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水冲”,祝愿极度无语,脑子有坑啊,吼他,“还不赶快!”
“好的”,谭明杰转头扯过淋浴喷头,把洒落的白色粉末冲进下水道。
祝愿替他处理手提包中的白*粉,统统撕开倒入马桶冲走。
空袋子拿到水龙头处冲洗,撕碎丢进马桶,随着水流冲入下水道。
这熟练的作案手法、感人的演技,祝愿自夸,果然出色的人干什么都出色。
谭明杰看着湿漉漉的地板,向陌生人求助,“怎么办?”
也不知道沙惕其他子女什么样,要都跟谭明杰一样白痴,她卧底金三角的任务可就轻松多了。
祝愿白他一眼,朝整齐摞起来的浴巾努努嘴,“擦干净。”
说完转身走出浴室,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瞄了眼表盘,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很快会检查到这里。
三分钟后,房门被强行打开。
几个身穿防弹衣的民警一拥而入,打头的出示搜查令,高声喊:“不许动,例行检查!”
谭明杰刚从浴室出来看见警察双腿发软,他用余光瞄瞄陌生人,发现她挺淡定,于是强自镇定,按照警察要求,配合检查。
身份证、护照给看了,屋内所有可能藏毒的地方都被翻了一遍,连床垫下都没放过。
谭明杰看着翻箱倒柜的警察,脸色惨白,如果不是陌生人提前通知他,等待他的命运可想而知。
一位警察牵着缉毒犬直奔浴室,祝愿诧异,戏演得有点儿逼真,万一真把谭明杰抓了,她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谭明杰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呼吸也急促起来。
捱过漫长的十分钟,缉毒犬率先出来,随后的警察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祝愿看得懂,是什么都没查到的意思。
大队人马撤走,赶往下一个盘查点。
支撑谭明杰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瘫坐在地板上。
祝愿慢条斯理地开口,“庆幸吧,警察没让你尿检,不然一查一个准,就算你没藏匿毒*品,也吸*毒了,少说也要被抓进拘留所,关上个十天半月。”
谭明杰大口喘气,擦去额头的汗水,眼睛抬起与陌生人对视,“你说你是丁英叔叔的女儿?好吧,我信了,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吧?”
“咱们之间可不是讨个说法就能解决的,严格地来说,是算笔账”,祝愿纠正他。
谭明杰糊涂了,“算账?”
祝愿翘起二郎腿,手指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敲着,“两天前,我收到一条来自于你的消息,说约我见面谈一谈我父亲当年遭人出卖的事,时间定在今晚十点钟,假如我没有提前听到风声,知道警察今晚有行动,贸然来见你,你想像一下,会有什么后果,贩卖毒品,人赃并获!在大陆,贩卖海*洛*因50克以上会被判死刑,你一个人死不要紧,还要拉上我垫背,你说我该不该找你算账?”
“不可能!”,谭明杰站起来,激动地来回走动,双手挥舞着说:“我从来没给你发过消息,我根本不认识你,而且两天前我陪莎丽去了趟上海,你不相信,我可以让她来作证,再说了,丁英叔叔被人出卖的事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我都不知道的事,又怎么会告诉你?”
“哦?这不是用你的手机号发的消息?连见面的时间地点都写得一清二楚”,祝愿打开手机信息给他看。
目睹谭明杰惊恐万状的模样,她暗暗发笑,省公安厅的网警中有黑客级别的高手,远程控制手机发短信完全小case。
“看到没,你在短信中一再强调面谈,叮嘱我不要打电话给你,因为怕被窃听。”
谭明杰取来自己的手机检查,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打开信息一看,呆若木鸡,确实是他发的信息,不不不,他从来没发过,这到底是谁干的?
他原地转圈,狠狠地撕扯头发,指天发誓,“消息真不是我发的,一定有人在背后陷害我,我今晚的确约人见面谈生意,但那个人不是你。”
谭明杰真正邀约的人被警方控制了,作为买毒*品的大主顾,他身后肯定有分销网络,只要撬开他的嘴,顺藤摸瓜,就能抓一大串。
祝愿不动声色地循循善诱,“倘若你没撒谎,背后陷害你的人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想把我们两个全部干掉,这个人……是谁呢?”
在她的引导下,谭明杰想到一个有嫌疑的人,破口大骂,“谭明智,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祝愿佯装惊讶,“谭明智,他不是你大哥吗,怎么会……”
谭明杰在客厅转来转去,犹如困兽,“我从缅甸飞过来,原本是与丁小鹏接头的,只谈合作的事,并没随身带货,谁知道丁小鹏出车祸死了,这事黄了,没多久,大陆这边和谭明智有生意往来的人说可以借批货给我周转,说没别的意思,只让我承他个情,交个朋友,我没多想,就答应了,权当给他面子”,他冷笑两声,“哪知道他们用心险恶,该死!”
