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若我父亲不同意,我可以把五阿哥的爱犬送到我姑姑家。我姑姑很喜欢狗,姑姑家的小表弟也养了一条京巴。想来若是再加一条番狗,那小子估计会乐疯了。到时候我必然会时时去姑姑家看望阿哥的爱犬。”
“那真是太好了。”五阿哥一下子高兴起来,“那你回家和施大人商量一下。若是施大人不同意,你就把小白放到你姑姑家吧。等我再大些,汗阿玛允许我自由出宫,我就去看小白。”五阿哥开始美好地幻想未来。
“好,那阿哥您现在该好好用膳了吧,再过两刻钟便又要上课了。”施延圭忍不住勾唇。五阿哥的心思可真好猜,全放在脸上,一眼就叫人看透了。跟着这样一个阿哥,虽不一定能得来荣华富贵,但必然没有性命之险。
“好好好。对了,延圭,我还不知道你姑姑家的情况呢?你那个小表弟多大了?”五阿哥好奇。
施延圭回答道:“他和阿哥您的年岁相差无几,比您只小一个月。”
“这样啊。那你姑姑家除了你表弟,还有其他孩子吗?”五阿哥心里默默道,千万不要有像小九那样的熊孩子啊。
施延圭:“阿哥,我那个小表弟还有一个孪生姐姐,除此之外,我姑姑家就再没有旁的孩子了。”
五阿哥:“哦,那你那个小表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阿哥?”施延圭觉得话题有些偏了,而且,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五阿哥挠挠头,“那明日等你和家人商量好,我让抱狗的小太监写张单子给你,若你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以和我说明。”
施延圭点头:“好。阿哥,您快一些用膳吧,时间不多了。”
靖海侯府次子施世纶院的书房门前。
“阿玛,延圭有事求见。”
“进来吧。”施世纶看着眼前如芝兰玉树般的长子,微微一笑,“延圭找阿玛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五阿哥的爱犬因体型过大要被送回猫狗房,故而五阿哥为此烦忧。所以儿子打算把狗在咱们家养上一段日子,等五阿哥出宫开府,再把狗接回去。”施延圭镇定道。
“延圭,抬起头来。”施世纶目光直视着他的长子,“告诉阿玛,这件事,除了替五阿哥分忧,你还有别的私心吗?”
施延圭犹疑:“阿玛,我……”
施世纶看着他:“五阿哥是宜妃娘娘之子,又是由太后娘娘抚养长大,将来一个亲王之位必然是少不了的。延圭,这件事,你告诉阿玛,你有私心吗?”
“阿玛……”
施世纶长叹了口气:“当初你被选进宫当伴读,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比你的堂弟们优秀。而是因为你大伯被你祖父过继给了你大祖父,所以你阿玛我就成为了你祖父实际上的长子,而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才进宫当了伴读。”
“阿玛——”
“延圭,阿玛知道,你自小就心思通透,可慧极必伤。阿玛希望你现在不要考虑那么多。家族的责任,自有你祖父、你阿玛和你的伯伯叔叔们来承担。阿玛只希望你现在能开开心心的,等伴读的责任结束,阿玛自会安排你的出路。你不必去为了家族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施延圭沉默不语。
“至于五阿哥的爱犬——”施世纶停顿了一下,“你大概是不知道,你母亲见不得狗毛,就送到你姑姑家养吧。狗的寿命最长不过二十载,等五阿哥出宫开府大概是十多年后了。你明日去宫里时告诉五阿哥,他的爱犬,我们必然会好好照料,不过狗的寿命有限,倘若五阿哥的爱犬老去,还望不要怪罪。”
施延圭连忙解释道:“阿玛你别担心,五阿哥性子好,若狗出了事,不会责怪我们的。”
“主……主子性子好是主子的仁慈,咱们做奴……做臣民的也不可仗着主子性子好,就不把规矩放在心里。”施世纶艰难地开口。
“阿玛——”施延圭上前握住父亲的手,阿玛的这一声主子是叫得有多艰难啊。虽当今圣上圣明,可到底非我族类,如今朝堂上打压汉臣之事屡见不鲜,祖父和父亲想必也过得很艰难吧。
施世纶轻轻摸着孩子的头:“总之,延圭你要记住,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阿玛希望你去做的,而不是奴颜屈膝,延圭,你懂吗?”
