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响,他们关上了车门。
陆梨数着人,抓人的三个,这还有个司机等着,一共四个人。
就这几个人绑江望,还真不够用。
这想法才冒出来,陆梨头上的头套忽然被揭开,一阵强光照到脸上,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老大,是个丫头!”
“那男的呢?人怎么没了?!”
“不知道啊,我们没找错地址,那人他也没多说啊。那、那咱打个电话问问?”
“见鬼了,绑个小丫头,这事我还没干过!”
“嘿,还是个漂亮丫头。”
“看!再看!”说话的人狠狠地拍了那人的脑袋,道,“赶紧电话问!”
就在陆梨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意识忽而变得模糊,那布上有迷药。先前她屏住了呼吸,这会儿药效上来了。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陆梨只希望他们不要再回去找江望。
.
陆梨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江深。
她晃了晃脑袋,去看四周,高朗破败的厂房,微暗的灯光,蒙尘的机器。
他们在废弃的厂房里。
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绳子很长。
江深从没这样仔细看过江望身边这个小丫头。
他环胸,神情冷漠,道:“我打算绑江望,那群废物没找到人。我和你无仇无怨,想放过你的,但浅说过,你痛江望就会痛。”
江深俯身盯着地上的陆梨,问:“是这样吗?”
陆梨不欲和江深多说,他和江浅心中没有对错,没有道德,只有想和不想。
陆梨唇舌干燥,好在不是很冷。
她抬眼,和江深对视片刻,道:“江深,你要什么?”
江深直起身子,指尖在袖口轻点:“我要让江望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我要让他后悔,不会要他的命,浅对他还挺有兴趣。”
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道:“江望已经知道了,我发善心通知他了。”
“年夜不在家,他这个哥哥可不称职。”
陆梨垂眸,低声问:“几点了?”
江深这会儿显得很好说话:“四点,你睡了两个小时。原先是想让那群废物再去找,但你在我手上,江望自然会送上门来。”
既然江望知道了,他会如她所说的那样,报警再通知江家人。
证人、证据都有了。
再往后...江望会长大,会将权力握在手里。
他的未来会很好。
陆梨忽而落下泪来,她怕他会怪她。
怪她这样自私地做了决定,怪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深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梨的眼泪,道:“我没想要你命,人命要用命偿,你还不值得。”
说着,他上前一把扯起陆梨往外走:“这厂房在山里,边上就是悬崖。吹吹风醒醒神,你哥哥就快到了。他对你不好,我不会让浅出这种事。”
江深有妹妹,可妹妹不在他身边。
今晚看到陆梨,他就想起江浅,难得说几句废话。
陆梨踉跄着,倏地笑了一下:“江深,有人爱你吗?只有江浅爱你。换成江浅,也一样,没人爱她,只有你爱她。”
江西音对两个孩子好吗,或许是好的。
但这样的好和精神暴力不是爱。
江深咬牙:“闭嘴!”
他大步朝外走去,狂风将他们吹得面容扭曲。
漆黑的夜里,陆梨看不清路,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又被江深扯起来。
隐隐约约,她听到了水声,不,是海浪声。
这悬崖在海边。
陆梨不由提起了心,心念微动,那游戏界面便打开了。
如果有意外,她会回庄园。好在是在山里,这附近没有监控。
走了几分钟,陆梨被重重摔在地上。
她蹙了蹙眉,没出声。
江深的电话在此时响起,他瞥了眼地上的人,接起电话:“江望?”
江望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到了,我要和她说话。”
江深扯了扯唇:“可以。”
江深打开免提,蹲下身,将手机递到陆梨跟前:“说话。”
电话那头是烈烈风声,两人都沉默着。
直到江深不耐烦开始催促,陆梨才颤着嗓音喊:“哥哥。”
江望微吸了口气,天知道他现在疯得想杀人。
但他不能,他不但要救下陆梨,他还得亲手送她离开。江望在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就明白了陆梨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
可这样的机会,江望不能让给她。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放她走,她才会回来。
“梨梨。”江望竭力让自己情绪平稳,“我一直有事没告诉你。那年,你来江家接我,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回家。那是我第一次生出那样贪心的念头,我想、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
“...我们去了那里,我怕失去你,我..我又贪心了。可是这样贪心的我,又把你带了回来。”
“梨梨,我试过很多次,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
很多次,江望及时止住。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曾留下她无数次。
孤身一人的江望,因着心里的这一点希冀,掌控了陆梨的自由。
因此这十二年,他无法产生这样的念头,甚至一点都不能去想,这就是他期望的。
他能和她一起去到那里,却不能和她一起留在那里。
江望缓声道:“梨梨,很快就没事了,我送你回家。”
你可以回家去了。
陆梨怔怔地听着江望的话。
与此同时,游戏界面忽然弹了出来——
【您的攻略任务已完成。】
【江望好感度100,攻略进度100%。】
【岑岁好感度100。】
【江尧好感度100。】
【林青喻好感度100。】
【Lizzy好感度100。】
【是否退出游戏,领取奖励?】
陆梨满脸泪水,因为江望的话,因为这可笑的命运。
她只要按下这按钮,就能回家了。
可是她怎么都按不下去,江望就在这里。
江深听着江望没头没尾的话,又看了眼流泪的陆梨,拧眉收回手机:“话也说过了,是不是该按我说的做了?”
江望声音转冷:“我要确定你在不在这里,你单独出来见我。”
陆梨猛地回过神,忽然喊道:“哥哥!哥哥,我不回去,哥哥!”
江深不知道江望葫芦里卖什么名堂,起身朝外走:“仓库门口有人守着,你别想着耍花招。”
“江望!”
