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瑜是一个非常强势、胜负欲极强的女人,在外公的帮助下争取到了自己的抚养权,她不想输给他爸,觉得自己一样能给他和过去一样的生活。他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一样丰衣足食,一样吃穿有人伺候,只是他的活动范围却一天比一天小。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不允许离开她的视线。
所以这样的路边摊,对她来说,一样是他“不该”吃的。
颜姝怔了下,有点意外,却没有多问。
让自己远离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开始就远离,不要去了解他,就不会留恋。
她问:“那你上大学后,经常来这儿吗?”
沈遇书看着她:“从来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想要彻底瞒过一个人,同样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做,她就永远不会知道。
颜姝移开目光,仿佛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盯着路边的一个摊位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沈遇书拉着她去她看的那个摊位买了份章鱼小丸子,递到她面前,“学姐尝尝,应该不错。”
夜晚灯火下的章鱼小丸子冒着白烟,颜姝抬起眼,似乎看见了冰天雪地里少年端着一盆碳火,捧到手脚冻僵的自己面前。
她动了动手,“你拉着我,怎么吃啊?”
沈遇书难得露出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孩子气,固执地不放,下巴点了点她左手,“一只手一样可以。”
颜姝无语,只好艰难地用左手操作,好不容易塞到嘴里,又被烫得直哈气,眼睛瞬间就湿润起来。
丸子混着汁儿在唇齿间炸开,滚烫的温度滑进喉咙,直直烫到胃里,浑身的血液筋骨都暖了起来。
沈遇书的目光从她湿润的双眼掠过,落到被食物点亮的嘴唇上,“好吃吗?”
“不过就是工业添加剂的味道。”颜姝嘴里稍显嫌弃地说,动作却很诚实地拿牙签又从碗里串起来一个放进嘴里。
沈遇书眼里划过笑意,稍稍弯下腰,“学姐给我也尝尝添加剂的味道,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姝总觉得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少年撒娇的味道,让她一时昏了头,动作不经大脑控制地擅自将小丸子递到了他嘴边。
画面拉远,路边暖黄的灯光下,一高一矮的身影,不知道是哪个小摊上的灯光试图穿过两人中间,被小丸子给无情挡住。
“哇!好甜!”
“太羡慕了吧!”
一对学妹挽着手路过,目光艳羡地盯着这对颜值惊人的“情侣”,流出了羡慕的泪水。
颜姝回过神,丸子已经被沈遇书叼进了嘴里,顿时恼怒地把剩下两颗全吃光了。
灯火阑珊之外,林至本是想趁周六无聊,出来拍点照片,突然就抓拍到一对糖分超标的情侣,仔细一看——
卧槽!
他提着相机,飞奔过来,“学姐,遇书,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遇书:“……”
颜姝朝他招招手,笑得十分和蔼可亲:“学弟好巧,在这儿也能碰见。”
林至不好意思地绕饶头,想起什么,“对了,我拍了你们俩的照片,学姐要看看吗?”
颜姝眼珠动了动,沈遇书率先开口:“给我看看。”
想到这位也是当事人之一,林至立刻把照片调出来给他看,正是刚刚那个画面——
少年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女人,颜姝恐怕自己也没发现,那一刻,她的眼里有光,嘴角含了笑,和平时所有都不一样的笑。
同时入镜的还有那对学妹,显得他们就像是人群里的焦点,不自知地引人注目。
离得近了,林至忽然被沈遇书脖颈上一到青紫的勒痕吸引了目光,瞬间睁大眼。
操!玩儿……玩儿得太太……太大了吧。
沈遇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收回眼,和他说:“回宿舍了发给我。”
“好嘞!”林至收起自己眼看就要放飞自我的黄色脑洞,准备把照片给颜姝看,被她随意的阻止——
“我就不看了。”
林至“啊”了声,瞧了眼沈遇书:“……哦。”
第33章
有了林至, 二人世界顿时变成了三人行。
市井氛围浓厚的小吃街,颜姝逍遥悠哉的姿态,似乎和平时逛高端奢侈品店并没什么不同
林至这个话痨一直和颜姝嘚啵嘚啵,颜姝时不时应上一两句, 不至于让话题冷场。颜姝不仅是“男神收割机”, 碰见漂亮的女孩儿都能逗一逗, 男的女的不管是不是猎物, 她都不会冷落。
沈遇书就万分后悔。
后街走到一半, 终于找到了卖烤生蚝的地方, 颜姝被沈遇书拉过去, 要了一份生蚝。
他特意嘱咐:“少辣, 只要一点。”
林至不吃生蚝, 看着烧烤架上的一排排烤到冒汁儿的生蚝, “遇书,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吃这玩意儿?”