施延圭低下头:“是,父亲,延圭明白,延圭必将把横渠先生的这四句话铭记于心。”
施世纶觉得有些疲惫:“好,那就好。时辰不走了,延圭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延圭告退。父……爹您也早些休息。”
“好。”
第二日,上书房。
“原来延圭你额娘对狗毛过敏啊。”五阿哥感叹道。
“是啊。若不是我爹……阿玛提起,我也不知道原来我母亲对狗毛敏感,毕竟我家以前也没有养过狗。”施延圭抱歉道。
五阿哥:“看来只有把小白养在你姑姑家了。我让养狗的小太监先出去帮衬一个月,等小白熟悉你姑姑家的环境之后,你再让那小太监回来。”
“好,我那小表弟必然十分期待五阿哥的爱犬。”
“小白可乖可聪明了,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你别担心,它只是体型大,并不伤人。面相也不凶,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可亲近人了。”提起自己的爱犬,五阿哥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不过小白有些人来疯,哦,不对,是狗来疯,你要让你姑姑小心家里的瓷器和家具,可别被它全毁了。”
施延圭冷静微笑:“好,阿哥您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真无辜。微笑天使。定情信物。白.jpg 上线
第16章 惟愿世间留清明
“所以延圭你就把五阿哥的爱犬送到我府上来了?”施诗看着下座坐立不安的小侄子,忍不住笑了。
“是,延圭给姑姑添麻烦了。”施延圭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麻烦倒是没有。”施诗觉得向来老成的小侄子变成这幅孩子气的样子实在是有趣,“不过若是五阿哥的爱犬病了——”
施延圭拱手道:“姑姑您不必担忧,到时候延圭自然会和五阿哥解释清楚。”
施诗放下茶盏:“那你把狗和小太监留下吧。小茹和皦儿此刻应该在后花园那儿堆雪,他们好久没见你了,你去看看他们吧。”
“是,侄儿告退。”施延圭拱手行礼离开。
侍郎府后花园。
“他塔喇·皦如,你在干什么!堂哥——”小姑娘看着被弟弟毁于一旦的雪兔,立马找堂兄告状。
“皦如,你又欺负你姐,找揍是不是。”身为兄长的齐布琛冲着小不点堂弟威胁得挥了挥拳头。没办法,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奶奶,全家都捧着她,就连对孩子最严格的玛法都宠着这个小妹妹。更何况,皦如这小子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挨揍了。
“哥,你别这样。我不过想帮她把雪兔上上色而已,谁知道那雪兔子那么易碎啊?”皦如狡辩道,“哥,你别过来!齐布琛,我也是你弟弟啊,别过来啊,别过来。”看着挥着拳头向他走来的堂哥,皦如一步步往后退,正巧撞进了刚走近后花园的施延圭怀里。
施延圭对着齐布琛拱手:“齐布琛兄近来可安?”
齐布琛潇洒地拜拜手:“一向安好,想必你也一样。”
齐布琛和施延圭双双见过礼,又把魔爪伸向了正准备溜走的皦如,一把抓住他:“你给我过来,臭小子!跟我去给你姐道歉。”齐布琛冲着施延圭尴尬地笑笑,一起往花园中心的小亭子走去。
“表兄,救我呀表兄!”皦如在齐布琛手下不断挣扎,向温文儒雅的施延圭求助。
“你又惹小茹生气了吧!反正每次都是你闯祸,你还是乖乖去和小茹道歉吧。”虽然不知缘由,但根据这熊孩子以往的惯例来看,肯定又是去闹她姐姐了。施延圭突然想到了五阿哥,比起皦如的顽皮捣蛋,五阿哥似乎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如此看来,虽然两人性格相似,比较起来果然还是五阿哥懂事多了。至于皦如这小子,不提也罢。
三人走近了小亭子,一边的侍女正在用炭火烤制鹿肉。一个可爱的三头身小姑娘正乖乖地等着。
小姑娘看见施延圭,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阿兄,你来了。真是太好了,鹿肉快好了,阿兄和堂兄快过来尝尝吧。”
“好。”两人点头。
皦如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近他姐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弄坏你的雪兔,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
“哼——算了,谁叫你是我弟弟呢。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调皮了。”小姑娘嘟囔着嘴。
“嗯嗯,我保证。等会儿我再帮你堆一个。姐姐,你真好。”皦如拉住纯茹的手撒娇。
