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里,陆梨心情都很好。
晚上他们练了会歌,练到一半林青喻被人喊走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下课铃声响也不见回来。乐队的人走前扭扭捏捏,最后一股脑把他们准备的礼物往陆梨怀里一塞就跑了。
余下陆梨一人,捧着个大礼盒发呆。
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准备拆开这个礼盒。可才拆了一半,昨天才跳出来的游戏界面居然又跳了出来——
江望的卡牌在闪烁。
频率极快。
陆梨一愣,那种不安和慌乱又涌了上来。
这样的感觉陆梨体会过数次,在江望身上有,在江尧身上也有。她顾不上这拆了一半的礼盒,也顾不上关灯,只急急地带上了门便往精英班的教学楼跑去。
崇英只精英班下课晚一些,其他的教学楼都熄了灯。
除去相隔甚远的路灯,学校里几乎是一片黑暗。
精英班所在的教学楼靠近学生会。
陆梨一路穿过操场、花园,中途还差点被石子绊倒。等她跑到灯光大亮的教学楼下时,精英班刚下课,人群分散地往下走。
心跳剧烈的跳动声模糊了耳边所有的声音。
陆梨在人群中努力地辨认着江望,朝四周看去,就在她要撞上人的时候,忽然被人拉住手腕避开了人群。
“梨梨?”
“怎么了,梨梨?”
江望蹙眉,捧起她的脸,抬手抚去陆梨额间的汗意,指尖往下落在她的脸颊上。白细柔弱的侧脸上,有着两道浅浅的划痕,沁出了丝丝血痕。
陆梨的目光渐渐聚焦,江望皱着眉的模样逐渐清晰。
她猛地伸手,用力抱住他,低声喊:“哥哥...”
江望没在意此时是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下,将她抱进怀里,又问了一遍:“怎么了?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林青喻人呢?”
陆梨不说话,只是抱着他。
当熟悉的味道将她包裹的时候,陆梨的心跳声和情绪都缓和下来。
幸而夜里黑,没多少人注意角落拥抱的两人。
江望轻抚着陆梨的发,等她平静下来,才喊:“梨梨?”
陆梨蹭了蹭江望的前胸,小声道:“没事,就是想来等你。脸上是在花园蹭到的,黑漆漆的,我看不清,不疼。阿喻哥哥很早就出去了。”
江望仍皱着眉,问:“跑这么急干什么?”
陆梨抬起脸,道:“我们回家吧。”
江望应了,这一路都没再放开她的手。
这个点坐校车的人,今晚又只有陆梨和江望两人。毕竟能在精英班上课的学生,多数家境优越,少有坐校车的。恰好林青喻今晚也不在。
江望看着陆梨先上了车,随后跟上。
在经过驾驶位的时候,江望多看了那司机一眼。今晚的司机是个陌生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刚想喊住陆梨,身后的车门便被关上了。
江望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信号了。
这车里可能装了信号屏蔽器。
待走到他们惯坐的位置坐下,江望便瞧见陆梨凑过来,小声问:“哥哥,这个司机叔叔有点面生。我们先前见过吗?”
江望低声应:“见过的,别多想。”
陆梨听江望这么说,便把心里的疑虑压了下去,但不安却没减少。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梨梨。”江望压低声音,“今天我坐里面。”
陆梨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望跟抱小孩似的抱了起来,她配合地扶上他的肩,腿跨过他的膝盖,肌肤隔着单薄的布料相贴,两人都顿了一下。
等陆梨坐好,脸已红了。
江望调整了呼吸,侧头道:“梨梨,手机给我。”
他的手机里没有音乐软件,便也没有缓存。陆梨从小练琴,手机里最多的就是音乐软件,更不说现在林青喻的乐队里。
江望滑了陆梨的缓存列表,找了首摇滚乐,点了公放,将声音调至最大。
陆梨被骤然响起的音乐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江望。
江望伸手,在陆梨唇上点了点,示意她先别说话。
江望从来不是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的人。
陆梨反应过来,刚才江望只是安慰她。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余光里,江望已摸上了校车上的消防锤。
车里暗。
司机看不清车后座的情况,听到恼人的音乐声只往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崇英附近几条路口都是摄像头,他得按路线再开两条街,才能停车让那些人上来。
配合着巨大的音乐声和街边偶尔响起的喇叭声。
江望缓慢、且有耐心地敲打四个窗口角落,裂缝像蜘蛛网一样铺散开,只差临门一脚。他收回手,视线看向前方,耐心等着下一个路口。
但谁也不知道,下个路口是红灯还是绿灯。
因着响彻车厢的音乐声,江望必须凑到陆梨耳边和她说话。
但这时候他没办法想太多,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道:“梨梨,一会儿看着交通灯。如果是红灯。车速开始减慢的时候,站起来我腾个位置。等我把车窗踢碎的时候,小心玻璃,扑到窗口来。动作要快,别害怕。如果是绿灯,我会去抢方向盘,车停了我会打开门,你就跑。”
陆梨抿唇,什么都没说,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江望在黑暗中弯了下唇,他最后用力地攥了下陆梨的手,随即松开。
江望和陆梨每天都坐校车回家,路线他们很熟悉。
马路上,陆梨紧紧地盯着前面,手心已沁出了汗意,他们都在等。
待校车转过弯,逐渐靠近下一个路口的时候,陆梨几乎屏住了呼吸。
前方,在校车前面的轿车开始减缓车速,校车也跟着踩了刹车。
是红灯!
