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如莺一怔,世子夫人朱氏去找卢宴了?
就算严萱萱病了,昏厥了,也应该去寻太医,为何要寻卢宴?
心头疑云陡生,严如莺面色微微凝重起来。
见状,严诗诗心头暗暗叫好。原本严萱萱母女要作妖,并非幸事,但若能提前引起小姑姑怀疑,甚至今日就撞破严萱萱的真面目,也未尝不是妙事。
严诗诗加快了脚步,按照小宫女的提示,姑侄俩径直朝那片林子奔去。
——
从男宾席通向林子的小径上,世子夫人朱氏带着卢宴直奔林子而去,朱氏一脸焦急。
卢宴见状,一次次宽慰道:“伯母不必着急,严姑娘当初昏厥在哪个地方,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有块巨大的岩石。只要能找到那块岩石,必能寻到严姑娘丢失的荷包。”
荷包?
原来,世子夫人朱氏以严萱萱丢失了心爱的荷包为由,诱骗卢宴前往林子与严萱萱幽会呢。
见卢宴上当了,世子夫人朱氏心头窃喜,面上却始终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叹气道:
“按理说,这等小事,哪能去劳烦恭王世子你。奈何,那个荷包啊,是咱家萱萱十四岁生辰那日,她外祖母一针一线亲手绣好送她的。饱含了老人家的心血和祝福,我家萱萱是个孝顺的,一见荷包没了,急得不行。”
“我家萱萱啊,不顾她病弱的身子,硬要自己出门去找,任谁都劝不住。偏生萱萱醒来后,竟完全记不起是在哪个地方昏厥的。我见她好半日都没寻到,怕她吹多了冷风,病上加病,这才急得去寻了你来。”
世子夫人边走边说,一个劲将严萱萱往孝顺的好姑娘上说,末了,客气道:“世子啊,咱家萱萱给你添麻烦了。”
“小事一桩,是我该帮忙的。”卢宴丝毫没察觉有诈,只将严萱萱当做严如莺的侄女相待,能帮上忙的地方,自然全力以赴。
说罢,卢宴主动加快了步伐,带着世子夫人朱氏径直朝大岩石那头奔去。
——
林子里,严萱萱早就候在那了,将荷包丢进隐秘的草丛后,她也没闲着,直接走到比较远的草丛,蹲下身子,伪装出一副寻找东西的样子,双手时不时触摸两下湿湿的草地。
绯红色长裙,裙摆拖在湿湿的草地里,广袖也随着触摸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拂过沾惹秋雨还未干透的草丛,半刻钟过去,裙摆和广袖全都湿漉漉起来,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严萱萱见了,却会心一笑。
湿漉漉,带着几分狼狈,才好呢。这样,才能充分显示她是真的心急找荷包。你瞧,身体还未痊愈,就不顾雨水湿润,再次钻进林子和草丛,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正想着时,林子那头隐隐传来脚步声,严萱萱透过树枝缝隙一看,果真是卢宴来了,严萱萱立马蹲下身子弯唇一笑,越发认真地埋头寻起荷包来。
姑娘家,病弱时,还能顽强地自己努力做事,毅力十足,哪个男子看了,都能看出美来。
她要将她的美,深深地映入卢宴心中。
感知卢宴出现在严萱萱身后了,严萱萱先是蹲在那深呼吸一口,然后抬起白润如玉的手,娇娇地拂过面颊,摆出一副久久寻觅不到,沁出薄汗的小美人模样。
擦过汗,纤细的手指轻轻勾起耳畔的碎发,勾到雪白的耳背后。
一举一动,莫不透着病弱的美态。
第62章
进入林子没多久,世子夫人朱氏远远看到了自家女儿严萱萱的背影,娇娇的姑娘蹲在草地上,长长的绯红色裙摆铺在青青小草上,乌黑浓密的秀发倾泻而下,随风摇曳,光是一个背影,已是美不甚收。
她女儿还虚弱地抬手擦汗,玉白手指勾起耳边碎发,做尽病中姑娘家最勾人的小动作,媚态横生。
朱氏偷笑,只要卢宴双眼没瞎,定会领略到她女儿的美。
朱氏偷瞧卢宴,果真见卢宴双眼瞧得发愣了,朱氏心头忍不住给自家女儿竖起大拇指,这“病中寻觅荷包”的戏码演得到位,演得好。
一旦勾起了卢宴的注意,接下来的事就是水到渠成了,好办得很!
