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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恋女主觉醒后——日成晶

时间:2020-11-08 09:16:12  作者:日成晶
  结果她走了一段回头看,弓尤还在原地,凤如青站在不远处又问,“你怎么还不走?”
  弓尤看向遇仙殿的方向,说道,“有大恶者要死,我等着收魂。”
  凤如青瞬间明白,怕是空云就要死了,书元洲去了悬云山,并非是去作恶,说不定是放弃空云了。
  她得赶紧去看看白礼,然后去遇仙殿!
  白礼被好多人围着,凤如青到了龙渊大殿的后殿之后,根本无法上前,太医乌泱泱地正在对着“昏迷不醒”的白礼施救。
  凤如青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索性化为本体,直接出现在白礼的被窝里面。
  床幔放着,外面人声喧闹焦急,而白礼躺着的床上,被子里突然多了一团东西,这要是个正常人,没病也吓出病了。
  可凤如青出现的一刻,白礼眼都没睁,手臂便捞住了她的身体,翻身半骑在身下。
  凤如青闷笑出声,虽然知道白礼无事,还是问道,“没事吧……”
  不远处就有老太医们在争论用药,白礼和凤如青说话,几乎是闷在被子里。
  白礼贴着凤如青的耳边说,“鸡血太腥了,含了好久。”
  凤如青闷笑着亲了亲白礼,“那陛下便好生养着,沛从南他们去了遇仙殿,我去看看。”
  白礼嗯了一声,嘴唇印上凤如青的发顶,“万事小心,不要涉险。”
  凤如青悄悄地也亲了亲白礼的喉结,“你今天真的好迷人。”
  白礼笑了笑,被子里便陡然间一空,一个太医正在此时回头,对上了白礼的视线,白礼即刻趴在床边上,装着痛苦干呕,十分的流畅自然,比怀胎十月的妇人,呕得还要情真意切。
  他真想看着空云自食恶果,但这时候,他要做一个被害者。
  凤如青到了遇仙殿的时候,看到所有护廷卫全副武装,将遇仙殿围得水泄不通,以沛从南为首的老臣,正在义愤填膺地在殿门外叫嚣。
  可他们迈不进殿门哪怕一步。
  凤如青一眼便看出,被结界拦住了,是书元洲设下的结界,虽然并不强横,不过挡住这一干凡人,是足够了。
  凤如青顿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以为书元洲见空云气数已尽,已经放弃她回悬云山求死,却没想到,他留下了结界,保护空云绝不会受到凡人干扰,只要她不踏出结界。
  这结界是悬云山特有,非悬云山弟子不能解。
  他并没有放弃她,凤如青却反倒觉得,本就应该是这样。
  凤如青落在这结界之外,她是学过这结界的,只是当时修为低微,还不能成,现在要解开的话,给她些时间琢磨便能解开。
  而被众人围在宫殿中的空云,仗着这结界,旁若无人的在悠闲地浇花。
  她殿内一人没有,都被她赶走了,她此刻身着的不是太皇太后的服制,空云从来都对宫廷后妃的衣物厌恶至极,恶心至极。
  她穿着一身粉色民间少女衣裙,彩带飘飘,长发束得简简单单,垂落脸颊边一些,显得十分娇俏可人。
  这是一张二八年华的少女容貌,若不抬眼,是连凤如青都会侧目的娇柔美好。
  可她抬眼看向了外面进不得殿中,只能乱叫的一群疯狗,那眼中的荒芜和空寂,却是切切实实属于一位饱经沧桑,被生活摧残致死的老者。
  在凤如青研究如何破结界之时,沛从南便带着众臣说透了难听的话,用尽所有办法,引空云出结界。
  空云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将窗台上的花都浇了一遍之后,听够了沛从南的狗叫,这才站在结界的边缘,歪头如少女般调皮地说,“带新帝来,新帝登基,自然要来拜见皇祖母,他若不来,我便不出。”
  空云说,“我不出,你们也休想进来。”
  凤如青后背汗湿,她解不开这结界,这是个三重结界,她解开了第一重,第二重,却解不开第三重。
  第三重结界之上有人类生机附着,凤如青若是没有猜错,这第三重,乃是书元洲用他的本命设下。
  她破界,便是杀人。
  凤如青震惊不已,却也无可奈何,进不得,便真的只能等着空云自己走出来!
  弓尤这时候到了凤如青身后,看了眼结界,出声道,“疯了吗,用生机做结界,他有多少寿元能够消耗?”
  凤如青深深出了口气,抿唇皱眉。
  空云死活不出来,外面人喊得嗓子都哑了,有人开始提议带着白礼过来,不过是拜见一下,又不能怎样,好引这老妖婆出来,将其诛杀。
  凤如青听着来气,不肯去通知白礼,谁知道这空云是不是临死想要拉着人垫背,她若是对白礼出手怎么办!
