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高有关啊?”钱小跃想了想,“不记得了……”
“你还在读书呢,怎么读的!”宋修骂道。
“我高三,我选的是理科。”钱小跃腰后面的骨头痛得难受,忍不住把两只手都撑了过去,像个孕妇一样地往前拖着步子走,“历史这种科目,混个及格就好了,谁还记得抹过脖子的都有谁啊!”
他这句话说完,人也转到了那个横剑自刎的人正面。
四个人都已经观察过这个人,四个人都没有找出异常,那么,接下来就只能是翻看他的内部了。
有宋修和夏东溪在,这次,不用叶田田和钱小跃动手,他们两个就站在一边看。
死人身上很简单,衣服只有一件,素服斜襟,只有腰侧绑了一根绑带,绑带解开,这人的肌肤上没有伤痕,只前胸上血迹透衣而过,淋漓地染红了一片。
夏东溪动手很小心,没动到死人的站姿,那个死人依然横剑站得笔直。只是这个姿势,他的手臂是曲着的,外衣脱到那个位置就被卡住了,松垮垮地吊在那里。夏东溪拉开那人的裤子瞧了瞧,没从肌肤上找出什么特别,就又绑上了,蹲下去开始撩这人的裤腿,宋修过去帮忙,那件吊着的外衣就交给叶田田和钱小跃处理。
两个人拎着外衣展开。
衣服上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团团的一大片,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底色,是一整片的白,钱小跃前前后后地看,止不住地失望:“什么也没有。”
“不,有东西——”叶田田一伸手,直接摸到了血迹上。
“姐姐?”钱小跃一惊。
蹲在地下的夏东溪和宋修也都抬起了头来。
叶田田揪住了衣服前襟的位置,从其他人的角度看,都只看到一片斑驳的黑色凝血,但是叶田田出口说话很肯定,她说:“这里有字。”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血迹之间,有细细的纹路突出来,比边上的暗红色深上了一点点,那些纹路像是绣出来的,叶田田分辨着,念:“扶……苏。”
“这人是扶苏?”钱小跃到底是没把所有学过的都还给老师,有了人名,一下子记起一些事来,“这人是秦始皇的大儿子,原本秦始皇是要传位给他的,结果诏书都写好了,老头子就死了,使者没来得及出去,就被赵高截了,赵高另外伪造了一份遗诏,大意是始皇赐死扶苏。原本这个扶苏身边有个人的,谁来着……”钱小跃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摇了摇头:“反正就一个人,这人劝扶苏别轻信,先去问问清楚再说,结果扶苏不听,然后……啊,对!然后,他就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注1】
“呵——”宋修轻哼,“又是一个被赵高害死的?”他说着,又蹲下去,继续刚刚没完成的检查:“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经过了五间屋子,其中的四间里面有死人,四个人里查了两个,就有两个是死在赵高手里的,这个概率未免高了些。”
“是啊……死人,赵高……”钱小跃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这中间,有什么关系啊?”
“谁知道呢!”钱小跃发呆的这会子,宋修和夏东溪检查完了死人的裤子、鞋子、腿和脚,再没其他的发现,宋修没好气地站起来,回答他,“未必所有给我们看的都是有用的,放烟雾|弹混淆视线也是有可能的。”
确实是,钱小跃想起了自己刚到这里参加的第一关,那一次,出现了一堆的“剑”,结果,长得像“剑”的,没有一把是真的,到最后,最不可能是“剑”的,反而变成了剑。他忍不住哀叹:“那我们怎么搞啊?”
“看完所有的屋子。”宋修说。
“啊?”钱小跃下意识地往大门那边看了看,“所有的啊?”门口“砰砰砰”砸门的声音还在,那些兵也还在,钱小跃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心有余悸:“不是吧?这要被他们追几回才能看全啊?”
“也未必次次都会追。”宋修说着,转身往屋子的墙边走。这间屋子完全没有一点陈设,墙面上也是干净得像是刚刷过一样,他不多时就转了一个遍,却没再回到死人的跟前,走去大门边,席地靠墙坐了下来。
“表哥,你……你离门太近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坐在那个地方不安全,宋修自然听得懂,却没动,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身边:“他们如果闯得进来,那么这屋子里哪里都不安全,他们如果闯不进来,坐哪里不是坐?还不如找个近点儿的地方,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也好少走几步路。”
钱小跃看看自己站的位置和宋修坐的位置:“表哥!你这个几步路,还真就是几步路——这个‘几’,还是两只手数得过来的!”调侃归调侃,钱小跃还是走了过去,也跟着坐了下来,屁股才一着地,他就又龇了一下牙。
“撑住了。”宋修没有问他刚刚是不是摔得很厉害,也没有问他现在是不是伤得很重,只淡淡的,说道。
钱小跃挪动屁股,调整了一下位置,冲他咧开嘴,笑了笑:“这还用你说?”