颜姝的目光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遇书, 他瞥了眼,冷冷地说:“你不知道的多了。”
林至:“……你今天吃炸.药啦?对我也太不友好了。”
生蚝烤好后, 用纸盒装好。
颜姝表面悠闲淡定, 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黏到了沈遇书手里的生蚝上。新鲜的生蚝烤好,汤汁快要溢出壳,蒜蓉被油汁浸透,勾引着胃里的馋虫。
烤生蚝的小摊旁边摆了几张折叠小木桌,坐了不少人,都是楠大的学生。颜姝被拉着坐过到角落里唯一的空桌,眼睁睁地看着沈遇书拿起一只生蚝,看了她一眼,“我先尝尝。”
颜姝:“……”
沈遇书对生蚝兴趣不大, 只是不知道小贩家的辣油会不会太辣,她不能吃过辣,但看得出她又是爱吃辣的。
他吃过一个,觉得没问题后,才将剩下地推给颜姝。
颜姝望着不断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突然没了食欲。他和宋郁不一样,不会“一刀切”地直接不允许她吃辣,而是在确保她安全的情况下,满足她的口味。
他的细致入微,让她无所适从。
沈遇书似忽略了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和她说话:“味道不错,不辣。”
颜姝兴致缺缺地“哦”了声,拿起一次性勺子,心不在焉地挖取生蚝肉。晚秋的夜晚温度低,刚从烤架上拿下来的食物,就已经没那么烫手,可以没有负担地直接塞进嘴里。
蒜蓉和海鲜在碳烤的过程中就已经融合到了一起,杂糅着一点儿几不可察的辣,一抿即化,瞬间充满整个口腔。
颜姝控制不住地眯起眼,像狐狸终于吃到了辛苦打回来的猎物。
美食稍稍治愈了一点她的烦闷,很诚实地接着挖下一颗。
沈遇书莫名笑了起来。
路过的人来人往,旁边的桌走了对闺蜜,又来一对情侣,可见这家味道确实不错。
沈遇书始终看着颜姝。
出身世家的大小姐,把路边摊吃出了高档晚宴的赏心悦目。吃好的生蚝壳放在垫在桌上的纸巾上,一排排摆得整整齐齐,强迫症得可爱。
话痨的林至也少见安静下来,不打扰他女神进食。
任凭周围热闹纷扰,这一小片天地兀自安静美好。
桌上谁的手机骤然振动,打破了沉默的空气,一声又一声的振动音略显急躁。
颜姝不慌不忙地用湿纸巾将指尖擦干净,电话已经挂断又重新打了过来,她才接通:“你好?”
“姐!你快回来!”徐双宜的鬼哭狼嚎猝不及防地顺着电流钻进她耳朵里,“求你了,快回来,姐,颜姝,你快回来,叔叔——”
“叔叔他疯了!”
颜姝并不意外,悠悠道:“花钱的时候,让他送你来学校的时候,怎么不说他疯呢?”
林至这八卦小天才瞬间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遇书。
沈遇书自顾收拾好桌上被她吃出来的垃圾,扔到垃圾桶,仿佛没听见她落井下石的口吻。
林至:“……”
电话里的徐双宜还在哭,伴随着若有若无摔砸东西的声音,像是隔着墙隔着门,“姐,我求你了,我妈妈要被打死了,你快回来啊!快回来啊!”
颜姝蓦地笑了声,轻声说:“真怕她死,就出去啊,出去救她……我亲爱的妹妹。”
林至打了个冷颤:……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豪门秘辛,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啊!你们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颜姝挂了电话,朝另外两人晃晃手机,笑得很开心,“今天就到这里,我得去看好戏了。”
“啊……”林至看到了女神魔鬼的另一面,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遇书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只说:“开车小心。”
颜姝被他送到停车的地方,忽然转身,伸手摸了摸他脖颈,轻飘飘地说:“回去热敷一下,不然明天就有‘楠大双学位天才学习压力太自杀未遂’的新闻。”
沈遇书握住她的手,贴住脖颈,深沉的目光看着她:“不要逞强,别伤害自己。”
这会儿后街的人比刚才更多,路口来来往往也都是人,似乎有人认出了他们,边走边往这边看,差点撞到一辆黑色奥迪的车屁l股。
颜姝顿了顿,而后打开车门上车,摸了摸后座委屈等待的狗头,启动车子,没再往外看一眼。
开出楠大范围,她倏地冷了脸,握着方向盘的手在轻微颤抖。
半个小时后,车开进颜家庄园,远远望去,别墅里灯火通明。
佣人们被照例被屏退,只有管家守在别墅大门外。
颜姝推门下车,把车钥匙扔给年近半百的管家,管家欲言又止,她嫣然轻笑:“怕什么?我看得还少了?”
