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适勾勾嘴角,正视着前方,问她:“还有呢?”
“还有吗?”
沈适:“嗯。”
“还有的话,那就是以前总能感觉到有一种逢场作戏的样子,现在好像没有了。或许是上了年纪?”
沈适笑了一声:“你怕是有什么误会。”
陈迦南:“啊?”
沈适:“男人八十岁都会调情,与年纪无关。”
“和什么有关?”
沈适:“那得看,他想不想。”
陈迦南:“你现在不想?”
沈适:“我没说不想。”
这话要是再绕下去,那得成什么样儿。陈迦南恰逢其时的闭口不言,偏头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你倒是和以前没怎么变。”他忽然说。
“我?”
沈适:“是啊。说一些话的时候还是会有些脸红,和以前一样挺爱较劲,性格倒是变得爽快了。”
陈迦南讷讷道:“有吗?”
“有。”
陈迦南:“可能年纪大了。”
沈适笑:“二十八九岁就敢说年纪大?那我不得老掉牙了。”
“我也没说你年轻啊。”
沈适:“这话在理。”
陈迦南:“好好开车吧。”
沈适:“嗯。”
他们看了一路的夕阳西下,从这头跑到那头。这是一条长长的路,好像总是看不到边一样。远处就是岭南的山,他们一直往山脚下开去。
两人再一路无话,陈迦南半睡半醒。
大概是过了很久吧,听见他和人说话,她以为还在梦里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和收费站窗口的工作人员在说什么。
“怎么了?”她还半清醒。
沈适闻声,回头看她。
“醒了?”他笑的特别温柔,说,“人家说不给钱不让过。”
那还用说。
陈迦南蹭的就清醒了,白他一眼:“多钱?”
“十块。”
她从口袋里拿出仅剩的十元钱递给他,犹豫了片刻道:“没钱了,怎么给外婆买阿诗玛啊?”
沈适:“过去再说,我有办法。”
“卖身?”她故意揶揄。
“要真得这么着,也行。”
陈迦南被他惹笑了:“开你的车吧。”
从高速下来,直接开进小城岭南。这个时间太阳已经落山了,天慢慢的黑了起来,等进了岭南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书店在北边,要拐好几个弯。
陈迦南给他指路,他问她:“书店叫什么?”
“一间书店。”
沈适:“一间书店?”
他话里有些许别的意味,好像是“就这么简单?”,又好像是惊讶,哪里听过似的,陈迦南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沈适:“岭南有一间书店?”
陈迦南一愣,这是她公众号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
“要不怎么说世界也不大,说小也很小。” 沈适笑笑,看着她疑惑的样子,道,“有人和我说过你这间书店。”
陈迦南“哦”了一声:“我认识吗?”
“你应该不认识。”
陈迦南抿唇笑笑。
“怎么会想起叫这么个名儿?”
陈迦南:“简单啊,朗朗上口。”
“你起的?”
“我起的。”
沈适:“适合你。”
陈迦南脸扭向一边,笑。
目光只是稍微一偏,她发现这条路有些不太对劲,不像是回书店的路,便转身看他:“走错了,不是这道儿。”
“我知道。”
“那你还走?”
沈适:“不是要买烟?前边有家店。”
天黑之后,车里有些暗,陈迦南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大抵也是一副轻描淡写却一言九鼎的样子。
她还是忍不住泼凉水:“你有钱吗?”
现在这个时间,岭南这座小城的沉睡时间即将到来,银行早就关门了,他的黑卡在这也没有自助银行能取款。
“谁说没钱就不能买烟。”
他说完将车停在一家小超市门口,很快下了车,进去没多久就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出来了,细细一看,有烟有酒,还有小零嘴。
等他上了车,陈迦南吃惊道:“你有钱啊?”
沈适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好歹也是开了一天的车,去你家看外婆,总不能两手空空,不成体统。”
“你别岔开话题,哪来的钱?”她不屈不挠。
沈适:“总归不不会去偷。”
陈迦南:“不会真偷吧?”
沈适无奈:“你想什么呢。”
“那钱哪来的?”
沈适一边开车,一边听她问了一遍又一遍,好像不会烦似的,觉得好笑,倒还真笑了出来。
“当的。”他最后妥协。
陈迦南一听,忙往他身上看去,看了一圈,发现他之前左手腕上戴了一串念珠,现在不见了。那串念珠,都够买一辆保时捷。
她一脸不可思议:“你干吗?”
沈适漫不经心:“好了,看路。”
他风轻云淡打断她的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陈迦南知道,他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改变。她只是觉得可惜,又堵一窝气,索性不搭理,又不是她的钱。
不管怎么说,终于到岭南了。
【凑字数】
今天看了奥斯汀的一部剧版《艾玛》,真的很好看。今年还新出了一个电影版本,相较之下,我更喜欢剧版。剧版《艾玛》里,每一个画面都极尽温柔,乡下成片成片的绿色草地,一望无际的蓝天,漂亮马车,还有住的城堡,真的太美。她的每一个电影都很美,像《傲慢与偏见》《曼斯菲尔德庄园》《成为简奥斯汀》,都很好看。尤其是《成为简奥斯汀》,写的就是她本人的一生,颇有意味。我想起看过的《唐顿庄园》《南方与北方》,大都是这类,很治愈,夜里静静看,实在享受。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推荐的这一类英剧风格的电影,可以微博留言,非常感谢。
☆、chapter 28
下午17:30
他们到书店门口的时候,店里的灯亮着。
沈适将车停在路边,慢慢熄了火。书店门口有一个高高的路灯,昏黄的灯光落在车前盖上,车里隐隐有些微亮。
雪停了,路干了,他们都没有说话。
陈迦南忽然有些难受,她偏头看着窗外的书店,在这寂寥的夜晚孤独挺立,门前没有一人,静悄悄的与这路灯作伴。
这一天过的像一年,漫长平庸。
她坐在车里,看着外面,只觉得恍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好像已经发生过很多事。
她听见沈适慢慢道:“是这?”
