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睡个好觉,第二天才会有个好的精神状态以备迎战。
这天晚上,男人趁着妻子梦中熟睡,神不知鬼不觉进来,钻入被窝,不知到底欺负了她多少遍。
终于,好容易完了,他喘息得脸红汗湿停下来——他不打算就这样弄醒她。
蔻珠眉头后来忽深皱起来——想醒却怎么睁不开眼皮,那狗的脸,竟渐渐变成了男人的。
一颗小红痣,在一张男人俊面右眼角下像流光般闪烁着。
李延玉把她给欺负完了,搂着女人的细腰,侧转过身,目光仔细探究、眼睫毛一眨不眨盯着她细看。
李延玉用手指轻轻碰碰她浓密纤长的卷翘睫毛,手指一路游移摩挲滑动探寻,又点着她的粉嫩朱唇,拇指往檀口里一戳一戳,像个孩子似的,觉得这似乎很好玩。
李延玉把自己的唇、又慢慢贴在妻子光洁如玉的秀丽额头,轻轻啵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吻了好几次。
——
她还是没有醒,可能意识到自己被丈夫欺负了,但就是怎么也睁不开眼,想去推,但因那助眠药喝得实在太多,有种棉花使不上力的感觉,只能口里溢出一声声含混娇吟——听在男人耳中,就是一种屈服与迎合。
李延玉心想——哼,就知道你还是很喜欢的。
便把女人搂在怀里,越搂越紧,恨不得嵌入骨头缝才舒服一些。
然后,这天晚上,李延玉又得出一个结论:第一,说什么自己也绝对不能与这个女人和离。
他光是一想到合离书上的那句:“各自嫁娶,两生欢喜。”
那额头的青筋就会像蚯蚓似牵爬不已,目光阴鸷地,嘴角扭曲搐着,如摘了心肝一般让他窒息难受。
***
雨打芭蕉,也不知从何时半空中落起夏雨来。
李延玉想是一夜过度“操劳”,直睡到快半晌午才惺忪惬意睁眼醒来。
且说蔻珠搬到了沾衣院,她房里并没几个丫头,其中有一个名唤润儿,这小丫头,是金秋阁那边侧妃派来盯梢的眼线,蔻珠对这丫头平素也不戳穿,由着她各种装傻充愣上跳下窜。昨日夜间,平王竟突然来了这沾衣院,润儿见了吓好大一跳,忙说要去回复,平王冷着俊面,让她闭嘴,又令她不准去叫醒王妃。
这叫润儿的丫头,于是,昨夜用手指戳破了一层窗户纸,硬是藏躲在外面一什锦隔断间,偷窥了几乎大半夜。
里面诸多活色生香、男女床帷间事,以及那王妃蔻珠睡得迷迷糊糊、那平王又是如何将两人裹进被子、一味占有欺负,及蔻珠的娇吟……
她听得清清楚楚、面红耳赤,甚至到白天都还晕晕乎乎、浮想联翩。其他丫鬟唤她做事,也听不清了。
想了想,赶紧偷偷把昨夜听见看见的报告给金秋阁那边。
那袁蕊华立时不听还好,一想起昨日傍晚被平王爽约当猴子耍不说,还用那样字眼羞辱骂她,面上并不打紧,润儿一走,便把自己关在房里洒金豆子。
发誓这辈子要把蔻珠整死,和蔻珠势不两立。
***
平王打着呵欠睁开眼,迷迷糊糊,还当是以前瘫痪在床席的日子,他喉咙干燥,想喝水。
下意识便去碰身边的蔻珠——“听见没有?起来,给本王倒杯水来。”
呼奴唤婢,连叫了数声。“听见没有!”
他正待像往常冒火发气,那润儿听得里面王爷叫唤,赶紧进来急匆匆跪下——
“王爷,王妃让奴婢将这信转交给您,她今天早上天没亮就起床了,说是去进宫面圣!”
李延玉脑门轰地一下,只觉头昏耳鸣,两眼眩晕发黑,赶忙强坐起来接了润儿手中的信,拆开抖开一看,只见上面写:“言既遂矣,妾身早已如井水般冰冷,王爷何至如此暴矣?细数这若干年来妾身与王爷,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种种,终不能打动王爷心肠,如此,不如从此镜破钗凤,各还本道,各自嫁娶。”
“妾曾每每读至一首诗:‘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妾身读至总不觉潸然泪涕。今日,妾身便冒死求见圣尊一趟,我心已决,若陛下也不同意,妾身就是撞死在圣尊跟前,也是死而无憾了!”
李延玉手中紧紧拽着那封信,恨不得撕了个粉碎,牙齿咬得咯吱作颤。
润儿怯生生装傻充愣问道:“王爷,您和王妃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您和王妃又吵架了?”