可惜,进门的时候,好戏差不多已经收场,只剩下一地狼藉。
在外斯文儒雅的男人,衬衫扣子崩开两颗,镜片玻璃挡住的双眼戾气未退。角落里的女人哭得风韵不再,蓬头乱发,狼狈不堪。
凯撒一进门就警惕地竖起了一堆黑色兔耳朵,背上的毛也像刺猬一样竖起,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颜姝从颤抖的女人身上收回目光,摸了下它的脑袋,轻笑:“爸爸宝刀未老嘛。”
颜城正了正衣领,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像在审视,而后笑了出来,“阿姝回来了。”
颜姝解了凯撒的牵引绳,悠哉悠哉地越过狼藉坐到沙发上,再次看向惨不忍睹的女人,“怎么?不想证明了?”
不是一直想证明他能控制自己,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么?
颜城坐到她身边,舒展地靠在沙发上,“爸爸老了,不得不承认,血液里的东西是改不了的。”
他转过头看她,“你说是吗?阿姝。”
“我和您可不一样。”颜姝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凯撒,“今天又是为什么?”
颜城仍旧看着她,缓慢说:“她不该诋毁你妈妈。”
“妈妈……”颜姝一顿,而后似叹息地说:“有时候我真搞不懂您,一边叫我回来,一边提防我,还一边和我互相折磨,您不累吗?”
离开颜家的九年里,在她才13.4岁的时候开始,每到过年过节,或者某些特定的日子,他总要打来电话刺激她的神经,就好像——
要把她变成他那样。
还好,她有妈妈在,妈妈一直在看着她,一直在管着她。
颜城沉默了,她突然笑了起来,撑着脑袋侧坐着,悠悠道:“害怕自己女儿的感觉不好受吧?”
是的,他怕她。
害怕她有朝一日扒了他在外苦心经营的人皮,将他禽兽的原型昭告天下。如此在意形象,在意外界目光的人,最怕的就是他日积月累的伪善被人窥破,把他暴晒在阳光底下,受人唾弃。
这也是极度自卑下,滋生的另一个极端人格。
她唯一不太明白的是,他对徐双宜的态度,一切的行为都表明他很喜欢很满意徐双宜这个“女儿”,却在自己回来的时候,一点不偏袒,仿佛她才是他最爱的女儿。
颜城看着她的目光复杂起来,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的人,复杂的目光掺上了痛苦。
顷刻,他闭上眼,“很晚了,阿姝上楼休息吧,你的房间已经叫人重新装修好了。”
“行。”颜姝也不客气,牵着凯撒,上二楼走向最末端的房间。
打开门,她愣住了,呼吸瞬间急促,大脑甚至开始眩晕。她不动生色地牵紧了狗绳,打量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和原来一样,一模一样。
落地窗角落的叮当猫,床头柜上的相框,粉色碎花窗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她离开颜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不知道这些都是新的,还是……她的一切都被保留到了现在。
凯撒进了房间,闻到熟悉的味道,立马兴奋起来,到窗帘底下打滚,去拱角落里的娃娃。
颜姝不敢露出异样,连颤抖都要压制,不能让人看出分毫。
……她和他是不一样的。
在这样一个房间艰难度过一夜,她以为时间会过得很慢,会难以入眠,可想起今天回颜家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意外地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只是梦见了十年前……
和在澜禾一样,她醒得很早,特意看了眼时间,还真是六点左右——六点过五分。
吃早餐的时候,徐妍母女,格外安静。
颜姝不同情她。颜城不是不放她们离开,可过了九年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富太太生活,只会想要继续过下去,挨几顿打又算得了什么?
一家人吃早餐几乎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徐双宜也从当初连刀叉都不会拿的小丫头,到现在挑不出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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