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
宁莘莘十分无语,“亏你俩平时一个吃的比一个多,到关键时刻不顶用。”
她打算自力更生,聂燃却又把小姑娘给扛起来了。
“这么辛苦的活儿,还是我来吧。”
说罢朝前走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警告。
“老实点。”
回到疯人院,宁莘莘拿来被子、医药箱、巧克力,顺便让郎晓烧了壶热水。
小姑娘裹着被子喝热水、吃巧克力,一双大眼睛望来望去。
宁莘莘给她溃烂的小腿上药,过了会儿皱眉道:
“这样恐怕不行,伤口太脏了,会引起感染的,洗个澡吧。”
“好呀。”
对方掀开被子,准备爬下沙发。
宁莘莘说:“我来帮你。”
她忽然僵在原地,看起来不太愿意。
宁莘莘有些困惑,“有什么问题么?我以前给别的小朋友洗过澡,很熟练的,你放心。”
对方看起来也就六七岁,和孤儿院的弟弟妹妹没什么区别。
小姑娘摇头,“没有,就是腿太疼,动不了。”
“腿疼?我看看,该不会骨折了吧。”
宁莘莘卷起她抹布似的裤腿,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名堂,只好说:
“那就等你不疼了再洗。”
“嗯。”
小姑娘爬回被子里,乖巧地坐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爹叫我来福,别人叫我臭丫头。”
宁莘莘笑问:“那你希望我们叫你叫什么?”
“叫……”
她望着天花板上圆形的吸顶灯,眼睛一亮。
“叫月月好不好?我好喜欢月亮,每晚睡觉前都要看看它。”
“好,就叫月月。你在这儿坐着,我做饭去。”
宁莘莘恍惚回到孤儿院最后的那段时光,她是大孩子,要帮助工作人员照顾小孩子。
洗衣服做饭、扫地拖地,全是他们自己来,甚至还在院长的带领下开辟荒地,种了一片菜园子,每次吃自己种的菜都很有成就感。
她前脚一走,月月后脚就想跳下沙发,却感觉有股目光在注视自己,抬头看去,聂燃站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她。
她歪头一笑,天真无邪,仿佛是个冲哥哥撒娇的小妹妹。
聂燃不为所动,眼神锐利如针。
月月只好坐回原位,百无聊赖地玩巧克力包装纸。
今天家里多了位伤员,宁莘莘特地熬了一锅又香又稠的粥,配合几个小炒菜,是几日来最丰盛的一顿。
郎晓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已经差不多能像正常人一样吃饭了,只是对肉类格外喜爱,一眼就看到正中间的炒腊肉,伸手要去抓。
宁莘莘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
“像什么样?家里有客人,用筷子吃。”
郎晓噘着嘴,揉揉手背坐在椅子上。
聂燃也下来了,宁莘莘看向月月。
“你坐在哪儿吃啊?自己吃不了吧,我来喂你好了。”
月月撑着沙发坐起来,“不用麻烦姐姐,我自己来。”
她怕她摔跤,忙跑过去扶她。
“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用客气。”
月月忽然不动了,靠着她的胳膊眼泪汪汪。
“姐姐,你真是好人,我以后要怎么报答你的恩情?”
“嗐,这要报答做什么。你好好养伤,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我就很开心了。”
将她扶到桌边坐好,宁莘莘为她盛饭,夹菜,甚至吹汤,照顾得无微不至。
月月看着惨兮兮,却挺能聊,三两句就把她逗得哈哈大笑,场面和谐得像亲姐妹。
吃完饭,宁莘莘扶月月上楼,说要给她找套厚衣服穿。
郎晓与聂燃留下来收拾碗筷,一张嘴就酸唧唧的。
“我不喜欢这个人。”
聂燃道:“你知道我当初的心情了?”
“……”
洗完碗筷,关好门窗。郎晓留在客厅看电视,聂燃上楼。
刚走到二楼,就听见宁莘莘房间里传出一阵嬉笑声,他停在门口,犹豫要不要敲门。
不等他决定,门便打开了。
宁莘莘走出来,手里拿着月月的脏衣服。
“洗完碗啦?没什么事了,你睡觉去吧。”
聂燃瞥了眼半敞的门,“今晚她在哪里睡?”