“算了吧,就你那双手,别给我添乱就不错了。乖,去吃东西吧。”纯茹无奈。虽然她知道这小子是因为喜欢自己,想引起自己的注意才干出那么多调皮捣蛋的事儿,可天天如此,就算是圣人也忍受不了啊。这个臭弟弟,还是慢慢教吧。
纯茹对着施延圭道:“阿兄,上次你借我的那几卷《金石录》我已经抄完了,等会儿我让丫鬟拿来还给你。”
“无妨,那几卷书我最近并不打算看。先在你这儿放着便好。最近我又从书房里整理出了它的前序和后序,已经带来了,到时候你也不妨看看。”施延圭笑道。说来也怪,时下女子皆爱诗词话本,他这个表妹倒是与众不同,偏爱野史怪谈、金石拓本。也幸好她生在这样的家里,能纵着她的性子,也不知日后会找个怎样的如意郎君。
纯茹粲然一笑:“那就多谢阿兄了。我就知道阿兄最好了,一点也不像某个臭小子,成天给我捣乱。”
皦如嘟起嘴:“姐,你不是说好了不计较的嘛。”
笑闹声中,康熙二十二年过去,康熙二十三年在百姓的期盼中到来。
这一年的正月,朝中发生了一件大案。
“什么大案啊,二哥?”五阿哥拽着太子胤礽的衣袖不放。
“拉拉扯扯得成何体统。你看看你四哥,再看看你,有没有一点皇家气度。”胤礽努力地想把袖子从五阿哥手里扯回来,然而五阿哥的手就像狗逼膏药一样粘着胤礽的衣袖,怎么甩也甩不开。
“二哥,二哥,接着讲嘛。你去拿盘糖瓜来。”五阿哥吩咐身边的小太监。
“小五,你当听说书啊,还吃上了。”胤礽彻底没脾气了。
“来来来,二哥,四哥,吃糖瓜。我比较过了,这种榛果糖和这种粟米糖是最好吃的。”五阿哥把糖盘递到太子和四阿哥中间,“二哥,接着讲呗。”
“哎,真拿你这小子没办法。”胤礽张嘴咬下了五阿哥递过来的糖,接着讲道,“小五,你应该知道尚之信吧。”
“之前的平南亲王尚之信,我记得他是因为残暴跋扈,出言不逊,又在叛军吴三桂和朝廷之间飘摇不定,被汗阿玛下旨逮问,缚送到京城,随即被判谋叛罪赐死了吧。二哥,这案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嘛?”五阿哥疑惑。
胤礽往五阿哥嘴里塞了块糖:“这件案子,和尚之信的关系,说起来要说无关也谈不上,但又有些牵连。你知道的,汗阿玛仁慈,虽然处置了尚之信,他的家人却被赦免。尚之信在广州拥粤自重,积攒了大量银钱。小五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吗?”
“我不知道,四哥知道吗?”小五看向四阿哥。
“广州靠海靠粤,朝廷允许荷兰八年一贡,在广州进行朝贡,再加上私下里的海上贸易,想来获利可丰。”四阿哥答道。
胤礽继续道:“你四哥说得对。尚之信死后,朝廷派人清缴脏款,抄没入官的财产。没想到银子没收上来,倒是喂饱了好些个硕鼠。原任刑部侍郎宜昌阿和原广东巡抚金俊,这两人一起徇私舞弊,侵吞广州兵饷以及原平南王尚之信理应抄没入官的财产,又接受尚之信属下商人沈上达的贿赂。他们畏惧沈上达告发他们,于是率先将沈上达杀人灭口。”
“可恶,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五阿哥感叹道。
“贪官该杀!”四阿哥默默道。
胤礽叹了口气:“那沈上达原本是汗阿玛打算查清广州官场的一步暗棋,谁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沈上达此人很重要吗?”五阿哥疑惑道。
“沈上达这人乃是广州王商之首,与广东官场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丝挂藤。汗阿玛一直想从他口中问出南方官场贪赃枉法的罪证,谁知现刑部侍郎禅塔海奉命审理此案时,他居然上奏沈上达是自缢而亡,还大言不辞地表示如果沈上达的死另有隐情,他甘愿受死罪。”胤礽讥笑道。
“这个禅塔海是不是有点傻?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五阿哥从糖盘里拿了颗松子糖放到嘴里,“一个商人之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发的什么毒誓。这人当初是怎么当上刑部侍郎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咳咳,小五。”四阿哥警告地看了五阿哥一眼,这侍郎之位当然是汗阿玛认命的,小五还是这样的口无遮拦。
“所以禅塔海越是信誓旦旦说没内情,汗阿玛越是觉得大有内情。果然查出这禅塔海收了宜昌阿和金俊两人的贿赂,帮助这两人杀人灭口。”胤礽揉了揉五阿哥的小脑袋,小五迷迷糊糊的样子可真好玩啊。
“那现在怎么样了?”五阿哥掰开放在他头上的大手。
胤礽:“汗阿玛下令严惩,彻查此案。将禅塔海拘禁,与宜昌阿、金俊等人一并严加议处。”
“哦哦哦,那是不是朝廷又要重开海贸了?”五阿哥突然为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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