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夏东溪缓缓点头,他依旧面无表情,“我昨天说,都回去挑一首出来,知道为什么么?”
“你说挑一首了么?”高育良推了推眼镜,“不记得了……”
夏东溪:“……”
何琪偷偷打量他:“那个……是为什么啊?”
“你们都还记得我们这一关的题目吗?”
冯陈噌地一下在边上抬起头来:“括号,括号……”
“停停停!”夏东溪打断他,“不是这个,后面的。”
“后面还有吗?”冯陈的眼睛又变直了,他发了半天呆,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记得了!”
夏东溪:“……”
何琪弱弱的接嘴:“那个,是不是这个啊——”她想了想:“大概是这样的:请在括号内填入五个词,在答卷上完成这句话。按照你填入的词语,选取你觉得合适的物品,去到你觉得正确的地方,做出你认为应该的动作。”
“对,就是这个!”队员里终于出了一个靠谱的,夏东溪甚是欣慰,“五个词,物品、地方、动作。你猜……这里面提到的物品会是什么?”
何琪茫然地摇了摇头:“是什么?”
“关卡里出现的一切都不是偶然。我们现在,只有一个明确的线索——有一样东西,它最有指向性。”
“……彩头?是彩头!所以昨天东神你说要把彩头赢下来,是因为这个!”何琪情绪高昂。她举一反三:“东神你让我们找一句诗,是要我们想,怎么拿这首诗上台,去赢那个彩头!”
“我以为你们昨天就该想到了。”夏东溪看一桌子外带一软塌的纸张纸卷,叹气,“来来来,乘现在还有时间,挑一首你们觉得好演的出来。”
“哎呀呀,东神你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伴随着帐帘掀起,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范鹏手提着饭篮子走进来,桌子上铺满了纸,他没地方放,就随手搁到了一边的小几上,嘴巴里继续叨叨:“再说了,谁会想到要去赢彩头啊?怎么赢?这是和古人比古诗……
赢得了吗?”
夏东溪挑了眉看他,他正心气不顺呢,这一兜头冷水泼下来,泼得他火气都上来了,冷冷道:“你呢?我还没说你呢!让你想的诗想好了没?”
范鹏腆着脸:“我昨儿个就说了,我只记得一句,那个——将军百战死。嘿,嘿!淘汰,把我淘汰出局。”他一屁股坐下来,堆了一脸的笑:“其实吧,如果东神你是想集思广益,那我觉得根本就没那个必要么——您老肯定也想好了一句,就用你那句不就得了?”
一边的何琪和高育良原本都已经低头去思考可用的诗句了,被范鹏一句话说得又抬了起来,两个人两双目光,一起定定地落在夏东溪的身上:“不错,东神,就用你那句吧!”
夏东溪:“……”
范鹏还在笑:“懂的懂的,这里的老规矩:团队战,大家投票决定。我就投东神了!你们呢?”何琪和高育良异口同声:“我也是!”
夏东溪:“……”
冯陈还在奋笔疾书,范鹏拍拍他的肩:“你呢?”冯陈头也不抬:“别烦我!”范鹏点头:“行,知道了——这个弃权!”
夏东溪:“……”
“对了,还有东嫂,东嫂呢?”红帐包房就这么大,范鹏扫了一眼没看到,也不纠结,“没事,六个人,三个同意,一个弃权,已经构成有效票数足够——”他下结论道:“东神胜出!”
夏东溪:“……”
神特么的胜出!他们连他选的是哪句诗都没有看到呢!
“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草率了点吗?”夏东溪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这可不叫草率,我们不过是觉得……如果东神你都拿不到,我们就更拿不到了!”范鹏察言观色,瞅着夏东溪脸色不对,马上又跟上一句,“当然啦,就算拿不到……也没什么关系嘛!去罗马又不是只有一条路,东神你总能再找一条出来的。”
夏东溪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万一找不到呢?”
“唉——”范鹏假模假样地叹气,“如果东神都栽了,那我们死得也就不怨了。”
“嗯嗯嗯!”何琪和高育良在一边一起点头附和。
夏东溪:“……”
【弹幕】哈哈哈哈,这是缠上东神了!