“我房间啊,统共两张床,总不能跟你一个大男人睡吧。”
聂燃脸色不快,“看来你真把她当亲妹妹了。”
“不好么?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呢。哎呀,这衣服破的真厉害,我去找针线缝缝。”
宁莘莘一边说话,一边却拉拉他的袖子,悄然无声的指向大门。
聂燃了然,点了点头,朝自己房间走去。
宁莘莘下楼,翻出针线,连同衣服一起放在茶几上,悄悄溜出门。
她走向后门的一棵树,聂燃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轻巧得像只猫。
二人站在树后,宁莘莘刚要说话,他望望头顶的月光,忽然握住她的肩。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算是你的答案么?”
他表情随意得像在唠家常,宁莘莘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些旖旎的画面,差点连正事都忘了,忙推推他。
“别胡闹,我有事要跟你说。”
聂燃闭上眼睛,将脸往下凑了凑。
她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胡乱亲了他一口,没好气地问:“现在可以了吗?”
他没有回答,轻轻含住她的嘴唇,慢条斯理地品尝了几分钟,提出自己的建议。
“以后做菜还是不要放大蒜了。”
宁莘莘:“……”
第43章
几分钟后, 两人各自从原路返回。
宁莘莘坐在沙发上拿起针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旖旎的画面。
郎晓的注意力从手机转移到她身上,正要出声, 忽然听到楼梯处传来动静,竖起了耳朵。
二人转头看去, 只见月月站在那里, 身上穿得是宁莘莘给她的粉色夹绒睡衣。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不要乱动吗?会影响伤口愈合的。”
宁莘莘将方才的事抛之脑后,看起来对她非常关切。
月月怯生生的, “我、我不敢一个人睡……”
宁莘莘道:“你先睡,我缝完衣服就过去找你。”
她没有动,执着地抓着楼梯扶手。
宁莘莘叹了口气, 过去扶她。
“好吧, 那你先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她刚坐下,便好奇地打量起塑料箱中的郎晓,以及他面前的手机来。
“这里怎么有条小狗呀?箱子里为什么那么亮?这个方块是什么东西?”
“想知道呀?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告诉你。”
宁莘莘笑眯眯地说完, 穿针引线, 开始缝衣服。
月月打量了一会儿失去兴趣, 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姐姐,你们是最近搬过来的吗?以前是哪里人呀?”
宁莘莘垂着眼帘缝衣服, 随口跟她聊起来。
“我的家可远呢, 你不知道的。”
“那你以后会回家吗?可以带我去玩吗?”
“好啊。”
“姐姐,那个黑衣服的哥哥好凶啊, 你怕不怕他?”
“他嘛, 他是嘴硬心软,不用怕的。”
“可是我觉得他很奇怪。”
“哪里奇怪?”
月月抿着嘴唇摇摇头,忽然靠向她怀中。
“我真是太幸运了, 居然能碰到姐姐这样的好人。等我好了,跟在你身边给你当丫鬟怎么样?我很能干的,洗衣服做饭都会。”
宁莘莘摸摸她的头,目光从她后脑勺扫到背上。
单薄,瘦弱,确实只是个六七岁小孩的身躯。
“好啊,不过想要好的快就要睡眠充足,别聊了,快睡觉吧。”
她拿来一个靠枕,给月月当枕头。
后者躺在她身旁,闭着眼睛,脸色看起来比白天带回家时红润得多,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宁莘莘静静地缝衣服,缝完以后也没叫醒她,把她抱到自己房间,盖好被子。
她则拿着另一床被子来到楼下,躺在沙发上和衣而眠。
月月的身体好得飞快,回来的第三天,就可以自己满屋子转了。
她非常勤快,而且很有眼力见。
每当宁莘莘做些什么,一定马上冲过去,给她帮忙。
她用那小小的身板和细细的胳膊提水、劈柴、洗碗,宁莘莘不由得看向躺在沙发上午玩手机的两个大男人,万般感慨。
“同样都是人,差距怎么那么大。”
聂燃权当没听见,郎晓放下手机一跃而起,也要抢着做事表现自己。
月月将午饭的碗洗完了,宁莘莘说:
“好了,你别再干活了,看得我都心疼。既然你的伤都好了,快去洗个澡吧。”
她带月月去卫生间,教她如何开热水,使用花洒,以及沐浴露洗发水的区别,并将换洗衣物拿过来。
“家里的柴火不够了,我打算带他俩进城买点煤。你洗完澡就去楼上休息吧,别乱跑。”
“你们都走吗?”