夏东溪眼中闪过一丝担心,侧头去看叶田田。叶田田沉了沉眸,对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夏东溪知道,叶田田摇头不是说钱小跃没问题,而是,就算有问题,他伤的那个位置和可能伤到的那个形态,都不是现在有办法可以处理的。只能撑——就像宋修说的那样,只能靠他自己撑下去。
***
门外的敲击声终于停了。
就像他们在第一间屋子里时一样。
至于出门后,那些兵还会不会像那时候一样,站立不动,就不是他们能预测的了。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是他们能出去的最好时机。
夏东溪依然站到了门前,宋修和钱小跃依然抬腿蹬在案几上。
“吱——”一声,门开了。
门口的兵士们,木然地瞪着眼睛,看着门里的四个玩家一个接一个出来,一动不动。
“走!”从门口的亮光里挪开,夏东溪第一个加快了步伐。经过了上一次这票人突然地追击,这一次,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一刻也不敢停顿,一路奔到了后面一道亮光前。
这一次,屋子很大,乍一眼看过去,简直和他们刚进来时的那座大殿相仿,甚至还要更空旷些——这次偌大的空间里没有柱子,也没有灯架、没有人员,空空荡荡的一片里只有一座宏大的高台。基座落在地上,圆圆的占地极广,大概需要百来个人手牵手才能围得起来。
除了这座高台,这间屋子的大门也很奇怪。
之前遇到过的其他的大门都是九十度直角开着的,这一扇不是,它和墙面是完全平行的,这样的布局应该是一扇平移门,可制门的材质用的是石材,夏东溪探手摸了摸,足足有一掌宽,这样厚重的一扇石头的门,绝不是人力能推动的。
如果进去,后面追兵过来,这扇门关不上的话,很有可能他们会被堵在里面。但那座高台远在整间屋子的中央,这个距离、这个位置,他们随便谁都没法看清那上面有什么。
“留一个人在外面。”夏东溪没有犹豫,很快想出了对策,“看到那些兵有异动,就赶紧通知里面的人。这个人……”
如果那些兵的动作比屋子里的人快,那么外面留着的这个,很有可能会需要在一定的时间里独自面对整队的兵士,夏东溪把这个任务派给了自己:“我留!”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整理自网络,相关历史故事。
第146章 146第六间屋子
叶田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转身进门:“我们尽快出来。”她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直奔高台。
宋修指挥钱小跃:“进门这面墙留给你,查完了就退回来, 别往里走。”
钱小跃知道自己是四个人里动起手来最弱的一个,现在又受了伤, 跑起来也是最慢的一个, 这间屋子实在是太大了, 他留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有利于一会儿的撤退。他答应着, 点了点头。
宋修往叶田田追过去, 虽然之前的几间屋子里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危险, 但毕竟是在通关,还是需要小心为上。
他追得很快, 但叶田田走得更急。
他追到高台边的时候,叶田田已经踩着台阶向上, 一步跨上了高台的边缘。
“咯咯——”, 一阵古怪的机械声响起, 屋子的大门忽然移动了起来。
厚重的石门晃动着,速度却飞快, 一眨眼的功夫,墙上的门洞就被堵起了大半——
夏东溪透过那片洞口看,叶田田远在高台之上, 宋修回过了头, 离得太远, 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以他们两个现在所处的那个位置,肯定来不及在门关上前赶过来;光影一闪, 钱小跃的脑袋在那片空隙里闪现,他是扑过来的,可是他现在身体的那个角度,他能赶到门前,却一定来不及在门合上之前出来!
没有时间思考,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地,夏东溪脚一蹬,身子一侧,从门扇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卡——”一声,石头的大门平移着抵达了门洞的位置,向前一进,整个嵌进了墙面里,契合得严丝合缝。
有那么一个瞬间,整间屋子里寂静一片,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下一刻,夏东溪返身,扑到了门前。
石头是整块的,没有缝隙没有拼接,大门上没有把手没有凹槽,没有任何一处可供落手的地方。
“这门不是用人力开的。”夏东溪探手摸到了门边,“你们先看那台子上面有什么,我找找看机括按钮!”
