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汗青和韦兴暗暗捏了捏拳,面色微微泛白。
嘉平帝像只慵懒的豹子,探头看了看,闲适地靠回去道:“朕杀了哪个功臣?”
孟罗春狠狠“呸”了一声,一张口就是满嘴血腥。
只听他愤恨道:“我的儿子,孟秀杰。他为大燕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可你为了掌控兵权竟然设计杀了他,你不得好死!”
嘉平帝嗤笑一声,漠然道:“把孟秀杰带上来。”
校场上诡异地安静着,孟罗春猛然回头。
不一会,只见一身脏污不堪,面色蜡黄的孟秀杰套着甲板被押了上来。
“怎么会?”孟罗春不敢置信。
雷汗青和韦兴也伸长了脖子,待看清楚孟秀杰的面目以后,不免又有几分心焦。
显然这一切都是新帝的阴谋,设计诛杀摄政王,甚至于不惜搭上太后的性命。
假如真相如他们猜想,那么他们赤手空拳的进宫,还会有命活着回去吗?
恐惧在雷汗青和韦兴心里萦绕着,让他们的面色渐渐惨白起来。
与此同时,孟罗春盯着孟秀杰道:“怎么可能,他竟然还让你活着?”
孟秀杰嗤笑,冷声道:“臣没有刺杀摄政王,没有刺杀太后娘娘。皇上已经利用臣将这只老虎抓住笼中了,现在还想卸磨杀驴吗?”
孟罗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又惊恐地看向嘉平帝。
只见嘉平帝藐藐一扫,声音冰冷道:“你的意思是,朕利用你剿了你父亲的兵权,你无罪是吗?”
孟秀杰冷笑道:“臣若有罪,罪证呢?”
“倘若皇上拿得出,臣也甘愿受处置。”
嘉平帝站起来,目光阴翳道:“死了的郑通不算证人?”
孟秀杰道:“从皇上调臣离京,臣就跟郑通划清界限了。”
嘉平帝怒极反笑,指着孟秀杰道:“很好。你一直安安静静地在大牢里待着,知道那些能指证你的人都死了,所以才有恃无恐。”
“只是你父亲犯下滔天大罪,按律是要诛连九族的,你以为你逃得过?”
孟秀杰抬眸,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道:“皇上竟不知,早在三年前我父亲就已经将我剔除族谱了?”
嘉平帝意外地看向孟罗春,却见孟罗春猛然看向孟秀杰,尖锐道:“你这逆子,这一切都是你预谋好的?”
孟秀杰嗤笑道:“孟大人何必动怒?您怕我回去继承兵权,早早将我剔除族谱。我知你反心早起,一心助皇上清除祸患,我这也是为求一条生路!”
孟罗春气得双眼发黑,怒吼道:“好个一条生路!”
“你竟然为了这个狗皇帝,将你的亲生父亲,你的兄弟姊妹都置之死地???”
“孟秀杰,你简直不是人!”
孟秀杰回敬道:“哪里,跟孟大人不能比!孟大人为了自己的小妾,先是毒杀嫡妻,驱逐嫡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您可比那老虎毒太多了。”
群臣听得心惊肉跳的,只有嘉平帝紧蹙眉头。
一直守在一旁的丰宝暗暗心焦,唤来小太监当值,自己匆匆退下。
……
偏院中,得知雷汗青和韦兴入宫的萧敬云早早换了一身太监服就让苏锦荣掩护探听去了。
丰宝找过去的时候,太后都已经上了妆,穿着一身气势逼人的太后冠服。
“太后娘娘……”丰宝惊呼。
宋玉华伸手让他扶着,淡淡道:“走吧。”
丰宝一肚子的话哽在喉咙里,眼眶瞬间湿了。
他快速地把眼泪擦掉,然后恭敬道:“哎,奴才给太后娘娘引路。”
第54章 大结局
校场上, 孟秀杰已经把孟罗春气到半死。
他高扬着头,一脸无畏道:“皇上,您答应过放臣一条生路的。往日功勋都可散, 可皇上的威严不能散, 否则着天下间还有谁敢为皇上卖命?”
嘉平帝冷笑道:“孟秀杰, 你在千峰围场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那些死了的人害怕连累亲眷所以宁死不招。但那不代表朕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做下的。”
孟秀杰讥笑道:“皇上何必诈臣。倘若真的是臣杀了摄政王, 那摄政王的兵符又怎么会落在皇上的手里?”
