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完毕,可以出远门了。
阿窈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去王戍所在的边疆之地。
她最希望能飞去。
正巧也能够试一试自己的飞行术。
练了这么久,还没真正实战过。
阿窈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渊法看出了阿窈的心思。
从纸奉庙去边疆的辅北郡,最好的方式是用传送之术,一睁眼一闭眼就能到。
二者相较,渊法选择了飞过去。
时间不紧迫,让小孩儿在路上多见见世面也不错。
也许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阿窈异常开心,她眼中亮闪闪的喜悦,让人觉得路上耽搁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刚飞的时候,渊法跟在阿窈身后,看着她一点一点离地、腾空、飞驰。
小孩儿飞得很稳,看样子,这几天十分刻苦。
当然,天赋也有一定的加持。
阿窈本以为渊法会在前面带领她,谁知上天之后,渊法只是尾随其后。
她一回头,就能看见渊法可靠的身影,十分心安。
阿窈就这样享受着流动的空气在脸上轻抚。
因为学会了不为风动,她的发丝连一根都没有被飞行产生的狂风吹乱,整个人像是生活在了一个无风的保护罩中。
但奇妙的是,脸上轻微的风的触感还是有的。
睁眼可享受万丈高空,闭眼可享受潺潺煦风。
阿窈宛若一只自由的小小小小鸟。
她没自由多久,渊法从后方追上了她。
阿窈偏头看着渊法,渊法也看着阿窈。
阿窈疑惑,追上她总归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但只这么看着算怎么回事?
她迷茫地微微张嘴,“怎么了?”
这声音从阿窈的喉咙中发出,被逆风吹散在空中,并未入渊法的耳朵。
别说未入渊法的耳朵了,就连阿窈自己,都听不太清晰自己说的话。
阿窈又尝试着大喊了几句,声浪依旧是抵不过这强风摧折。
等她准备扯开嗓子,发出生命的怒吼时,渊法朝阿窈伸出了手。
不是扼住阿窈怒吼的咽喉。
而是拎住阿窈命运的脖颈,提溜着阿窈,迫使她减速降落。
生命的怒吼被卡断在喉,阿窈缩着脖子被拎到了地上,一脸懵逼。
双脚着地时,阿窈的耳朵还残留着嗡嗡的声响。
渊法的声音就这样钻进阿窈耳朵里。
“忘记你还不会用‘广书’。”
阿窈顶着耳蜗中的嗡鸣声,有些听不真切自己的声音。
“广书?”
渊法一步一步地教阿窈使用“广书”。
广书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比进三界征信系统还要简单。
难的是如何将使用广书变成习惯。
这种通讯方式,不如传音石会强制开启对话,广书是不进入便无法开始对话。
所以需要习惯性地关注广书给出的通讯提示。
阿窈很快就学会了广书的使用方法,但是学会与熟练使用,还需要跨越一个大鸿沟。
渊法告诉阿窈,广书除了通讯,还有一些正在开发的功能。
“路漫漫其修远兮。”
阿窈根据自己目前的掌握情况,公平公正地评估道。
渊法看小孩儿摇头晃脑的样子,低声笑道:“前面不远处便是临安,寒衣节临近,应当有些大小庙会。可去逛逛?”
他记得阿窈听到出远门时的兴奋,想来也是喜欢到处逛逛罢。
“哇!庙会唉!”
阿窈生前只逛过寥寥几次,还都是匆匆走个形式的那种,根本没有好好玩过。
“嗯!”她轻快地点点头。
点头完,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虽说阿窈的方向感不强,时常迷路,但是基本的常识是有的。
他们是要往西北方向的辅北郡飞,这临安城,不是在南方吗?
渊法一脸淡然,“这就是我刚刚想用广书传给你的内容。”
“你飞错方向了。”
……
阿窈与渊法用“见鬼术”去了临安。
临安繁华,不输京城。
尤其是寒衣节将近,大街小巷都是热热闹闹的,不愧是庙会时节,人潮涌动,烟火气十足。
渊法给阿窈买了个面具,以防临安有小孩儿的熟人,认出她来,造成麻烦。
戴上面具的阿窈像是进入大海的鱼儿一般,灵活地四除乱窜。
生前作为太傅家嫡女的礼教束缚,死后已经随着她的尸体入了土。
还是阿窈主动将它埋进土里的。
生前不得不为一些事情约束天性,如今便是无所谓了。在有限的范围内让自己更加开心,何错之有?
