗作夺魁的奇事。
那晚温如兰不在,安雅郡主和霍珺都在场,只不过霍珺自小舞刀弄枪的,对读书兴趣缺缺,也不懂诗词,所以听不出好赖来。
温如兰已经从安雅郡主口中听过一遍了,这会儿便端着茶盏姿态优雅的品茗。
苏晚玉听完事情的始末,震惊地好半晌合不拢嘴。
据她所知,薛珠玉在苏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这才回了镇远侯府多久啊,就能作出惊才绝艳的诗句来,还夺得当晚的鳌头,赢了彩头。
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作诗和识字写文章不同,并不是人人都能作出来的,更不是识字就能作出来的,尤其是作出一首好诗来。
自接触薛珠玉后,苏晚玉便隐约察觉出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此时那股违和感达到了顶峰。
苏晚玉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薛珠玉该不会和她一样,也是穿越的吧?
☆、第 60 章
薛珠玉该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苏晚玉被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像。
她暂时压下心底的这个疑惑,打算以后有机会再仔细查探。
安雅郡主三人在苏家用过午膳后, 便抱着苏晚玉送她们的润肤膏告辞了, 并且约定后日去城外送她。
苏修齐已经被博文书院录取,明日就要带着书童苏北去办理入院手续,正式开始在博文书院的求学生涯。
原本苏晚玉是打算让田壮给苏修齐当书童的,但是后来苏修齐自己挑中了乡君府中新买的一个小厮, 觉得他勤快又机灵,而且对京城又十分熟悉,便赐名苏北, 将其留在身边当书童了。
待明日送苏修齐入了博文书院后,苏家人再在京城添置些回乡送人的礼品,后日便启程返家了。
傅遐得知苏家人要回桃花村的消息后,因手头上有些事暂时还无法抽身,不能陪苏晚玉一起回去,只好以医圣交托为借口, 派了一队府兵护送他们。
自从经过那日在马车上的暧昧后, 苏晚玉就改变了想法, 既然她有点喜欢傅遐, 傅遐又不反对她行医, 那她可以试着和傅遐在一起。
所以傅遐提出派人护送时, 苏晚玉也就没反对。
苏晚玉返程一事暂且不提。
话说苏金水被高远折断右手后,又被高远的手下带回京城,扔到了城南的一条窄巷中。
苏二叔在家中坐等右等,等到天黑了都不见苏金水回来,这才着了急。
直到第二日上午, 邻居来苏二叔家报信,他才知道苏金水躺在巷子里昏迷不醒,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去医馆了。
等苏二叔一家人赶去医馆,从大夫的口中得知苏金水的右手筋脉尽断,这只手以后算是废了,苏二婶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苏二叔也觉得一阵眩晕,他咬住舌尖,这才强撑着没有倒下。
等将苏金水接回了租住的院子,苏二叔再三询问之下,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儿子陷害苏修齐不成,反而还断了一只右手。右手废了,以后别说是提笔写字了,恐怕连倒水端碗都做不了。
而且朝廷早有规定,身有残疾者不得入仕。
苏金水的科举为官之路,这下彻底断了,以后也再无前途可言!
苏二叔瘫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六神无主。
苏二婶捂着脸,只会呜呜哭个不停,苏银月坐在苏二婶身旁不安地绞着帕子。
过了半晌,苏二叔这才抱着头,懊恼地长叹一声:“早知道,说什么都不听那薛珠玉的去陷害苏修齐!”
苏金水醒后得知自己的右手断了,整个人便仿佛失了魂一般不言不语。
这会儿突然听苏二叔提到薛珠玉,他顿时瞪着一双眼珠子,神情仿佛恨不得吃人似的。
“薛珠玉,都是薛珠玉害的我!”
苏金水怒吼道,眼中的仇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自知右手是被某个自称王爷的人下令断的,那王爷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便只能将满腔仇恨都发泄到薛珠玉的身上。
若不是薛珠玉指使他去害苏修齐,他怎会招惹上苏晚玉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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