【弹幕】想起我上
次团队战了,也是三次机会,偏有人投票也不肯,非要抢在自己手里,还没和NPC斗呢,自己人就先死了好几个。唉……
【弹幕】喂喂喂,你们就不觉得这样给东神压力太大了吗?
【弹幕】虽然,但是——如果是我,遇到东神,我肯定也和他们一样!
【弹幕】莫名感觉现在的东神一个人孤零零的……东嫂呢,怎么没陪在他边上?
红帐包房里,范鹏也是一副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的模样,终于有空问:“东嫂呢?她怎么没过来?”
“她在挑能用得上的东西。”说到这,夏东溪忽然笑开,他轻轻一眼,瞟向范鹏,“来来来,大家既然已经选定了我,那别浪费时间,剧情排起来!”
夏东溪这一眼颇有些不怀好意,范鹏背上一凉,讷讷问:“东神,这中间还有我的事啊?”
“那是自然,我们是一个团队么。大家都是要出力的!”
范鹏不详的感觉更重了:“我……东神你预备安排我做什么?”
夏东溪笑得更开心了:“靶子!”
范鹏:“……啊?”
作者有话要说:队友们:东神东神,我们这些队友,不争不抢,是不是你遇过最好带的一届?
东神:泪……我有种老父亲带孩子们春游的感觉。
第31章 团灭(二更)
夏东溪的点子其实很简单, 剧情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某一处风沙漫天边塞地, 一个狙击手, 啊不, 弓箭手……遇到了一个来自敌国的士兵, 与之一番恶斗后把对方给干掉了。
“哦, 我就是那敌国士兵。”范鹏还记得夏东溪之前的那句“靶子”, 对号入座道,“这戏份太重, 我怕我演不好……”
夏东溪瞟范鹏:“战争戏、战争戏,对手不强,怎么能显出我方雄伟呢?”他抬手指高育良:“老的。”又指何琪:“女的。”最后指冯陈:“瘦的。”
“谁都没有你看着穷凶极恶。”夏东溪嘴一咧, 笑出一口白牙,“你不上谁上?”
范鹏:“……”
“也不用你干太多的事儿。会装死吧?能往地上躺就行。”夏东溪又说,“就是到时候那台上估计会有些灰……你一个大老爷们, 总不会怕灰吧?”
范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能不答应吗?再往外推, 他毫不怀疑夏东溪能立马给出“娘们唧唧”的评价。
男二确定了,其他人也不闲着。
夏东溪指派高育良现场题字:“您老也不用客气, 我们六个人里边,您是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还请您来写这幅字。哦, 我怎么知道?我家田田说的,她说您老那日看到我们答题纸……那什么暗纹……”
“牡丹卷草暗纹。”
“对,您看到那纸的时候, 手都抖了,您对这方面有研究,是真爱。她就特意看了看你的手,无名指靠近第一指节的地方有茧子,现在的人用铅笔圆珠笔,握笔的姿势碰不到那块儿,只有常用毛笔的,才会这样。”夏东溪把乌木盒子送到高育良的跟前,“偏巧今天大家都带了自己写的东西来,这比一比——还真只有您能干这个。”
高育良不再推辞,只问:“为什么要去台边上写?”
“豪气呀!”夏东溪轻敲桌子,“你想,台上杀敌,台下挥毫,文人意气、沙场豪情,相得益彰啊!”
高育良问过夏东溪要写的诗句,开盒子取笔磨墨,又抽了冯陈几张纸,去一边练字去了。
夏东溪又转向何琪:“一会儿你弹琵琶。”
何琪惊了:“你怎么知道我
会弹琵琶?”
“我家田田说的。她说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在熟悉环境,你的第一眼,看的是当时高台边的乐师们。”
“这样就猜到我会琵琶了?”
“当然不是,只不过那时候台子上有人在跳舞,从常理上来说,会更吸引目光一些,但你没有看她们,你首先注意到的的是边上演奏的人,这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你熟悉的场景。你会民乐,而且经常参加演出和排练,还有……哎——田田来了!”