朱氏的内心偷笑,卢宴是一丝一毫都没察觉,看到严萱萱带病蹲在那里寻找荷包,从严萱萱身上,卢宴确实看到了顽强,如冬日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力,是一种精神上的品质之美。
其余的,诸如千娇百媚、媚态横生等姑娘家身体上的美,卢宴是一丝一毫也没钻进心里。
“不愧是莺儿的侄女,与莺儿一样顽强。”卢宴忍不住心头感慨。
原来,与严如莺相恋大半年,期间发生过很多事。有一次,两人去西山踏青,不慎遭遇山体滑坡,马车翻车,甩出马车的严如莺小腿受伤渗血。
但隔壁马车上摔下来一个四岁小娃娃,哭得惨烈。
严如莺见小娃娃娘亲摔得不省人事,便顾不上自己腿伤,率先搂住小娃娃一通哄,最后还让卢宴找来的郎中先给小娃娃处理伤口,唤醒小娃娃娘亲后,最后才轮到她自己。
严如莺的善良和顽强,在那次事件里,体现得淋淋尽致,也彻底俘获了卢宴的心。
今日,在严萱萱身上重现“顽强”的品质,卢宴自动将“顽强”的美好品质归功于严如莺,心想,严萱萱不愧是严如莺的侄女,将严如莺的美好品质学得很到位。
总之,情人眼里出西施,娘家人身上的所有美德,都能归功于心上人的示范作用。
卢宴心头想着严如莺,回过神来,才冲着严萱萱背影喊道:“严姑娘,别在那边找了,你当时昏厥的地点在那头的岩石下,去岩石那头兴许能找到。”
卢宴一心帮忙寻找荷包,喊完这话,掉头就走。
严萱萱:……
侧对卢宴,扮演娇弱美人的严萱萱,正等着卢宴放缓脚步靠近呢,没曾想,男人不仅不靠近,还反方向大步离去了?
严萱萱千娇百媚的美脸,笑容顿时垮了一半,另一半也是尴尬十足。
止不住地失落。
但严萱萱就是严萱萱,扭头望向大步远去的卢宴,不过两三个瞬息,再次重拾信心——一次勾引不成功,那就再来一次,怕什么?
再说了,她就不信,方才她的美一点都没钻进卢宴的心?
重拾信心,严萱萱微笑着站起身子,朝朱氏使个眼色,然
后步履缓缓跟在卢宴后头往岩石那头行去。
世子夫人朱氏得了指令,悄无声息躲去一旁,给卢宴和严萱萱营造出两人独处的空间。
这一切,卢宴丝毫不知,一心寻找荷包。
荷包被严萱萱藏进了秘密草丛,轻易寻觅不到,卢宴围着大岩石仔仔细细绕上两三圈,一无所获,微微蹙眉。
严萱萱见状,缓缓靠近卢宴,立在卢宴跟前,玉白小手捂着胸口,一副病西子捧心状,声音说不出的娇柔:
“世子爷,我方才真的是昏倒在这的吗?会不会是别的地方啊?”
当然,说出这番话,不是让卢宴欣赏她声音有多美,而是企图唤起卢宴心中的场景,什么场景呢?
自然是她先头昏厥在草地上,浑身湿漉漉,被卢宴拦腰抱起的情景了。
那样动人的一幕,两人肌肤相贴,严萱萱相信,每多回忆一次,都能拉近她和卢宴心与心的距离一分。
这也是为何,严萱萱将算计的地点设在昏厥之地的原因。
却不想,卢宴听罢,认真回忆道:
“错不了,就是这个地方。当时我和你小姑姑就站在不远处,你小姑姑刚离开,我就听到‘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就见你昏倒在这块岩石边……”
这里,是他赠送严如莺定情之物的地方,他绝不可能记错。
这个地方,是他要铭记一生的地方,充满了甜蜜,他怎么可能会记错?
卢宴信誓旦旦地表示:“就是这里,错不了。你瞧,那边草地上还有你小姑姑的脚印呢。”
卢宴抬手指向一处草丛,眼神里温情脉脉。
严萱萱见状,心头一个不爽,再顺着卢宴的手看去,更是忍不住想翻白眼……普普通通一片绿色草丛,哪来的脚印?她怎么没看到?
硬要说有的话,也不过是一两处的小草微微倾倒下去一点。
勉强能看出有人曾经站过。
仅此而已!
严萱萱攥紧了藏在广袖里的手,是她低估了卢宴对严如莺的感情。不由得想起话本子里的一句话“情到浓处,只看得见彼此,再看不见第三个人”,此时此刻的卢宴就是这种状态,满心满眼都是严如莺,完全看不到她严萱萱。
明白这个后,严萱萱顿时放弃单纯的美.色.诱.惑,开始执行最后一计:“哦,是吗?既然就是这片地,准确无误,那很有可能我迷迷糊糊时,荷包掉落在附近别的地方了。我再去找找,我找西头,你找东头……”
说罢,严萱萱低头认真地一路朝西边寻觅过去,两人分开。
这自然都是假象,一心要算计卢宴的严萱萱,怎么可能乖乖分开,各自寻找什么荷包?