陆梨松了口气,立即起身空出位置。
边上的少年迅速起身,双手扶住横在上方的横杠,身体悬空,曲起半身,腰腹猛地用力,双腿狠狠地踢向了本就摇摇欲坠的车窗。
玻璃朝外散落,碎玻璃掉了一地。
江望灵敏地跳出车窗落地,随即转身,朝车窗伸出手,厉声喊:“梨梨,跳下来。”
第40章 江望40
踢碎玻璃的动静不小, 前头的司机已察觉了动静。
趁着红灯,他霍然起身,迈开步子朝后座跑去。可那少女就像一尾灵活的小鱼, 从窗口钻了出去,待落了地两人便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司机低咒一声, 忙探头往外张望。
幸而后面的车一直跟着, 眼看出了意外,他们连忙下车去追。
江望抱着陆梨落地, 紧紧牵着她横越过马路。
跑出去没一会儿,身后便有人追来。能在崇英做这样的事的人不做他想,江望起先因为顾虑着江家还忍着, 今晚他竟不想再忍了。
不光他们想躲摄像头, 江望也想躲。
此时临近十一点,这条街上的商铺都已关了门。
江望向左右扫了眼,带着陆梨钻进就近的小巷,身后凌乱的脚步停了一瞬, 紧接着又跟上来。
在暗中, 陆梨看不太清路, 跑得磕磕绊绊,喘息声慢慢变得急促。就在这会儿,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江望抽出手去接电话。
是林青喻。
“跑哪儿去了?训练室里礼物拆了一半,人呢?和江望在一起?”
少年的声音微沉。
林青喻回来拿琴的时候, 一看灯还开着, 那群家伙准备的礼物才拆了一半,陆梨人却不在,就这么一眼他就觉得出事了。
江望先是报了家餐馆名字, 快速道:“来这里接梨梨。今天校车司机有问题,有人在追我们,你先报警,暂时别通知别人。”
林青喻没多说,应了便挂了电话。
江望对崇英附近的环境知道的一清二楚,这附近有条夜宵街。在这个时间点,也只有那样的地方还有人群聚集。
“还跑得动吗?”
江望侧头看了眼陆梨,她喘着气,脸色已发白。
她打小就不爱跑步,体力不太行,万幸她这些年身体健康。
陆梨只点头。
江望道:“快到了。”
再穿过一条巷,便是热闹的夜宵街。
越往前跑光便越亮,江望加快脚步,带着陆梨钻进了人群中。
“真他妈晦气!就抓两个小孩还能搞成这样。”
“那边吩咐说把女孩抓起来关一夜,先抓女的。”
“分开追!”
......
“梨梨。”江望选了一家最热闹的餐馆,叮嘱道,“你就在这里坐着,林青喻会来接你。这里人多,别害怕。最多二十分钟,我就回来。”
陆梨跑出了一身汗,着急地看着江望,问:“哥哥去哪儿?”
江望垂着眸,顺了顺她的发,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唇在她的发间停顿片刻,道:“给你报仇。以前你怎么和我说的,记得吗?”