陈迦南轻“嗯”了一声:“是这。”
“位置挺好。”他说。
陈迦南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今天他却是开了一天的车,要说不累那是骗鬼。她不知是问他今夜打算住宿还是直接回市区,想来又觉不妥,话到嘴边,说了句:“要不要喝口茶?”
沈适看着她,眼神平静:“好。”
他们一起下了车,陈迦南走在前面,推开书店的门,看见倪小智站在柜台边,低头在翻书,口罩拉扯到了下巴。
听到推门声,小智抬头,惊喜:“陈姐。”
陈迦南微笑:“怎么还没有下班呢?”
“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儿,在这看看书挺好。”小智瞥到陈迦南身后走进来一个男人,不动声色的慢慢拉起口罩,微偏头,“欢迎光临。”
沈适抬头:“我们一道。”
小智目光看向陈迦南。
“一个朋友。”陈迦南这样介绍,似乎也没有再说姓甚名谁的意思,话题直接拐开,“你也早点下班吧,第一天别太勤劳,后边还有的累。”
小智不好意思笑笑:“哎。”
陈迦南走到柜台后面,给手机充上电。再抬头,看见沈适正打量着她的店,目光落在店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了一会儿,问他:“有红茶和茉莉花,你想喝什么?”
沈适视线微顿,偏向她:“都行。”
小智还没走,自告奋勇:“我去倒。”
空气里一时有些静谧,说不出来是什么。三个人各忙各,小智怕冷,还想多呆会儿。沈适像个看客。倒是陈迦南,有些许拘束。
沈适:“我能转转吗?”
陈迦南:“随便看。”
沈适踏着小步,慢慢走向面前的几排书柜,只是目光轻轻一掠,余光里瞥见角落有一架钢琴。
他停下脚,回头,正好小智送来茶。
“谢谢。”他说。
小智很快收拾东西就离开了,店里只剩下他们俩。陈迦南在柜台站着,等手机开机,看到毛毛好几个未接来电。
回拨过去,毛毛很快接起。
陈迦南说:“我在书店。”
“到啦?”毛毛说,“就在店里等着啊,我很快就到。”
“真要去啊?我坐了一天的车,挺累的,要不还是算了,你们去吧,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一堆人多热闹啊,这也是休息的一种。”毛毛说,“反正我不管啊,你不去我都没人说话。”
“周然不是在吗?”
“不想和他说话。”
陈迦南一阵头疼:“不是和好了吗?”
“他的工作出了点麻烦,我这只是暂时性退让妥协,但还是不想和他说话。”毛毛说,“你必须陪我。”
陈迦南听到那边,周然咳嗽了一声。
想着他们应该是开车来的,便不再多说,没聊两句就挂了电话,一边等车来,一边发呆,目光时有时无的落在书柜方向。
过了会儿,沈适从书柜里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走?”他平静的问。
“应该快了。”陈迦南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周然的妈妈二婚,今晚在老家办酒席。”
沈适:“晚上办?”
陈迦南:“这是我们这地方的风俗,前一天晚上都会在家里摆宴席招待亲友,第二天中午才去酒店。”
沈适听罢,顿了顿:“我去给把书搬下来。”
陈迦南抬眼:“好,我和你一块吧。”
车里放了一些纸箱子,还有零零散散掉落的书,都塞在车后座和后备箱,两个人搬下来费了些力气。
沈适抱着最后一箱书进来,陈迦南正喘气。
“就放这吧,我明天来整理。”陈迦南说完,犹豫了片刻,道,“你晚上有什么其他安排吗?开了一天车应该也累了,附近有一些还不错的旅馆,我可以给你推荐。”
沈适笑笑:“住就算了。”
“现在就走吗?”
沈适沉默了一下,静静凝视着她,淡淡启唇:“你好像很着急让我走一样,开了一天的车也只是请我喝杯茶。”
陈迦南:“……”
沈适:“还不是你泡的。”
陈迦南:“……”
沈适只是随意说了两句,就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他慢慢走在“每日推荐”的牌子旁边,拿起一本书翻开,看了一眼。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你会去做一些喜欢的事。”沈适依旧低着头,平静的翻着书,“其实做书店也挺好。”
陈迦南:“还好,比打工强。”
“钢琴还弹着呢?”
他问完,她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角落的电钢琴,说:“教毛毛家的儿子弹,有时候也会自己练练。”
“没想过再去深造?”
陈迦南笑了:“都快要三十了,已经没有当年半路出家的勇气了,再说了,我走了外婆怎么办?”
“三十就打退堂鼓?”
陈迦南:“只是心力大不如前了。”
沈适放下书,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在欣赏一样瓷器,认真,专注,满怀珍惜,不紧不慢道:“我不觉得,倒是比以前更漂亮。”
听他如此恭维,陈迦南笑了。
“沈先生在和我说漂亮吗?”她弯弯唇,玩笑的皮囊里空气流动的更肆意了些,“不会吧?”
沈适低头笑了。
陈迦南看着他这从容一笑,不禁有些难过,像从前那些相处的日子里,他最自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笑的发自肺腑。
时光匆匆而逝,这年他37岁。
有那么一瞬间,陈迦南仿佛看见很多年前那个自己,略带拘束的站在他面前,羞涩一笑,见他转过来,那双眉眼静默温和,含着一点笑意,也在看她。
她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杯子,问:“茶还要吗?”
沈适没有很快开口,依然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她,半晌,垂了垂眸子,轻声道:“我说要,你还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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