陆梨哭喊着,却没人再应她。
江深逐渐走远了,她脸上的泪却怎么都流不尽。
冷风刺骨,她的哭声很快就淹没在风里。
不知过了多久,陆梨又一次体会到了六岁那年的感受。周围的场景像是电视机里的缩影,旋转变幻,画面渐渐扭曲。
“江望!”
......
最后那崖边,只剩下一根绳索。
绳索缠成圈,在靠近末端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结。
“这叫布林结。”
“...绕过主绳,抽出绳头,拉紧。哇,我会了江望!”
“嗯,安全性很高。”
“那它就代表着安全。”
我很安全。
这是陆梨唯一能留给江望的。
第46章 江望45
早上七点。
江望被警车送回旧拾路, 开车的警察不忍道:“天亮了,搜救队下去找人了,底下礁石不多。你说妹妹会水, 兴许...”
渐渐的,他说不下去了。
那后座的少年脸白得像纸, 青灰色的脉络盘旋在颈间。
原该是充满生命力的, 此时却显出灰败之色来。
警察将他送回32号。
“诶,小伙子, 走错了。”警察忙拉出住望,指着左边道,“32号在那儿呢, 你走到31号去了。这可怎么办, 家都认不得了...”
他嘀咕着,没发现身边人的异常。
江望立在家门前,将这四户人家的门牌仔细看了一遍。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的声音:“哥哥,你看不见了还能背我回家吗?我给你指路。”
她是笑着说的, 随后遮住了他的眼。
可原来, 她在笑着的时候, 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望想起她在琴房时怔愣的模样,想起她和江尧打的电话, 想起她出去喂猫却掩上了门, 想起她摔进自己怀里的模样。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他把她弄丢了。
警察走后,江望去了陆梨的房间。
这屋子还是原先的模样, 淡紫色的窗帘, 白色的衣柜,书桌上摊着练习题,展示柜里放着娃娃和木雕, 床上只留了她最爱的玩具。
是他们遇见的第一年,江望买的兔子娃娃。
江望检查了房内所有的东西。
被子、衣服等等,再到垃圾桶。
江望弯腰捡起垃圾桶里的塑料包装,两个暖宝宝。
她昨天穿得很暖和,这让江望稀烂的心好受了那么一点。
江望下楼,在琴房里找到了陆梨藏起来的门牌。
她习惯将东西都放在这小盒子里,他和林青喻平日里都不会去看。
随后,江望出门,将错位的门牌号换了回去。
今天警察会再来,江望确认两边门锁都是好的,想来那些人是□□进去的。这老旧的弄堂便是这点不方便,这墙不是那么的高。
做完这些,江望进裴让家里检查了昨晚那些人留下的痕迹。
再仔细、耐心地复制到自己家。
昨晚下了雪,他们留下的脚印已干了,只留下些许尘土。
江望盯着那尘土看了半晌,找了刷子和白纸,将它们收集好,重新倒在陆梨的房门外。
最后,收拾完一切,江望脱下外套,躺在了陆梨的床上。
她昨晚太紧张了,这床上没有睡人的痕迹。
陆梨喜欢睡软枕头,因为怕冷很早就盖上了鹅绒被和毯子。
江望一侧头就能看到那个娃娃,她喜欢揪着兔耳朵睡。
周身都是她的味道,江望浑身冰冷,甚至不敢闭上眼。他难以想象陆梨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做那些,为了他或是想回家。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是他送她离开的。
这是他的一线生机。
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警察?”
“遭贼了?”“不是,听说小姑娘丢了!”
“32号那个小妹妹?”“是啊,听说昨晚上就丢了,警察挨家挨户问呢,有没有听到动静。”
林青喻拎着糖葫芦回到弄堂的时候,他们家门口围满了人,甚至有警察来往。
他一怔,随即大步往里走,不等警察拦,率先道:“我住这儿!”
忽然闯入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不少人都抬头看他。
林青喻可不管这些,张嘴就喊:“小丫头?江望!”
林青喻的到来可解决了警察的燃眉之急。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朝他招手:“你住这儿?是他们哥哥吗?那小伙子不说话,从我们来到现在,就一直躺在他妹妹床上。”
要不是人还有心跳,他们差点以为那是具冷冰冰的尸体。
林青喻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警察说的话证实了他的预感。
陆梨丢了。
大年初一这一天。
这个小院子来来去去数人,江望就这样一直躺在床上。
江南蔚和江尧也没能将江望从床上喊起来,江尧一肚子火没处发,想把江望从床上拎起来打几拳却被林青喻拦下。
“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那些警察说,家里就梨梨一个人。”
“你大晚上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江尧红了眼,指着他吼:“她要是找不回来了,我...我...”
接下来的话江尧说不下去了,他得去山上,去找他妹妹。
林青喻拦不住,眼看着江尧走了。
林青喻此时也不平静,他思绪一团乱。
最终,他只是问江望:“这就是梨梨说的,世事不由你我?”
“江望,你得给我句准话,她到底去哪儿了?”
“行,那我问你,她是不是还活着?”
床上的人闭着眼,毫无动静。
领口凌乱的痕迹是刚才江尧留下的。
这一天,不管谁来、谁问,江望都不搭理。
......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暗。
江望从那晚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那晚,在他睡着的时候,陆梨经历了那样的事。
他说的话、他的保证,他什么都没做到。
于是他睁着眼,耳边不断回响着陆梨的话,一遍又一遍,重复了千百遍。
江南蔚和裴让轮番来看着江望。
江望这样的状态,任谁都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崇英开学,江望都没有去学校的打算。
在某个午后,江南蔚联系终于到了江北心。
江北心匆忙从国外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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