陆梨茫然,不知道江望说的是哪句。
才这么想着,面前的少年忽然笑起来,道:“我答应你的,得欺负回来。”
“进去。”
江望把人往店里一塞,便又重新跑回街上。
接下来,轮到他开始追人了。
十五分钟后。
林青喻赶到江望说的地址,他比警察到的快。
在众多吃夜宵的顾客里,脸色煞白的小丫头实在引人注目。
林青喻径直走到那张桌前,仔细端详她一眼,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出声喊她:“梨梨,伤着没?江望哪儿去了?”
听到“江望”两个字,陆梨才急急地起身,道:“哥哥好像去找人了。”
“找人?”林青喻愣了一下,“你是说去找追你们的人?”
陆梨点头。
林青喻一想就知道江望这人铁定忍不住去揍人了,他不能把陆梨一个人放着,又不好带她去看江望打人的场面。
横竖都是他欠江望的,林青喻叹气。
他安慰道:“没事,警察马上来了。”
陆梨却不放心,仰起脸,直直地盯着林青喻:“阿喻哥哥,你打架厉害,你去找找哥哥。”
林青喻:“......”
话虽这样说,但他打不过江望。
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略带乞求地望着他,水润的眸光里满是他的影子。林青喻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陆梨,他叹口气:“带你去找,不许乱跑。记住了?”
陆梨忙点头。
对林青喻这样爱打架的人来说,在这样街道上找个能打架的地方太容易了。
他带着陆梨绕了一圈,往店铺的后街走,越往后走人便越少、灯便越暗。等走到某个交叉路口,陆梨和林青喻都听到了沉闷的响声和痛苦的呻/吟。
林青喻微顿,提声喊:“江望!她在这儿!”
巷子里。
江望停下动作,将手里的钢棍随手丢到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倒了一地的人,轻声道:“今晚在警察局睡个好觉。”
他抬眸,毫不犹豫地跨过倒在地上的人。
多踩他们一脚他都嫌脏。
走了几步,脚步声又停下。
江望侧头,补充道:“告诉找你们的人。迟早,江家会姓江,江望的江。”
少年就如来时一般踏出小巷,只领口乱了。
在岔路口提心吊胆的陆梨,一见江望从巷子里出来,急忙朝他跑去:“哥哥!”
江望伸手将陆梨接进怀里。
林青喻回头看了眼外头喧嚣的街道,警笛声呜呜地叫着,他没再看相拥的两人,转身离开了这漆黑的巷道。
他总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朝江望奔去。
你是块木头吗?
林青喻嘲笑自己。
这一晚的事终是惊动了江家人。
江望却没再管,今天是陆梨的生日,他得陪她过完这最后一小时。
等到了家,时间已近凌晨。
江望没急着去拿礼物,他将陆梨送到房门口,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发,道:“去洗个澡,我去煮牛奶,喝完睡得好。”
“哥哥。”陆梨扯住江望的衣摆,小声问,“是江深和江浅吗?”
江望“嗯”了一声,他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语气轻缓、却又像是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再有事,只会冲他来。
短时间内,他能对付江深和江浅,却对付不了江西音。
他根基太浅。
不过,那一日不会太晚。
.
“梨梨?洗完了吗?”
陆梨换好睡衣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敲门声正好响起。她拿了毛巾,裹了湿哒哒的发去开门,自从家里住了别人,她便总是锁着门。
门打开,暖黄的光和陆梨同时钻进江望的眼里。
江望的视线在她半湿的发上停顿片刻,道:“你喝牛奶,我给你吹。”
小时候江望便常给陆梨吹头发,陆梨今晚想和江望呆在一起,便没有拒绝。
暖洋洋的风呼呼地在耳边响,陆梨捧着牛奶小口喝着,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她还想钻到江望怀里蹭一蹭,可是不行,陆梨不高兴地抿了唇。
手中的发丝柔软,江望的心也软下来。
等吹干了发,江望盯着陆梨的背影看了片刻,忽而俯身,从背后抱住她。
怀里的人似是僵了一下,但没拒绝他。
江望试探着伸手,将那一截细腰拢在臂弯间。他阖眼,轻吸口气,低声道:“今天梨梨做得很好,是不是吓到了?”
后背贴着江望宽阔、温热的胸膛。
陆梨几乎不敢动,蜷缩起手指,小声应:“嗯。”
江望低头,极轻的吻落在她的发间,一触即离,轻柔的语气让陆梨半个身子都软下来:“不怕。还没和梨梨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梨梨。陪你一起拆礼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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