平王抬脚就是朝眼前小贱婢一踢,手仍紧拽着那封绝笔信,润儿被踢歪倒在地,口角流血。
平王踉踉跄跄,立即迅速整装走出沾衣院,一边急令紫瞳等仆从备马,疯魔了一般,驾马催鞭赶往皇宫,要去求见老皇帝。
***
养心殿内,年过六旬的老皇帝躺椅上揉着眉心,头似生疼,因才刚上完朝处理了袁蔻珠和儿子的合离之事。
一个公公正在上茶:“陛下,您喝点参茶歇歇吧……”
那公公话音刚落,有守门太监报喝,随即,平王直冲冲进来,也不如往昔般沉稳拘礼,急匆匆跪了下来磕头行礼:“父皇,儿臣不孝,有事想要询问,还请父皇急告儿臣!”
皇帝不疾不徐从公公手里接过茶,似乎料定这孩子为何而来。冷笑道:“——是你媳妇袁氏的事?”
李延玉赶紧拱手:“是。”
皇帝啜了一口茶,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你们两个,本应如此,如今,你也不残疾了,而她说,她这辈子欠你的也差不多还干净了——你以后,会有新贵高门淑女,朕会帮你重新考虑再选个的,你放心!想这袁氏女,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错,朕想到的,她也想到了,没有白白辜负朕当年对她的宽恕与圣眷隆恩……”
平王大骇:“父皇,您、您的意思是已经同意她了?”
老皇帝一袭威严龙袍,手拿着一把泥金折扇从御案站起:“是啊,朕同意了。已经交由宗人府迅速勾去玉碟上的名册,所以,今后,你也用不着每每提及这门婚事便摆个臭脸,活得像个苦瓜一样,她今后也,臭不到你了……朕知道,你很恨她,你不喜欢她,这么些年,因着这丫头,你吃尽了苦头。”
说着,长叹口气:“好了,这事儿就如此作罢,你们以后莫要再为这些事来烦扰朕……国事政务,朕一大把年纪如今连个可依靠的都没有!”
说着,令公公送他出去,有些幽愤一转身,重新坐回御案准备处理如山奏折。
外面又下起了暴雨,闪电如龙蛇映在殿门窗口。
李延玉的世界,只觉一片滂沱泥泞。
作者有话要说: 叮!珠珠儿你的狗皮膏药即将上线……请注意查收。
第三十章
九重宫阙的上空, 暴雨像幕帘似、排山倒海倾盆而下,越来越大,世界仿佛要成一个汪洋水的世界。
老皇帝陛下吩咐贴身太监将平王给请出去, 莫要再打扰他处理奏折政务,圣尊蹙紧的龙额, 显是对儿子们日常鸡毛、琐屑吵闹的家事颇不耐烦, 从中, 自然也可以得出,即便是双腿痊愈,圣尊对眼下这“已没什么用的儿子”, 是不怎么关心的。儿子们的婚姻, 只是一种平衡朝局的手段工具, 曾经,他需要袁家, 需要蔻珠那个父亲大将军王帮她抵抗外敌,总之, 天家一切, 都在利益算计之中。
蔻珠当年能嫁给平王, 几多哀求, 皇帝能同意, 是看在家族背景份上;
如今, 蔻珠来请求与夫婿合离,在圣上眼里, 自然也是因为家族——袁家,早已失了势。
平王怎么也不甘心,他看着父亲那张冰冷而麻木的老脸,多少年的沉浮往事, 和这个男人爱恨纠葛……他心脏不受控地抽痛、继而释放仇恨。
只是,今天却令他意外震撼的是——他的这仇恨痛苦根源,却不是针对父亲了。
而是妻子,蔻珠。
李延玉想不明白,怎么一下子,蔻珠就挤满了他胸口,一阵阵被绳子勒紧/窒息的疼痛。
他不甘心,又进去跪下重新请求父亲能收回圣旨。
皇帝停下朱笔,怒了:“神经病!你发什么疯!朕贵为天子,一国之君,岂能说话出尔反尔?!”
“你以为,你们只是民间夫妻小打小闹吗?说想合就合,想离就离,出去!”
“……”
李延玉那张俊面在昏暗的殿墉烛火忽明忽灭,他僵硬站起身,最后猛地转身大踏步跨出门槛,也明白醒悟——这老不死的,无论怎么求他也是没有用了。
李延玉很想笑。
他暗握起拳头注视殿门外滂沱不休的狂风暴雨,仿佛天罗地网,怎么一下子就罩在他头顶上方。
是啊,可不就只是个女人吗?
里面那老不死的说得对,女人多的是,这天底下,他们李家的男人最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以前,变成了残废,还会有无数闺秀小姐上赶着来想要嫁给他——那袁蔻珠姊妹不就是个例外?如今,自己人也恢复康健了,想他堂堂一个皇子龙孙,难道还害怕找不到女人?找不到像袁蔻珠那样漂亮的女人?这样一想,双眸血红,嘴角变形扯着,仰头狂笑数声。他快马加鞭,飞也似驱驾各街头尾巷。
他决定遗忘掉此事。必须、快速地遗忘掉此事!