“台子上是空的。”遥遥的,站在高台顶端的叶田田回复他,“不过,这里有一处机关。”
夏东溪回头,看到叶田田抬起了腿,又落下,“咯咯咯”的,他身前的石门一点点退后,退出了刚刚大门的形状,又一点点往横里移了过去。
“呼——能开的啊!”钱小跃松了老大一口气,他刚刚学着夏东溪也往墙上四处找寻的,现在停了下来,探着手地撑了撑自己的腰,笑道,“我还以为我们要被锁在里面呢。”
这句话刚说完,那扇门就又移动了起来,这次是反方向,“咯咯咯”地移回来,再次把门洞堵住,“卡”的一声,又嵌进了墙面里。
钱小跃愣住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夏东溪的脸色却有些变:“田田,再试一下。”
“咯咯咯”几声,机枢转动声响,石头大门再次移动起来,可就像是那边门后装着弹簧,飞快地移动过去,又飞快地缩回来,“卡”的一声,再次嵌进墙面里。
宋修的脸色也变了,他没说话,几个箭步奔上了高台。
砌筑高台用的是青石,整条整条地垒砌,宏伟壮观,铺就台面的却是小青砖,四四方方的一块一块,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每一块上面都雕了花,每一处雕花都有一些细微处的差别,太多太密,反而看起来像是每一块都是一样的。
“哪一块是?”宋修问叶田田。
叶田田微微摇头,她双目中腾起一丝奇异的神色,说:“哪一块都是。”
“随便哪一块……都是?”宋修问着,往远离叶田田的方向走了几步,抬脚踩在一方青砖上,一用力,“咯咯咯”的声音再响,那扇石头的大门又是一开一关。
“这是陷阱……”宋修悚然心惊,“只要有人过来,无论他从哪个方向上,就会被锁在这间屋子里!”
叶田田默不作声地抬腿跨步。
“你干嘛?”宋修伸手拦了一下。
“已经在陷阱里了,不如去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叶田田说着,踩着青砖走上了高台,第一步落下,“咯咯咯”的机括转动声又起,石门晃了晃,像是又要开启,第二步落下,“咯咯咯”一阵后,那门又停在了原处,再往下走,那门就不动了,只有机括声不时地响起一下。走出了二十几步后,机括声也停了。
宋修站在高台的边缘,抬头往头顶上看,这里的屋顶和这间屋子的平面格局一样,也是宏伟的风格,屋顶很高,高到远超他们手臂上箭弩的射程,没有地方借力,要去到这座高台的中央,就只能走进去,普通人就算是跳跃,也不可能越过这二十几步的范围;而站在他现在的位置,也看不清高台的中心,那个地方如果有什么线索,不走过去的话,就会被错失掉。
“还以为是有得选的,原来是没有。”宋修感慨着,也跨上了高台。他不耐烦听那门的声音,跨步跳着,四五下后,也进了高台的中圈。落地后,他先回头确认了一下石门是闭合的,才转着目光看向了身前。
“青砖上面的花纹一致了?”宋修低头看着,往侧边走出一步,他刚刚脚下踩着的那一块青砖显露出来,果然和身周的那一片一样,都是同样的刻纹。这一次的刻纹和刚刚那些“咯咯”引动机扩的青砖上的刻纹不一样,这一次的不是花。
宋修落目在身前最近的一块砖上,辨认着,说道:“好像……是字?这字有点看不懂啊,皇……第二个字是‘皇帝’的‘皇’?”
“始皇墓。”
“什么?”宋修没听清。
“这三个字,刻的是——”叶田田重复着,说,“始皇墓。”
***
夏东溪终于放弃了,整间屋子里再找不出其他的机关,开门的唯一办法在高台上。
四个人全都聚集到了上面。
“始皇墓”,高台上除了外面的那一圈雕花石砖,其余的青石砖上,刻的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三个字。
反复出现的东西,也许会是一个提示、会是一个指向,但当这样东西出现时是海量的话,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它们就是一样装饰,很单纯的、不带任何意义的装饰。
这座高台,只是一个陷阱,纯纯粹粹的一个陷阱,并没有在上面给他们留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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