  可她不去通知,有人悄悄跑去通知,凤如青还在尝试着这结界有无其他破界之法,便见白礼竟是被人簇拥着已经到了殿前!
  他作一副虚弱的样子,俊秀的脸上满是忧郁,凤如青急得顾不得和结界较劲,连忙化为本体,到底下护着白礼。
  “皇祖母,孙儿拜见皇祖母。”
  白礼在天下之人面前作忧国忧民之态才令众人之心倾向自己,现如今这种状况,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来的。
  他叩拜得端端正正,并无任何为难之色,也并无被羞辱的神情。白礼一生受的最多的就是他人侮辱,这点程度,丝毫影响不到他。
  况且按照礼制,他确实该称空云一声皇祖母,而在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确实该叩拜她亲手将他推上大位,将天下民心这把利剑,亲手送入他手中的恩德。
  现在他握着这把利剑,能够开始同她对抗,不过卑躬屈膝一下,又如何呢?
  空云看着白礼,笑起来,当真走到结界的边上,抬手朝他勾了勾,“我倒是真没看出,你竟如此堪当大用。”
  空云说,“你与隐娘果真完全不同,你这般性子,这般机谋,也不枉她为你活命而死。”
  母亲是白礼毕生渴望,也是他一直想要弄清的软肋,闻言那张纹丝不动的脸上也确实出现了松动。
  空云说着,似乎累了,扶住了旁边的桌案,“当初你我说好,待你登基,我便将隐娘的事情告知你,现在我已然是强弩之末,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过来,我与你说说隐娘之事,便出去甘受诛杀。”
  外面所有人都在看着白礼,凤如青急得不行,只好自地底暂时附身到白礼身边扶着的一位护廷卫身上。
  她第一次附身,有些不习惯,尽量不上人生魂,抓着白礼的手没轻没重,白礼被抓得一皱眉,对上身边侍卫担忧神色,愣了一下,便眼中浮现出了暖意。
  是他的青青。
  凤如青有时候都会很惊讶,惊讶于白礼与她的默契,惊讶于他无论自己是什么样子,总是能够第一眼便认出自己。
  她抓着白礼,不让他过去,场面一时间僵持,空云也没有催促,只是淡淡地看着白礼,片刻后又开始拿着剪子,为那几盆花修剪枝杈。
  外面大臣们开始小声地商议对策,但凡人对于邪术终究没有应对之策,而这结界,乃是修士生机所设,虽然书元洲境界一退再退,他却切切实实,曾是名动修真界的济光仙君。
  凤如青暂时扶着白礼到旁边,将这事情同白礼说明,白礼再是想要知道他母亲之事,却也十分听凤如青的话,不擅自靠近空云。
  幸而大臣也只是议论,没人敢逼迫帝王做什么。
  这般僵持了一阵子,空云剪完了花,又说道,“这样吧,你怕我也是寻常,那你便稍稍站近一些也成,不必贴着,不过你母亲之事,想你也不愿被人听见,便叫那群乱叫的疯狗退出殿外,我单独同你说。”
  “我也没有什么时间了,”空云说着看向屋顶处,她知道书元洲设下了结界保她,去为她寻续命之法,可她真的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每活着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无穷无尽的煎熬,看着书元洲为她痛苦为她落得如此下场,对于空云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白礼考虑片刻,答应了空云的要求,凤如青守在他身边,倒也不用怕她骤起攻击,而弓尤也被凤如青叫着守在白礼身侧,一同护着白礼,这般便又欠了他一次,一共三次。
  而大臣退出遇仙殿院外,白礼稍稍站近了一些,空云对他竟算和善地笑了下,语气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
  “你母亲隐娘,有个相好的,是当时圣真帝殿内伺候的小太监,”空云说,“他们本来约好了等隐娘到了岁数,出了皇宫就可以在外成个家,可那小太监,为了一个倒夜壶的职位,将隐娘引给了醉酒的圣真帝玩弄。”
  白礼面色白了一分,空云说,“不必觉得愤怒惊讶,这宫墙之内,此等肮脏阴暗的事情,你见过的还少吗?”
  凤如青扶住白礼,低声道,“倒也不必全信,左右无人佐证,莫要被影响。”
  白礼点头,却仍旧面色阴沉。
  空云继续说道,“隐娘一遭成孕,东躲西藏,那小太监花言巧语,还欲再利用。”
  “她本用所有积蓄,打点好了身边之人,那个低贱的苦劳局里面,人并不难买通,可被那权势迷了心智的小太监给捅出去了。”
  “她身怀六甲,虽然低贱至极,好歹也是龙种。当时圣真帝子嗣不多,是以隐娘被拘在一处宫殿待产。”
  白礼额角青筋微微暴起,紧紧抓着凤如青,虽然是十分久远,他不曾参与过的事情,却因主角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听来格外的摧心裂肺。
  “你一定听说过,当时是我提醒圣真帝,卑贱之人不宜留在宫中,”空云看着白礼仇恨的双目,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点感同身受的悲凉。
  “可你知道的,这宫中太脏了!”空云激动起来,片刻后又压制住,抖着手将刚刚修剪好的花撕扯了一地,“你知道一个被皇帝临幸过的女人,失势之后,会落到什么下场吗?”