很好,抓住他们兄弟间的矛盾,分而化之,她的金三角之行就有谱了,祝愿勾唇一笑。
“谭明智此举无非警告我不要插手家族生意,但他为什么连你一块收拾?”,谭明杰迷惑不解。
“半年前吧,我看到家母生前的日记,日记上写着家父之所以饮弹身亡,是因为被出生入死的兄弟出卖了,更为蹊跷的是,价值5亿的货不翼而飞,警方只不过缴获一半,对外声称10亿而已,得知了这个秘密,我当然想查个水落石出,以慰家父在天之灵,我猜有人不高兴真相大白,因此——”,祝愿手平放在喉咙边,做了一个横切动作。
谭明杰脑子转过弯来,“丁英叔叔2000年出的事,谭明智那时也才18岁,在美国西点军校读书,不可能是他,那会是谁独吞了5亿?”
祝愿耸耸肩,“要继续查下去才知道,左不过是卖友求荣的卑鄙家伙,至于你大哥,听完你说的理由,他也未必清白吧?”
谭明杰咆哮,“他清白个屁!”
祝愿刚才的一番话也不全是胡编乱造,而是基于合理推测,到底谁出卖了丁英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混进沙惕武装贩毒集团,只要这个犯罪组织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就有她生存的空间,而让他们彼此猜疑,无疑是最佳手段。
谭明杰忽然想起一件事,拿起手机拨号,“我要打给老刘,告诉他交易取消。”
祝愿劈手夺过他的手机,“直到现在他都没出现,没准儿被警察抓了,你打电话给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谭明杰悚然一惊,“那怎么办?”
“不管他有没有被抓,都不是好兆头,我们赶紧离开,越快越好”,祝愿建议。
谭明杰懵了,“去哪里?”
“出境,只有离开大陆公安的搜捕视线,我们才安全。”
“莎丽……我要带上她”,谭明杰目露哀求。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分轻重,真是蠢得感人。
☆、拾贰☆长途跋涉
一辆路虎卫士风驰电掣地驶来,停在一座泰国兰纳式别墅前。
驾驶座侧门推开,走下一个剃着圆寸,满脸凶悍的疤脸男人。
他走到紧闭的大门口,张开双臂,接受安检。
安检仪没有发出警报,荷枪实弹的雇佣兵打手势放行。
别墅内悄然无声,他站在柚木地板上,四下望了望,扬声喊:“老板?”
一个肤色浅棕的少女捧着新鲜的栀子花走进大厅,看到访客,露出不解的神色,“桑达,你怎么来了?今天P.N休息,谁也不见。”
“蝉美”,桑达目光热切地膜拜少女苗条的身影。
真漂亮,他在心中赞叹,蜜金色的脸,清凌凌的眼,翘鼻丰唇,素衣红纱笼,连金三角风头最劲的谭二小姐都比不过她。
蝉美垂睫,微微不悦。
察觉失态,桑达轻轻咳了下,“蝉美,帮我向老板通传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商量。”
“好吧”,蝉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她步履轻快地走到大厅尽头,推门进去。
桑达长舒了口气,“要命”,他低声说,情不自禁地回味蝉美诱人的身姿,柔韧的腰肢,款款摆动的臀部……昔日的小姑娘变成了勾魂摄魄的尤物。
找机会和老板谈谈,希望他把蝉美嫁给自己。
蝉美去而复返,向桑达招手,“P.N让你去书房见他。”
称呼老板P.N是这座大宅中专属于她的权利,每次舌尖吐出这两个字母,都觉得分外旖旎甜蜜。
桑达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却不以为意,老板连谭雅彤都不放在眼中,更别说与亲妹妹无异的蝉美,从小养大的情分也只能是亲情,这点他无比确定。
他移开眼神,与蝉美擦肩而过。
男人散发热力的体温,隔着纱衣炙烤她的肌肤,蝉美皱眉,伸手拂了拂肩膀,想拭去那讨厌的感觉。
推开180度的旋转隐形门,顺着螺旋楼梯,拾阶而下,尽端是一间格调怀旧的复古书房,一整面墙的书籍直通天花板,室内充满着纸墨香和苦咖啡的气息。
桑达看到拱形落地窗前的人,垂下头,恭敬地说:“老板。”
P.N一手扣袖扣,一手夹着烟慢慢吸了一口,金色的逆光中烟雾缭绕,他肩背笔挺,形相清癯疏淡,修眉薄唇,梳着偏分的背头,每根头发都一丝不苟服帖着。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桑达,“什么事?”