阿窈带着面具,如此想到。
大概不会有人会认出她吧!临安离京城那样远,总不会有谁千里迢迢跑来临安。
然后她就被打脸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萧睿的二哥会跑来临安,还变成了这里驻扎军队的首领?
一个尊贵的二皇子,来到临安这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这是坐冷板凳了吧?
阿窈记得,二皇子萧遂,可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子。
也是萧睿夺嫡路上最强有力的对手。
她不过是死了一年,这朝堂局势尽然是变了。
萧遂来了临安,萧睿近水楼台,便有了可乘之机。
阿窈可不希望看到萧睿幸福美满!
正当她想找个偏僻之地解开见鬼术,然后隐身跟随萧遂时,便看见萧遂带着一对禁卫军,从她身旁擦过。
这动静惊扰了人群,人头攒动,阿窈被挤得转了个圈圈,失去了方向感。
与阿窈擦肩而过时,萧遂的脚步略显迟疑。
身边下属不知发生了什么,试探地问:“二皇子?”
萧遂觉得刚刚那个戴面具的女孩子有点儿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夏日水葡萄一般,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只是现实紧迫的形势由不得他继续回味,他还有公事在身。
阿窈转个圈圈之后,被渊法带离了人潮。
“有一些事情我很在意,要一起去看看吗,还是你在这儿逛会儿?”
渊法与阿窈停在一个空旷的地界,这般问道。
关于渊法好奇的事情,阿窈也很好奇。
“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阿窈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是她切实的体验了一把做猫的感觉。
她随着渊法去看那十分在意的事情,再次遇到了萧遂。
萧遂蹲在地上,他的面前,躺着一个面容枯槁、体态枯瘦的中年女性尸体。
禁卫军笔挺地站成一排,威武雄壮的气势,衬托得那尸体愈发荒凉。
“人死了没多久,没有明显伤口。”
萧遂对面还有个仵作,正在对这具尸体进行大致的检查。
这里是临安城一条较为繁华的大道,人来人往,渊法与阿窈混入人群中,倒也不那么显眼。
阿窈将那句女尸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回头看向渊法所在之处。
渊法亦在观察那具女尸。
“这就是法法十分在意的事情吗?”阿窈的目光重回那具尸体,用广书传音道:“看不出什么异常。”
渊法负手而立,回答道:“尸体没有异常,但是魂魄有。”
第17章
阿窈对于魂魄一词十分敏感。
她没忘记,自己就是因为魂魄异于常人而无法投胎转世。
“魂魄异常?”
阿窈盯着刚刚躺在地上的尸体,她倒是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因为她压根儿就没见着死者的魂魄。
她现在是个鬼,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能看见鬼魂的。
而且这件尸体,留有丝毫生气,看上去是热乎的,那魂魄应当将将离开身体,没有被黑白无常勾走才对。
阿窈回忆起当初她刚死的时候,魂魄离体了,那一瞬间是飘忽的感觉。
成为鬼魂之后,当时她在阳间晃荡了片刻,方才被黑白无常带入地府。
在她晃荡的那段时间,欣赏了一出萧睿和她姐姐高超的悲伤演技。
所以这个热乎的尸体周围却没有见着魂魄,算不算异常?
莫不是黑白无常最近提高了工作效率?
渊法给阿窈的疑惑做出了解答:“这周围并没有黑白无常出没勾魂的气息,但是死者的魂魄却不在尸体附近,这是最为异常的。”
当然,这些话都是通过广书传音的,这大庭广众之下,广书的隐蔽性可以防止人多耳杂。
“好了,我们走吧!”渊法转身,对身后的阿窈招招手。
“发现异常了,不用去管管吗?”
渊法弹了弹阿窈天真的脑门,“纸奉官,这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用广书报告给黑白无常就行。”
阿窈没来得及深思,听得渊法若有所感道:“若是人人都插手职责之外的事情,反而会因为业务不娴熟而耽误了要事。”
甚是有道理。
阿窈想。
只不过,路见不平,被卷入事件——出远门必备的要素,又少了一样。
阿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一边感慨一边轻松。
没成想,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举动,迎来了萧遂的关注。
“本官见你面熟得很,而且对这死人一事,略有所感,不妨摘下面具让我瞧瞧。”
阿窈不知道这话是在说自己的。
只是好死不死,听到有人说话就条件反射地看向说话的人,与萧遂来了个视线相接。
只见萧遂朝阿窈这边走来,原本围观的人群,自觉地给他让了一条路。
阿窈无所遁形,现在这情况,逃走岂不是显得更加可疑?