“众所周知,皇上忌惮摄政王已久。倘若不是摄政王, 皇上和太后又怎么会过忍辱负重的日子?”
“摄政王那么精明的人,倘若不是太后以自己为诱饵,摄政王又怎么会不设防被皇上一击即中呢?”
“就算今日皇上反口要杀了臣,但真相永远是真相,皇上这一生都掩盖不了。”
嘉平帝捂住胸口, 气红的眼睛里满是灼灼烈焰。
一直在暗处观看是萧敬云猛然冲了出去,只是冲到一半的时候被苏锦荣强拽回去。
萧敬云不满, 冷声道:“你干什么?”
苏锦荣跺了跺脚道:“主子,您不能去。”
萧敬云道:“我这就去拆穿他,然后再死一次!”
苏锦荣急得双目赤红道:“那就是您和皇上合谋,诛杀孟罗春了。到时候雷汗青和韦兴怎么想?大军都在城门外了, 与其被算计至死, 还不如拼死一搏!”
萧敬云愤懑道:“孟秀杰这是要往皇上身上扣屎盆子,我不去谁去?”
苏锦荣紧拽着萧敬云不松手,瞳孔里的惧意越发深了,面色闪过一丝慌乱。
萧敬云越想越不对劲, 正要一脚踹开苏锦荣, 却听见前头传来一声熟悉嗓音。
“哀家算不算证人?”
“轰”的一声,萧敬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苏锦荣心虚的脸, 厉声道:“是你让她来的?”
苏锦荣猛然摇头,连忙解释道:“不……”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敬云就已经伸脚踹他了。
下一瞬,转过头的萧敬云被人狠狠砸了一下,昏过去了。
曹林拿着木棍的手猛然一松,木棍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对苏锦荣道:“这……我也是奉命行事,倘若王爷醒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砸的。”
萧敬云身强体壮的,苏锦荣哪里抬得动,冷不防怒声道:“都什么时候你还说这些,快,先抬回去。”
曹林连忙捡起木棍,帮着苏锦荣把萧敬云抬回偏院去。
校场内,突然出现的太后让群臣震惊不已。
一阵窃窃私语中,宋玉华径直走向孟秀杰,声音清晰无比道:“没有证人就容你狡辩,颠倒黑白的话,哀家就是死了也该把棺材板踢破了。”
“更何况……哀家根本就没有死。”
孟秀杰的面如死灰,眼神中有些自嘲,也有些阴暗。
他盯着宋玉华道:“太后没有死,那摄政王是不是也没有死?”
宋玉华道:“为了救哀家,他摔下悬崖时以身为垫。”
孟秀杰嗤了一声,不知信了没有。
宋玉华道:“兵符是哀家给皇上的,听闻你那些属下宁死也不认罪,哀家便知迟早会有这一日。”
“孟秀杰,你知道哀家是如何守着那一具具的尸体等到天亮的吗?”
孟秀杰的指甲掐入掌心,不发一言。
宋玉华继续道:“这些日子哀家一直住在宫里,住着最偏僻的宫院,身边不敢要任何人伺候,就是害怕有人提前走露了风声。哀家就想看一看,向来自诩顶天立地的孟侯爷会如何推脱罪责,张扬无耻。”
“时至今日,你果真没有让哀家失望,无耻之极。”
孟秀杰突然捏紧拳头,怒吼道:“你撒谎!”
“你都没有死,萧敬云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定还活着,他一定就藏在这宫里的某一个地方!”
宋玉华突倪地笑着,阴森森地盯着孟秀杰道:“你的人伤了他多少刀你还数得清吗?”
“哀家亲手给他换寿衣的时候,数了数,一共十四刀。”
“一个身中十四刀的人,抱着一个毫不会武的女人跌落悬崖,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他会活着?”
宋玉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她那嘴角一勾,转换着嘲讽的语气道:“我明白了。你之所以认为他还会活着,是因为你觉得他会拿哀家垫底对不对?”
“可你看见了,哀家活得好好的。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哀家的命,他不是你,所以他死了。”
孟秀杰还是不肯信,直觉告诉他,宋玉华说了谎。
可似乎他的话不再重要,群臣开始动摇,没有人再肯相信他的话。
宋玉华看向孟罗春,冷嗤道:“当年哀家之所以会提拔孟秀杰,是因为知道他与你不和,迟早会成为孟家的心腹大患。”
“事到如今,哀家果然没有料错。不过你也不用觉得伤心,哀家与他无冤无仇,提拔他也算是对他有恩,可是你看看到头来他报给哀家什么了?”