叶田田缓缓走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小厮们人手一个竹筐,而她自己,抱了一把琵琶。
她进屋似乎也没怎么打量,伸手就把琵琶交到了何琪的手里:“十面埋伏。”
何琪简直是要惊呆了:“叶姐姐……你知道我们选了东神的诗句?”
叶田田脸上还是覆着白纱,露在外面的眉眼平静无波:“高老在练字,上下几行看着都挺相似的,显然是在练大家决定好了的那一句。冯陈在抄诗,桌子上有两叠纸和他用的不一样,应该是你们中其他人带来的,看排版,写的都是诗,墨迹间隔习惯却不一样,我猜是两个人的,大概率是你和高老,这两叠纸上写的都是句子,数量都远远超过了昨天夏东溪说的‘一句’——说明你们都没有想好自己要拿什么出来。既然你们都没有准备,那自然是只能用我们的了。
何琪:“……”
范鹏不服气,插进来问:“那我呢?为什么不可能最后用的是我的呢?”
“你昨天说过,你只记得一句:将军百战死。”
范鹏:“……”
何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也想起了之前没说完的话:“叶姐姐,东神刚刚说了一半。你……发现我会民乐后,是怎么锁定琵琶的?”
“你手上有茧,在左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上部,说明你学的是弹拨类的弦乐器。外面乐曲起的时候,你有几次跟着动手指,却不自觉地两只手不摆在同一个平面上——你的左手爱放在桌面上,不时地做按压的动作,右手却总比它低,大多数时候藏到了桌面的下面。这种双手上下摆的姿势习惯,不会是古筝古琴,而是竖抱的弦乐器。这种乐器虽然有不少,但像
阮啊月琴啊柳琴之类的,学的人少,尤其是你这个年纪,最可能的还是琵琶。”叶田田一口气说完了,才轻轻抬眼,“所以……会十面埋伏吗?”
“会……”何琪抱紧了手里的琵琶,愣愣点头,“那个……我这就去试一下弦!”
【弹幕】东嫂也太神了吧?
【弹幕】东嫂做刑侦的?
【弹幕】她好像说过,她学画画的。
【弹幕】所以……这是不会推理的不是一个好画手系列?
【弹幕】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东神刚刚说的话吗?他说他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在熟悉环境,而何琪在看乐师。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大家都在熟悉环境”的时候,东嫂在观察队友啊!啊啊啊!你们不觉得这个细思极恐吗?
【弹幕】是有些恐怖。但是,我怎么觉得东嫂更神了呢?团队通关,有时候队友比对手更关键呢。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摸清身边人的底细……哇塞!我觉得我要粉上东嫂了!
“铮——铮——”何琪拨着琵琶试音,几下后便可以连续弹奏了。
背景音乐有了,接下去就是舞台效果了。这部分工作交给了冯陈和叶田田。虽然夏东溪解说需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冯陈全程直着眼,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但他没有坚持说自己要留下来抄诗,夏东溪已经觉得挺满意。
至此,所有工作分配完毕。
一切原本都还挺顺利的,直到夏东溪拿起了他的道具。
那是一把长弓,足有半人高,黑漆漆的没有其他装饰,拉满了弦一松手,“空”的一下,破空声惊人。
范鹏的脚一下子就软了。
夏东溪再把箭搭上弦,他就直接趴地上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试了几次都克服不了。
最终,只好由叶田田顶替他男二的角色上场。
***
高台上,叶田田孑然独立。
她被罩在兜头的披风里,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浑身上下一股子超然物外的凉气。
厅堂里无数视线被吸引过来。
范鹏抱紧了怀里的小木桶。这桶里装的是从后院临时抱佛脚收集来的沙土——在叶田田上台前,他往台上撒了小半桶,剩下的大半桶是预备着在夏东溪上台的时候甩出去的,目的是
营造出一股子“黄沙漫天边塞苦”的意境。可这玩意儿效果是有了,却实在是扔不远,他心里没底,不由地找一边的高育良说话:“高老,你看,我们这能行吗?”
高育良身前一张台桌,铺了他们三张答题纸里的一张,端砚里加了水,满满地磨了一砚台的墨,他整个人抖个不停,一张口就是答非所问:“你说姓夏的小伙子说,找个最合适的时机再下笔,这时机是什么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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