口头上的分开,不过是给卢宴留下她并不想缠着他的假象。
实际上……
严萱萱才转过身子没两步,忽然纤纤玉手扶住额头,身子跟着一阵摇晃,然后“咚”的一声,再次软弱无力地昏厥在青青草地上。
闭上眼,等着卢宴再次抱起昏厥的她。
这次,她完全清醒着,只要卢宴拦腰抱起她,她定会假装梦魇,双手紧紧环上卢宴脖子,脸蛋朝卢宴脸上蹭去,在卢宴躲避时,她还可以悄悄扯开腰带,整个人衣裳不整起来。而那时,她娘会适时出现,大声囔囔起来……成了见证人。
如此,首战告捷。
思及此,“昏厥在地”的严萱萱,心头一片光明,恭王世子妃,非她莫属。闭着眼,静静听着卢宴靠近的脚步声。
卢宴三两步跑向了严萱萱……
一片灌木丛后,一直静静观看的严如莺忍不住要冲出去,却被严诗诗紧紧捂住嘴,拽住了,不让出去。
为什么?
严如莺睁大双眼,不解地望向严诗诗,目光里满满都是哀求。
两人抄近路,早就悄无声息到了,严如莺按照严诗诗的提示,一直静静躲藏在灌木丛后,将严萱萱从头到尾的眼神和动作,尽数看在了眼底。
听过“侄女勾搭亲姑父”的故事,严如莺有了防范心理,再见严萱萱的所作所为,严如莺岂能不明白严萱萱是何等的骚首弄姿,岂能不明白严萱萱在不要脸地勾引卢宴?
心头恼怒的同时,严如莺也注意到了情郎对自己的忠贞,从头到尾,卢宴就没回应、搭理过骚发发的严萱萱。卢宴的表现,严如莺是满意的,尤其卢宴还记得赠送定情玉佩时,她站在哪,哪里有她的脚印,严如莺在卢宴目光里品读出了甜蜜。
这样的卢宴,严如莺越发喜欢了,经得住考验,没有爱错人。
可没曾想,心里才涌起甜蜜,紧接着就看到了严萱萱昏厥的一幕,严如莺不傻,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严萱萱在假装昏迷,在进一步算计卢宴。
严如莺不愿意情郎被算计!
既然被她撞上了,她就没有道理再眼睁睁看着情郎上当中计,所以,此时此刻严诗诗阻拦她,严如莺就很想不通,想挣脱开严诗诗的束缚,想冲出去截住卢宴。
“小姑姑,你要对恭王世子有信心,这点小事他肯定能摆平的。若真的不幸,出了别的事,咱俩全程围观,就是最好的见证人,到时也能帮恭王世子澄清事实。”
严诗诗小声安慰严如莺。
自然,这番话只是说给严如莺听的,纯粹只是安慰。事实上,上一世小姑姑的死,严诗诗真的很难原谅卢宴。若是可以,这一世,她宁愿换个小姑父。不过,目前来看,换不成。
换不成,严诗诗也只能认命,认下卢宴这个姑父。
但是,眼见严萱萱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严诗诗心下了然,严萱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避开了这次,铁定还有下次,防不胜防。既然如此,不如好好看看严萱萱到底要做什么,有她们躲在不远处旁观,铁定出不了大事。
借助这次机会让卢宴吃一顿小瘪,来一次小小的教训,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未尝不是好事。
这般想着,严诗诗越发捂紧小姑姑的嘴,不让其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严如莺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卢宴中计,朝严萱萱小跑而去……
“严姑娘,严姑娘……”卢宴弯腰呼喊,呼喊了三四次,见倒地的严萱萱面色苍白,毫无反应,卢宴有些焦急了。
想去推一推她,不过,手刚伸出去,卢宴又猛地缩回来,从枝头折下一根树枝,去捅严萱萱胳膊。
边捅,边继续呼喊“严姑娘”。
严萱萱久久等不来卢宴的拦腰抱起,还被树枝接二连三戳痛了胳膊。卢宴没个轻重,一下又一下,真心很难受,严萱萱差点没忍住要蹙眉。
眼见卢宴不按常理出牌,严萱萱心头忍不住叫嚣“傻子!戳什么戳?快抱起我呀,快抱起我去看太医啊!”
严萱萱心头的叫嚣,唯有她自己能听见,卢宴是听不见的,继续用树枝戳她。
第63章
树枝捅啊捅,一次又一次,严萱萱苦不堪言。
严萱萱实在想不通,卢宴是脑子缺根筋么?她这样的顶级大美女软倒在跟前,任意换个男人,都要想入非非趁机揩油了,卢宴倒好,宁愿用树枝戳她,也不亲自用手碰碰她。
真心一个傻缺!
这样骂卢宴的不止一个严萱萱,还有她娘世子夫人朱氏。
朱氏先头悄悄离开,给足女儿和卢宴独处时间,估摸着女儿该下手了,又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寻了过来,藏匿在不远的大树后。
见女儿“昏厥倒地”,朱氏以为最最精彩的高.潮来了,岂料,等啊等啊,盼啊盼啊,双眼都看累了,也没等来卢宴的公主抱,就见卢宴一个劲用树枝戳她女儿胳膊。
她女儿的肌肤多嫩啊,不是她吹嘘,她可是亲眼见过的,白白嫩嫩的,比枝头的梨花花瓣还娇嫩三分呢。
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哪里经得住卢宴一次又一次地戳?
那么野蛮!
朱氏隔着数步之遥,隔着一层秋日襦裙,仿佛已经看到女儿胳膊上被戳出的红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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