月月揪着衣摆小声问。
“对啊,怎么了?”
“我、我害怕,我怕那些人会找上门来。”
“不会的,他们又不知道你在这儿。”
“我真的害怕,可不可以留下一个人陪我?”
宁莘莘想了想,叹气,“好吧,你说要留谁?”
她以为对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谁知月月走到客厅,看来看去,冲着郎晓抬手一指。
“他,可不可以?”
郎晓满头雾水,聂燃放下手机,抬头看着二人。
宁莘莘面露难色,“恐怕不行,他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更照顾不好你。”
“我不用他照顾,他坐在这里不走就行了。”
“这个我也没法决定,得问问他自己。”
宁莘莘走到郎晓身边,问:“我和聂燃去城里买煤,你陪月月待在家里,好吗?”
郎晓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抗拒,冲她无声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聂燃站了出来。
“你们去,我留下。”
“你?可你俩……”
他似笑非笑,“外面冰天雪地的,哪儿有待在家里舒服。你们去,这里交给我。”
宁莘莘询问的看向月月。
她起初似乎不太乐意,但是想了会儿,忽然甜甜一笑。
“好呀,正好我有事情想请教大哥哥。”
宁莘莘穿上外套,叮嘱了几句,带着郎晓出门。
小楼里只剩下月月和聂燃,前者的脑袋还没有后者的腰高,体型差距大到宛如两个种类。
四目相接,聂燃先开了口,眼神戏谑。
“不去洗澡么?该不会这种事也要我帮忙吧。”
“大哥哥你想帮忙吗?”
月月眨着水润清澈的大眼睛,神态单纯得不谙世事。
“我可以帮,就是怕你吃不消。”
“嘻嘻,那我还是等姐姐回来吧。”
说完她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里面很快传出沙沙的水声。
聂燃往沙发上一坐,又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阅读页面。
买下这部手机后,他就下载了许多专业书籍。
关于电路的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了,但是还远远不够。
21世纪的技术令他惊艳,创造出来的产品更是他死前想都不曾想过的。
再过百年后又会是什么模样?他非常期待。
月月的澡洗了一个多小时,一打开门,白色的水蒸气就往外飘。
空气里弥漫着洗发水的淡淡香味,是兰花味的。
聂燃曾在宁莘莘发间嗅到过,很喜欢,此刻不知为何特别反感。
他打开窗户,让寒风灌进来。
月月裹着一条大浴巾走到客厅,头发和眼睛看起来都湿漉漉的。
“好冷啊。”
聂燃不为所动,又打开了一扇窗。
气味顿时减淡了许多,他呼吸都顺畅了,准备回沙发上坐着。
月月上前几步,刚刚好地挡住他去路。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她连鞋袜都没穿,赤脚站在地上。
连日涂药,保暖得当,冻疮消下去许多,皮肤也露出原本的白皙。
看起来像一个脆弱的瓷器,脚踝纤细得可怜。
“大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聂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冷淡?”
“对呀,我比姐姐差在哪儿吗?为什么你天天看着她,却不肯多看我一眼呢?”
他恶心到笑不起来。
“你在饭馆当杂役,真是埋没了天赋。”
月月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话里有话,往前走了两步,轻轻拉住他袖子。
“大哥哥,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是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你呢。”
聂燃已经懒得搭理她,“是么。”
“你这么高大、英俊、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你呀,难道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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