“绑架哀家的父亲为诱,在千峰围场设计杀了摄政王,最后连哀家的儿子也不想放过。”
“你生了一条毒蛇,哀家养了一条毒蛇,如此而已。”
孟罗春说不出话来。
当年太后提拔孟秀杰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可太后这样明晃晃地说出来,到显得他跟个傻子一样。
为了一个亲手逐出家门的孽子,走上一条造反讨伐之路,这也太可笑了。
他的理由站不住脚,谋反罪名必担无疑。
嘉平帝往下走了几步,要来搀扶宋玉华。
宋玉华将手递给他,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传宋正堂来做证。”
孟秀杰的眼睛撑大了些,手也捏得格外紧。
他之前与宋正堂合谋,事情因宋玉华出了岔子以后,他已经命人去杀宋正堂了。
没有想到宋正堂也没有死,孟秀杰开始慌了起来。
宋玉华道:“哀家就坐在这里好好听一听,你还能如何狡辩?”
孟秀杰抬头,只见宋玉华目光冷冷地扫过他的面孔,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厌恶。
纯粹的厌恶,却是连一丝丝让他觉得胆寒的恨意也没有。
可为什么没有呢?
孟秀杰还在深想,宋正堂却已经开始讲诉孟秀杰与他合谋,骗定国公宋正修出京,然后软禁起来威逼萧敬云上千峰围场。
嘉平帝问孟秀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孟秀杰冷嗤道:“证据呢?现在定国公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污蔑,这样的证据皇上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要来问臣?”
嘉平帝终于变了脸色,目光凌厉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来人,传素心。”
孟秀杰眉头倏尔一皱,根本想不起来谁是素心?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孟秀杰看了一眼,只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卫宁,你告诉孟秀杰,这丫头的来历。”
卫宁站出来跪下,出声道:“臣遵旨。”
卫宁转头看向孟秀杰,指着素心道:“这是当年陆林拐去的小姑娘,跟小女一同遭难,我后来将她领回家去的。”
孟秀杰心里微微一震,面上却冷若冰霜。
嘉平帝道:“素心,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素心胆子小,跪在地上磕磕绊绊道:“回……回禀皇上。当年是他放走陆林的,我藏在戏台底下,亲眼看见他等陆林走了才出来,从头到尾都没有拦过陆林。”
嘉平帝道:“早在当年你便有谋杀摄政王意图,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孟秀杰道:“上一次出宫皇上就已经在布局了,为了杀臣,皇上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你……”嘉平帝被气得青筋暴起,一副恨不得手刃孟秀杰的模样。
宋玉华站了起来,按着儿子的肩膀让他坐下。她随即看向孟秀杰,冷声道:“现在哀家在这里,与你对质。”
“孟秀杰,在千峰围场追杀我的人是不是你?”
孟秀杰高声应答:“不是。”
宋玉华又问道:“那在千峰围场,出手救哀家不惜杀了郑通的人是不是你?”
孟秀杰沉默着,眼里殷红如血。
宋玉华不去理会,继续道:“从头到尾你想杀的人只有萧敬云,哀家的出现是个意外是不是?”
“可你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当年他当众给你难堪?”
孟秀杰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神情越发阴冷。
宋玉华无所畏惧地道:“今天不管皇上如何处置你,我都要亲手杀了你为他报仇!”
宋玉华说着,从大袖里掏出一把匕首。
朝臣们倒吸一口凉气,眼睁睁看着太后一步步走近孟秀杰。
宋玉华冷冷道:“皇上要杀你需要证据,可哀家不需要。因为你自己清楚,你反驳不了哀家的话!”
宋玉华拔出匕首,那匕首闪着寒凉的光。
孟秀杰觉得眼睛刺痛了一下,捏紧拳头道:“臣还有一句话要问。”
宋玉华把玩着匕首道:“你问。”
孟秀杰道:“太后下嫁摄政王,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校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宋玉华在短暂的愣神以后,漠然道:“当然是自愿的。”
“哀家若是被强迫的,自尽便是。否则哀家一个妇道人家,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还活着连累皇上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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