***
京城有个十分著名的销金窟,鸦啼莺弄,满楼红袖招手,论姿色,那些女人自是环肥燕瘦、各有各的风情妩媚,不见得会输她袁蔻珠。
又论床帷功夫,伺候男人的本事,那宝钗贳酒,香帏引逗,自然,肯定也不会输于她袁蔻珠。
李延玉心中继而冷笑,离就离了吧,谁离了谁,难道还过不下去不成?
一个老鸨立在院门槛,甩着香扑扑粉帕、直喜得眼角皱纹能夹死一只活苍蝇:“哟!公子长得真好俊秀气派,看着就是个多情种子……我们这里呢共有好几等姑娘,最末等姑娘,可以陪公子一夜春宵,价格也是最便宜;再往上一走,是没有开过苞的,可能样貌也许并不出挑,但……”李延玉眼如寒冰,袖中拿出一锭银元宝,往对方怀中一掷:“要你们这里最好的,满意了,以后黄金白银多的是供奉!”
“诶!诶!诶!”
老鸨喜得一叠声儿。
又偷偷令人私下打听:“去探探这个人的底儿,看着可太不像是一般的世家贵胄!”
红妆缦绾,遂被老鸨一路迎上香楼,花间隔雾里,楼头一花魁女子鸣筝而坐。
“公子,您喜欢听什么样的曲儿呢?悲的?欢的?喜的?痛苦的?还是?香雾这就为您抚奏一曲……”
李延玉撩袍冷坐,却瞧也不瞧那花魁女子。
还是蔻珠的脸!眼中脑中,居然怎么还是她!还是!
花魁:“请问公子您要……”
李延玉忽敛眉正色,道:“本王要听悲伤的、痛苦的曲子……越苦的越好,越痛的也越好……”
那花魁吃了好大一吓。本王,本王……品咂这词儿。
吓得。
“是是是!香雾这就马上为公子您抚两曲。”
老鸨又令仆婢等人迅速端来酒盏果肴,花魁几乎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埋头抚琴。
琴音先是慢捻轻拢,接着韵乐音悲,闻者太息,越来越恸。
李延玉边小口小口啜饮着酒,手拿白玉酒壶,就那么一盏一盏倒着饮着。
“走,快扶我到床上去。”
他终是喝得烂醉如泥,东倒西歪,忽对花魁含糊不清吩咐着说。
李延玉头脑昏沉沉,他想:真是奇怪,为什么他脑子里还是袁蔻珠那张冷若冰霜脸?
猛甩一甩头。
那花魁眼见终于给他扶到了床帐,正要自解罗裳,又伸手去解他的锦袍玉带。
李延玉忽地直坐立起身,将那花魁女人甩手往边上一推,眉眸中杀气腾腾,花魁被推倒在了地。“你、你不是她……”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胆敢冒充她来欺弄本王……”
匆忙地穿衣系带:“我,我告诉你,你不准碰我……除了她,这世上谁都不能碰我,明白么?”
那花魁吓得哆嗦瑟瑟颤抖不已,直觉遇上了什么恶鬼怪物。
他还不放过别人,又将花魁从地上拽扯起来,往床间恶狠狠一扔:“我告诉你,本王这就要回府好生收拾教训她,当初,是她死乞白赖,死不要脸地非要嫁本王不可,现在,居然又闹死闹活,说把我甩掉不要就不要……呵,她把我当什么?”他的眉毛急烈跳跃挑起来,眼睛越说越红。“当我是件衣服,想扔就扔、想穿就穿么……对,对,本王这就得赶紧回府去,我要掐死她!那个女人…她敢!他敢这么对我!我得把她掐死!”
***
王府,静心堂。
蔻珠正和丫头素绢一样样收拾整理大箱大箱东西。
“小姐,这些,您统统都不要了吗?奴婢可记得,这屋里有好几样古董金银玉器,价值稀奇,可都是当年陛下恩赐给你和王爷夫妇的,再怎么说,也是一人一半儿吧?将来,咱们出去了,前途未卜,世道艰难,多的是地方需要银子打点花销……您、您好歹就带走几样吧,别耍骨气了,啊?”
蔻珠摇头深吁一口气:“不是我的东西,但凡是他们李家的,我早说过,一针一线,我都不会带走……你快帮我收拾吧,少哆嗦,对了,还有这几大箱的丝绸锦缎,都是上贡吴绫蜀锦,也不属于咱们的,你快放下!”
“……你快放下呀!”
见素绢依依不舍,只顾拿着东西拽紧了不撒手,蔻珠眼底冒火,怒了。
“小姐……”
素绢张了张嘴,待还要苦求劝说。哐啷一声,房门突地就在这时被人用手使力一推。
李延玉满身湿淋淋,头发额上还滴着一颗颗雨水珠,一身玄黑锦袍,剑眉倒剔着,负手正站立在门槛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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