避开老板犀利的眼神,桑达眼睛向下看,讷讷开口,“是三少爷的事,和他交易毒*品的中间人被大陆公安抓了,他一路逃亡,刚进入云南境内,又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持枪追杀——”
“不明身份?”,P.N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你手下的耳目都是废物?”
桑达的脑门儿沁出一层汗,自知失言,他立刻补救,“追杀三少爷的人与大少爷似乎……似乎有些联系,但还不确定。”
“老父尚在,儿子们就迫不及待内斗”,P.N微嗤,“真是精彩。”
桑达从老板的话中听不出喜怒,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四太太求我们派人过去帮三少爷,她正得宠,拒绝的话,我怕沙爷那里不好交代。”
P.N一言不发,折身走到深栗色的书案后,亲自做手冲咖啡,细嘴壶的水流缓慢而优美,具有仪式感的步骤一一完成后,两杯浓香扑鼻的咖啡冲好了,他淡淡说道:“我们只听命于沙爷,除此之外都是闲事。”
虽然听出不要管闲事的潜台词,桑达还是着急,“老板,可四太太她——”
P.N小口呷着咖啡,慢条斯理地说:“三和帮的人不得在大陆兴师动众,这是沙爷定下的规矩,而他的家务事,我们也不便掺合。”
经老板提醒,桑达恍然大悟,沙爷的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他们帮哪一个,都势必得罪另一个,还不如隔岸观火,免得烧到自己身上。
他端起老板亲手冲的咖啡,一口喝完,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说,“三少爷也许会平安归来,他身边跟着一位功夫高手,大公子的人暂时没讨到便宜。”
P.N漠然的眼睛起了一丝兴味,“哦,是谁?”
桑达神神秘秘地凑近,压低声音,“听说是丁英的女儿,不过丁英都死了十八年了,也不知是打哪儿跑出来的女儿,咱们三和帮有好戏看喽!”
“丁英的女儿”此刻正趴伏在浓密的丛林中,忍受马蟥的叮咬,一面支着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一面分心埋怨赵厅长戏演得太逼真,为什么发布通缉令,有必要吗?害她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长途跋涉,没办法乘飞机舒舒服服地来金三角,多耽误事啊!
谭明杰躺在一旁喘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开追兵,可腿也基本报废了,即使谭明智的人来杀他,他也没力气再跑了。
确定没人追过来后,祝愿盘腿坐起,从后衣领扯出一条蠕动的黑虫子,强忍呕吐的欲望,抛得远远的。
她从背包拿出一瓶水,仰头喝了口润喉,拧上盖子,扔给谭明杰,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死样子,真想踹他两脚,明明可以安然无恙地过清水河口岸,可这厮做贼心虚,非要抄近路偷渡,谁知他们刚淌过一条小溪,就发现了可疑的追踪者。
追踪者们手中拿着枪,不好和他们硬碰硬,只能跟他们玩捉迷藏,可惜玩脱了,撒丫子狂奔了几里地,追踪者跟丢了,他俩也迷路了。
“知道这是哪儿吗?”,祝愿用眼角瞥谭明杰。
谭明杰摇摇头,“跑得晕头转向,谁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祝愿嘲讽,“你不是说边境你熟的很吗,闭上眼睛都能认路。”
“我知道你怪我没走清水河口岸,问题是我们拿着护照只能去规定的口岸办理出境手续,一来浪费时间,二来绕远路,况且掸邦第二特区就在河对岸,只要过河,就是我的地盘了,谭明智的人手再长,也伸不过来,再说有P.N在,谅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谭明杰耐心解释。
祝愿这才记起清水河属二类口岸,持护照者只能从国家一类口岸通过,她和谭明杰一个拿香港护照,一个拿缅甸护照,边防的武警哥哥能放他俩过关才怪。
她背上包,站起来,眺望远方波浪般连绵起伏的山峦,几抹火烧云挂在天边,暮色将晚,他们不能再拖延了,必须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在原始深林过夜太危险,先不说追杀他们的人,单说毒蛇猛兽,赤手空拳也很难对付。
“走吧,看附近有没有村寨,然后找人送我们过界河。”
谭明杰不情愿地爬起来,捡了根枯树枝递给祝愿,“jiva,拿着探路用,有蛇的话就挑开。”
祝愿脸色怪异地从他手中接过枯树枝,jivajivaka这个梵文名字实在拗口,刚才逃命时,谭明杰用吓得变调的声音喊她jiba,要不是顾忌追在身后的冷枪,真想呼他两巴掌,你丫故意的吧!?
沿着流淌的溪水向前艰难行进,不是被灌木丛绊住脚,就是被横斜的枝桠刮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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