  “那些不能人道的阉狗好奇啊,皇帝临幸过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呢?”
  白礼面容狰狞,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层。
  凤如青也想到狐女所说,当初空云在书元洲终于赶到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
  空云压下面容上同白礼一般的扭曲之态,继续道,“宫中有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这两种说法,但母不贵,子的贵,带给母的只有无尽地狱。”
  “相信我,隐娘若不是舍不得你,早早便自尽了,”空云说,“我命人将她换了个地方安置,生下你之后给她送了白绫。”
  “至于你,母亲太过低贱了,在哪个妃嫔宫中都活不成。圣真帝以你为耻,将你扔去了冷宫自生自灭,你活到如今,却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番话说完,白礼已经浑身战栗,空云对他道,“恨我吧,我确实是想要你死的。”
  听完了这些,你便安心地去死吧。
  空云说完之后,便不再看着白礼,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牌,凤如青一眼便认出,是悬云山中,只有长老之上的仙长,才有的身份玉牌。
  上刻——悬云山,书元洲。
  这乃是当年书元洲应下她心意之后,声称要回去门派求得师兄谅解,要她等待些时日,赠给她的。
  可这一等……等来的是她至死无法摆脱的噩梦。
  凤如青扶着白礼,在院中桌边坐下,门外大臣又开始嚷嚷着要空云兑现承诺,从结界中出来受死。
  空云却充耳不闻,只是一遍遍摩挲手中玉牌,面上神情带笑,似乎是在回忆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凤如青安抚着白礼,片刻后,她突然感知一阵震动,结界上方冲出一束刺目光亮,妖气浓重,接着迅速朝着一处飞去,转瞬消失。
  结界出现裂痕,凤如青看着那其中的已经跪在地上的空云,她抓着玉牌的手,青筋暴起,抬起头来,那眉心正中,一个深深的圆形孔洞,正是先前那狐狸妖丹的放置之所。
  是她自己取出的,她迅速衰败,双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转瞬间头发全白,面容寸寸苍老。
  她却爬到桌边,喝下了什么东西,接着自胸腔燃起了红光,身体寸寸被腐蚀。
  她却安详地躺在了地上,手中还抓着那枚玉牌,宁可亲手将魂魄身体灼烧,也不肯让自己再落在任何人的手上!
  空云仰面,眼睛半阖着,灼烧灵肉的邪药,能够让人不欲再世为人。
  可她并没有觉得很痛苦,因为她的一生,早已经对这种痛苦麻木。
  结界裂痕从内部开始扩大,空云躺在地上,脑中回忆着过往所有,却如同走马观花,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她罪孽深重,她牵累了倾心喜爱的仙君,累他堕落成魔,累他无处可去。
  那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是烙印在她灵魂上的始终流着脓血的疮疤,四十多年,没有一刻停止过。
  她不敢去多看书元洲一眼,甚至不敢多和他说什么,她多想让他带着她远走高飞,可她不能不甘亦不愿!
  她已经是腐朽之躯,如何能配她的仙君。
  空云整个胸腔都消失了,被腐蚀成了飞灰,萦绕在她身侧,她却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嘎嘎如鸦。
  所有罗炎帝的后代都死了,白礼是最后一个了。
  她早在两天前,书元洲走了之后,便将转生归一阵转至他的身上,没有妖丹相辅,他很快,便会被抽去魂魄。
  而那具身体,不知道会在哪里抽出个孤魂野鬼,转到身上,至此,那残暴君王毁她一生,她用四十多年的时间,要他断子绝孙,江山易主。
  空云畅快地笑了会,随着结界的寸寸崩散,身体也跟着崩散。
  她又不笑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手却再也抓不住那枚玉牌。
  她好悔啊,她不该去招惹书元洲,不该……在自己快要腐烂至死的时候,说出了一切都怨他不在身边才会发生这种话,不该用这强加的愧疚,哀求他救她一命。
  空云哭得无声无息,却悲痛至极。
  她没有料到,他为救她一命,铸下大错。
  他们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天道在上,他们已然无法回头,而她的元洲哥哥,竟还为她续命奔波,从不曾怨过一句。
  他是个多么好的仙君,他本都取得了他门中师兄的原谅,该有多么美好漫长的一生,这一切,最终都被她给毁了。
  空云看着头顶崩散的结界,和自己的身体飞灰,最终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念出一句——元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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