她紧紧地攥着渊法的衣袖,躲在渊法身后。
大庭广众之下,阿窈也不好把见鬼术撤了。
一个人凭空消失,是要引起骚乱的。
这应该就属于渊法告诉阿窈的,破坏人间正常秩序的范围内吧!
阿窈这边一筹莫展,考虑用“长得相像”的借口混过去的可能性;渊法那边已经准备施法将阿窈面具下的面容改变。
他的法术还没有使出,指尖率先算到了一丝机缘。
渊法当即收回准备施法的手,安抚性地回握了阿窈紧攥衣袖的小手。
一瞬间,冰凉又有些温润的触感,从阿窈指尖直接渗入她的心脏。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阿窈仰起头,看见的是渊法坚毅沉稳的下颌线,以及那令人心安的侧颜。
好像只要身边的人在,不论什么难关都能够化险为夷。
萧遂一步一步走近,阿窈却越来越放松。
“哎呀!”
一个清丽的女声在熙攘的人群中响起,瞬间抓住大家的耳朵。
阿窈、渊法、萧遂,以及看热闹的群众,闻声纷纷侧目。
一个衣衫褴褛、妆容不整的女子,跌倒在那条为萧遂让出的路的中央。
最先认出那个女子的,是萧遂。
他嫌恶地看了那个女子一眼,皱眉道:“你来这里做甚。”
那个女子甚是委屈,不过那委屈的表情,定睛一看便知是装出来的,十分矫情做作。
“人家这不是见你当众要人家小姑娘摘面具,调戏人家小姑娘,看不下去才出来阻止的吗?”
萧遂脸上的嫌恶之情更甚。
“我问的是,你跟我到这里做什么,京城待着不好吗?”
那名女子笑得漫不经心,语气确是十分认真。
“自然是因为——你身边是最好的。”
“滚!”
萧遂是萧睿同父异母的二哥,且不说人品如何,但是对人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大抵是皇家的修养,导致他们一般说不出很粗鲁的话。
如此横眉冷对,三句话不到便恶语相向,大概是真的很厌恶吧。
就阿窈的见闻而言,能令萧遂如此不绅士地对待的女子,恐怕也只有那位传说中的青箬小姐。
那名女子在萧遂面前吃了个闭门羹,转头看向阿窈。
阿窈这才看清她的面容,确是青箬无疑。
她生前见过青箬几面,大都是在闺秀的宴聚上,匆匆擦肩,点头之交罢了。
青箬站在阿窈面前,轻轻地揭下阿窈的面具。
阿窈乖乖地站在原地,没有反抗。
直接告诉她,青箬不会对她怎么样。
果然,青箬只是掀开她面具的一角,而后放下,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美人,值得我们萧遂大人大动干戈地要看呢!不过是个没长开的黄毛小丫头。”
青箬颇为没皮没脸,她凑到萧遂的面前,趁萧遂不备,抱住他的胳膊,用脸蹭了蹭,亲昵感十足。
“我更好看,对我感点兴趣吧!”
萧遂大力地推开青箬,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这是妨碍公务,按律当受鞭笞之刑。”
在萧遂与青箬斗嘴皮子的时候,渊法牵起阿窈的手,混入人群中,逃离现场。
他们并没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逆行,而是随着人群涌动,渐渐离开焦点位置。
等到萧遂反应过来之后,人早就不见了。
逃离现场之后,阿窈反应过来,当青箬掀开她面具的时候,渊法似乎毫不意外,甚至胸有成竹。
阿窈她有自信青箬不会拆穿她,源于青箬靠近时对她释放出的善意。
她问,“法法早就知道青箬不会拆穿我?”
那未免也有些料事如神了吧。
渊法松开阿窈的手。
“我笃定的是,你不会被萧遂认出来,而不是青箬不会在萧遂面前揭穿你。”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吗?”阿窈扑扇着睫毛问道。
渊法想着用简单易懂的比喻,让小孩儿理解。
“就类似于土地,他不会秃头,而不是他幼稚所以不秃头。”
“哦——”阿窈自然地拖长了声音,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因为差点被萧遂认出来,阿窈不敢仔在临安的街上乱逛了。
只是天色已晚,阿窈作为一只没有倒过来时差的鬼,戌时就觉得困顿。
渊法开了两间厢房,在临安住了一晚。
就算阿窈不觉困顿,他也打算用其他的法子在临安逗留一夜。
阿窈与渊法道过好梦,各自回房休息。
渊法用他惯有的睡觉姿势,禅坐,以修养身心。在黑暗中,他没有睁眼。
“来了就坐会儿,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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